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残地缺传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深藏未出韬
就因为这一点小事,兄弟阋于墙。
匈奴本人被黄帝打回原形,封印起来。族人们虽然皆是精兵,但寡不敌众,最终被驱逐,来到阴山背后的草原上定居。
然而,世界上最难以忘记的便是仇恨,无论炎黄子孙还是匈奴后裔都发誓要报一箭之仇。
于是长风在草原上吹了千年,战争也持续了千年。而一开始的缘由已经没人记得了。
现在,重新化成人形的黑龙无法回答李残的问题,因为“匈奴”二字已由他的族人共有,不再属于他自己。
他需要一个新的名字。
他想了想,说道:“我们匈奴人素来被称作‘天之骄子’,我便自称天骄单于吧。”
众匈奴一听,忽然心有所感,不约而同的纵声长啸起来,像是迎接单于登基的礼赞。
天骄单于指着李残道:“汉人有你这等人物,我定会寝食难安。来吧,和我决一胜负!”
这时他身后那四个黑衣神秘人中忽然走上前来一位,说道:“大王休要被此人骗了。李残其人我最是了解,他绝不可能设计出如此高明的计策!”
天骄单于一愣:“哦那你可知谋划之人为谁”
黑衣人一指李残身旁:“是这个扮作旗牌官的扶桑女子:樱树美雪!”
此言一出,美雪和李残都大惊失色。
美雪吃惊自然是因为有人道破她的真实身份,而李残则是因为这个声音对他来讲太过熟悉了。
这个女声虽然变得冰冷、尖刻,但却依然能拨动他的心弦。
这是芷儿的声音。
李残颤声问道:“芷儿……是你吗”
黑衣人揭掉斗笠,露出那张虽是泥塑,但几可乱真的脸庞。
她回答道:“是我,你还记得我。”语调平淡得如同白水一般。
李残道:“芷儿,跟我回去吧。”
芷儿淡淡一笑,一指美雪道:“好啊,杀了这个女人,我便和你回去。”
李残这才想起美雪还在身边,心中忽然有种做贼心虚之感,说话也不利索了,结结巴巴的道:“不……不行……”
他很想偷瞄一眼美雪的表情,但心脏跳得跟打鼓一样,就是不敢回头。
芷儿道:“这妖女杀了你师父,莫非你还要护着她不成”
李残咬了咬牙道:“师父是否被美雪姑娘所杀,此事还没有定论,不可贸然把她当做凶手!”
芷儿眼眉一立:“什么叫没有定论传言说你师父死时身旁有她遗落的锦囊、符纸,这证据还不够”
李残道:“也许……也许是有人故意诬陷……”
芷儿怒极反笑:“哈哈,我看你就是想包庇这妖女!”
说罢,她朝梁军喊道:“平安城的兄弟们何在你们听着:刘道爷被害死了,行凶的妖女近在眼前,可他的好徒儿不思报仇,却与这妖女勾搭成奸。你们说这还有公道吗”
方才眼神儿较好的平安城军士便认出了芷儿,听她这么一说顿时哗然。
好几人冲到严信跟前问道:“严先生,这是真的吗”
严信对此事毫不知情,即便要遮掩也无从开口,只能硬着头皮道:“此事李城主自有安排,谁都不准议论!”
士兵们愤怒了。
平安城是一个靠规矩、人情和义气搭建起来的城镇,三者缺一不可。但偏偏李残这一个举动把三者全部破坏掉了。
包庇凶手不讲规矩、抛弃妻子不近人情、不抱大仇不讲义气。士兵们顿时高声呼喊道:“李城主,杀了那妖女!”
芷儿也道:“杀了她我便回来,还做你的妻子。”
李残真不知道美雪的表情是怎样的。然而他不用看,也不想看。
他只是将自己的手向背后伸出,紧紧握住了美雪那冰冷的手,大声说道:“想杀樱树美雪,除非先杀我李残。有我一口气在,谁也别想动她一根毫毛!”
此言一出,三军哗然。
天骄单于哈哈大笑道:“有情有义,好!但为了个女人,不值!”
严信垂头叹息道:“年轻人奈何为美色所迷……唉……”
马肚子下面的童大人露出艳羡的神色:“想不到这李残缺了条胳膊,却能引得两个女人为他争风吃醋,果然有些本事!”
陈芷儿面上已经罩上一层寒霜,厉声道:“李残,你可要想清楚了!”
“再想多少遍也是这话。”
但忽然间,李残感觉到美雪的臂弯轻轻抱在自己胸前,是那样轻柔、温暖,满怀着感激。
“李君,谢谢你肯为我这么做。美雪不求别的,只要有你这句话便足够了。”
说罢她双手闪电般夺过李残的单刀。
李残一惊,回身大叫道:“美雪,你干什么”
但见美雪已将单刀架在脖颈。
为了不让李残成为弑亲抛妻的罪人,美雪要自刎了。唯有这样,李残的污名才能被彻底解除。
李残想要夺刀,但怎能快得过美雪手腕下一刻,她便要在爱人的刀下香消玉殒。
但蓦的,美雪的目光穿过敌阵,与另一个人相接。
那人也在看着她。
眼神交汇之时,美雪大惊失色道:“你……”
话音未落,她忽然毫无预兆的凭空消失,李残的单刀铛啷啷落在地上。
所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严信忽然高声道:“兄弟们,李城主用法术将妖女打得神魂俱灭,刘老城主的大仇已经报了!”
众军士哪懂得许多被严信一带,当即喝彩道:“李城主迷途知返,还是我们的好首领”
“李城主大义灭亲,没被女色所迷惑,真是好汉子,大英雄!”
这种事只要有人带头,便有第二个、第三个。
在一阵又一阵的喝彩声中,芷儿冷冷问道:“怎么回事那妖女呢”
李残无暇顾及她,惶恐的高呼道:“美雪,美雪!你在哪儿”
芷儿恶狠狠的哼了一声,重新戴上斗笠,退回天骄单于背后。
那银发的男子走上前来,在单于身旁耳语几句,天骄单于满意的点点头,对众匈奴道:“我的士兵们,现在咱们需要撤退。我向腾格里发誓,这不是失败,而是胜利的开端。愿意走的便随我来!”
说罢一转身,低声对李残道:“独臂小子,咱们会再见面的。”
数万骏马扬起滚滚烟尘,匈奴人撤退了。
大梁的军士们松了一口气,他们至少还活着。
童大人已经酝酿着要如何编写一篇请功的奏折。他会说自己依靠勇气、谋略和皇帝的洪福,战胜了不可一世的匈奴,为大梁取得了第一个大胜仗。
严信也很满意,平安城的弟兄们更满意。
千万人之中,只有李残一人伤心。这一天他丢掉了心爱的姑娘,又该到哪里去找呢
第169章 噬人之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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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达木盆地是一处被时光遗忘的地方,它在阿尔金山、祁连山和昆仑山的怀抱中沉睡着,亿万年不曾醒来。
盆地中有一湖泊,名曰“克鲁克”,意味水草丰美之地。她像一只湛蓝色的眼睛,永远深情的凝望苍天。
苍天下,平湖畔,炊烟袅袅,牧歌相闻。
一个年轻的牧人斜靠在山坡上,羊儿在他身旁吃草,黄狗懒懒的吐着舌头,而他则望着悠悠的白云。
清风拂过,草海卷起波浪,轻声呢喃。
牧人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快乐的人。
但就在这时,一道漆黑如墨的浓烟划过天际,坠落在湖的另一侧。
牧人猛地惊坐起来,揉了揉眼睛,喃喃自语道:“刚才是什么我……我不是看错了吧”
话音刚落,对岸迸发出通天彻地的红光,将湖水映得如同鲜血一般。牧人用手臂遮住双眼,片刻后,红光消散,一切恢复如初。
但牧人不能装作没瞧见。他的好奇心被激起来了。
他扶着手杖站起,对黄狗说道:“阿黄,咱们去对面看看。”但一向听话的阿黄忽然低声咆哮起来。它死死咬住牧人的裤脚,怎么也不撒口。
牧人有些生气,用手杖在狗儿背上猛敲一下,骂道:“倒霉的畜生,快松开!”
黄狗挨了打,悻悻的松了口,跟在牧人身后。这一人一狗便向对岸走去。
越往前走,牧人觉得越不对劲。
现在是夏天,是万物生长得最繁茂的季节。可湖畔的野草不知为何,仿佛提前进入了秋季,变得枯黄干瘪。气温也在一点点变冷。蓦然间,牧人打了个寒噤,周围已经结了一层寒霜。
他小心翼翼的向前,只见阿黄突然噌的一声向前猛蹿过去,对着一堆低矮的灌木狂吠。
牧人轻轻用手杖拨开树丛,他看见一只羊。
一只漂亮的母羊。
它四肢修长,体态优雅,盘腿卧在地上,用楚楚可怜的眼神望着牧人。那眼神仿佛不是羊的,而是人的。
牧人朝黄狗晃了晃手杖,黄狗便识趣的闭嘴了。
他走上前去,掏出一点盐巴抹在手里。羊儿闻了闻,便很亲热的将头靠在他的裤腿上挨挨蹭蹭。
牧人大喜,问道:“你愿意跟我回家吗”
羊儿当然不会说话,但它高兴的咩咩叫起来。牧人便将它牵了回去。
一路上,黄狗反常的乱跳、狂吠,牧人暗暗生气,心道:这狗莫非疯了不成若再这么折腾,我便将它牵到镇上去卖了!
这头漂亮的母羊成了牧人的新财产。
他太喜欢这头母羊了,甚至专门为它单独搭建了一处窝棚,喂食的草料也是最新鲜的。
牧人本来就已经很快乐,现在他更加快乐了。
但快乐的日子并没能持续多长时间。因为牧人有一个大鸡舍,里面又几百只小鸡,而他发它们一天天变少。
开始他以为只是数错了,但后来却发现并没有,因为整个鸡棚都已经显得空落落的。
牧人非常愤怒,他抓住阿黄,不由分说便揍了它一顿。
这个家里只有阿黄是吃肉的,所以它是唯一的嫌疑犯。监守自盗,这还得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即使不是阿黄干的,它没看好家,放野猫进来也有失职之过,依然免不了一顿毒打。
于是阿黄失去了在家里自由行动的权利,脖子上拴了根铁链,行动范围被控制在巴掌大的一小块儿地方。
可雏鸡照样在每天减少,这就说不通了。
牧人心想:真是奇怪了,莫不是家里闹妖精于是有一天他假意出门,却偷偷躲在鸡棚的屋顶,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偷了他的鸡。
过了不大一会儿,门吱呀一声开了。牧人心跳加速,额头上也见了汗珠,将手中的刀子握得更紧了。
但他却看见了难以相信的场景:进来的是那头被自己救下的漂亮的母羊。
只见它左顾右盼,走到雏鸡身旁,一伸脖子便吞下一只雏鸡,动作迅捷无比,完全无法想象平时是吃草的。
母羊嚼着雏鸡的骨头,咯吱咯吱作响,牧人心中毛骨悚然。他引回来一只什么怪物啊
这时只见母羊的毛色渐渐发亮,变得如血般通红,和那天他见到的红光一样。
母羊吃掉了三十来只雏鸡,心满意足,咩咩的叫起来。
这一叫不要紧,牧人看见了它口中纵横交错的獠牙。
牧人吓坏了,脚下不稳。他扑通一声从屋顶落下来,摔了个七荤八素,刀子也撇到一旁。笔下文学520
母羊望见主人,拨开四蹄,优雅的走过来。
木人浑身疼得厉害,颤声说道:“羊儿啊羊儿,我平时总算待你不薄,你不会恩将仇报吧”
他这句话本不期望得到回答,因为众所周知,羊是不会说话的。
但出乎意料的,这只羊开口了,是一个轻柔的女声:“你救了我,我很感激,我也不想这做。但是……”
她的声音忽然变得狠毒“我实在是太饿了!”
牧人的哀嚎与黄狗的狂吠在院子中回荡,不久后便寂静无声了。母羊迈开优雅的步子从院墙跃出。它甩了甩身上的血迹向前走去,这座山村里共有几十户人家呢。
锦官城,大慈寺中。
陆恒靠在书案后面听事务官报告最近发生的重要事情。事务官每说几句就会偷偷抬眼看看陆恒的表情,遗憾的是,他无法从这位宗主的脸上读出任何东西。
他似乎永远都在淡淡的微笑。
事务官足足讲了一个时辰,口干舌燥。陆恒忽然道:“你为什么不坐下喝口水,然后慢慢讲”
事务官是第一天上任,没注意到自己屁股后面果然有把椅子。他嗫嚅道:“这……宗主面前,岂有在下的位置。”
陆恒道:“你坐着讲,我坐着听,合情合理。为什么不该有你的位置”
事务官踌躇半晌,抱拳道:“那就谢宗主赐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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