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衣
作者:满座薄衣负雪
这一生如囚衣加身,枷锁无形。放纵,沉沦,却又独自清醒。可褪去囚衣,却又怎知不是天地为牢?若注定此心薄凉。囚衣难解。她贪恋红尘,却无所定处。那条游荡于江河湖海上的华船,是她唯一的依靠。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一个非典型n小uan文。(?)有可能致郁,有可能治愈,全凭我放飞自我放飞到哪。】【结局不是甚麽好结局预警。】【有部分百合情节预警。到了那部分我会提前打好标识,方便避雷。】(nv主角是我一个武侠正剧里一个族系的创始人。非傻白甜非白莲非软妹,真·御姐nv王路线。年下可能会很多,注意避雷。)(因为是脑洞而且学业繁忙所以可能更新不稳定。喜欢的建议藏养肥。)
囚衣 楔子
那船如亭台高阁,雕梁画栋,飞檐琳琅。
这庞然大物静静地浮于海上,朱红se的宝船和碧蓝se的海水相映,倒成了一处绝妙的风景。只是宝船再大,也不过是无边天水间的一点朱砂。
午後时分,本也无事。洛孤鸿正在小憩,半睡半醒间忽听得雨声阵阵。她微微抬了眸,活动了一下肩颈,随口问道:「外面下雨了?」
「是。」一旁的黑衣少年颔首道,「主上需要关窗吗?」
洛孤鸿应了一声:「关上吧。」
少年抱剑走到窗边,将那些敞开的窗子一一关好。屋内更暗了些许,少年又将她身边的几盏灯点好,动作娴熟而流畅,显然已经做过许多次了。
昏暗的灯光映出那少年的姿容——他肤se很白,头发用黑se的发带简单地束起,发se不似中原人乌黑,而是一种偏浅偏灰的颜se,一双眼眸是浅淡的蓝,面容却又清秀端丽,更似汉人颜se。
「主上可还需休息?」他问道。
「不了。」洛孤鸿拿过手边一卷书卷,一边翻着,一边问道:「你的剑法,最近可有所突破?」
听到这里,少年的眸光黯淡了些许:「属下无能……接连几日皆处於瓶颈,未曾有所突破。」
洛孤鸿似是听出些什麽,温声道:「你不要急。你如今的剑法放在这世间已称得上高超,接下来你只需要静下心来,方能有所突破。」
听得她那一句「静下心来」,少年不知为何有些心虚,又或者说是有些无奈,他余光偷偷地瞄了眼前nv子yan丽的容颜,却又只低头恭敬道:「是。」
「我赠你的这把『倚天剑』,本是曹公所用,后为我偶然所得,珍藏至今。」她道,「『倚天』本是王者之剑,你一时难以完全驾驭,也在情理之中。」
「是。」
她不再言语,少年也静静侍立在她身侧,无意间的一个抬眼,便能看见她斜倚着读书的模样,美yan的眉眼间尽是认真宁静的神se,似乎她永远都是这麽波澜不惊,从来不会为任何事而动容。
「倚天。」她忽然唤道。
「主上有何吩咐?」他的剑叫倚天,他便也叫倚天,人随剑名,这其中暗藏的,不知是谁愿成谁手中利剑的愿望呢。
「算算日子,也该到时候了。」她拢了衣裙,稍稍直了直身子,灯光流过她宽袍大袖上暗绣的风华绝世的牡丹花,最终凝在背上那只展翅慾翱的凤凰之上。那凤凰双眼饰以明珠宝玉,端得是凌厉夺目,灼灼b人,暗光游离而过,恍惚之间,竟有呼之yu出之感。
「上一次我归於海上,是十八岁那年。」她走到窗边,透过那jing致的窗格向外遥望。此时此刻,只经这方寸之间以看天地,倒也别有生趣。
只是她心中,早已是九霄沧海。
囚衣 【第一回】旧事故梦
夜半,大雨。
这雨自午後便下个不停,
也许是正身处归途的缘故,茫茫沧海之上,午夜伴雨声入眠,竟是忽梦少年时,如那些年洛水之畔听雨眠,洛水翻浪鸣溅溅。
正数风流。
那时她年轻气盛、不可一世,虽傲气凌人,但实力傍身,无人能撄其锋芒。只是洛氏平日韬光养晦,凤脉皆以洛氏常鳞凡介满地,并不将其放在眼中。如此,洛氏方能以一小家立足凤脉而不遭倾轧。
洛氏并非天资平庸之辈。相反,洛氏子弟皆聪敏踏实、明哲保身,多以辅助者的身份伴随凤脉翘楚之旁。这一来二去,也就无人在意这背後默默辅佐之人。
是以洛氏虽名望不高,却也富足安稳。
而洛孤鸿,是一个异数。
她太过出se,心x又高,王氏与萧氏有意结亲,被她悉数拒绝。
那一日,她披了洛氏家主的名号——虽然无人清楚她究竟是如何让老家主心甘情愿退位的——拒绝了三家的提亲。她一身红衣烈烈,就站在那三家子弟面前,冷眼睥睨。
「既为孤鸿,当翱九天。何堪做那笼中之雀!」
那是她最年少轻狂的岁月。
可如今想来,虽然是她导致了洛氏的灭顶之灾,但是她亦带领洛氏涅盘而生——她从不後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有失必有得,有得必有失。
凤脉三家曾分庭抗礼,洛氏——也是有自己的荣光的。
七年前,太康五年,凤脉分支、洛水之畔洛氏新秀洛孤鸿意气矫然,一时风头无两。然乱世风雨飘摇、洛氏怀璧,遭凤脉萧氏、王氏合力绞杀。洛氏jing於机关数术,洛孤鸿便只身一人,以洛氏「玲珑塔」为最後防线,用几乎自毁的手段,重创两家武脉,让王氏、萧氏一时之间只得囿于文脉,难以再对洛氏残余进行捕杀。
洛孤鸿率领洛氏残存的族人脱出凤脉,又与其周旋半年,安顿好族人后孤身归於海上,后世江湖称此事为「孤凰远隐」。
这艘华船,便是她斥巨资、倾尽一身机关之术打造而成,是她的住所,她的武器,亦是她唯一的倚靠。
船成之后,她又花了一年的时间制作了三百傀儡。这三百傀儡,是她的侍者,是她的防卫,也是她的兵刃。
洛孤鸿远居于沧海之上,耳目却遍天下。这七年来,她c纵中原之棋,一如c纵她手中那三百傀儡,江湖偌大、山川万里,尽在指掌之间。
世家已不容她洛氏,那便在江湖杀伐,拼出一条活路来。
七年後,元康元年,凰脉洛氏在江湖兴起。而这一年,正是悲歌yu起之时。
凰脉之主洛孤鸿重出江湖,自号「沧海渡影」。
过往七年岁月如流水,已是恍然掠过。
「我乃洛氏家主洛孤鸿——」
少nv声音铿然,满是孤傲。她如今依旧一身傲骨不改,似九天孤鸿、云端之凰,却也不再是当年那锋芒毕露的少年人了。
洛孤鸿惊醒时,雨打窗棂,松涛翻浪之声犹然入耳。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惊醒——明明不是噩梦,她也不会恐惧,更不会逃避那段往事,究竟是什麽让她被动地逃离了那个梦境?她直挺挺地躺着,放空了一会儿思绪,终究还是坐了起来,搁下了这个问题。
经此一梦,她已无了睡意,唤了倚天过来点了灯,继续翻看从中原传来的情报,顺口问道:「还有多久才到会稽?」
「按照现在的行船速度,三日後便会到达。」倚天仍是伫立在灯影处,恭敬而乖顺。
「已经按我吩咐的,给那些人传消息了吗?」
「是,而且已经陆续收到回信的。这里有两封,请主上过目。」倚天微微俯身,将两封信双手呈上。洛孤鸿点了点头,拿过了信件,冰凉的指尖无意识划过他的掌心,让他心下一跳。
「主上……」倚天迟疑着,不知自己开口是否逾越,「主上应当注意身t,这般晚了,不如先好好休息,待到明间一早再看?」
「我无碍。」洛孤鸿拄着头,目光不曾离开信笺上的字,「这里暂时没有你的事了。你下去休息罢。」
「主上近些日子多c劳忙碌,不如……不如属下去做一些药膳,为主上稍作调理。」末了他瞥见洛孤鸿偷过来的目光,又补充了一句,「是上次沈医师留下来的方子。」
洛孤鸿沉默了片刻。
倚天低下了头去,正在想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时,忽然听她轻笑一声,将手中看完的信笺扔在案上,道:「也好。很久没吃过你做的东西了。这两天都是傀儡在忙这些,做的东西没一点人情味儿,不如你做得好。」
少年人心下欣喜,面上却压着神se:「属下这就去做。」
「倚天。」洛孤鸿叫住他,「这船上就我们两个,你陪了我九年,当年挺有野x的一个孩子,怎麽如今反倒愈发拘谨了?」
倚天如今年方十七,仍有几分少年心x,却早也b先前多了太多心事。
「从前是属下不懂事。」
她拢了衣服起身,朝这边走来。少年听见了,心下一慌,连忙转身避开,却不妨被她按住了肩膀,於是僵y地被她扳过身来,和她对视。
这是自他懂事之後,第一次这麽看她。
「长高了。」
她道。
「你以前也是个沉稳的孩子。只不过那双眼睛,让我想起了野狼的幼崽。」
倚天眉心一跳。
她的眼光一向毒辣又jing准,总能看出一些东西,总能抢占先机,让自己多一点获胜的筹码。
「所以我把你带了回来。武功和机关术,我都想尽了办法教你,你的剑法,我替你请了『霜雪剑』的传人来教你。」洛孤鸿抚上他的面颊,指尖冰冷,让他想伸出手去,好好地给她暖一下,「可是你这一年是怎麽了?你当年的倔强劲哪去了?你看看你现在……一条败犬似的,像个什麽样子。」
也许是烛火太过迷离,也许是眼前的人太过虚幻。倚天看着她的眼睛,鬼使神差地,说出了那句他以为他永远不会说出的话——
「驯服野狼……本来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囚衣 【第二回】夜半余温
【第二回】夜半余温
她的手缓缓离开,只留了指尖接触他的脸颊。倚天垂眸,那句话之後,他便抿起了唇,不再多说一个字,似是铁了心地要装哑巴到底了。
洛孤鸿的手指停在他脸侧,他想要忽视掉那让他有些慌乱的触感,却不妨被她按住肩头下压,他不得反抗,就这样被制着,和她一起坐到了地上。朱红se的衣摆铺下,与黑影相覆。昏暗迷蒙的光影交错间,少年深x1了一口气,闭上眼,避过了她的手。
「告诉我,倚天。」洛孤鸿收回手,却倾身b近了他,「你现在在想什麽?」
他不能回答。
「你一向是个听话的好孩子。」她道,「但是现在,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
「属下不敢。」
「你这回的倒是快。」洛孤鸿也不再b他,拢了外衫起身,靠在书案上,慵懒却又优雅,真如一只正在休憩的凤凰,「你不是说要去煮东西吗……快去吧。」说着,她便又拿了一件未读的信笺,拆看起来。
倚天应了一声,便要下去。
洛孤鸿忽地又补了一句:「你说我想要驯服野狼……那么,你有被我驯服吗?」
少年听了她这话,蓦地一僵。她最终只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挥了挥手,将这件事翻了过去。
窗外的雨声依旧纷杂,带着秋意寒凉。洛孤鸿放下手中的信,将冰冷的指尖拢在手心里,哈了一口气。温热转瞬即逝,b之前更甚的凉意侵袭着指尖,让她只能攥着指尖,试图拿还算温暖的手心捂热。
一件带着热意的外衫罩在了她肩头,隐隐传来炭火沉香混合在一起的气味,温和轻暖,在她周身兀自缭绕,驱散秋夜里无孔不入的寒凉。洛孤鸿抬眸望去,只看见那少年单薄的背影消失在门外。
她摇了摇头,低低地叹了一声。
也无怪她薄凉。她总觉得,终有一日,这少年会远去。她fangdang潇洒、不拘世俗,可是对於这个她带大的小侍卫——在今夜之前,他们之间并无半分逾矩。
她b谁都清醒。且一开始带他回来的初衷,不过是想将他「打造」成一把为自己所用的无匹「利刃」。
「主上。」少年将放得温度刚好的陶盅放到她手边,「东西好了。」
「嗯。辛苦你了。」
那小小的、jing致的一盅,是他特意熬的药粥。入口细腻,桂圆的清甜萦绕在舌尖,和着暖意徐徐弥散开。恰好的温度从熨着指尖,侵蚀了那跗在骨节的寒意,和身上披着的还带着温度的外衣一起,将她护在方寸间,隔绝了身侧缠绵的秋凉。
见她脸se略有好转,少年暗暗松了口气。这两天总是在忙凰脉立身的事情,休息得差,也一直没什麽胃口。倚天看她稍显憔悴的脸se,也只能尽自己所能,在起居方面让她更舒心一些。
余下的,便只有好好练剑。如此,才能在不久后的将来,保护好她。
洛孤鸿是天之骄nv,本也武功出众、内力惊人,但九年前大病一场,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病愈之後便难以再走之前那侵略x极强的武功路数,所幸内力还在,她便一头扎入了驱动傀儡之术,让那些傀儡行她之武学,终能于此间窥得她昔日几分风采。
只可惜……
「倚天。你最近一段时间也辛苦了。去休息吧。」
倚天却摇了摇头:「我……属下在这里陪着主上就好。主上才是,这两天忧虑c劳,还是该注意休息,身t要紧。」
他多想说出那句,「我在这里陪着你。」
可他也清楚,意思几乎完全相同的两句话,中间却隔着万丈鸿g0u,也许终其一生,都无法迈过一步。
「主上……」
「倚天。」洛孤鸿看向他,叫了他的名字,少年这才拉回自己的思绪,在发觉自己因为什麽失了神后,他险些惊出一身的冷汗——他总觉得,他那些心思,终究是见不得光的。
十七岁的少年,自八岁起便一直留在她身边,朝朝暮暮、日日夜夜,从当年不被驯服的一身反骨,到如今低头颔首,只臣服于一人的猎犬。
他仍记得初见她时,她大病初愈,一张脸瘦而尖,却不显得可怖;苍白的面se也丝毫不曾削减那双眼中的桀骜凌厉,反而让她看上去更具锋芒,更像一朵yan得惊人、却又危险的罂粟。
yan丽芙蓉花,转作断肠草。
长而细的眉若名家细细描摹,狭长而上挑的双眼g着的是摄人的yanse,朱红的唇稍稍一扬,便是倾城弧度。
那是极具侵略x的美。任何一个人,都有极大的可能被她摄去心魂。
他也确实被震撼到了一瞬。可也仅仅是一瞬。
因为那时,他正在生与si的边缘徘徊。对於那些贵族而言,他不过是一件玩物。他的命运,就是与野兽厮打,最後为他们所用——当成毫无人x的疯狗,直至si亡。
他不愿。
他不曾屈服。
那时他对整个凤脉的人都抱有敌意。而这个nv人,更是让他本能地感到危险。
可是他没有想到,那个还捧着暖炉的、看上去凌厉傲人却稍显的虚弱的nv人,却拽起雪地里一身血的他,将一旁侍从手中的披风解下,裹在了他身上。
那时他冷眼相对,将那件披风扯下,手中的断剑刺向她的心口。他单薄、瘦弱、渺小,却有一腔尚且温热的鲜血,足以喷薄成漫天的yan红血幕。
她却不慌不忙,双指纤长白皙如玉,却轻而易举地夹住了断剑剑身,让他不仅无法向前推一分,亦无法向後退一寸。
「跟着我。」她道,「我能让你作为一个『人』活着。」
他没有拒绝的余地。那之後,他被强行留在她身边,习武、练剑、学习机关数术,朝着一个人形兵器的方向被打造着。
——他以为,只不过是从一个牢笼,到了另一个牢笼罢了。
只是後来又发生了太多事。无论是他受人欺辱时她给对方的一记掌掴,冷言道:「你们算什麽东西?我手下的孩子,岂是你们能欺辱得起的?」还是在他身受重伤时不假手於人的悉心照顾,又或是洛氏遭难时,她将他推到门外,独自一人于玲珑塔中笑对凤脉jing锐之师……
他既是孤狼,若非真的触动,又如何能让他低头呢。
只是後来他才明白,她想要的从来都不只是甚麽所谓的「利刃」。不过,这便是後话。
只是眼下,他愿意为她手中利刃。
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少年心中所想,洛孤鸿目光复杂地看了他一眼,轻叹了一声,轻声说道:「过几天到了会稽,召南也会过来。你也准备一下吧。」
沈召南。
想到那个男人,倚天攥拳攥到略略发抖,终於又蓦然松开。
「是。」
【医师下回上线。不出意外两回之内就能和孤鸿开车。毕竟俩人是睡过的。】
囚衣 【第三回】秋雨暖风
元康元年,八月二十一日。此时已是三日後,雨刚刚停了,天空如练,海水如碧,一派风和日丽。微风吹过树叶上凝着的雨滴,晶莹坠落,碎于泥尘,消于无形。
这是凰脉立身的一座港口,这一天并未对外开放。一个身着翠se孔雀海棠绮罗衫的nv子恭敬地候在港口,身後是十名家族子弟,五男五nv,领口皆绣着半只凤凰和半朵芍药交缠的绮yan纹样,而最令人惊异的是,那半只凤凰身上,是用金线绣的龙鳞。
凰鸟,本为皇鸟。
清晨淡薄的海雾间,一道恢弘的影缓缓浮现。那影近了,恍惚间一只金红的凤凰自海雾中振翅冲出,如天降祥瑞,羽翼舒展,朝着众人飞来。
紧跟在凤凰其後的,是坚实的船身,垂铃的飞檐。那铃铛随风而动,叮铃作响,如凤凰轻鸣,神鸟细语。
重檐高阁,雕梁画栋,碧瓦朱甍。
原那凤凰是船头雕塑,栩栩如生,自朦胧海雾间而来,恍若真有凤凰翱翔。
「那是……」
「是主上。」那nv子抚过衣袖上绣着的海棠,抬头看向那徐徐驶来的船舶,「那是主上玉驾,『寒天阙』。」
「主上远走海上七年之久,如今如此高调回归,当真……没有问题吗?孔总管?」
「主上自有她的安排。只要她愿意出手,那这便是她该有的排场。」孔雀抚过衣袖上绣着的海棠花,神se肃然,「她已到了。」
远处一座石丘上,青衣的年轻男子撑着伞,看向海上那座的辉煌华美的楼阁。
「你终於回来了。」
他拿着伞的手骨节分明,保养得极好,白玉雕一般。待收了纸伞,率先显露的是一头乌缎长发,拿碧玉冠束着;伞面半旋着下落,露出一双温润眼眸,他眸光温凉澄透若秋水深潭,双眉柔淡微锋是青山轮廓。
青衣微拂,隐隐药香浮动。可说来也是奇妙,他身着的青衣并非山川水黛之浅青,而是颜se深重的青绿,仔细看还隐着华丽繁复的暗纹,若碧玉流光,略显重丽却毫不俗气,反而更衬他清雍,沉沉如不世之玉。
他离人群还有一段距离。
他抬起头,看着那愈来愈近的华船,眼底笑意浮现。
「寒天阙」停靠在了港口。
烈烈红衣出现在视线内,风吹起洛孤鸿如火的衣角,若炽焰绕身,伴随她一步步走下「寒天阙」。她身後跟随者一个身子挺拔、清瘦俊雅的少年,黑袍浅发,衣缀青松浅纹,眉眼清秀纤丽,别有韵致。
但自那赤红身影出现伊始,他眼中天地间,就只剩下洛孤鸿一人。
「恭迎主上。」孔雀悠悠一礼,领着身後十名洛家子弟恭迎他们的主上、他们的帝王。她低着眉眼,衣摆上流光溢彩的翠绿孔雀似也俯首——这世间也只有一人能让高傲的孔雀低下头颅。
「免礼。」洛孤鸿虚扶一下,打量了几眼面前这个一身翠衣的nv子,「我不在的这七年,凰脉上下都由你来替我打理,辛苦了。」
「不过是属下应尽的职责罢了。」孔雀起身,但依旧微微低着头,「主上漂泊在外多年,却又时刻为凰脉一事劳心劳力。相b之下,孔雀所为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为主上分忧罢了。」
洛孤鸿看了一眼她身後的十名少年少nv:「这十个孩子是?」
「都是洛氏这一代最出se的子弟。」孔雀稍稍向一侧让了让,「我带他们出来历练历练,也好以後为凰脉出力。」
「不错。」洛孤鸿点了点头,「我前几天刚给你传的消息,本以为你在洛yan,没想到,这麽快就在这里见到你了。」
「自杨骏被杀起,孔雀就已经料到主上会在今年归来,按照主上的吩咐,着手在江南地带进行扩张。等到前阵子楚王被处si,我便安排好了洛yan那边的事,带了十几名凰脉子弟来到会稽。一方面是为了迎接主上,另一方面,也能趁机巩固凰脉在江南的势力。」
孔雀是她得力的助手,是她的左膀右臂。她武功并不高,却独以智计出众,办事的能力和风格也深得洛孤鸿之心。
「做得很好。你办事我一向放心。接下来的时间,这些孩子可以安排一些事情给他们,让他们熟悉一些基本事务……」
洛孤鸿与孔雀交代完接下来的事项,无意间一个抬眸,却见清风拂过,石丘处一人静立,青衣如碧。
「如今,你们都安定在了何地?」
「在会稽西郊的『孤山冷月』。」
「……好。接下来我还有一些事情,你先带着他们回去,按我说的做。三日後,我会去『孤山冷月』与你们会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