巅峰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岑寨散人
胡委员道:“可眼下的状况,硬拦着不让改制的话,恐怕影响厂长们的积极性吧,工人们也不干啊——谁不想多赚钱?”
此时牛镇长唯恐天下不乱,巴不得厂长们带着工人闹事,闹得越大越好,这样能趁乱把方晟拉下马,遂阴阳怪气道:“改制要在镇党委领导下进行,这一点无庸置疑。”
丁书记看出方晟这样说必定有后手,微笑道:“是啊,题目是小方镇长出的,答案还得小方镇长提供,继续谈谈今后改制的设想?”
方晟稳当当道:“改制当然要继续进行,但如果仅仅满足于通过改制解决当前的突出矛盾,东一榔头西一棒,很容易产生新问题新矛盾,将来要付出更大的代价。因此我们必须立足长远,重新构思三滩镇整体经济布局,打造一个现代化的、高效的、绿色的、可持续性发展的海边新镇!”
包括丁书记在内个个听得张大嘴,似乎他说的每个字都懂,但连起来就不知什么意思了,会议室里沉寂了足有五分钟,牛镇长半嘲半讽道:
“听起来小方给大家描绘了一幅宏伟蓝图,有点……有点象五十年规划,对吧?”
方晟不为所动,淡淡道:“不是五十年,而是五年规划。”
“天方夜潭!”牛镇长说完自顾自掏出烟点起来,故意不发给其他人。
丁书记暗道瞧你这小家子气,岂非越发把自己推到大家对立面?遂笑道:“小方镇长举例说说,不能太抽象。”
“从布局方面讲,三滩镇在一个小渔村的基础上逐渐发展起来,局限于当时工业为中心的思想以及规划方面的欠缺,经过几十年发展事实上形成厂区与办公大院、商店、住家房混杂在一起的局面,既影响了居民们的生活环境,如噪音、污染、治安混乱等,又限制了企业发展,如运输不便、用电用水受限、无法外扩等,因此要抓住改制的契机,全面梳理和规划三滩镇整体布局,形成清晰的行政区、生活区、商业区和产业区!”
对丁书记等人来说,方晟的理论显然过于超前,是他们从未想过、也不敢细想、更想不明白的全新内容,每个人都呆呆坐在那儿,脑中一片混沌。朱正阳看着他们的表情,不由想起这些日子每天晚上与方晟兴奋而激动地探讨的场面,其实这些探索和尝试三四年前就在沿海发达地区拉开序幕,形成完整而科学的理论体系。
“举例来说,镇里最让人头痛的三大污染企业之一鸿升染织厂,长期使用煤炭和化学物品进行染料和洗涤,排放的污水形成严重污染,每年总有附近村民因为得肺病到县镇两级上访,还有镇里为消除旁边通海河污染带不得不花钱引渠清污,费用加起来十几万,可鸿升每年上交给镇上的利润是多少?区区6万元!钱都哪去了?还值得镇上继续扶持、保护?依我看它只有两条出路,一是关停,一是搬迁!还有……”
丁书记暗想别再举例了,越听头越大,连忙笑着打断道:“关停恐怕不可能,大价钱投入的设备浪费了可惜,工人再就业也是问题。搬迁的话,搬到哪儿、怎么搬、哪来的钱?”
“三滩镇镇区很小,但周边可利用的土地资源很多,东北角六百多亩已改良的盐碱地、西北从镇郊到海边广阔的荒草地,还有新旧海堤之间大片空地,都可以给新兴企业安家落户,只要镇里给土地、给政策,不愁招不来金凤凰!”方晟喝了口茶继续说,“鸿升要改制,前提条件是同意搬迁,费用由投资方出,镇里给税收优惠政策。其它三家污染企业也是这样,我们要把污染源集中到一起,以收治污费的形式统一进行治污处理,净化老百姓的生活环境。”
牛镇长摇摇头:“哪个投资商愿意花这个冤枉钱?你想得太天真!”
巅峰 第15章 天衣有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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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海县,公安局特别专案组办公室,19日13点23分。
六名专案组成员表情严肃地研究案情。
白翎读完手里的材料,道:“综合各方面线索可基本认定,余少宾是那张巨网里的最末梢,承担洗钱流程中最基础的‘融合’步骤,根据账务流水、卡明细以及各金融机构交换数据分析,他采用的手段是:高价向中间商购买原料,货款以正规渠道汇入中间商银行账户,中间商取出现金存入另一家银行,再转账到第三家银行,然后在购物网站高价购买奢侈品,经查证网店店主叫施薇,是双涂集团销售部员工,余少宾在秦丰旗下当销售厂长时与她有过勾搭。”
邱组长一拍大腿:“很好,这条线把双涂与秦丰联结起来了!本来上面就很奇怪,双涂为何愿意跟一家乡镇企业搞战略合作,每年主动送那么多订单,原来有这层关系!”
“我负责盯的施薇,”侦查员小李接道,“她不但现在与余少宾偶尔还有来往,还是双涂集团副总任睿海的秘密情妇,据统计近三年网店平均交易额为四千七百万,这是经过精确计算并周密控制的金额,因为年交易额五千万以上将受到系统监控,并列入反洗钱调查范畴。其中余少宾经手的金额在九百万左右,大数据显示还有四个人与网店发生频繁交易,目前正在进一步调查中。”
邱组长道:“不要小看施薇和余少宾,大家想想,从黄海县流出九百万,到了梧湘市就是四千七百万,上溯到省城是多少?起码得五个亿,那么全国范围呢?也就是说,那股暗黑势力控制的大网每年洗钱金额达百亿以上!触目惊心啊同志们,我们不能松懈,必须周密细致地查实查透,进一步摸清秦丰与双涂之间的关系,看看除了余少宾和施薇,有没有其它洗钱渠道,我有个感觉,双涂不会把鸡蛋放到一个篮子里,黄海县还有李少宾、张少宾、陈少宾……”
侦查员老黄插道:“金融系统是另一条平行线,根据账务分析,风正饲料厂每年以货款名义在各家银行发生数千万票据业务,经过令人眼花缭乱的转账和汇款,以及票据转贴等业务,最终竟查不清钱到底去了哪儿,其手法专业可见一斑,个人认为部分银行在其中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
“金融系统要请金融办抽调人手协查,否则专业性太强没法下手,”邱组长转头问,“小顾在监听方面有新情况?”
小顾道:“有,关于余少宾的,上周他在姓姚的情妇家幽会吹嘘现在没人敢动自己,过阵子就会调到县城。情妇追问原因,他说手里有很多人都害怕的料,放出来要抓一大批人。”
“就是说余少宾为防不测,把所有洗钱记录都做了备份,这倒是突破方向。”邱组长沉吟道。
白翎主动请缨:“组长,我过去盯他,设法把东西拿到手。”
邱组长想了想:“暂时别动,否则会打草惊蛇。”
“我们的任务不就是惊蛇么?”小李不解地问。
“因为大蛇还没出来,光惊小蛇是没有意义的,”说到这里邱组长拍拍手,“今年起黄海要加快经济发展进程,其中乡镇改制也是重头戏,我相信秦丰、双涂之流别有用心的企业不会错过机会。大家继续辛苦,盯紧各自分工目标,有情况及时通气,还有,”他朝门外瞅了一眼,低声道,“随着专案组调查工作的深入,引起幕后暗黑势力的不安,正躲在角落里磨刀霍霍,大家要注意安全,无论出外办案还是休闲,一是要向专案组备案,去哪儿、干什么必须有书面记录;二是设定安全时间,逾时不回专案组将立即启动应急预案;三是尽量不去安全性差的酒吧、歌舞厅等地点,避免与社会闲杂人员发生不必要的纠纷,防止有人刻意制造混乱,听清了吗?”
白翎等人大声道:“明白!”
下午五点钟,高主任就回了家——这是工作二十多年来头一回早退,而且对县工行最大、最重要的营业部主任来说,在快要下班、柜员准备轧账的紧要关头离岗,是很严重的失职行为。因为处理账务过程中有很多业务、重要操作需要主任授权,那可不是单单按个指纹,输个密码就行,授权人应该仔细检查具体内容,判断是否符合相关制度办法,是一项看起来无关紧要,实质责任重大不容出错的工作。
扔掉拎包,坐到沙发上重重叹了口气,突然想起下午泡的茶因为心烦意乱都没喝一口,这会儿口干舌燥,遂起身到厨房倒了杯开水,刚回到客厅,门被打开,在正府办信息科工作的妻子李芸也提前回来了,当下均一愣。
“你回来干什么?”两人异口同声问。
李芸先回答:“明天到省城培训,提前回来收拾东西。”
“昨天不是说安排老陈出去,怎么又变化了?”
“他被抽调到什么专案组,据说从省里下来的,来头不小,做事神神秘秘,公安局里的人都不晓得他们的名字。”
高主任一颤:“查什么?”
“不清楚,两小时前老陈被叫到金融办谈话,接着有人陪着回科里办理交接,然后一起乘车离开,速度很快。”
“金融办那边一点风声都没有?”
“问过,含含糊糊说不清,可能……有人随便猜的,与什么洗钱有关。”
“咣当”,茶杯掉到地上摔得粉碎。
“小心,别伤到脚!”李芸赶紧绕到厨房拿扫帚和拖把,责怪道,“今天你怎么回事,神情古古怪怪……单位出事了?”
高主任慌忙否认:“没,没事儿……”回到沙发出了会儿神,又问,“查洗钱的话……跟哪些人有关?”
“消息封锁得太紧了,都不知道,哎老高,你说洗钱是啥回事,干嘛当作大案子来办?”
“随着经济日益开放,为保持经济和金融体系稳定,预防腐败和资本外逃,国家现在特别注重反洗钱工作,不过日常监督和查处都通过人民银行和各金融机构执行,从没有过成立专案组的先例……”
“好端端的钱怎么洗,说说看呐。”李芸好奇地问。
此时高主任心乱如麻,哪有心思扯这些,但又不愿妻子看出端倪,耐着性子解释道:“不法分子利用不正当手段获得的钱,比如收贿、贪污、赌博、贩毒等等,为避免被调查并且光明正大使用,通过种种手段比如说化整为零、伪装证券投资、房地产以及大宗交易等,将钱变成来源合法的收入,整个过程就叫洗钱。”
李芸有口无心道:“这样的话,从银行洗钱岂不是最方便?”
“哪能,银行有银行的规矩,不能乱来的!”
高主任被戳到痛处连忙辩解,幸好李芸压根没注意,进房间整理行李去了。他一个人呆呆坐在那儿接连抽了两支烟,然后长叹一声走进书房,将门反锁好,又叹了口气,喃喃道:
“想不到啊想不到。”
拉开书橱下方的柜子,搬出,最里侧有个暗门,键入密码再用钥匙打开,里面是一本本凭证复印件。
摸着复印件,他又喃喃道:“真没想到……”
当初那些人拍着胸脯保证天衣无缝,还说只是一个小小的操作环节而已,上面有人罩着,下面有人会在关键时候出面揽下责任,不会有丝毫问题。
然而问题说来就来。
前些日子反贪局突然到各家银行调阅、复印了大批转账凭证,其中就有经他签字同意的那些暗箱操作证据,而且他还从其它银行打听到,专案组调查的力度很大,也很有耐心,不象以前若干检查纯粹是走过场,随便弄个上级下级都满意的报告交差,似乎做好长期作战的准备。
高主任从刚参加工作的出纳员做起,历经记账员、总账会计、内勤主任直到营业部主任,深知银行账的特点就是不管做得多么巧妙,只要有数据,有操作痕迹,有对应去向,隐藏得再深终究会被查到。何况这几年做得太顺手,渐渐忘了安全措施,偶尔明知有后患壮着胆子也就干了。
幸好出于会计人员的本能,高主任把凡自己经手的操作都复印一份藏在家里——以他对那些人了解,大难当头未必会保自己,必须让对方心存顾忌,以保证自己和家人安危。
把十多本复印件点了两遍,他又恢复了镇定,坐在地板上掏出手机拨号,接通后直截了当道:
“要出事了,我这边怎么办?”
对方语气很淡定:“出什么事?能有多大事?你安心工作,有麻烦我们会摆平。”
“专案组已经抽调人员扩大调查了,有前期从各家银行调阅的数据和资料,还有全县几十家企业的明细账,挖到线索应该很容易……”
“都说了不需要你操心,我们自有办法!”对方粗暴地说,随即挂断电话。
高主任怅然若失看着手机,隐隐猜到自己的结局——将成为那些人的一颗弃子!
巅峰 第16章 利字当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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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办公室艰难思考了两天,高主任从金库取出一只寄存的密码箱,取出几本美元存折,吩咐下属从不同网点取出十多万美元——存折大额取现特别是美元需要本人身份证,但彼此是同行,下属抬出高主任的身份,对方柜台多少给些面子,由经办人签个字就放行了。然后高主任亲自开车来到梧湘市中行营业部,通过不同账户,分成几笔汇给正在澳洲留学的儿子。
解决了这件事,高主任再取出密码箱里的七八张银行卡,当然都是假身份证开的户,取出里面所有现金,开车来到省城,挑了家不引人注目的股份制银行,用实际控制的其他人的身份证开存单。柜员分明看出身份证与存款人相貌不一致,但怎舍得凭空冒出的大额存款跑掉?嘀咕了两句还是帮他办了。回到黄海,高主任将身份证和存单都夹到结婚证里,这才长长出了口气。
十多万美元,不但能解决儿子在澳洲今后几年的学费和生活费,只要精打细算,毕业后还能维持些时间。留给妻子的钱虽不及儿子那么多,但她是公务员身份,至少可保证衣食无忧。高主任协助警方侦查过经济案件,知道警察抄家往往重点在书房和卧室,书房是翻开所有的书籍、杂志和相册,卧室则是查看衣服里有无藏匿现金、存单和房产证之类,对于结婚证、学历证书等基本不看。
解决了后顾之忧,高主任这才拿起手机,拨通那个熟悉的号码,没等对方询问就直截了当说:
“我考虑清楚了,那些交易肯定瞒不过调查人员的眼睛,与其等人家找上门,不如提前溜,我想离开黄海!”
对方显然没料到向来稳健谨慎的他居然冒出这样的想法,沉吟了好一会儿道:“你多虑了,事态没你想的那么严重……”
“这回你们错了!”高主任态度强硬地说,“我在银行工作了几十年,什么检查是走过场,什么检查是认真对待,一看便明白。告诉你,他们动真格了,调查范围、调查时间前所未有,作为经办人和审批人,我绝对脱不了干系!”
“我们会设法……”
“调查人员来头很大,不是黄海这个层面能摆平……现在我要求你们给两百万现金,一辆车,今晚我就离开黄海!”
对方被高主任狮子大开口震惊了,又是长长的沉默,然后道:“老高啊,这些年我们合作得很愉快,经济方面也从没亏待过你,老实说,那些丰厚的酬劳里本身就包含风险补偿,如果一点风险没有,谁都能干,我们不一定非找你高主任,也不可能给那么多钱,你说对不对?现在出了点小问题,我觉得还在可控范围内,你觉得情况严重,不要紧,我们可以商量个双方都能接受的方案,何必急于离开黄海?那样的话岂不是不打自招,等于承认你经手的业务有问题?”
“问题已经暴露了,我不想坐牢,不想身败名裂!”高主任几乎在嘶吼,“快给我钱和车,我一刻都不想再呆在黄海这鬼地方!”
“两百万太多了,一时拿不出来,”对方冷冷说,“我手里有十多万现金都给你,另外想办法找辆二手车。”
“打发叫花子不是?两百万一分不能少,否则……”高主任冷笑道,“这些年来交易的凭证,我都有备份,大不了大家同归于尽!”
对方急了,语气顿时缓和下来:“别乱来……钱的问题我再想办法凑,不过要多等会儿,两百万嘛也没什么打紧,安全第一嘛,对了,钱和车送到哪儿?”
高主任略一思索,道:“送到我家。”
“好,你在安心在家休息,等我的消息!”
三滩镇会议室烟雾缭绕,党委扩大会仍在进行之中。
丁镇长是铁了心跟方晟作对,凡方晟支持的一概反对,哪怕胡搅蛮缠也不放过——因为县城那位靠山说得很明白,方晟不下,你下!
会议室气氛僵持不下,肖远山犹豫片刻,道:“整厂搬迁是笔不小的开支,如果能就地投资出效益,我也觉得人家不肯掏这笔钱。”
“还有道路硬化、水电等管道铺设、相关配套设施的完善,镇里财政这么紧张,有时工资都发不出来,哪有闲钱干那些?”牛镇长管财政,自然第一反应是捂紧钱袋子。
“罗马非一日之功,只要我们立足长远规划,在平时工作中一点点去做,没有达不成的目标,”方晟道,“至于搬迁与治污,现在从上而下、各级领导和部门都三申五令,要求地方花大力气治理污染、还老百姓一片晴朗的天空。相信这些不只是说说而已,马上会有一系列法令法规出台,对重污染企业运转、发展形成管控和制约,因此现在不花钱,将来要花大价钱!”
胡委员闭着眼睛想了会儿,道:“看来三家污染企业要一步到位改制难度不小,那么其它家呢,也要搬迁?”
“对小规模的村镇企业来说如果有光明的发展前景,搬迁难度与费用并不是问题,而是是否敢于下决心,”方晟道,“如信滩铸造厂和民丰标准件厂,分别位于镇东南角和偏北的民丰村,两家采购元钢等原材料从内河抵达镇南码头,卸载到大货车上横穿小镇老街,既容易堵车又不安全,费时费力,产成品向外运输也是如此,不知多花多少冤枉钱,如果搬迁到镇南码头后面那一大块荒地上,加上旁边的机械配件厂、非标准件厂等,就初步形成一条产业带,运输便利,还能形成资源共享,更重要的是远离镇中心,消除了噪音、光、空气等污染。同理,我们还能指导企业抱团落户,或者就近取材,形成诸如电子产业带、高科技产业带、海洋食品产业带等等……”
会议室又陷入沉默。
所有人都看出来了,方晟不是嘴上说说而已,而是已有了详细规划,真准备挥起膀子大干一场。
然而要是如他所想的那样,得把三滩镇折腾成什么样?想到这里丁书记不禁一哆嗦,越想越不能任由方晟乱搞,不然非把自己搭进去,弄不好一世英名栽到三滩镇。
丁书记打定主意:随便想象得多么美好,决不干涉,但具体实施时要从严控制,决不能如他所想把摊子铺开来乱来一气!
“关于小方镇长的设想,大家谈谈看法。”丁书记道。
胡委员斟字酌句道:“我觉得刚开始牛镇长说得不错,条件成熟一家搞一家,有序进行改制。”
他是竭力主张全面改制的,但被方晟的宏伟蓝图吓住了,临时调转方向同意牛镇长的意见。
肖远山接着说:“是啊是啊,别看有些厂长说得天花乱坠,其实根本没摸透改制的本质,以为换个招牌、改组班子,然后就能拉来大把钞票,哪有那样的好事?慢慢来吧,谨慎再谨慎。”
“其它还有不同意意见?”丁书记见秦副镇长等人摇头表示无异议,方晟又不表态,遂一锤定音,“那就这样,通知各单位先自行申报方案,改制领导小组审核后交党委会研究,然后分批实施,散会!”
会后朱正阳整理会议记录后逐个请领导签字,到了方晟办公室后关上门,笑道:“绕了一大圈,又被你阴谋得逞。”
方晟苦笑:“在基层想干点实事何其之难,看到好处一哄而上,个个都想改制;我稍微加点难度,一看都怕了,全都缩到后面,我们的干部就是发挥这种带头作用!”
朱正阳道:“不管怎么说,由他们亲口承认不再全面改制,正好遂了你的心意。”
“是的,全面改制的后果必然是全面溃败,哪有不做好准备就能打胜仗?今天你也看出来了,从丁书记起就对我提出的中远期规划持消极态度,宁可以不变应万变,没成绩没事,不能出问题影响官位,所以,我们面临的困难依然很多。”
“但他们不是铁板一块,足够腾挪出推进实施的空间。”
方晟笑道:“你倒是乐观主义者,行,第二家从硬骨头啃起!”
第二天上午将鸿升染织厂蒋厂长叫到办公室,当头一棒:
“鉴于鸿升厂多年严重污染且效益不显著,镇里考虑予以关停!”
蒋厂长跟牛镇长是同村,据说还沾了点亲,靠着这层关系以及平时不时打点,他跟镇上签了十年承包合同,明明规定每年上缴利润十五万,却变着法子打报告要求减免,顶多缴个七八万敷衍了事。若关停断了他的财路,等于要他的命。
“方镇长,那个合同……不是还有五年吗?”
方晟沉着脸道:“是合同重要,还是国家方针政策重要?清理整顿重污染企业是大势所趋,自己主动关还能拿到赔偿款,将来强制关停的话分文得不到!”
“鸿升厂不算重污染!”蒋厂长急急道,“我这就回去研究净化和排污方案,年底前保证达标!”
这会儿他压根想不起来改制的事,先保命再说。
“鸿升厂与居民生活区靠得太近,这是红线,怎么整改都没用,”方晟的话让蒋厂长的心沉到谷底,然后突然来了一句,“当然如果改制方案得当,还有回旋余地……”
蒋厂长眼睛一亮,急不可待问:“怎么改?我全听方镇长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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