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残地缺传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深藏未出韬
老族长冷冷一笑:“呵呵。机关算计、阴谋陷阱,你扛得住哪个还有最狠毒的——人心。”
“人心……”
“是的,人心!你无法想象它可以多扭曲,多冷血。听我的,回去吧,过自己的生活吧。”老人再次劝阻道。
陆恒却忽然一笑:“很可惜,我是个没有心的人。你说的这些我是一样也体会不到。
你说吧,没关系。路都是人自己选的,你不必为别人的选择而感到愧疚。”
族长叹息道:“也罢。好良言难劝该死鬼,我就说给你听。你想查的那个人,我大概了解一些……”
赵浣立连珠炮似的问道:“他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又是做什么的”
族长摇了摇头:“这我一概不知。我所了解的是那人的部族背景。如你所见……”他一指四周各自叙话的族人。
“我们羌人向来以羊为图腾,祭祀时更是要带上羊头面具以示敬重。但我们生活中不可能只有祭祀这一件事,平常的时候谁也不会戴这么不方便又有些奇怪的东西出门。
然而,有一个分支部族却不同。一天十二个时辰,他们恨不得永远不把那面具摘下来。”
赵浣奇道:“你们羌人还有分支吗”
老人略带不屑的看了她一眼:“那当然。我们羌族的历史可以追溯到炎黄时期,并不比你们汉人短。这样古老的民族有几个分支不是太正常了
就拿咱们白虎番境内的来说,便有牦牛羌、白马羌、青衣羌、参狼羌等部。这些人或以游牧为生,或干脆和汉人杂居,都是寻常百姓。
但惟有一支不同。
他们人数极少,是主管战争的‘移里堇’的后人。早在炎黄时期,这些人便主张不断通过战争来扩大部落,后来因为太过极端而遭到驱逐。
但几千年的风风雨雨没有令他们消亡,反而淬炼了他们,让他们变得像野草一般顽强。
根据他们的典籍,我们所处时代仅剩为时不长的和平了。一个持续三百年之久的乱世即将开启,黑暗君王降临,屠灭万国,将神州变为焦土。
为了那一天的到来,他们一直在准备着。
而现在,他们受到某种召唤,开始蠢蠢欲动了……”
赵浣的额上不觉生出冷汗,问道:“那……他们部落的名字是什么”
老人望向虚空,颤抖着吐出两个字:“血羌。”
陆恒问道:“按你的意思,凶手是血羌部落中的人”
族长点点头:“只有这种可能。因为我亲眼见过他——那个人们口中的刽子手,‘羊头鬼’!
那时咱们都兰县还由大梁宣慰司控制着,他们派出来征粮的官儿一个比一个凶。最后一个姓包的老爷带着兵来,拿着皮鞭和钢叉,要将我们族人捉回去做奴隶。
在那以前,我以为大梁是没有奴隶的……
孩子们不愿离开母亲,他们哭啊,吵啊,我的心都快碎了。
最后我没办法,带着族人拿起锄头、铁镐、菜刀,还割了些那种紫色的药草——就是刚才姜洛服用的那种,便去造反了。
我们气势汹汹的赶到府衙,却见到了今生最难忘的场景:那府衙中如同地狱般恐怖,所有差人都被屠戮殆尽。
那个戴着羊头面具的人站在院子中央,静静的欣赏着他做下的一切。”
陆恒道:“既然如此,你们应该感谢他才是。”
族长摇摇头:“不,我们不会感激他的。他那不是抗争,而是滥杀。说起来,你们知道我们和血羌的面具有哪里不同吗”
陆恒和赵浣同时摇了摇头。
“颜色不同。”族长将自己的面具递给陆恒。
只见这面具精工细作,乃是用一整张纯白的羊头皮子辅以牛皮制成,既轻便又结实。
族长继续说道:“以前,有很多人怀疑‘羊头鬼’是我们羌人,但我看了一眼便知道不是那么回事。
人们以为他的面具本是白色,只因染了鲜血才变红。
然而他们错了,‘羊头鬼’的面具本就是红色,只因为他们部族名叫血羌!他们的图腾是一只红色的羊!”
此言一出,赵浣如醍醐灌顶般大叫道:“我明白了,它是如此与众不同,所以才会吸引牧人和猛兽的目光!”
陆恒问道:“既然如此,我该怎么找到他们。”
老人神秘的一笑:“别急,他们会来找你的。但若是你想主动出击也可以……正如你所说,路都是自己选的。”
陆恒笑了笑,示意他说下去。
族长继续道:“我们羌人和血羌同宗同源,过的节日都是一样。只不过我们用食物祭祀神灵,而血羌么……只能用人头了!”看书屋
赵浣的心一沉,失声问道:“快说,他的老巢在哪里”
族长摇摇头:“这我可不知道。不过我知道他最想杀哪些人。”
赵浣的呼吸不禁颤抖起来:“哪……哪些呢”
族长的目光变得犀利如刀:“妨碍他的人。”他伸出手指,指向陆恒,又指向赵浣“比如你,还有你。都是他的目标。”
赵浣仿佛感觉到两束狰狞的目光死死盯住自己,当即眼前一黑,几乎晕倒过去。
但陆恒扶住了她。“但我们没事,对吗”
“对,对……”赵浣边擦去额上的冷汗边回答。
“但是啊……”族长忽然拉长声音:“调查‘羊头鬼’的可能不止你们两个哟!只怕别人就要遭殃了。”
赵浣愣了片刻,突然意识道什么,惊叫道:“快走,赵煊有危险!”
陆恒也明白了。
调查“羊头鬼”的人除了他们俩只有赵县令,而在羊头鬼看来,赵县令是当官的,分量自然更重一些。
两人冲出溶洞,直奔县衙方向。
但赵浣的身法太慢了,陆恒一将她抱起,在高低错落的房檐上疾奔。
血色的月亮升起来,却被一场大雾所笼罩了。那团徘徊在虎狼谷的迷雾似乎如影随形,也来到了都兰县。
陆恒忽然说道:“其实你也可以不用救你哥哥。”
赵浣一惊:“为什么”
“你不是认为他杀了你父亲吗这是个绝佳的机会,又不会脏了自己的手。”陆恒平静的说道。
的确,对于赵浣来讲,这是个不错的机会。
但赵浣摇着头道:“不,绝不可以这样!”
“为什么”
“这不一样。”赵浣坚定的说道。“我会找到证据,然后用堂堂正正的手段将赵煊送进大狱。但我绝不会假手于杀人恶魔!”
陆恒的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很好。”
他刚说完这两个字,便忽然停住了脚步。
县衙到了,对面的屋顶上果真站着一个人。
他上身打着赤膊,手持两把匕首,头戴一副殷红的羊头面具。那羊头栩栩如生,口中獠牙交错,一双眼似乎在冷冷的注视着陆恒。
赵浣失声道:“羊头鬼!”
那人听了这声唤,突然身子一俯,将脚下的屋顶砸了个窟窿,只身跃入房中。
赵浣一愣,惊道:“不好,那是赵煊的卧室!”
陆恒眉头一皱,放下赵浣,一纵身,如同鹰隼般也从那窟窿中飞进屋。
尚未落地,迎接他的便是两道红光。
陆恒长剑轻摇,两把匕首便如同秋千般被荡开。他刚想发力回斩,却听屋里传来女人的惊呼,竟是赵夫人。
陆恒硬生生收住长剑,羊头鬼两把匕首却立即如泼风般攻来。陆恒的长剑上火星点点,铿铿之声不绝于耳。
这羊头鬼极为精明,算准了陆恒不愿伤了屋子里的人,因此无论如何引诱,就是不踏出房间半步。
他和陆恒僵持片刻后,突然身形一闪退到床边。
赵夫人早已花容失色,尖叫着缩在角落里,只见那羊头鬼匕首一翻便往赵县令所躺的位置插下去。
但只听噗的一声,匕首没沾到血迹,反而带起一团棉花。赵县令居然不在床上!
这时陆恒长剑又到,羊头鬼不甘的怒吼一声,纵身向屋顶的窟窿跃去。
陆恒挺剑便追,羊头鬼却回首抛出几粒烟丸。
顷刻间烟雾弥漫,呛得人睁不开眼。
陆恒知道追不上了,但沉心静气,长剑挥出。一道凌厉的剑气破空而出。羊头鬼哀嚎一声,不知何处受了伤,洒下点点血迹,但还是趁着烟雾逃掉了。
陆恒忙闯入屋里,问赵夫人:“没受伤吧”
赵夫人话都说不出了,只是一个劲儿的摇头。
这时全衙门的人都被惊动了,人声狗吠交织在一起。
忽然听得一个声音连哭带喊道:“夫人!夫人你可别吓我呀!”
只见满脸酒气的赵大人跌跌撞撞的跑过来,扑在床边颤声道:“夫人,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赵夫人虽已牙关打颤,但仍勉强回答道:“相……相公,我……没事!”
第179章 魔王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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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县令顿足捶胸,指着门外破口大骂道:“天杀的羊头鬼,敢动我夫人,赵某与你势不两立!”
陆恒忽见小厮远远的赶过来,便悄悄将他拦住,问道:“赵大人怎么没回房间歇息”
小厮道:“饮宴结束后,又有几位乡绅拉住我家老爷继续喝酒。老爷推辞不过,在北堂又饮了几杯后便伏案睡着了。直到有人说出事了他方才转醒。”
陆恒点了点头。
这时赵浣也过来了,不住的安慰夫人。
赵县令骂了半天,忽然站起身来:“所有人给我听好了:贼人杀入府衙,行刺朝廷命官,这是打咱们的脸啊!
从即日起,都兰全县戒严,每日自戌时至次日卯时宵禁,没有通行文书一律就地逮捕!往来客商、行人必须详细盘查,我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这厮揪出来!”
此时夫人也终于缓过来,说道:“相公,这回陆公子又救了我。他救咱们家人已经两次了。”
赵县令转向陆恒,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道:“陆公子……大恩不言谢,赵某就是做牛做马也要报答您的恩德!”
陆恒道:“不过举手之劳,赵大人言重了。”
他望向天际,东方已泛起鱼肚白,天终于要亮了。
可迷雾仍笼罩在都兰上空,仿佛要压垮这小小的县城。
巡街的兵丁多了不少,每逢有陌生面孔出现时,他们都会上前盘查几句。陆恒和赵浣在茶楼的雅座坐了不到半刻钟,已见有三人被查了。
赵浣叹了口气道:“这么做只会白白浪费人力,根本不是个办法。我哥别的事情上都很聪明,怎么办案却这般糊涂”
陆恒一笑:“想必是事情波及到你嫂子,他关心则乱吧。”
赵浣点点头:“也对。毕竟像我嫂子那么完美的女人世上已经不多见了。她美丽、贤惠,真是没有半点缺陷。我有时候会想若是哪天真把我哥送进大狱,唯一对不住的人便只有我嫂子了。”
陆恒喝了口茶问道:“你和你嫂子的关系很好”
“嗯!”赵浣点点头“虽然接触的时间不长,但我与她真处的和亲姐妹一样。唉……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看上我哥的……
扯远了,当时羊头鬼和我嫂子近在咫尺,却没有对她下手,这个行为充分说了一件事:他是一个冷静而缜密的人,对计划有着近乎变态的执行力。
目标不在,果断撤离,绝不纠缠。
如此干脆、简洁简直令人有些畏惧……
陆公子,他不会逃避的,会一直等到那个恶魔出现为止。”
“你能分析分析他吗”陆恒问道。
赵浣惨然一笑:“我不确定,试试看吧。”说罢从腰包中摸出个羊头面具来。
“你这是干什么”陆恒问。
赵浣道:“想要分析某个人,便一定要用他的视角去看世界。羊头鬼看到的世界和我们不一样,是面具后呈现出来的世界。所以——”
她双手一翻便将羊头扣在头上“这样才对。”
陆恒沉默片刻,问道:“有什么不同吗”
“唔……”赵浣闷声闷气的回答:“有点喘不上气,有点淡淡的膻味儿和皮革味儿。除此之外好像也没什么……”
她逐渐安静下来,仿佛一块睡着的冰雪,用昏昏沉沉的声音低语道:“我是羊头鬼,血羌部落的战争祭司。我残暴、嗜血……别误会,这不是贬义词,对我来说是最高的褒奖。
我无比热爱我们的神祗,愿意为它付出一切代价。它就要降临了,我必须迎接它……迎接它……”
突然间,她身子猛地一震,语调变得极为虔诚“神啊,告诉我敌人的方向吧,我会用尽一切办法摧毁他们。”
她忽地又侧耳倾听,然后点了点头:“知道了,我这就去办!”说罢竟突然从袖中摸出两把小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向陆恒。
但陆恒仿佛早有对策,也是双手齐出,一下便捏住了刀刃。
赵浣拧了拧刀子,竟是纹丝不动,突然间啊的一声大叫,扑到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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