东北往事:黑道风云20年系列(共7册)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孔二狗
这天,张国庆又去学校门口给儿子送鸡腿,他儿子说:“爸,还记得下礼拜一是什么日子吗?”
张国庆说:“记得啊,你生日嘛。怎么,要跟老爸一起过?”
“……不是,我想跟同学一起过,想请同学吃饭。”
“是这样啊,请呗,要多少钱?”
“600块,行吗?”
张国庆摸了摸自己干瘪的口袋:“行。”
张国庆的钱都给儿子了,下次开工资还要等俩礼拜,他哪来的钱?难道要去偷去抢?
他有他自己的办法,因为,上个月工友老孙被獒园里最凶悍的藏獒“小乖”给咬了,老板大笔一挥,报销了医药费还给了老孙1000块钱营养费。
只要张国庆被藏獒咬,老板一定也得给这营养费。只要老板给营养费,儿子就能过一个体面的生日……
当天回去后,张国庆喝了三两原浆白酒,晕晕乎乎地独自进了獒园。整个獒园的藏獒多数都认识张国庆,一见张国庆都欢呼雀跃的。只有两三条狗似乎对张国庆不太热情,张国庆从这两三条狗中挑准了小乖。因为小乖尚属小狗,只有咬张国庆的能力,没有咬死张国庆的能力。张国庆有控制它的能力。
张国庆开了笼子,踢了小乖一脚。小乖呜呜一声,没咬。张国庆急了,又踢了小乖一脚,小乖还不反抗,张国庆又狠狠踢了小乖一脚。小乖怒了,一口咬到了张国庆的腿肚子上……
据张国庆说,不被藏獒咬不知道,藏獒那牙忒锋利,差点没从张国庆的腿肚子上扯下一块肉。而且,似乎还带着一定的毒,张国庆挤了足足五分钟,才挤出红血。之前挤出来的,都是黑血。
一瘸一拐的张国庆腿疼着,心里却甜蜜着,因为他拿到了1000块钱的营养费。能让儿子瞧得起自己了,也能给儿子过一个体面的生日了。亏着谁,也不能亏着儿子。
在学校门口,张国庆像是个不瘸的人一样站着,迎来了儿子。
“拿着,这是1000块。”
“这么多?”
“吃完饭后,再去唱唱歌,到时候缺钱了,再跟爸爸要。”张国庆说出“爸爸”这两个字时,格外地自豪。
“嗯,谢谢……”儿子又险些说出了爸爸俩字。
张国庆当然也看出来了,用力地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傻儿子!快去上自习吧!”
“嗯!”儿子用力地点了点头。
张国庆看着儿子远去,才敢挪步。他之前一直没敢动,怕儿子看到自己一瘸一拐的腿。
他儿子过了一个非常完美的生日,吃了一个特别大的生日蛋糕。只是他儿子并不知道,他的生日蛋糕上,沾着他爸爸的血,黑血。
从此以后,每当张国庆的儿子急用钱的时候,“小乖”就成了张国庆的取款机。今年春节时儿子的压岁钱,也是从小乖那儿取的。
两三次以后,老板也发现不对味了:“那个小乖怎么总咬你?你以后自己小心点吧,再被咬,我可不负责了。”
张国庆心里暗暗叫苦,以后这可咋办呢?“小乖牌”提款机已经不好用了,要是以后儿子考上大学,自己怎么供他读书啊?
还没等儿子下一次急用钱,就出了事。
那是两天前的晚上,张国庆又像以前一样炖了很多鸡腿给儿子送去。可在学校门口,张国庆等到了灰头土脸浑身是伤的儿子。
“儿子,你这是怎么了?”
“被同学打了。”儿子一见到爸爸,哭了。
“谁敢打你?报案去!没王法了?”
“报也没用,打我的是市政法委书记和副检察长的儿子。”
“那……”
“因为我还了两下手,他们说这事没完,明天还要来找我,还要找更多的人来打我。”
“没王法了!”张国庆愤愤不平。
“明天晚上上自习的时候,他们要是再来找我,怎么办?”儿子用乞求的眼神看着张国庆。
“没事!有爸爸!你安心来上自习吧!”
“爸。”儿子哭了,终于叫了声爸。
张国庆听到这声“爸”,也落了泪:“儿子,咱们家穷,可是咱们不能受人欺负,爸肯定让他们知道,咱们老张家不是好惹的。”
父子俩落泪,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
有了儿子叫了这声爸爸,张国庆就算是马上就死,也知足了。张国庆决定拼了。
可毕竟人家人多势众,张国庆一个糟老头儿子,怎么对付这些小流氓呢?想拼,拿什么拼呢?
张国庆也早就想好了对付的办法。当天傍晚,张国庆开出了獒园里拉藏獒专用的小面包车。面包车里,藏着他的杀手锏:三只獒园里最训练有素的藏獒。
果然,第二天晚上上自习前,张国庆和儿子在面包车旁等来了二十多个寻仇的小痞子。
领头的小痞子说:“呦,能不能出息点啊!怎么把爹都找来了?别以为你爹在,我们就不敢打你了。”
“你们凭什么打人?”张国庆想讲讲理。
“他泡我兄弟的女朋友,不是找打吗?”
“那也不能动手就打啊!”
“打他怎么了?要不是看你岁数大,连你一起打!”
“你敢!”张国庆气得头发都立起来了。
“滚边上去!”
小痞子一把推开了张国庆。儿子急了:“你敢动我爸!”
儿子玩命似的冲上去了,马上被人海所淹没。
张国庆拉开了面包车的车门,三条藏獒冲了出来。
张国庆咬着后槽牙指着这群小痞子说:“咬!给我往死里咬!”
这三条藏獒都是巨型犬,长得简直是狮子一样。狮子来到了人类世界,能有人类的好吗?
这群小痞子哪见过这样的阵势,哭爹喊娘地跑,可他们哪跑得过藏獒?一阵狼烟过后,藏獒咬伤了十来个小痞子。小痞子们四散逃去,有捂着大腿的,有捂着屁股的,伤的地方都不一样,可伤得都不轻。尤其是领头的小痞子,屁股被藏獒咬掉了一块肉。
张国庆吹响了口哨,两只藏獒回到了车中,可一只却不知所踪……
原来,这只藏獒杀得兴起,追着几个小痞子直接跑了。这只藏獒所到之处,一片狼藉。
张国庆上了面包车,开始到处找那只藏獒。
可这藏獒的野性一发,任凭张国庆怎么吹口哨,都不听了。还好,这只藏獒并没有咬伤路人。最终,这只藏獒在一家民宅里,被赶到的民警射杀。
獒园的老板心疼得直跳脚:“你那儿子能值几个钱?我这藏獒起码能值200万!再说,咬伤别人也就算了,咬伤的,是检察长的儿子!是政法委书记的儿子!”
急也没用了,第二天,张国庆就被逮捕了。同日,獒园也被关了,狗也被带走了,连人带狗一起逮捕。獒园老板有钱有什么用?在执法者面前,能保住自己不被逮捕就已经不错了。所以,张国庆就来到了看守所。具体张国庆会是什么罪名,不但张国庆自己不知道,就连读熟了《刑法》的赵红兵也不知道。
东北往事:黑道风云20年系列(共7册) 第174章 老混子腾越狱中被收买,串通死囚欲杀赵红兵(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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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国庆自己把案子讲完了,号子里鸦雀无声。
赵红兵一直在观察着张国庆。他在说自己儿子的时候,始终眉飞色舞。他说到儿子叫了他爸爸的时候,眼眶的泪水始终在打转。说到给儿子报仇的时候,他的脸上洋溢着自豪。只是最终,他开始了忧心忡忡:自己进来了,以后儿子的生活费怎么办呢?会不会再受到打击报复呢?
赵红兵听完张国庆说完的这件事,觉得心里堵得慌。究竟哪儿堵,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赵红兵抬头看了一眼《新闻联播》,《新闻联播》里播的是一个小康的农民家庭,这个小康家庭中的男主人,脸上正流露着刚才张国庆脸上流露着的同样自豪的表情。
赵红兵长叹一声,闭上了眼。
这个世界,他越来越不懂了。
二、造梦师
第二天,赵红兵中午吃饭时叫了个溜肉段。吃着吃着抬头看了一眼,看见张国庆正端着看守所提供的炖白菜看着他的溜肉段咽唾沫。赵红兵当时没说话,到了晚上,给张国庆也点了一份溜肉段。
张国庆有点受宠若惊。
“赵哥,这怎么好意思?”
“别客气,我也有儿子,咱们俩都是当爹的。”赵红兵说。
赵红兵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同情张国庆,可能是自己也是当爹的,觉得挺对不起尚在襁褓中的儿子。
赵红兵再一回头,看见姚千里也在盯着他的溜肉段。赵红兵一见到姚千里就气不打一处来,放下了筷子,盯着姚千里看。
姚千里看到赵红兵在盯着他看,吓得手足无措,想埋头吃饭,还不太敢,不知如何是好。赵红兵冷哼一声,扔下了饭盒,到铺上坐着去了。姚千里浑身哆嗦,看样子是想说话,还不敢。
赵红兵的气场的确够强大的,昨天吼了姚千里一嗓子,就把姚千里这虎玩意吓得瘫倒在地上。整整一天,姚千里这大嗓门都没敢大声说话。今天横了姚千里一眼,姚千里就吓得筛糠。看来没有制不服的人,只有没本事的人。姚千里那么虎,见到赵红兵,还是服服帖帖的。赵红兵并不是成心想收拾姚千里,甚至还对姚千里印象不错。他就是想把姚千里那贱嘴给缝上,只要听不见姚千里说话,赵红兵就觉得心情顺畅。看守所里没针线,否则赵红兵还真动手就缝了。
老曾看着姚千里冷笑。虽然没说话,但是赵红兵感觉得出老曾的意思:姚千里你这玩意,见到个赵红兵就吓成这样,我老曾就不怕。
赵红兵这几天越看这老曾越不顺眼,虽然没到想找茬儿揍他一顿的地步,但是也觉得,要是老曾和钱三犯了葛,那自己肯定立场坚定地站在钱三那一边。
一直劝小李子的那个中年男人走过,赵红兵顺手给了他一支烟。赵红兵觉得这个中年男人心肠不错,而且看起来也比较有素质,如果不是两个人的铺位离得比较远,赵红兵早就跟他搭话了。
“老疙瘩,不认识我了吧?”中年男人微笑着说。
赵红兵一听“老疙瘩”这词实在是太亲切了,这是家人叫他的小名,一直和“红兵”一样通用着,不过自从他成年以后,已经没有人这样叫他了,他起码已经快20年没听到有人这样叫他了。这人既然知道他的小名,那肯定是和他家有渊源。
赵红兵马上直起了身子,认真地端详眼前的这个中年男人:“你是……我看你也面熟。”
“面熟是肯定的,我和你大姐一个单位上了30年班,你参军前我就认识你。”
“哎呀!”赵红兵一拍脑袋,还真想起了这个人,“你是我姐单位的出纳!”
“会计!”中年男人继续微笑着,“以前的确是出纳,现在早当会计了,还是科长。”
“你咋不早说啊!”赵红兵有点不好意思了。赵红兵以前大脑特别灵光,见过的人读过的书过目不忘,可是30岁以后酒喝得有点太多,脑子显然没以前好使了。
“早说干啥啊,好像跟你攀关系似的。我就琢磨着,等你哪天要收拾我的时候,我再说。”中年男人哈哈大笑。
“可别这么说,我一直觉得你心地好。”赵红兵说的是真心话。
“来了这儿的,都不容易,又要被判刑,又要挂念家人。同是天涯沦落人,相互间还折磨什么啊。”中年男人说。
“中国人不就是爱内斗嘛,不互相斗斗都痒痒。”
“我一见你进来就放心了,要不是你进来,这号子不定得乱成什么样儿呢,成天干!”
“都怎么干啊?”赵红兵其实也一直想知道。自从他进来以后,这号里的确太平了,他真没法了解这号里的历史。
中年男人下意识地看了眼老曾,说:“这你就别管了,都是过去的事了。”
赵红兵何等精明,一下就明白怎么回事了:“那倒是,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啊,买彩票。”中年男人有点不好意思。
“买彩票不是国家允许的吗?”
“我挪用公款了。”
“嗨!买两张彩票,娱乐一下,挪用公款干什么啊?”
“我哪是娱乐啊,我是玩命,先是个人贷款30万,然后又挪用公款60万。”
“我操,彩票是福利彩票啊!是捐款性质的啊!你……”
“我疯了,别说了。”
“嗯,这个错,真是不应该。”
“我出去以后,再买彩票就小买了,不图别的,只要把我以前输的赢回来了就行了。”中年男人喃喃自语。
一听这话,赵红兵晕了,心说:出去还想买彩票?被痰蒙住心了?看起来这么明白的一个人,怎么这么傻呢?
赵红兵说:“出去快好好找个工作,认真还钱吧。彩票的事儿,不靠谱。”
“呵呵,都这么说,不打扰你了。”
赵红兵掏出两包烟递了过去:“拿着。”
中年男人接过来掂量掂量,也没客气:“我叫李晓强。”
“对,对,对,想起来了。”赵红兵是真想起来了。
李晓强挥挥手,走了。
赵红兵平时喜欢足球和篮球,平时公司里大事小事的都是沈公子解决,赵红兵从来不关心,所以他闲暇的时间不少。他无聊的时候经常上网浏览一下体育新闻,他现在想起来了,那些主流的网站上,几乎每期都有中了特大奖的“福彩”新闻,标题全是在最前面,全是大红字,也不知道这些缺德彩票机构花了多少钱打的广告,动辄就是谁连买十注中了几千万什么的,谁看了都心动。
赵红兵从来没点进去过,也从来没羡慕过,因为他有本事赚钱,而且身家也早就上亿了。但李晓强不一样,他平平庸庸一辈子,没本事赚大钱,也没本事出人头地,可他又不甘于平庸。他选择以买福利彩票的方式结束自己的平庸生活,哪知道越陷越深,最后,连平淡的生活都不能保证了。
赵红兵其实离开监狱的时间并不久,没几年。可是他却觉得,就在这过去的几年中,社会实在是瞬息万变,犯罪也是越来越新鲜。今天在这铺上躺着的这些,起码有一半是以前闻所未闻的嫌犯:比如拿女网友裸照勒索的,比如盗取银行卡密码的,比如放藏獒咬人的,比如贩卖海洛因的。以前赵红兵在监狱里时,几乎所有的狱友都是“盗”、“抢”、“花”、“杀”、“斗殴”这几个罪名,如今这些罪名,似乎已经都out了,即使没out,犯罪手段也更潮了。
赵红兵又开始忧国忧民了。
看守所一向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不停地有人被宣判,要么执行死刑,要么被下放到劳改队,要么当庭释放。隔段时间,就会集中宣判一批。
这几天连续宣判,赵红兵号子里,这次要走七个人。
卖海洛因的“老海”死刑。
卖k粉摇头丸的十年。
重伤害的钱三判六年。
李晓强被判五年。
诈骗罪老七被判四年。
盗窃罪的一个连赵红兵都叫不上名字的外地人被判三年。
钱三的马仔那个小痞子被判一年,看来应该是要留在看守所服刑了,不必下放劳改队了。
看到这些宣判,赵红兵比较纳闷:为什么杀人抢劫的老曾这次没被宣判死刑?而且,让赵红兵觉得闹心的是,小李子和姚千里这俩人,一个也没判。
按赵红兵的想法,这俩人都该释放,一个直接关精神病院里,一个就该立即释放。不因为别的,就因为这俩人实在太烦人。
正在赵红兵烦闷的时候,管教敲门,把赵红兵叫出去了。
“你们号子里有个被判死刑的,那个毒贩。”管教递了根烟。
“对,看见砸了镣子了。”
“呵呵,老规矩,别让他闹出什么乱子。”
“行倒是行,你得帮我打听个事儿。”
“呵,你还跟我谈条件!”
赵红兵一脸不耐烦:“就跟你谈条件了,怎么了?”
像是赵红兵这样的人,的确在号子里属于特殊人物,但是这管教还从没见过这么霸道的特殊人物。
管教说:“说吧说吧,想吃啥喝啥?”
“吃啥喝啥我用得着找你啊?”赵红兵最看不起这种手里有点权力就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管教了。平时虽然管教不跟赵红兵作威作福,可赵红兵就是看他不顺眼。
管教也被噎住了:“那你说干啥吧!”
“王宇、马三他们归案了吗?”
“操,这违反纪律!”
“不违反纪律我用得着找你啊?”
“马三是谁啊?就叫马三啊!”
“他叫马……”赵红兵还真不知道他叫马什么。
“你就看看你们这帮人,成天混在一起,连大名叫什么都不知道。”管教说得有些轻蔑。
“我们怎么了啊?”赵红兵又烦了。
“好好干吧!”管教没答应,也没拒绝。
赵红兵回到号子里,跟大家说:“不服的,可以上诉,刚才管教说了,好好写材料,都有机会。”
出乎赵红兵意料的是,几乎所有的人都表示不写,只有那卖k粉的老桂觉得自己判得重,必须要写。
钱三说:“写啥啊,我这已经是最轻的了,再上诉一把,说不定给我加几年。”
李晓强说:“家人都活动过了,我早就知道大概是这么个结果,早下劳改队,早点得分,早点减刑。”
老七说:“家里没人没钱的,上诉有什么用?那些上诉改判的,哪个不是家里有钱有势的。”
赵红兵倒真不关心这些人是否上诉,他最关心的就是那贩卖海洛因的死刑犯“老海”。
赵红兵发现这个老海的确和别人不一样,也和别的毒贩子不一样。他几乎从来不主动跟任何人说话,也从来没有任何人给他卡上打过钱,他一直连烟都没有。而且,看样子他也不吸毒,看守所里那些难以下咽的饭菜,他吃得津津有味。
赵红兵知道,越是像这样的蔫人,被判死刑以后越容易犯事,自杀和报复仇人都有可能。
赵红兵故意溜达到了老海跟前:“上诉不?”说完话赵红兵才想起来,这可能是他进了这个看守所这么多天来,跟老海说的第一句话。
“不上诉,哪有钱去请律师。”老海的眼中没有任何光彩,拿着判决书发呆。
“刚才不是说了吗?有法律援助。”
“法律能援助我?法律是援助你们这些有钱人的,那些律师,也都是给你们这些有钱人打官司的。”
赵红兵被这句话给噎住了,想了想,说:“把你的案子说来听听呗,或许有得缓,你这样的罪,有时候可判可不判。”
“是吗?”老海的眼神中多了点光亮。
“是。”
几句话聊完,赵红兵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个老海,绝不是一个丧心病狂的毒贩。无论是谈吐还是眼神。赵红兵见过的坏人太多了,谁好谁坏,一眼就分得清。
接下去,赵红兵跟老海的聊天,证实了这一点。
这老海就是本市人,但他是农村的,他和那侵犯幼女的一样,是农村的民办老师。虽然说民办老师收入很低,在过去的很多年里,收入都不足100元,但是毕竟在农村里很受人尊重,人人都高看一眼。整个村子里的年轻人,几乎都是他的学生。谁家婚丧嫁娶,上台说几句话写几个字的,都是老海。
不过,老海最骄傲的,还是他的儿子。他的儿子虽然不是村里唯一考上大学的,却是唯一考上重点大学并且读了研究生的。儿子从小到大没让人操过心,上了大学都是半工半读,毕业以后,在外企里工作,月薪上万。每次过年回家,都给家里扔个万儿八千的。老海从来不花这钱,给儿子攒着。但是,可没少跟乡亲们炫耀。
老海觉得自己这一辈子也该知足了,虽然为国家贡献了这么多年青春去教书育人没得到应有的报酬,可毕竟自己把儿子培养出来了,这就是最大的报酬。
可是,去年连续发生了三件事,把老海平静的生活完全打乱。
第一件:前年春节,老海的儿子带着女朋友回家。回到城里之后,俩人就分手了。虽然老海的儿子什么都没说,但老海十分清楚为什么分手。人家女孩知道老海家穷,可万万没想到有这么穷。这么穷的人家怎么在北京买房子?儿子虽然在北京挣钱不少,可攒出个首付来得猴年马月?没房子怎么结婚?不结婚怎么耗得起青春?老海打听了一下北京的房价,一声长叹:就算是把自己的骨头渣子都卖了,也不可能买得起。
第二件事:去年夏天,由于现在出去打工的人越来越多,村子里的孩子越来越少,所以老海所在的小学被撤销,国家一次性买断工龄,给了几万块钱补助,这是老海干了一辈子换的钱。老海挺不情愿地放下了教鞭,可毕竟手里多了几万块钱,老海满心欢喜地想去汇给儿子,让儿子在北京买房子。哪知道,天有不测风云,大事来了,也就是第三件事。
第三件事:老海的老婆忽然查出得了乳腺癌。现在城市里上班的得病都没钱治,何况老海这样一个农村家庭?在北京做个手术,还没等化疗呢,老海补助的几万块钱就花没了。还好,老海有个争气的儿子,一直让老妈在北京住了三个月院。这三个月院住完,儿子毕业后几年的积蓄也花光了。此时,又发现,老妈的癌症扩散了。
儿子出去借钱的时候,老妈服用了大量的安眠药,自杀了。她明白,再治,结果也是个死,只能让老公和儿子背上更沉重的债务。自己已经没法再给家里创造价值了,那就少给家里糟践点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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