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国梦

    扶罗没理睬他，上岸后把所有人都绑了起来，对甫君凌说：“凌哥哥，我看这边的事咱们三人也处理不了，只能去报官了。”

    甫君凌也是这个意思，也点头称是，要扶罗和于玄机好好看着这些人，他立刻去报官。

    甫君凌一走，那个陈十五就双眼滴溜溜乱转，开口就说：“妹子，你别跟我们作对，报官也无用，我们有人罩着，那个……”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扶罗掏出帕子塞进了嘴里，哼了一声，“你给我安静点，有话留着说给这里的县令听吧。”

    陈十五嘴巴被牢牢堵住，再也说不出任何话语，只能恶狠狠地盯着扶罗，似乎恨不得一口咬死她。

    于玄机登时沉下了脸，双眼露出凶光，扶罗知道她杀心已起，忙拉着她的衣袖轻轻摇了摇头。

    何必跟一个混混一般见识没的脏了自己的手。

    那个黄姓人倒是称赞了扶罗一句：“好手段，我早就想让他闭嘴了，还是姑娘做事爽利。”

    一直等到了傍晚天快黑了，等到扶罗都不耐烦了，甫君凌才带来了官府的人。

    见到跟在甫君凌身畔的人，扶罗不禁大吃一惊。




第372章 钦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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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所在的是临沅治下的南河县，原本扶罗以为甫君凌能请来的顶多是南河县令，没想到来的却是尹贺弗的父亲尹彦恭。

    扶罗自然是见过尹彦恭的，此刻见他前来，忙赶上前，对他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尹大人好。”

    尹彦恭受了她这一礼，一脸和气地对她点头说：“多亏了凌儿和你，这里被关押的百姓才能有重见天日的那一天。”

    扶罗想起身后还跟着于玄机，在这一片忙乱中也不好多说，只得对尹彦恭说：“尹大人，这位是我的一个长辈，是跟随我回雒邑给邓叔叔看病的。”

    尹彦恭也知道邓禹的腿已然残废，想来是扶罗不死心，又从江湖上找来的大夫，也随意点点头。

    于玄机冷着脸没有回答，她是个江湖中人，本来就不想跟官府扯上什么关系，而且听扶罗这样介绍自己，纵使明白眼下状况混乱，不适宜提及自己的真实身份，可心中难免还是不痛快。

    尹彦恭倒没在意，而是忙着下令，把监牢里关押的人全部放出来，跟地上被绑的人一并带回南河县衙，连夜审问。

    这一通忙乱，等到三人被安顿在南河县衙住下来时，已经戌时二刻了。

    “甫公子，这是我家老爷命我等送来的凤尾橘和南河石榴，虽然比不上雒邑的东西精致可好歹也是南河县的特产，在雒邑只怕是吃不到的，甫公子就尝尝吧。”

    一个十三岁的小厮端着一个红漆云纹的盘子，盘子里放着十几个小巧精致的黄金橘和鲜红欲滴的大个石榴，低眉顺眼地说。

    甫君凌不在意地笑了笑：“多谢小哥，请代我向杜县令谢过他的盛情款待。”

    那小厮一脸的笑意，忙又低头说：“甫公子说哪里的话，我们南河县偏僻，若不是有缘，只怕这辈子也见不到朝堂上来的大官，能伺候甫公子是我们杜大人的福气呢。”

    扶罗低头偷偷笑了起来，于玄机白了那小厮一眼，甫君凌掏出二钱银子递给那小厮，“烦你还跑一趟，这个是我请你喝茶的。”

    那个小厮见甫君凌手中的钱，双目之中立刻露出贪婪之意，脸上却还是强装镇定，“甫公子太客气了，小的怎敢拿您的赏钱。”

    扶罗笑着摇摇头，从甫君凌手中接过钱，硬是塞到那个小厮手中，“喏，给你就拿着，你先去歇着吧，明日再来伺候。”

    小厮笑着连连答应，走出门后还特意给三人带上了门。

    “凌哥哥，尹大人怎么会在南河县啊”扶罗憋了一晚上，终于问出了这个让她觉得困惑的问题。

    “尹叔叔是陛下派来南河的钦差。”中原书吧

    “钦差”扶罗正剥了一个凤尾橘，把橘瓣递给于玄机，听了甫君凌的话，手中的橘子差点掉到了地上。

    于玄机倒没在意，随手接过扶罗手中地橘子吃了起来，她不是官场的人，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

    橘子清爽甘甜，她下午原本有些郁郁的心情，也随着扶罗的这份殷勤消退了许多。

    “尹叔叔现如今可是朝堂上的第一人啊，陛下怎得派了他过来当钦差，是南河这边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甫君凌摇摇头，“我听尹叔叔私下跟我说，陛下派他来临沅，明着是核查琅笽道上大小官员的政绩，可尹叔叔真正要查的，还是临沅王在此地的所作所为。”

    “临沅王哼，他一个被发配来临沅的王爷，居然还是这般不消停，先是把手伸进了乌弋，居然能伙同大燕一道给单桓撑腰，妄图掌控整个草原，他倒是好本事。”

    即使已经过去了将近一年，可扶罗一想起他兄妹二人在乌弋祭坛烧的那把火，不光送了父王鲜于裒的性命，也几乎把乌弋逼入万劫不复之地，她就恨得咬牙切齿。

    “正是因为此事，陛下才对他起了戒心，原本以为他大哥为了保护他，不得不自尽身亡，他就能看明白时局，会在临沅好好当一个富贵闲王，没想到他还是没熄了他的野心，还是妄图沾染朝堂之事。”

    “他是大周高祖皇帝的儿子，要沾染大周的朝堂事，乌弋也管不着，”扶罗气愤填膺地说，“可他来草原搅合什么，把草原闹了个沸反盈天，于他究竟有什么好处”

    “乌弋自从与大周联姻之后，又把你许给了我，明眼人都知道乌弋是彻底倒向大周了。这样一来，大燕自然不痛快，肯定要想法子找乌弋的麻烦。”甫君凌冷静地分析着，“只是没想到陛下忙着对付连且昌的这三年，无暇顾到这里，居然让临沅王的势力做大到这般田地。连大燕都被他拉拢到了。”

    扶罗听了甫君凌这话，默默沉思了片刻，不禁点了点头。

    乌弋跟大周联姻，说到底也是帮着大周来看管夫余公主，扶罗不禁记起当日夫余公主跟哥哥成亲的那晚，她在帐外听到夫余公主的话。

    兄妹俩是很明白自己的处境的，也可能就是为了这个，他们才把乌弋恨到了骨头里，害起人来不容情。

    扶罗突然又问：“凌哥哥，我有一件事一直没想明白，其实乌弋大胜单桓后，哥哥并没有向天下昭告夫余公主的罪行，兄妹俩为何会放弃了临沅，逃亡大燕，这岂不是不打自招吗”

    甫君凌笑着说：“罗儿，你对朝堂之事还是懂得甚少，你哥哥虽然没有昭告天下，可肯定会暗中通知陛下夫余公主的所作所为，陛下不是傻子，临沅王有这样的势力必然会令他惕然心惊，他若是不跑，等着他兄妹二人必然是灭门之灾了。”

    哎，朝堂之上这些勾心斗角之事还真是让人心烦，扶罗光听听就觉得头痛不已，真不敢想整日处在这里面的人过的到底是什么日子。

    而且她还注意到一件事，自从竟陵姐姐去世后，凌哥哥对宇文翙的称呼也变了，再也不是那声亲亲热热的三哥，而是一声中规中矩的陛下，想来也是竟陵姐姐的事寒了他的心。



第373章 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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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现在纵然还是愿意帮着宇文翙，却也知道自己总归是个臣子的身份了。

    扶罗突然想起五年前，她跟随甫君凌、伏夔、尹贺弗还有呼延昭一道去烧单钦若的粮草时，伏夔对甫君凌的那一番劝说，君臣有别，还是要有规矩的好。

    伏夔这个人，倒真的是个看透了世事的人呢。

    于玄机一言不发，只顾着吃着凤尾橘，可一见扶罗的脸色有了几分黯淡，马上就对甫君凌说：“哎呀，说这些没意思的事做什么，反正临沅王也跑了，皇帝再查下去又有什么意思，也惩治不到他了。”

    甫君凌忽然有几分欲言又止。

    “凌哥哥，你想说什么，这里没有外人，你只管说就是。”

    于玄机听扶罗的话里，虽然还没有直接称呼她做娘亲，可到底没把她当外人，她心中一股暖流一下子充满了全身，眼眶也不由地热了。

    “没事，如果我不方便听，我就先去歇着了。”

    于玄机虽然不是官场上的人，但是她也多少明白，朝廷上的事，很多是不能让不相关的人知晓的，而且她也懒得理会这些事，更不愿女儿为了这个为难。

    甫君凌似乎下了决心，拦着她说：“于姨，你不能走，这事跟你多少还有些关系。”

    “跟我有什么关系”于玄机不禁有几分讶异，“我跟那个临沅王又不认识，他干的事我一件也没参与，怎么就扯到我头上了”

    “临沅王跟于姨确实没有关系，可他跟秦家有关系，这也是尹叔叔来到临沅后明察暗访得到的消息，而且今天的那个监牢，之所以在临沅王逃走后还能存在，就是秦大人在派人监管。”

    秦大人秦格非！

    难怪那个陈十五说还有秦大人在照看他们。

    “秦家”于玄机愣怔了半日，方才想起来，“秦格非，你是说秦格非暗地里跟临沅王有勾连，还帮着临沅王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

    “以尹叔叔的调查结果来看，确实是这样。”甫君凌轻轻点头说，“秦格非大人是琅笽道监察使，负责提调道内一切军政大事，临沅就在琅笽道内，这些年来，也不是没有人把临沅王的事告到秦格非大人那里去，可所有的事到了他那里就如同泥牛入海，毫无音讯。”

    于玄机双手一直在发抖，连声音都开始止不住地发颤：“可就凭这个，也不能说秦家就跟临沅王有勾连吧，这未免也太牵强了。”

    “没错，单凭这一点，确实很难这样说，可问题是，秦格非大人还把上告朝廷的路子都封了，许多意图上雒邑告御状的人，家里都莫名其妙地摊上了官司，如今尹叔叔已经在此查了两个月，这些官司的背后，都或多或少地跟秦家有关。

    而且，今天我们揭破的事，就是秦格非直接在派人掌管，抓住的人已经把秦家咬出来了。”

    “你是说今天我们发现的那个监牢，是，是秦格非他……”

    于玄机颤抖着说不下去了。

    “是，我们抓到的那个头颈名叫黄子宗，他原本是南河县的一个混混，后来是临沅王的一名心腹找到他，要他去看管那个监牢，他已经在那里待了三年多了。

    刚才尹叔叔对我说，据黄子宗招供，临沅王派人在附近的郡县抓人，送到这里来偷偷开采铁矿，打造兵器，这几年附近已经走失了不少人口了。”

    扶罗突然想起了一事，“去年我们南下乌弋，官道旁的那家客栈，还有那个鬼镇……”

    “不错，都是临沅王的手下，当天他们本来也想把我们劫走的，可是那个老板看出我三人不好对付，这才作罢，他们做事一向都是稳妥为先。”

    “稳妥为先”扶罗冷冷一笑，“那还把尸体随便一扔，不好好掩埋，致使被我三人抓个正着。”

    “黄子宗说，以前临沅王在的时候，那个心腹决不许他这么做，都是要在山洞中挖坑埋好，可如今临沅王一走，很多事也没有那么细致了。他就把死去的人扔在山洞中，反正洞口被沙石堵住了，又远离官道，根本不会有人到那里去。”

    扶罗哼了一声，“不想老天有眼，一场暴雨，不禁把我三人逼去了那里，还冲开了洞口，让洞里的尸体被水冲了出来，被我们逮个正着。”

    “这些都是临沅王的所作所为，跟秦大人有什么关系”

    扶罗明白，她还是不愿秦格非跟临沅王扯上关系，毕竟一旦秦家被定罪，那韫儿只怕也跑不了。

    甫君凌叹了一口气，“秦大人虽然没有直接参与抓人去做苦工这些事，可他却极力压制告状的百姓，不许将此事闹大，而且在临沅王走后，这个监牢之所以还存在，就是秦大人在暗中支持，如今黄子宗虽然名义上还是临沅王的人，但是俸禄都是从秦家领的。”

    于玄机脸色霎时变得惨白，身子有些不稳，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地。

    扶罗和甫君凌急忙抢抢去扶住她，于玄机紧紧抓住甫君凌，哀求地望着他，“甫公子，求求你，救救韫儿，我相信她跟此事绝对扯不上关系，她一个小女孩，秦格非就算要做什么，也不会告诉她的，求求你。”

    甫君凌安慰她说，“于姨放心，我方才已经跟尹大人透了个底，不过我没明说秦姑娘的真实身份，只说她不是秦格非的亲生女儿，请他在查抄秦家时高抬贵手，还告诉他秦姑娘现早就令嫁他人了。尹叔叔说，既然如此，秦姑娘就不算是秦家人，秦格非的所作所为一概与她无关，他不会去追究一个已经出嫁的秦家养女。”

    于玄机这才松了口气，立即就要跪下给甫君凌行礼，两人急忙拦住，甫君凌连连说，“于姨，使不得，不要说您是罗儿的亲生母亲，就凭您要去给我爹爹解毒，我也不能受您的礼。我现在只是担心……”

    于玄机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又吊了起来，“你担心什么，是不是那个尹大人会言而无信”



第374章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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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倒不至于，就算我没去求情，我相信他对一个已经出嫁的秦家养女也没什么兴致，断然不会抓住她不放。你担心的是，秦姑娘如果对此事置身事外还好，若是她想利用凌云盟的势力去救秦家，那就麻烦了，只怕谁去求情都无用。”

    扶罗不以为然地说，“凌哥哥，我觉得你有些多虑了，纵使韫儿年纪小，不知道厉害，凤夷吾可不会以身犯险，秦家闯出了这么大的祸，还被皇帝盯上了，这会躲都来不及，还上赶着去救，除非真的不想活了。”

    “不，凌儿说的有理，我要给韫儿捎口信，无论秦家被判了什么罪，都不许撺掇着凤盟主去救人。对，我现在就要去。”

    “于姨可是要返回灵素谷，可现在南河县城门已关，就是要走，也要等到明日。”甫君凌见她迫不及待地要出门，急忙劝道。

    “不，不用返回灵素谷，我知道联系凌云盟的法子，我会让凌云盟把我的信带给韫儿。”

    扶罗还想劝说，甫君凌却暗中阻止了她，说道，“既然如此，我跟罗儿陪于姨走一趟吧。”

    于玄机忙婉言谢绝，又拒绝了甫君凌要县衙里的人陪同的建议，匆匆忙忙出门去了。

    直到她出了门，扶罗才勉强笑了笑，“她还是对你我有所保留，生怕我们知道凌云盟在各地的联络方式。”

    甫君凌见扶罗脸上一阵失落，不禁有些心疼，忙安慰她说，“罗儿，你以前也曾说过，每个人心底有难免有些不愿让别人知道的事，况且我是官府中人，凌云盟自然不愿与我打交道，这也算不得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扶罗听甫君凌这么说，心中才多少好受了些，接着恨恨地说，“难怪秦家明知道我的存在，还是隐瞒了下来。原来秦家暗地里做了这许多见不得人的事，秦格非怕我与秦家接触，一旦发现了什么，甫家也必然会知晓，所以他在我娘面前提也不提，就当我根本不存在一样。”

    甫君凌温柔地笑了起来：“罗儿，你当着于姨的面，还没喊过她一声娘亲，如今她出去了，你倒是愿意称呼她是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