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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期关系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千载之下
他把茶几上的东西挥手全拂到了地面上,玻璃杯,烟灰缸,还有粉红色的果盘……
咣当咣当,乱七八糟的声响混在了一起。
他发怒的点在于:你为什么骗我?为什么把我骗成这副鬼样子?
更多的,是一种宣泄,他内心的另一个自己,显露了灵魂:终于有理由摆脱这个疯子了。
晚上,周皓从医院回来,首先入目的就是家里的满地狼藉,然后就是液晶电视机里定格的巨大画面。
他移动脚步,缓缓走向未知的惧怕中……
“你怎么来了?”
江羽骞睁着猩红的眼睛,死死地攫住他,那里面是滔天的怒意。
周皓心慌不已,他从地上捡起遥控器,按了关闭。
江羽骞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一点点向他靠近,他则是一点点地向后退,一直退到玄关处,无路再可退。
江羽骞阴沉着一张脸,也不说话,看得人直直打寒颤。周皓猜出了什么,他试着张口解释,但嗓子里发不出一句话。
许久,江羽骞的愠怒情绪稍稍平复了些,他蠕动着嘴,“房子和卡给你,卡里还有点钱。”
周皓想哭,但他不能哭,他得镇定住自己,把所有事跟这人完完整整交代一遍。
他的脑子转的很快,短短的功夫,他想了好多条解释。他心中仍然残存了半分希望,不至于的,他俩之间不至于的,前阵子不是处得挺好的,他还想跟他老公把日子再慢慢过好。
他试探性地,伸手抓住了江羽骞的胳膊,抓得很稳,眼前人也没有急于甩开他。这让他的希望从半分一下子跳到了满分。他的紧张完全松懈了,恢复了平时的刻薄毒舌样儿。
“干嘛?莫名其妙给我房子?你想包养我啊?”
江羽骞拂开了周皓的手,“我以后不会过来了。”
不止一次说这话了,周皓听都听麻木了,这会儿他也压根没当回事。
“不过来就不过来呗。”
江羽骞从他身边错开,准备离开。霎那间,周皓像是明白了过来,这人真的是要走。
周皓跑过去,用后背抵住门把手,他情绪有些激动,但是底气不足,“你什么意思啊?你这是要甩了我啊!”
江羽骞受够了面前人一副占尽了天下理的样子,他嘴角扬起不屑,反问:“那个视频?周皓,你真是心眼坏透了!”
周皓垂搭着眼皮,默不作声,他理亏。
“你怎么敢?”江羽骞哼笑了两声,“啊?拿个假视频糊弄人?你他妈居然糊弄了我四年!”
“你听我说,”周皓试着去抓江羽骞的手,这人躲开了,他无处安放的手焦躁地搓了搓,然后习惯性地去裤兜里掏烟,点燃香烟后,吸了一口,他才稍微好了点。
“不闹了好不好?咱俩好好过日子。”周皓另起话头,把骗人这茬岔了开去。
江羽骞没理他,用力推开他挡住门把手的身子,周皓没站稳,往右边跄了几步。
周皓冲过去,一把搂住欲走的人,嘴里不停重复着,“不闹了,老公,咱不闹了,咱俩好好的……”
江羽骞在他怀里用力挣扎,很快挣扎了出来,他用力推开周皓,眼神里全是狠劲儿,“你疯完了没有!”
周皓使劲儿眨了眨眼,他难过的时候最喜欢眨眼睛了。
他不懂,为什么几天前还跟他缠绵似水的男人转眼就像变了个人,昨天他们不是还躺在沙发上,你枕着我,我枕着你,悠闲悠闲地度过了一下午吗?
“我不明白……”周皓喃喃地说,这次换他不明白了。
江羽骞知道周皓的惶惑,无非就是:我只是小小的骗了你,你为什么半点改过自新的机会都不给我?
“你不明白什么?”江羽骞好笑地问。
周皓抬起头,试图从对方的眼神里捕捉到爱意,但是没有,除了千里寒冰,他什么都没看到。理亏的他,依然沉默不语。
“你不明白为什么这些天,咱俩好的跟一个人似的,我居然半点情分都不讲?”江羽骞说出了他心中的疑惑。
“你当真以为我喜欢你?想跟你在一起啊?”江羽骞步步紧逼。
周皓的眼神变得猩红,变得疯魔,他恨不得跳上去毁掉那张嘴。
江羽骞讥笑出来,“即便你没骗我,我也不会跟你这种人在一起。”
我这种人?我是哪种人啊?周皓在心里呆呆地想了想。
想了一会儿,他还是没想明白,他像以前那样,扑上去拳打脚踢,他希望江羽骞立马生气,然后把他拎到床上去。这样什么深仇大恨都没了。
可是,江羽骞只是一昧地推他,躲闪他。
“上次半夜里去医院,你知道我去找过谁吗?”江羽骞心平气和地回忆,没见周皓的反应,他又继续残忍说道,“我去找过程子旭,我让他跟我交往,他说考虑考虑。”
江羽骞突然笑了,“傻皓皓,你看,没有骗局,我也没打算跟你在一起。”
果然,他的话成功了。周皓放弃了纠缠抵抗,松开了握在那人臂膀上的手……
其实他可以不必理睬周皓,转身离开就行;其实这些伤人的话,是可以不说的。但他就想看看面前人不堪一击的落魄样儿。
江羽骞最后睨了眼可怜人,扭头离开了。
周皓瘫倚在玄关处的墙角,脑海里全是那人最后的话——
“傻皓皓,你看,没有骗局,我也没打算跟你在一起……”





过期关系 22.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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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阵子买的两盆栀子花,一直搁在阳台,有一天枯死了。白色花瓣卷曲成残破样儿,落在花盆四周,叶子也掉落了满地。
周皓恍惚地楞了许久,也不嫌脏,十指陷进土里使劲抠攫残根,指甲盖里全是污泥。
终于,他把栀子花连根带土地抠了出来。
“怎么死了呢……”他失了魂似地,蹲在花盆边喃喃。
他站起身,去了趟卫生间,狠狠搓洗自己沾满污泥的手,蹂-躏自残的意味,直到手搓红了,他都不甚在意。然后,他又翻遍了家里所有的收纳盒和柜子,找到了一个塑料袋,是超市的购物袋。
周皓把方才抠出的栀子花“尸体”小心翼翼地装进了袋子里,拎着袋子,出了门。
他去了二号楼,程子旭的家。
现在是晚上,那间公寓里亮着灯,从楼底往上看,亮黄的灯光一点点散发出粉红色的光晕。看得久了,眼睛略有干涩,周皓揉了揉眼。
他知道,江羽骞跟程子旭同居了,他在暗处窥见过几次。两人同进同出,相依相携着去买菜。
周皓攥紧了手里的塑料袋,进了单元楼,乘电梯到了程子旭家门口。
在门口,孤零零地,杵了半个小时,他终于按了门铃。很快,门开了,是程子旭。
程子旭显然很诧异,叫了声“师兄”,然后视线落在了他右手的袋子上。
“我找江羽骞。”周皓面无表情。
江羽骞闻得动静,走了过来,门外的人立即睁着大大的眼睛盯着他。三人之间,你看着我,我看着他,一句话都没说。
许久,周皓抬起左手,把塑料袋递了过去,表情和言语无一例外都很自责,
“给你买的盆栽,被我养死了……”
两个盆栽,一盆留给自己,一盆给你,怎么就死了呢……
他的手一直悬空着,江羽骞并没有伸手去接。
周皓沉迷在自我的悲伤喟叹中,不在乎任何人,也没注意旁人的反应,他想了很久,渐渐想出了点头绪,他又自顾叨叨起来,
“是不是我水浇多了……”
抬头的瞬间,他看见了面前的两人,不知何时站在了一起,江羽骞把程子旭挡在背后,眼神里露出防备,还有嫌弃,像什么呢?就像在看一个十足的疯子。
我不是疯子,我只是把买来送你的花给养死了……
周皓固执起来,就跟头倔驴一样。他过滤掉所有的是是非非,所有的异样眼色,还有塑料袋滋滋啦啦的声音。
他鞋子都没脱,直接就进了程子旭的家,自顾自地走去了阳台。阳台上恰好有几盆不知名的花草,周皓连根把一株花从土壤里拽了出来,然后把自己带来的“尸体”,插了进去,盖好土,又在根部四周仔仔细细把土压平整了。
另两人就站在他身后,盯着他的一切怪异行为。江羽骞的眼神没变,依旧是防备,还有点不明所以的困惑。
“师兄,你在干嘛?”程子旭皱眉问道。
一刹那的功夫,周皓终于清醒了:自己怎么跑这儿来了?怎么还把栀子花带过来了?
他看了看自己被泥土粘连的掌心,缓缓站了起身,脏了的手就垂在身体两侧,握成了拳,指甲陷进掌心肉里。
“晚上吃多了,我过来散散步。”
破绽百出的措辞,但江羽骞并不计较,谁会没事跟一个疯子较劲?
程子旭看看周皓的手,眼神稍有暗色,一想到面前的男人跟江羽骞同床共枕了四年,那双手又不知把江羽骞浑身上下摸了多少遍,他心里还是会有点不舒服。
是嫉妒吧。
但也还好,毕竟他也知道,江羽骞并不爱周皓。想到此,他竟然有点同情起面前的男人,
“师兄,你去洗洗手吧。”程子旭伸手指了指方向,“那间就是卫生间。”
周皓没了平时的张扬,呆滞了一般,按照程子旭指的方向走了过去,打开水龙头,冲刷掉手心手背的泥。他又瞅了瞅镜子里的自己,嘴角弯成勉强的弧度。
他这是在逼迫自己穿上伪装,可以在江羽骞面前示弱,但绝不能在程子旭面前示弱,更不能在他倆面前泄了威风。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酝酿好了情绪,视线却误打误撞地,碰到了水池梳妆台的台面。
那里摆了两个牙缸,牙缸里各有一支牙刷,视线再往旁边移,毛巾架子上挂了两条毛巾,还有,两只刮胡刀、两瓶洗面奶……什么都是成双成对的。
他想到了自己家中,可怜兮兮的两个牙缸,一个永远不说话了,另一个彻底缺了伴。
它为什么不说话了,原来它跑这里来说话了。周皓偏执地想。
他受不了这种偏心的待遇,他把其中一个牙缸丢进了垃圾篓。
周皓走了出去,神情恢复了往日的跋扈嚣张,他眼睛斜睨着,不带正眼看那倆。
那眼神目空一切,恣意妄为,有股透到骨子里的傲慢劲儿,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都是装出来的。纸老虎一个,虚得很。
“江羽骞,你跟我出来。”周皓说。
“你有事吗?”江羽骞问。
“跟我出来,我找你有事。”
江羽骞没有回应他,脚步也没动,程子旭拍了拍江羽骞肩膀,说道,“师兄可能找你有事,你跟他出去一趟吧。”
本来周皓装得好好的,本来他可以坚持到走出去再发泄的,可程子旭的这一番善解人意的话,让他瞬间崩溃了。
“关你屁事啊?江羽骞他是哑巴吗!要你替他说!”他气得胸口都在颤抖,他跟自己老公的事,小娘炮插什么手!
程子旭默然以待,实在没法往下接他的话。江羽骞怕周皓做出什么偏激的举动,拉起他就往外走。
两人出了小区,沿着路边走。
“江羽骞,”周皓顿步,望着身侧人,“你跟我回去。”
他说得小心翼翼,似乎还有点不自信。
江羽骞同样也转过身子,望着他,抿唇不语。
周围是车来车往的滴滴声,喧闹、刺耳,晚上的城市灯光无时无刻不在展现冷艳的气息,一点都不亲切平和。呆了这么多年,周皓还是融入不了这个城市。
此刻,站在城市的路边,排山倒海的孤独涌向了他。
周皓受不了无边无际的孤独,他冲上去狠狠搂住江羽骞,“咱倆和好,不闹了,好不好?”
江羽骞任由他抱着,大概过了半分钟,才推开了周皓,神情淡漠而疏离,“你别这样。”
周皓情绪已经兜不住了,他开始大幅度地呼吸,然后用力地眨眼睛,“那你他妈之前是什么意思!”
我以为已经盼到了好结局,怎么才短短半月,结局又改了……
江羽骞有些无力,“周皓,你别让我把话说绝了。”
周皓其实鼻子红了,但隐在夜色中,没人能看见,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话说绝了……那你倒是说啊。”
江羽骞只想快刀斩乱麻,即便他知道接下来的话如何如何折辱人,如何如何不是东西,但他还是说了,说得很慢很轻,
“我先前跟你好,是觉得对不起你,让你开心开心,我的愧疚也能……轻一点。”
果然,这话成功了,不但斩了乱麻,它快要把周皓的心给斩成千疮百孔了。
一个你当成生命的男人,突然有一天告诉你,我啊,压根没想跟你好下去。我干着你屁股的时候,其实脑子里全在想着,怎么甩脱你。
换做谁,都得疯。
周皓踹了他一脚,错身走了。他没有往家的方向走,而是沿着路,一直走了下去。
其实,方向无所谓对错,哪里都没有他的家。那间小公寓,不过就是个睡觉吃饭的地方,并不是家。
赶走了疯子,那倆就能安安心心处下去了吧。
疯子……疯子……
他不是疯子,只是有点不通人情世故,只是从来没人慈祥和蔼地教过他——
皓皓啊,死了的花别拿去送人……
皓皓啊,生气了也别去踹人家,这样很不礼貌……
皓皓啊,男子汉要有骨气,不稀罕咱的人,咱不要了……
周皓的背影在江羽骞眼里越来越小,渐渐混入灯红酒绿的城市街头……他也转身往回走,到了家中,程子旭问他,他倆谈的怎么样呢?
江羽骞没说话,径自走向阳台,盯着那棵盆子里的枯萎栀子花树暗暗出神……
周皓蹲在花盆旁掘土的固执模样和那日在医院时的可怜身影,此刻,不停地依次闪现在他脑子里。




过期关系 23.自我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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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皓知道自己彻底疯了,无法控制的欲念在心底像藤蔓一样滋长开。许多个失眠的夜晚,他会像个幽魂,飘在二号楼底下。
有时候看了整宿,一无所获;有时候却能看见你侬我侬、在阳台搂抱在一起的两人。
就像现在,夜半时分,他又看见了阳台上的两人。他俩追逐、嬉笑、游戏人间,干尽了可干的乐事。
他傻愣愣地仰头盯着那处看,他想看看,他的家人这会儿在做什么?好端端的,凭什么不要他了?
从四年前开始,他就把江羽骞当成了家人,那人领着他进了现在住的这间公寓,把钥匙往茶几上一扔,“你的钥匙。”他耸拉着眼皮一句话都没说,伸手接了过来,妥帖地放进口袋里,那个时候,二十二岁的皓皓终于有了家。
家不大,一百多平,阳台南北通透。
两人的第一次就发生在两阳台之间的客厅里,是冬天,外面的大风吹得呼啦呼啦响,没有任何润滑的情况下,江羽骞生生地嵌入了他。
那个时候的他啊,疼着,也开心着,满心欢喜地想:身体有了纠葛,关系只会越来越牢。
他不重欲,却在每个周末急吼吼地催促那人过来,他只想把关系长长久久地牵扯下去,这样江羽骞就能彻底成为他家人了。
虽然后来,他明白了这种想法的天真幼稚,但依然满怀希冀,满怀童真,他是越长越像孩子了,脑子里一根筋,直来直去。
这么多年,他年长了很多岁,可始终,脱离不掉童年的怪圈。他太渴望相依为命了,心里也越发地,依赖江羽骞。嘴上装酷不说,心里无时无刻不在叫嚣:马上又是周末了,他又能过来了。
婆婆妈妈的碎碎念,他不厌其烦地念叨了四年。这里头,砸进去了多少心血,又砸进去了多少希望,结果呢?一场空!他又被丢回了潮湿的小阁楼里。
两人在阳台闹了一阵,然后程子旭跑进了客厅,江羽骞随之也跟了进去。很奇怪,明明离得很远,光线也很不清晰,他却能仔仔细细地看见江羽骞脸上挂着的笑。
周皓也笑了,他享受这种自我折磨的快-感。
他有点累了,落魄不已地倚在花坛边,他想自己应该趁着累的当儿,赶紧阖眼睡一会儿。可是,脑子里就跟放电影似的,全是以前他跟江羽骞同居的片段——
急于宣泄的做-爱方式,做-爱后的同床异梦,还有呢?还有永远了无生气的房子,永远撬不开心的爱人,永远得不到回应的亲人……
周皓颤抖着手,从兜里掏出了烟,瑟缩地点上一根。
深吸了一口,尼古丁入口的浓郁感,掩盖住了他内心浅薄的凉意。他又故意咧嘴大笑,笑声被他压抑地憋在嗓子里,并没有呜咽出来。
嗓子里的灼烧感,像一把破土而出的的大火。
笑着笑着,大火终于喷-吐了出来,他毫无形象地哭了。深更半夜,像是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疯子,流浪在六月份的花坛边,哭了。
“你们毁了我!你们毁了我……”周皓在心底疯狂地发泄。
他偏心的母亲毁了他的童年、少年,他就像个背着十字架时刻在寻找救赎的孤独孩子,他以为江羽骞是能够救赎他的人。结果,纠缠了这么多年,这人还是一脚把他踹进了地狱里。
女人有了乖巧的女儿,男人得到了苦恋多年的情人,他们恣意享受人间的欢情,再也不管他了,把他扔在了犄角旮旯里,发霉生疮。
渐渐的,炽热的悲伤转换为了浓烈的恨意。莫名其妙的,犹如龙卷风一般,刮进了他内心,卷倒了心上的房屋树木,带走了安宁的一切。
只是,风来得快,去得也快。恨意渐渐消了,又变成了自怨自艾的悲伤。
手指的香烟,一圈一圈燃烧得只剩下短短一截。周皓又从兜里掏出一根,他衔在嘴里,颤着手划开打火机。香烟又燃了,吞云吐雾间,他抬首又盯着那栋楼看。
里面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不,稀迷的目光里,他看见了两具交缠呻-吟的肉-体,他们彼此抚摸,彼此亲吻,最后满怀爱意地嵌入……
“呕——”他丢掉了手里的半截烟,然后趴在花坛边,撕心竭力地干呕着。
周皓再也受不了了,他冲到了程子旭家门口,狠狠地按门铃。激扬的铃声回荡在深夜寂静的楼道里,有些诡异。
这次开门的是江羽骞。他穿着灰色睡衣,眼睛清冷地盯着面前的周皓。
“你闹够了没有!”
周皓卸下了平日里的自负傲慢,委屈地看着江羽骞,“老公,我睡不着……”
“周皓,你再这样,大家都累。”
他像是没听懂江羽骞的话,嘴里神叨叨地说着,“睡不着,难受……”
这时,程子旭从里面出来了,也是同款的灰色睡衣。
周皓瞬间飙起恨意,抬脚又踹了一脚江羽骞,转身仓皇而逃。
回到自己住的地方,周皓进了卫生间,花洒针刺似的,冲刷着他的身子。他闭上眼狠狠搓揉自己手指所能触及到的一切地方,试图擦洗掉江羽骞在他身上留下的最后印记。
一遍遍地,自虐一般,皮肤都搓红了,在透明温水的冲刷下,呈现出妖冶的红色。白色皮肤里印着红,很干净。
他再也不是南方小城里那个身穿校服的脏兮兮小孩。
洗了大概半小时,沐浴露也没打,他擦干身子进了房间。
惶惑无助的人啊,赤着双脚,走在锃亮光洁的实木地板上。这一刻,他后悔了,他不要擦掉,他要把这些印记留下。
周皓倒在昔日两人做-爱无数次的大床上,用鼻子发力去嗅那人的味道,然后把被子死死裹在身上。
这一夜,他裹着被子倚在床头,竟然睡着了。梦里面,他梦见了他的爸爸,把他架在脖子上,走街串巷地炫耀一般,“这是我家的皓皓,这是我家的小皓皓!”他咯噔咯噔地咧嘴大笑,露出了缺了一颗的门牙。
无法寄托的情感,只能寄给了黄泉之下的死人。
第二日醒来的周皓,眼圈黑了,头发乱糟糟的,身上的被子也在不自觉中滑落了。他是被冻醒的,额头滚烫的温度,他知道自己是发烧了。
他是个医学生,身体方面的健康问题,向来能够轻松解决。一般的小疾小患,他都明白地知晓严不严重,需不需要去医院,还是吃点药就行。
他今天还是去了趟医院,液体从静脉输入身体,缓缓流动。他盯着输液瓶看了半天,他感受着它的流动,感受着它在自己身体里面的荡涤。慢慢地,舒服多了,他闭上眼又睡了过去。
打了会儿盹儿,等到醒来的时候,他手背的针已经被拔了,上面贴了块胶布,撕掉胶布,那块被针戳破的地方已经不淌血了。他站起身走出输液室,往门诊出口走。
以前这里还总会有个男孩子,拿着一大堆吃的,追着他往他怀里塞。现在也不见了。




过期关系 24.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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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为人生已经足够艰难的时候,它其实才只是小波小浪。
六月中旬,周皓作为优秀学长给大四学生带了一节实验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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