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神的日常生活

可是，快功成时，我见到了三界的主宰，玉皇大帝。
那夜月明星稀，身穿龙袍的威严之主站在我的院子里，他道，“王母与东华尽力了，但我换了个思路，找不到杨戬在哪，找一下他爹的方位也行，杨天佑，我们不妨做个交易如何？你告诉我杨戬究竟在哪里，让他乖乖配合我，我就把云华放出来。”
把云华放出来？我愣住了，可是，这意味着杨戬要踏上仙途，去做玉帝的帮凶，那个孩子眼看着要苦尽甘来，让他……我听王母说过，云华被压在了桃山之下受苦，终身无望得出，为了这短短十三年的恩爱，却被关押无止境的时间……
我思考片刻，告诉了玉帝，玉帝嗤笑一声，“原来那个废王还真是你的亲生儿子啊，我还以为是什么替代棋子呢！这么狠心的爹，王母与东华都没管管？”
无情的嘲讽。
原来，天庭也是那么的黑暗。
我让玉帝发誓，我让杨戬乖乖杀死金乌后，他一定在事后放了云华，赦她与我儿女的一切罪孽。
功成那一天，我怕王弟从龙椅后面密道逃走，便在密道等他，但我没有等到他，因为他在龙椅前，遇见了杨戬。
杨戬提着剑，一步步的走向丧失一切的王弟。
我就在龙椅后面，透过小空听着王弟苦苦哀求，看着就像修罗一般的，我的儿子，在他的胸口前刺下了一剑又一剑，毫无章法，所以王弟过了好久才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杨戬呆呆地看着被血染红的龙椅，然后他捂住了嘴，他吐了，仿佛内脏都要一同呕吐出来。
我心想，他还是太善良了。
我让杜宇替我转达给杨戬，我想在我居住了十年的家里见他，在回到家里的路上，所有的乡亲都看见了我，他们恐惧的眼神让我明白他们是在害怕天神也对他们降下惩罚，我微笑请求他们留给我时间，等我与我的儿子说完话，再动手。
在屋里等待杨戬的时间里，我一直在回忆与云华生活的点点滴滴，她的音容相貌，她的一颦一笑，我想我这一辈子过的算值了。
天晚了，时候差不多了，我大打开门，点了一盏油灯，看云华爱看的那卷竹简。
杨戬在门口望了我一会儿，没有走进来，他冷淡的开口，“我是你的儿子，我叫杨戬。”
我知道的，你是我的儿子，你叫杨戬。
我放下竹简，终于能好好看看他，“我还以为你不会来。”
不，我相信你一定会来。
他又默了一会儿，在王宫里锻炼出来的情绪，我看不透，他再次开口还是那般语气，“我听说你的妻子被天庭捉走了，你想让我做什么？”
想让你与你的母亲、妹妹一起好好的活下去。
“我听说了你在宫里干的事，你做的很好，你比我实在优秀太多了。”我拿起竹简，将它放在了架子上，“我希望你能替我去救你的母亲。”
“你的意思就是，把我从一个虎口推向另一个狼窝吗？”杨戬的声线立时有了些不稳，“你在这里活着，还有干净温暖的一席之地，有饱腹的一日三餐，你可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吗？我已经受够了阴谋算计，尔虞我诈，现在我终于打败了王叔，我以为，我终于可以……回家了。”
这里就是你的家，在这里，灌江口的一个小院子。
杨戬哭了，我终于在他身上看见了属于一个十多岁孩子的模样，想抱抱他，想擦干他的眼泪，但我又有什么资格那么做呢？
接下来的话语中，我冷酷残忍的提醒着他作为人子的责任，等到了屋外按捺不住的那些乡民。
“我作为父亲，今晚便将教你唯一的一堂课，希望你能永远记住，现在，你躲进内间，无论发生任何事，你都不要发声跟出来，等到事情结束，你便去昆仑，找王母。”
我看着杨戬藏好后，听着乡民嚷嚷着，“杀了他，只有杀了他，天神才不会降罪于我们！”
“天神不会降罪于你们，他们甚至没有降罪于我。”我无奈道，“虽然，玉帝给予了我生不如死的惩罚。”
是的，生不如死的惩罚。
对国，不忠，对父，不孝，对子，不仁，对民，不义。
根本，就不该活在世界上。
在乡民用绳子绑我之时，我暗暗看了一眼内间。
我让他受了三年的苦，最后还放弃了得之不易的甘果，放弃了这个世界上最爱他的女人，让他亲手杀了他的叔叔，让他日后要不止一次的去冒着生命危险……让他踏上最不想走的道路，一次又一次。
我的儿子，睁大眼睛看看这个世界最深沉的自私，来自你尽心思保护的蜀国乡民，来自与你血缘上最亲的父亲。
父亲唯一能给你的只有自私，为了你的家，去杀死与你素未谋面的金乌吧，为了你的家，去清除掉对你所有的威胁。
你不需要那么善良。





二郎神的日常生活 第178章 结拜
杨戬发现哪吒似乎有些失神，出口问，“怎么了？哪吒。”
“师兄，我只是常见你让梅山六兄弟做事，觉得你们感情真好。”哪吒道。
杨戬心道恐怕是哪吒想起金吒木吒了，哪吒这两个同胞哥哥一直在佛门修行，几百年也不见得会回来团聚，记得以前兄弟三个感情还不错，如今聚少离多，哪吒见自己与梅山六兄弟是触动相思了吧。
哪吒问，“我倒是好奇，你们究竟怎么认识的，感情那么好。”
“这个嘛……”杨戬想了想，“有一日，我、爱宠们、老二一起路过梅山，发现梅山有处温泉特别好，就想泡温泉，刚好遇见其他几人，我们就一起泡了。”
“……就、就这样？”你们都没什么生离死别、肝肠寸断、险象环生、同生共死、反转反转再反转的……过程？哪吒面瘫的脸都快出现裂痕了。
“哦，我们当时一起聊了聊天，发现大家都还挺聊的来的，就去喝酒了，喝的上了头，我也不记得是谁提出来的，我们就结拜了，估计是老大提的吧！”
为啥我觉得你们的友情听上去那么廉价呢？哪吒道，“师兄你们好随便啊。”
杨戬微笑着想，那个时候聊的话题好像是关于天庭的，大家倒真是一拍即合。
由于有女孩参与，所以大家都穿着泳衣泡在温泉里，又都带了酒食，于是边吃边聊。
姚公麟先开口问，“观形貌大家都是神仙？”
大家都应了，杨戬乐道，“那诸位都在哪里任职呢？”
“散仙。”完全就是异口同声。
“诶，好巧，我也是散仙。”杨戬诧异道。
张伯时摊手对杨戬道，“当官太无聊了，还是你比较有意思。”
杨戬冷漠瞟了一眼张伯时，腹诽，死变态，离我远点。
康安裕义愤填膺，“哼！天庭神仙非要老子穿裙子！老子才不干呢！”
您老究竟是男是女啊……
李焕章皱了眉头，“天庭，讨厌。”
姚公麟无奈笑笑，“李兄语言障碍入不了职，我与他同道，不想撇下他一个人去。”
“你管我！”
“我怎么可能放心你一个人啊。”
这两人关系真够好的啊，就是姚公麟你怎么听懂的？这已经不是神仙对话了，这是超神对话吧？
直健温柔道，“我比较喜欢凡间，天庭感觉太冰冷了。”
总算听见一个正常回答。
郭申道，“我才修成仙体不过几年时光，天庭我才打算去，听你们这么一说，感觉天庭当官不咋样啊，干脆不去好了。”
这就改变主意了？杨戬有点懵逼，但心下暗喜，呵呵呵呵，玉帝你看看你做神仙做的多失败。
康安裕大手一挥，“就是，别去什么劳什子玩意儿的天庭当差了！我看那些审核的官员他们有眼无珠！”
张伯时一手举酒，一手拿烟，“天庭那些神仙特庸俗。”
李焕章，“讨厌！”
姚公麟颔首，“嗯，对，没错，讨厌。”
直健，“不喜欢，看样子不适合我。”
郭申，“是吗？原来天庭风评这么差啊！果然那些什么前程似锦的宣传册子都是hr的阴谋啊！我说嘛，哪有那么好的事！”
“唉，我也特别不喜欢天庭，来来来，干一杯！”杨戬特开心的举杯。
然后大家越聊越开心，干脆结拜为兄弟，驻扎在梅山了。
回忆了歪打正着的相识，杨戬晃了晃头，“大概是因为大家都已经坦诚相见了吧。”
“哈？”哪吒眉毛抽了一下，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玉帝在批奏折的时候，打了个喷嚏，他觉得有人在背后说他坏话，八成是杨戬那个小子。
“陛下，手绢给你。”启明永远无愧于玉帝的贴心小棉袄。
玉帝接过，擦干净口鼻后，闷声道，“哼，杨戬那小子肯定是又在想搞什么阳奉阴违的事了！”
启明完全不想多想，反正玉帝会自己说。
玉帝道，“启明你还记得那次朕调杨戬去捉拿孙悟空吗？哼！明明喊他把花果山妖孽诛杀干净，他可倒好，放把火就算了事，留下不晓得多少孽障。”
启明看着吐槽的玉帝，心想，陛下你哪有多生气啊？那次杨戬押着孙悟空上天领赏，玉帝把杨戬喊到瑶池召见，身边只跟了她，记得玉帝当时看着杨戬冷笑，“杨戬，你事办的真棒，我旨意上怎么写的你是瞎了？”
“不过一群小猴子，你堂堂玉皇大帝用得着那么计较吗？”杨戬直接鄙夷。
“杨戬，想让我放过几只猴子不难，不过我凭什么放过它们？”玉帝笑的诡异，“这样吧，我也不为难你，许诺你的，你自己选一半吧！说说，想要高升，还是重赏？”
根本不出所料，杨戬选重赏，然后玉帝笑了好久。
玉帝把手绢烧成了灰，“唉，若不是杨戬太作，几百年前就改封王了，啧啧。”
启明想捂脸，陛下啊，分明是你太搞事了吧。




二郎神的日常生活 第179章 权力变更
杨戬拍了拍哪吒的肩，“唉，哪吒，师兄问你件事，近来天庭有关妖怪捉拿登记系统是不是还在商议当中？”
“还说呢，就师兄放出牛魔王这件事，朝堂上商量好几日了，也没个定夺。”哪吒瘪瘪嘴，“要弄，就要新设个部门，但你说捉拿犯事妖怪，神仙各个有责，基本每个神仙妖怪都被管了进去，这是多厚的油水啊？天庭各个部门都快争破头了，玉帝百般为难，就搁置下来了，也不晓得最后能不能成，唉，明明一件好事，偏偏闹得不宁。”
杨戬若有所思。
“师兄，你是不是又有什么主意啦？”
“是有主意，明日你朝堂上看吧，现在说出来，就没惊喜感了啊。”
次日早朝，神仙们又看见了卡时间在末尾排队的杨戬。
“这怎么搞的？”土府星君土行孙问自己身边的九丑星君龙须虎。
“不晓得，这段时间天庭有点不平静啊。”
前头红鸾星君龙吉公主叹了口气，六合星君邓婵玉问龙吉，“公主父母与云华长公主来往密切，公主可晓得是怎么回事？”
龙吉摇了头，“不晓得，近来父亲母亲都神神秘秘的。”
东岳大帝黄飞虎的妹妹地后星君黄燕道，“莫不是要出大事？近来天界人事可大变了一通。”
“几位仙姑别说了。”天喜星君低声提醒，“该进去了。”
天喜之子五谷星君殷洪道，“不错，师兄又有了什么事，咱们待会儿不就晓得了？”
很快，早朝开始。玉帝对着杨戬挑了一下眉，“杨戬啊，你怎么又来上朝了啊？”
杨戬出队，对玉帝道，“我是为了一件旧事前来。”
玉帝问，“什么事啊？”众神的耳朵都竖了起来。
“有关牛魔王案件的后续。”杨戬微微一笑，“何仙姑与韩湘子两位曾来采访过我有关犯罪妖魔惩罚登记事宜，据我所知，天庭似乎还没定夺下来？”
“不错。”玉帝道，“关于这事爱卿们可还没商量个具体出来，在人间是有专门放案卷的部门，但天庭以往除非是罪大恶极之徒，其余犯事妖怪谁都可以捉拿惩处，要求实在不严，所以这个部门究竟是独立出来一个，还是归入哪个大部门下？任命谁来管理，不好选啊。”
“陛下，捉拿妖怪虽说诸位神仙各个有责，但主要还是天界军部之责。”杨戬指了一下李靖与紫薇大帝，后两位同时眼光一凛，“紫薇大帝已管理万众星天，想来诸事繁忙，此事还是交与托塔天王的麾下，至于任命谁……我认为最好的人选是九天玄女。”
此言一出，神仙都有了嘈杂之音，有龙须虎、土行孙夫妇等不明所以的，有天喜星君、李靖、启明这种顿时心惊的，有哪吒、龙吉公主此类摸到了些许头绪的。
“为何是九天玄女啊？”还有玉帝这种装傻的。
“九天玄女如今虽一心修道，不爱管理外务，但其通晓兵书，未埋没了才能。”
“好。”玉帝笑道，“贤甥真是为朕解决了一件心腹大事啊。”他转头对启明道，“去吧，拟旨。”
散朝之后，几多想去问杨戬究竟发生什么事的神仙都不敢去了，他们都是天庭混了千年的老人了，“嗅觉”再差也能有所察觉事情不对。
一来，几百年也不上朝堂的杨戬连续上来了两回，还有明日再来的架势，二来，以前玉帝做出的人事变动算小的，但杨戬一上来就让地府最高权力和军部权力发生大变，实在让他们不得不思危，三来，与杨戬交好的敌对的都晓得杨戬为人，杨戬这次居然都没透露什么口风出去，关照关照旧友，还卡时间让旧友问不了，回去也跑的又快又急，各种搪塞，多半是在跟玉帝密谋什么，聪明的都最好别管！
回天王府的途中，哪吒古怪的看着杨戬和李靖，三人默默不语。
李靖忍不住先开口道，“真君，你这是做什么？”他是玉帝的心腹，又身居高位，对于旧神之事自然都晓得，他心下暗暗计较，玄女是旧神派系，蓦然到了自己麾下做事，说是麾下，但目前其实只是挂的旁务，可若是玄女借职务之事渐渐插手到自己这里……
“没什么。”杨戬嘴角上扬，“我钓鱼呢，一小小变动，无关紧要。”他才不信手握天庭最重兵马的李靖，搞不过一个纸上谈兵的玄女。




二郎神的日常生活 第180章 改朝换代
刚好到了天王府门口，便见东华帝君在那里，他身穿白色道袍，器宇轩昂。
杨戬心下一沉，不由苦笑，还是来了，结果还是他。
东华与李靖哪吒随意寒暄了几句，便由杨戬领回了客房，哮天一看见杨戬就想扑上去，杨戬摸了摸他的头，让他回自己房间。一进入房，杨戬便关上了门，请东华落座，为他送上了一杯茶。
“舅舅，真是你与舅母吗？”杨戬没有坐，而是站着，恭恭敬敬问东华。
“不止我们。”东华开口，仿佛在与杨戬唠家常一般，“还有谁你不是猜了七七八八了吗？”
杨戬抿了抿唇，“这次的反叛，天庭诸多司职星君之类的神仙并不知晓，甚至不少都还未窥见端疑，包括玉帝也是九尾狐搞了一波事才明白过来，而目前晓得参与的，明摆的有九天玄女、酆都大帝与凰王，可见不是走的下层路线，而是上层，恐怕参与者比我想象的地位还要高。”比舅舅你还高。
“不错，还晓得什么了吗？”
“还晓得反叛者里面目的一致，然而出发点不一致，比如已死的凤王，他是为了复辟前朝，否则不会想着复活金乌，而凰修继位之后明明可以退出，但仍在组织里面，可见是有利可图，而且你们的胜算很大，九尾狐能与凰王平起平坐，可见反叛者里面恐怕出发点的分歧不仅不同，还很大。”杨戬顿了一下，“或许里面不全是自私自利之徒，也有大慈大悲之人，比如舅舅。”
“杨戬。”东华幽怨地叹了一声，“你别逼舅舅，你一直知道，舅舅舅母虽自己也生育有孩子，但是最疼爱的孩子一直都只有你。”
“杨戬明白，舅舅舅母恩情，杨戬无以为报。”杨戬道，“舅舅，我想问你，你究竟为何要反叛？”
“你比我接触玉帝还多，你难不成还没有什么察觉吗？”东华反问。
“当然不会。”杨戬无奈摇了摇头，心道，结果还真是这样，“玉帝最近玩弄我的次数越来越多，他的心智，确实不稳了。”
“为官多年，难掌贪欲，为皇多年，难掌权欲，而为至尊多年……”
“难掌心。”杨戬接口道。
“舅舅与舅母在前朝便分别为男仙与女仙之首，虽为仙首，但并未在日常干什么实事，我们做的其实只有一件事，监察至尊。”东华苦笑道，“我当初是亲眼看着上一任至尊他在无穷无尽的阴谋算计当中一步步的疯掉，看着原本善良原本明媚如阳光的他堕落成为一个疯子，我想唤醒他，然而我最终徒劳无功。”
杨戬心想，他记得古书里记载，上任天帝失德，任由手下大神胡作非为，比如颛顼共工，为一点小事便大打出手，撞坏不周山，导致天破，天河决堤，民不聊生，还是女娲出手，才解救黎民于水火，可天帝并没有惩罚罪神，只是因为他们闹的这一出好戏让他觉得有点意思。
与如今的玉帝何其相似？杨戬不得不心惊，只是玉帝还未严重到黑白不辨的地步。
“舅舅在玉帝的身上看见了上一任天帝的影子，你的舅母也是。”
杨戬沉思了一会儿，“所以，现在事态还未扩大，诸位神仙大多没有察觉，是因为你们还未找到适合的下一任至尊吗？”
上一次改朝换代，便是至高的诞生于洪荒时期的三清——太上老君、元始天尊以及通天教主——选择了如今的玉帝。
“是的。”
“改朝换代自然有天机，你们不能算出新任至尊下落吗？”
“太上老君还未能算出此命，这种至高无上的占卜，就算是我们这种从混沌之中便已诞生的上古旧神也难以成功。”东华幽幽道，“杨戬，舅舅舅母不希望你参与进这件事，你的舅母便曾想让你专注家庭，可惜你的兄弟们太忠心于你了，你的行动也将逼的我们不得不把话挑明，杨戬，你现在抽身还来得及。”
“我不会抽身。”杨戬冷冷一笑，“舅舅，我不但不想抽身，还想加入你们。”




二郎神的日常生活 第181章 玉帝过往
东华面色一寒，“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知道啊，但是舅舅，这是事关三界众生的大事，我若不知晓就罢了，但晓得了，就不能置之度外，因为我也是三界众生一员啊。”杨戬调皮一笑，东华仿佛感觉到春雨绵绵，“义父教的，自己的事得自己干。”
李冰吗？东华有几分欣慰，故作哀怨道，“真是拿你没办法。”
玉清宫。
玉帝摊在床上像是一条咸鱼，他盯着床顶，听坐在床边的启明向他汇报，东华见了杨戬。
东华是干什么的，玉帝一清二楚。
神仙朝廷的构成与人间素来不同，但某些方面类似，比如皇权制衡，玉帝挂着至尊的名号，统帅三界，确实有无人能比的权力支配世界，然而就像人间皇帝也有大批的臣子或是道德法律约束着皇帝的一举一动，让他们不能胡作非为一样，玉帝也有。
这些制衡，一是来自朝内，位于玉帝之下的四御等臣子在日常便管理政事，并皆有监督玉帝之责，二是来自朝外宗教的那些散仙，神仙世界里任职神仙与散仙一半以上神仙都是道、阐、截、佛四教教主之徒子徒孙，他们少部分进入天庭任职，而大部分在外闲散逍遥，虽如今阐、截两教衰落，道、佛两教争胜，但四教仍皆是天庭中流砥柱，四位教主若是达成一致，改朝换代也不是什么太难之事，三是来自远古时为上一任天帝所遗留的旧神传统，以游离在天庭权势的东华帝君与西王母为首，以伏羲、女娲、神农远古三帝自愿后退为辅，这些旧神虽有实权者寥寥，大多或是闭关或是周游界外，但他们在三界的威望却是极高，哪怕再过个千万年，依旧有登高一呼，群起响应之能。
“多么可怕啊，仔细想想，我算哪门子的至尊呢？”玉帝喃喃。
“陛下。”启明蹙眉，“莫要妄自菲薄。”
“我还记得你几千年前突然带着金光万丈，脚踏七色祥云来到我面前说我，张百忍，是天命选中的新一任至尊，我将至高无上，三界所有生灵，不，管它是不是个灵，都要向我俯首称臣，还记得我怎么回答你的么？”
“陛下说……”启明脑子里浮现出了一个痞子一般的人，留着一嘴的胡渣，穿着兽皮制成的衣服，张狂的让她怀疑是不是太上老君占卜错了人，“说，我才不稀罕。”
玉帝嗤笑一声，“看看，只要是个人，都逃不过真香预警。”他偏过头，玩弄启明垂下来的长发，“我当初是为什么不稀罕这个位子呢？你还记得吗？我是记不清了。”
“陛下说，无论是金银财宝还是美女如云，甚至让人趴在脚下像狗一样看着自己，多么的无趣，那些对自己而言，都是粪土。”
“你这张摸了蜜的小嘴，当时是怎么把我说动的？”
“我说，陛下历经千难万险之劫数，得成无边法力，且德行高尚，救万民于水火，有无数功德在册，除陛下外，世间再无人当得至尊之位，也只有你成为了至尊，才能让举世太平，生灵安居乐业，世间再无苦厄。”
“生灵安居乐业？世间再无苦厄？”玉帝猛地一抓启明的头发，支起上身，将她扯到了眼前，恶狠狠道，“你可晓得欺君之罪该当如何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