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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艺时代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睡觉会变白
一老太太坐在缝纫机前,改着裤腿,头也不回道:“你一下午啥也不干。就等这裤子?”
老太太是正经的本地人,没有表演经验,一口从祖上传下来的汾阳话,直接把他那山寨口语轰成渣。听得是欲仙欲死,要不是有剧本对照,压根不懂啥意思。
张军的姑姑在广州,给他寄来一条时下最流行的喇叭裤。崔明亮窝在县城里,没地方买,又眼热,只好让老娘把原本的裤子改改。
“有啥活干么,我是文艺工作者,脑力劳动。”褚青一手拿着缸子,一手指了指头,自认为很吊的样子。
老太太拿着卷尺在他腿上比了比。道:“啥个文艺,还脑力哩,在家里就得听我的。”
褚青撩起衣服,让她量,道:“你不养我,那我到社会上混去了。”
《站台》里,除了他是专业演员。还有杨莉娜是演话剧出身,别的角色都是由非职业演员来充当。
老太太别看没演过戏,状态特自然,人家就是在过生活。改裤子,训儿子,都是自己熟悉不过的场景。稍微难点的就是背台词,不过老贾很宽容,不要求一字字的重复,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意思对了就行。
这倒简单了,用老人家的话说:这就叫个拍戏?莫球意思!
“过!下场准备”
贾璋柯喊了一声,扫了扫,似在找人,然后眉头一皱,推门出了去。
余力威在屋里摆弄摄影机,老太太还在踩着缝纫机,出“嘎哒嘎哒”的声音,人不做假,说改成喇叭裤就改成喇叭裤,一会可是要真穿的。
褚青赶紧跑到外屋,拎过一板凳,凑到炉子旁边。这是当地的一个老工人宿舍,里外两屋,门口戳着大水缸,旁边是脸盘架,墙上钉颗钉子,挂着个竹簸箕。
两场戏是连起来的场景,崔明亮在里屋跟老妈说完后,就转到外屋,和张军聊天打屁,但现在人家正傲娇着呢……
他烤了几分钟,冷飕飕的两条腿才有了点热度,随意瞅瞅,看着角落里堆着几个地瓜,眼睛一亮。
这货早上没太吃饱,见房主人没在,鬼鬼祟祟的拎来一大的,洗了洗,又扫扫炉盘,拿把菜刀将就着,削成一片片的,摆在炉子上烤。
不一会,地瓜片就慢慢卷边脱水,散出糊糊的甜香。
“威哥。”他扒在门口,压着嗓子唤道。
俩人凑在炉子边,瞬间成了共犯。
“红薯还能这么吃呢?”余力威觉得新鲜,他倒吃过烤地瓜,但像这种充满了吊丝气质的吃法还是头回见。也不怕烫,用手拈起一片,咬在嘴里,点头赞道:“嗯,不错。”
褚青一边削,一边吃,一边问:“他还闹腾呢?”
“是啊,唉,耽误大家。”余力威显然也没啥好感。
他们嘴里的那人,是梁敬东,这货被褚青翘了主角之后……至少他是这么觉得的,一直在闹情绪。
因为张军是个短帅气的潮男,他那特意留一年的头就保不住了。原本昨天就该剪好的,这货死活不乐意,老贾只好让他坐在卡车的驾驶室里,没露脸。
但今天可有他的正戏,必须得剪。
老贾先拍褚青,就是想再给他点缓冲时间,自觉把头剃了,没成想还在耍脾气。马上就该他的戏了,三十几号人都准备完毕,在哪干等着,丫就是视而不见。
这样的性子,难怪连一向好脾气的余力威都看不顺眼。
“吱呀”门被拉开,顾正也闪身进来。
“嗬,外面真冷!”他自动加入团队,抢过一地瓜片,笑道:“有年头没吃这玩意了。”
“怎么样了?”余力威问。
“老贾正劝呢。”顾正又吃了一片,道:“要我说,就是惯的,爱特么演不演,直接踢了,非得顾着情面。”
“话不能这么说,他毕竟是导演,有自己的想法。”余力威道。
褚青站起身,透过小窗户瞅了瞅,又坐下,撇嘴道:“好家伙,老贾拿把大剪子正跟丫谈呢。”
“甭管他,哎这玩意还真管饱,有点胀了都。”顾正这会功夫能吃了十来片,揉揉肚子抱怨。
“我让你……”
褚青笑道,正想嘲讽,就听外面传来一声大喊:“贾璋柯!你特么谁都强*奸!”
三人手里的动作都停住,对视一眼,连忙扔下东西,推门跑出去。
就见片场所有人都站在外围,一角落里,梁敬东和贾璋柯正对持着。
褚青只能看到老贾的背影,就觉得愈加伛偻。听了刚才那话,他沉默了半天,才缓缓说了句:“我谁都不强*奸。”
说着把剪子一扔,转身就走,而且看样子要直接走出片场。梁敬东则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盯着他。
“哎哎,导演,你别生气!”
“就是,我们再好好谈一谈,有什么事情不能解决的?”
离得近的陶俊和李洁明赶紧拉住,又拦又劝,老贾似乎铁了心,拧拧身子,甩开他们,直接出了这片工人宿舍。
众人就看他走到街上,伸手拦了辆出租,头都没回的上车开了。
“我操!”
导演撂挑子不干,这不能再严重了!大家还傻眼的功夫,顾正先骂了声,反应过来,着急忙慌的跟上。褚青还穿着那条红秋裤,和余力威紧随在后,三人也打了辆车,一溜烟的就开始追。
:"..",。,谢谢!





文艺时代 第一百零九章 心上的石头
“追着前面那车!”
褚青坐在副驾驶位,门还没关上就急忙道。
司机斜了他一眼,虽然对他一身复古的乡土造型感觉很奇葩,但对追车这种难得一见的场面兴奋度却更大,痛快的应了声:“好嘞!”
老贾坐的车直直穿过街道,两边的建筑从小楼慢慢变成低矮平房,人烟渐稀。顾正坐在后面,不停的给他打电话,根本不接。余力威则抱着胳膊,一言不。
“哥们,你们都是便衣啊?前面那小子犯啥事了,傻啊!这时候还往山里跑,连棵树都没有,就一只耗子钻里面也能找着。”
司机看那车出了城,一直开向吕梁山区,嗤笑道:“我这车性能好,你说句话,我一脚油门就能拦下来!”
什么眼神儿啊!你特么见过有穿秋裤的便衣么?
“不用,跟着就行。”褚青懒得跟他废话,扭头问:“还没接?”
“没!”顾正狠狠道了声,一拳头捶在座椅上,道:“还拍什么电影!”
余力威忽笑道:“怎么不拍,我们越来越像好莱坞电影了,有粗口,还有追车……”
“别介,等会蹦出一冰山来,都得玩完。”褚青靠在椅背上,眯着眼睛,盯着前面那辆破车。
又开了一会,四周已经没有聚集区,都是荒野,吕梁山的轮廓越来越清晰。
司机有些不耐烦,道:“我说啊,直接拦下来得了,就眨眨眼的事。”这货唯恐天下不乱,老惦记显呗一下他这车碉堡的性能。
“真不用,您就慢慢跟着。”褚青汗道。
往山区的主干道,大概是新修的,宽阔平整,就这两辆车在路上。一前一后,空旷得有点森人。
褚青看着窗外的枯树刷刷飞过,忽然觉得自己特疯狂,确切的说,自从干上演员这行,短短两年,就把以前的认知全颠覆了。
他接触到的这些事情。细腻,敏感,火热,纯粹,深沉,复杂……就像一个全新的世界。里面的人各行其是,熟悉规则,并且保持目标。
而自己,则如一个蒙着眼睛的闯入者,没头没脑的扎进去,幼稚无比。虽说也得到了一些实惠,比如钱。比如小小的名声和虚荣,可总觉得差那么一点融入感。他仍然不想摘下这块遮眼布,看着这个光溜溜的世界。
“啧……”
冷风顺着破旧的车门溜进来,他脱下运动服外套,盖在腿上,在腰后系了个结,这样还能暖和点。
从城区出来约莫二十多分钟后,前面的车拐上了一条岔道。终于停住,远远看见下来一个人。
这是条正在修建的公路,前面竖着大大的“禁止通行”牌子。他们跑过来的时候,老贾正坐在路基上,低着头抽烟。
车卡在岔道口,俩司机开始互相交流技术,以及表示对这帮坐车不给钱的烂货们的鄙视。
褚青把衣服翻过来。垫在屁股底下,坐到他身边,仍觉得石头拔凉拔凉的,不由一咧嘴。老贾扭头看了眼他的sty1e。苦逼的脸上也忍不住扯出抹笑容。
顾正和余力威坐在另外一边,脚踩着泛起青白霜冻的草根。
“给我根烟。”
褚青哆哆嗦嗦的,是真冷,急需干点什么转移下注意力。
老贾摸出烟盒,他一把抢过去,点着一根,又扔给顾正。于是,这四个人,每人夹着一根烟,排排坐在路基上,对着没有方向的荒野呆。
“……”
他舔了下嘴唇,忍着没说话。
又枯坐了一会,丫实在受不了如此傻缺的场景,嚷嚷道:“我说,咱回去吧,我特么连条裤子都没穿!”
尼玛四个老爷们跟拍琼遥剧一样搁这默默无语两眼泪,还有俩飚车上瘾的司机堵在路口,这叫什么脑抽画风?
可惜没人应他,这货郁闷的抽了口烟,搂过贾璋柯,心道,哥再劝最后一句,你丫再不识好歹,哥就直接扛回去了!
谁知他刚转头,就吓了一跳,立马松开手,往边上躲了躲,道:“老大你不是吧,又哭?”
顾正和余力威也很诧异,看着老贾脸上挂着的泪水,不知如何安慰。的确,这一年对他来说太过艰难,被打小报告,被禁拍,被人骂“你谁都强*奸!”
其实,他真的谁也没欺负过,一直都是被虐的那个,他只想好好的拍电影。可就是这点心愿,如今看来,都困难重重。
“大哥,有话说话,咱能不跟个娘们似的么?”这时候,也就褚青能说出来。
老贾可能也觉得很失态,抹了抹眼泪,哑着嗓子道:“我也不知道说什么。”
他呼出口长气,把烟叼在嘴里,没抽,一会又拿下来,点着脚底下的草根,根本没有火星,只冒出缕缕白烟。
褚青看得蛋疼,你倒是吭声啊,这会玩什么行为艺术?
“青子,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么?”半响,他终于开口。
“呃,记着。”褚青点头。
“呵,我也记着,哪会真好……”老贾说着又摆摆手,道:“可能也不是好,就因为是小孩子,所以才觉着好。哪会县里有个计划*生育宣传队,每天都从我家门口过;晚上我还跟一群人挤在邻居家,围着台黑白电视看《加里森敢死队》……”
他用一种梦呓般的自语,缓缓诉说着自己的青春记忆。
“我从小学习不好,我爸我妈给我送到太原去学美术,准备考个美术院校。学校旁边有个公路局的电影院,就经常去看电影。有天放的是《黄土地》,我看完就觉着,学美术有个蛋用!我想当导演!”
褚青认识他这么久,还是头回听他讲自己以前的事情,顾正虽是同学,对这些也不太了解,一时间都侧耳倾听。
“我拍这戏,就是想把那点记忆都拍出来。上大学的时候,就常跟老顾念叨。将来一定得拍,一定得拍,哪会名字都想好了。”
老贾笑道:“可我哪知道,拍个电影居然这么难!”他搓了搓干涩的脸,道:“一开始真没想太多,就是给自己留个念想,哪怕别人都不爱看呢。我也知足了。后来又写剧本,写着写着,就现从这……”
他指着自己的心口,道:“就冒出股冲动,自己都有点害怕,我居然想拍一部普通人的史诗。”
褚青一句话都接不上。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他唠叨。
他忽略了“普通人”的前缀,脑袋里就转悠着“史诗”这个字眼,瞬间被震住了。喂喂,我这种吃饱了不愁明儿的货,也能跟这个扯上关系,你丫真疯了吧?
老贾顾不上他的吐槽,继续道:“这电影就像我心里的一块石头。不把它搬走,我一辈子都拍不了别的戏。”
“哎这我知道!”
褚青难得有听懂的地方,兴奋的插嘴:“姜闻也说过,《鬼子来了》就是他心里的石头,不倒腾出来,憋得难受!”
他眨眨眼,忽伸出手指,点了一圈。笑道:“你说的那些玩意,我不明白。我就知道,有石头,就特么得搬走,你自己搬不动,不还有咱们呢么?至于愁成这样么!”
这大概是他两辈子说过的,最碉堡的一句话。
贾璋柯张了张嘴。看着他呆,好一会,“噗哧”笑出了声,配上那垂下来的眉毛。跟懒羊羊似的。
他唠叨了半天内心独白,总算不再四十五度悲伤逆流了,顾正余力威也松了口气。
“哎青子,你会弹吉他么,我刚才想了想,应该给崔明亮加段戏。”老贾心结一开,马上回到工作状态,问道。
这电影里有很多主角唱歌的镜头,褚青却一直回避了这个问题,这会老实交待道:“别说弹吉他,我连歌都唱不好。”
“再差能差到哪去,我唱的也不好。”顾正不在意道。
褚青没搭话,讪讪笑了笑。
“你唱段我听听。”老贾看他这样,心中不妙,丫不是那种谦虚的主,这么自贬,怕是真的很烂。
“唱啥?”
“嗯,《站台》会唱么?”
“会,这歌以前多火啊,咳咳,我唱了啊!”他清清嗓子,直奔高*潮:“我的心在等待,永远在等待,我的心……”
“停停!”
那仨人同时喊,脸都绿了。听过不着调的,可没听过这么不着调的,完全是把原歌摧毁,自己又重新谱曲来着。
也算本事!
那俩司机聊得正欢,被这嗓子彻底吓到了,甚至都有放弃要车钱的打算,这就一精神病啊!
老贾咂吧咂吧嘴,道:“还好有时间,春天才能拍到你唱歌,这段完事你麻溜给我回京城找个老师练练,不说多好听,起码得在调上。”
“行行。”褚青自觉没脸,连连应声。
事情已了,情绪也不闹了,仨人拍拍屁股站起来,正往车那边走。
“嘀嘀!”
就听喇叭声响,又一辆车拐了进来,三辆车堵在路口,形成品字形。门一开,李洁明跟梁敬东下了来。
余力威使了个眼色,拉着他们先上了车。
梁敬东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老贾则面色如常,站在原地等他。
“师傅开暖风吧!”
褚青在车里捶着腿,喊着司机,妈蛋的,下半身都冻僵了!这些个青年太遭人恨,影响老子生育能力,以后谁他喵的赔我?
“你说这次能行么?”顾正看着那俩人又在路边私聊,担心道。
“没问题,不然他也不会来。”余力威笑道。
果然,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总之和解了,没多会儿,老贾跟梁敬东一起回身。
第三天一早,梁敬东当着大伙的面,剪掉了头。
《站台》到此刻,才算正式开拍。
:"..",。,谢谢!




文艺时代 第一百一十章 伪作者电影
很多人说《站台》是部作者电影,其实是错误的,因为压根就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作者电影。
这个概念有很多高大上的解读论述,简单说,就是导演主宰一切。
1954年,特吕弗次明确这个概念的时候,还只是个年轻的影评人。哪会的《电影手册》就像个乌托邦的玫瑰园,以大龙头巴赞为,麾下特吕弗和戈达尔两尊门神,灵感沸腾,青春激昂,如革新世界的斗士一样,尽情挥洒着个性与自由,忽悠了一个时代的艺术电影的诞生。
任何导演,无论商业片或艺术片,都有一个共同的理想。就是完全不受片方干涉,从剧本到选角,从摄影到剪辑,从配乐到布景等等,体现的只有个人意愿。同时还可以倍儿牛*逼的对投资方嘲讽一句,爷是拍电影的,不是给你们这些低等咖搂钱赚名声的!
谁都想这么爽一把!
特吕弗出“作者电影”的论调,本意是给艺术片摇旗呐喊,却忽视了商业片也同样受到资本制约,其实是同一战壕里的兄弟。所以,这位大师后来拍《四百下》的时候,就被自己啪啪打脸。
第一,他需要钱。第二,他需要演员。
再吊的导演,没有充足的预算,没有合适的演员,鼓捣出来的东西只能是:这特么拍的啥狗屁玩意儿?
当艺术片越来越在立牌坊,尤其是好莱坞电影工业体系成熟之后,开始丧心病狂的侵占全世界,已经没几个人再记着“作者电影”究竟是个神马东西。
当然,好莱坞也玩艺术,但最艺术的好莱坞电影也包含着商业元素,因为美国压根就不是一个艺术的国家。他们商业片有商业的体系,艺术片有艺术的体系,都在流水线制造。
相比之下。欧罗巴地域的那种厚重,放到电影中,就太过沉重和晦涩。
老贾是很幸运的,他有不指手画脚的投资方,也有最理想的演员,更有最合适的时机来拍这部片。
如果在《小武》之后,直接把他拎到电影市场里。去面对观众和票房,那就玩蛋去吧,分分钟死无全尸。正是因为他被禁,断绝了市场关系,所以才能一门心思的去拍这部,仿佛跟自己天生注定的片子。
而实际上。第六代后来大批被招安后,纷纷浮上水面,没一个玩得转商业价值的,接连被爆掉,最后有的选择回归,有的继续在电影经济里挣扎。
最失败的例子,就是张园。
这货在那纸禁令下来后。干脆利落的把摄影机架到了天安*门前,撸出了一部很吊的纪录片《广场》。这种嚣张,自信,不妥协的态度,在国内一时无两,甚至成了新生代电影人的大领袖。
直到98年,他解禁,电影圈都疯了。媒体跟苍蝇似的见天围着转,纷纷期待着他将会带来的惊喜。
结果这货,怂了。
张园部由官方注资的电影《过年回家》,即便拿了威尼斯影展的最佳导演奖,但是锐气已经不在。再到后来的《我爱你》《绿茶》,更是一塌糊涂。所谓的保持艺术与商业间的平衡,看上去更多的是一种迷茫的混乱状态。而这种混乱,又更直观的体现在电影里。
哪会所有人都在哀呼:那个先锋身影早已模糊不清。
瞧瞧,这特么就是矛盾所在!
你自嗨的时候,他们希望你大众化。等你大众化了,他们又痛斥你为毛不继续坚挺?
能带着观众一起嗑药高*潮的导演不是没有,但国内,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没人达到那种等级。
老贾现在的心态,就是一光脚不怕穿鞋的,特通透,想怎么着就怎么着,随心所欲的鼓捣这部戏。
“到处流浪,到处流浪……”
漆黑拥挤的小影院里,大幕上正放着印度电影《流浪者》。细弱的灯光打在褚青和赵滔脸上,他们跟那几十号群演一样,看的都好生无聊,偏偏还得表现出一种瞅见七分女的跪舔状态。
这时一工作人员穿过过道,大声喊:“尹瑞娟!尹瑞娟!门口有人找!”
“过!下场准备!”
老贾喊道,对影院里的真实效果很满意。
《流浪者》这几个片段,是可以后期剪进去的,他偏不,非得现场实拍。这种上古世纪的片源很难找了,最后特意从京城调来一盘拷贝,就为了这段一分钟左右的戏份。
“青子,一会赵滔说完词,你就出来。”
他叮嘱着注意事项,还不放心,又喊:“老顾,你再给他打个手势。”
“没问题!”顾正道。
“absp;镜头转到厅外,赵滔一掀厚厚的棉布帘,走出来,道:“爸。”
一大叔穿着老式的民警制服,道:“咋你在这凑热闹?”
“我莫凑热闹。”
“和谁看电影了?”大叔手里捏着烟,继续审问。
“和钟萍。”赵滔眨眨眼道。
“你就跟人学好吧。”
“你咋这说话了?”她罩着小棉袄,蓝裤黑鞋,不自觉的踩了几步,表示对老爸鄙视自己朋友的不满。
褚青藏在里头,扒着缝看,暗赞她这几个小碎步。
镜头外的顾正掐着时间,冲他打了个手势,他马上低下头,也掀帘子出来。
这场戏说的是崔明亮约尹瑞娟看电影,结果被老丈人抓包。话说八十年代搞对象的风格,纯洁得让人害怕,连对个眼都觉着自己能怀孕那种……
“崔明亮!”大叔喝住他。
褚青脚步一顿,本想出来看看到底谁找她,结果现是老丈人,只能装成没看见的样子直直往出走。这会被喊住,不自然的回身,道:“叔叔。”
“你也来看电影了?”赵滔简直神反应,跟老爸斗智斗勇。
褚青点头,露出一副“哎呀你也在这啊”的表情。
“你不看电影出来干啥?”大叔问。
“回去写个材料,先走了啊。”褚青随便编个借口。摆摆手,麻溜闪人。
“你还有那个写作能力?”大叔嘲讽道,根本没看上这小子跟自己女儿配对。
这是褚青跟赵滔第一次搭戏,感觉还不错。这个肉乎乎的妹子虽说不是职业的,可往镜头里一站,就特有范。
《站台》里有名有号的人物,比《小武》要多上几倍。而且都是非专业的,跟他们相处对老贾的压力更大。
这货忍耐了数天,也终于开始给演员讲戏了,用一大串的汾阳土语跟另一大串土语对飚。每当这时候,剧组人员自动退避三舍。
那几个老外监制还蛮拼的,总想掺合进去。那种对飚的激烈程度,看起来的确像是在吵架。他们想了解演员的真实情绪,以便解决问题,只可怜了那个小翻译,译普通话还成,遇到这种中外文化夹带乡土文化碰撞的大场面,直接就醉了。
…………
不知不觉也拍了半个多月。褚青每天都在散乱和缓慢中度过,听上去似乎挺矛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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