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瓶女配开挂了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弄雪天子
杨玉英想,还是去美国吧。
但她一时说不出口。
连她自己都不肯走,又如何去劝别人
前后两辈子,就没有见过这么好的学生。
她自己在长平书院读书也没这么努力,这般上进过。
军事训练又苦又累,可还是很认真地读书,秉烛夜读那都不算什么,十几个学生裹着棉被借路灯的光背诵课文,她就遇见过好几次。
这样的学生,教起来是真省心。
这日,燕平大学那边新到了一批教材,其中一部分是训练营的,杨玉英和杨帆两个,就叫了三个同学一起去搬教材。
他们一人一辆公共自行车,杨玉英给改造过,几个学员兵骑起来和飞似的,一路叮铃叮铃。
杨帆也高兴。
最近这段日子,训练营的气氛紧绷,学员们天天都在说上战场的事。
像现在这般轻轻松松的模样,许久不曾见过。
“小林,我心里老害怕了……”
杨帆叹了口气,只说这么一句。
杨玉英伸手摸了摸小姑娘的头。
一路到燕平大学,王宁贤出门来接,杨帆顿时就屏息凝神,眼睛发亮,说话的声音都柔软下来。
王宁贤长得是真好。
干干净净,体体面面,那般的斯文俊秀,杨帆看了不眼热才怪。
平时在宿舍,看到教官们领着学员跑操,她一听见动静就连懒觉都不睡了,顶着被子扒开窗户往外看,其实根本看不清楚什么。
现在眼前的公子哥生得好,离得近,笑得温柔,可不更要看个够本。
好在杨帆胆子小,也就过过眼瘾,连嘴瘾都不敢过,也无所谓。
杨玉英和王宁贤打了声招呼,神态自然,到是王宁贤耳朵根略红。
“教材已经整理好了,都在这里。”
几个学生连忙过去帮忙,麻利地把教学楼前放着的教材搬起来,小心捆在自行车后座上。
杨帆的目光在王宁贤弯下去的腰上一溜,滋溜一声,偷偷吞了口口水“真细。”
杨玉英“……王先生怎么也来了燕平”
王宁贤沉默片刻,低声道“燕平需要人手,我和周宏都来了。”
他到不是为了佳人奔赴险地,只是,身为教师,学生需要他,他怎能不来
杨玉英点点头,也不多问,收拾好东西,让几个学生在一边看着,她便去食堂给学生们买些饭菜。
训练营离燕平大学不近,骑车骑了许久,大家又累又饿的,此时天色已晚,总不好饿着肚子回去。
燕平大学的包子很是不错。
杨玉英一口气买了十个大包子,拿油纸包好,刚装到袋子里就听身后有一个女声“你就是林婉娘”
“啊”
杨玉英一回头,见是个年轻女学生,气喘吁吁的,额头上都是冷汗。
“是,有什么事吗”
那学生深吸了口气“琴岛大学来的林婉娘”
杨玉英点点头。
这学生登时神色大变,举起手里的托盘,朝着杨玉英的脸上糊了过去。
杨玉英本能地伸手一挡,砰一声,托盘整个弹回去扣在那学生脑袋上。
托盘里明显还有些剩下的饭菜,汤汤水水滴滴答答地从这学生的头发上流下,脖子里,衣服上,眼镜上到处都是。
她也傻了,愣了愣,眼眶一红,怒道“你别嚣张,这世上是有天理的,你是不是觉得自己长得好看,可以轻易夺走别人的男人,你就很得意我呸,今天你抢了别人的男人,早晚有一天也轮到你受受这等滋味,我……我和你没完!”
杨玉英“……”
眼看着完,转身就跑,她一时竟也不知该怎么解释。
男人她现在没有。
林婉娘小丫头人生前十八年没出过乡村,显然也没有。就算有,勉强只有王宁贤王公子能算。
“阿嚏,阿嚏,哎!”
艳阳高照,大夏天的连打两个喷嚏。
王宁贤盯着眼前的自行车,想刚才站在这里的林家小姐,他很想和佳人约一下,可人到了美人跟前,踌躇半晌,竟是只言片语也说不出来。
“哎!”
罢了。
王宁贤有些心烦意乱,觉得西服里面的衬衫紧紧贴在肉上,难受的很。
“还是长袍穿着清爽,明日还是换了吧。”
虽然他平时作为西派,可那是习惯了,他到底还是实用主义,夏天穿长袍,比西装礼服要轻省得多,不穿才有病。
很快,杨玉英就拎着包子过来,杨帆连忙去接了,笑道“饿死了,好慢。”
杨玉英耸耸肩“够快了。”
正说话,王宁贤的脚步一顿,不自觉皱眉,向前走了两步。
不光是他,好多学生都驻足停步,指指点点。
不远处的教学楼前围了好些教职工和学生,都抬头向上面看,人人脸色都带着些许惊惶。
一个穿着学生装,梳着两条麻花辫的年轻女学生,怀里抱着一团包裹,似乎是个婴儿,可是包裹血淋淋的,血渗出来,流得她衣服上到处都是,尤其是裙子下摆,被鲜血染得通红。
这姑娘静静地立在教学楼的楼顶,看楼前一方巨石,还有巨石上的字——‘真理在足下’。
她看了半晌,又低下头去,看自己的一双脚。
这姑娘的鞋子破了,露出斑驳的血痕,鲜血渗出,留下一个又一个的血印。
“这是谁”
“干什么的”
王宁贤正好认得这女学生。
她叫文珍,英语系的,今年大二,性子比较腼腆,在学校朋友不多,也和大部分学生不同,不爱参加各种活动,要不是王宁贤来燕平大学第一件事就是给英语系代课,当时和她有过一段交集,也不会认识她。
一个女孩子,抱着个血呼啦的包袱,戳在教学楼的楼顶,很快学校的保安就过来,来的保安年纪不小了,比较面善,看是个年轻姑娘,又是学生打扮,到也不很凶恶。
“小同学,你有什么事”
“……真理在足下吗”
女学生忽然问。
保安一怔“什么”
这女学生低垂着眉眼“我是想问,燕平大学这校训,是真还是假”
保安和周围的学生都一怔,一时无言。
“我看是假的。”
女学生轻声道,向前一步,走到边缘处,“这世上没有真理。”
一句话未落,她的身体摇摇欲坠。
楼下瞬间爆发出一阵哭声,有人大喊“文珍,你疯了,你个疯子,为了一个男人寻死,你,你想过你妹妹没有你父母都没了,只剩下一个妹妹,刚读初中,你扔下她一个人,她还活不活”
“现在是什么时候男人有了外心,不要他就是,咱们还活不了不成”
文珍一愣,轻声道“可是我冤,除了死,我怎么洗去一身冤情我想干干净净的,清清白白的做人,我还有妹妹,不能让我妹妹受牵连。”
她声音特别轻,轻飘飘的没有力气。
杨玉英听了半天,虽然还是不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但大体还是了解,忽然笑起来,声音清清亮亮的。
楼下说话的人一看是她笑,顿时先白了脸,转瞬间又涨红“都是你,你还敢笑,混账!”
杨玉英收了笑,叹了口气“我就是觉得有些荒唐。三天前,在这座教学楼前,校训石碑前头,你们燕平大学物理系的高国峰头触石碑,血溅三尺,为什么因为家国沦丧,因为北省回归无望,因为他家在松花江上,他回不去,他母亲死前心心念念想回家,他却做不到!”
“所以,他只能想到以自己的热血,唤醒国民抵御外侮的决心。”
第三百六十五章 风雨欲来
“我看见你,我就想到高国峰流的血。”
杨玉英神色郑重地抬头看着楼顶,目光在文珍怀中包裹上转了转。
“我看得出来,你眼中有恨,心中有恨,你有自己的故事,你的故事大概很复杂。”
教学楼前一片安静。
就是那个满心戒备的女学生,也一时无语,闭紧了自己的嘴。
“我不知道你的恨,和高国峰同学的恨比,谁更重些,但我知道,高同学的血流得很冤,他流血牺牲并不能带来什么,除了他的同学朋友老师亲人们心疼他,心有触动,恨之欲狂外,其它的还有什么”
“他死了,北省就能回来”
“北省正在流浪中的师生军民就能回家了”
杨玉英摇了摇头,“不能。”
文珍愣了下,茫然无措。
杨玉英顿了顿,又问道“你怀里的,是你的孩子你还想要他吗”
包袱上都是血,但孩子显然还活着,胸腔在起伏,手和脚也在动。
离得太远,旁人看不见,杨玉英看得清楚,这婴儿大约还不足月。
文珍先是抱紧了一下孩子,浑身开始颤抖。
杨玉英此时其实也无法判断,不知道这孩子是在期待中出生,还是别有缘故。
不过这种时候,还是赶紧岔开话题,说别的吸引眼前的姑娘,努力让她别去想死,只要过了这个坎,总归活下来的希望更大。
杨玉英轻声道“这世上最珍贵的就是生命,你应该知道,五年前燕平大学火灾,救火英雄陈平抢救不治,不幸死亡,他当时新婚半年,妻子已有身孕,临死之前给他未来的儿女,妻子和父母留下遗书,只道多想再多活一些日子,哪怕是能看到孩子睁开稚嫩的双眼也好。”
“现在这样的世道,如今的燕平城,风雨飘摇,死亡时常会突然降临,让我们防不胜防……无论你遇到了什么事,可是能活着就很好了。”
文珍双手一颤,眼泪滚滚而落。
“……没错,文珍你要好好的,王弼那小子对不住你,回头我宰了他给你出气,咱可不能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一听这姑娘提起王弼的名字,杨玉英略一蹙眉,转头看了她一眼,登时意外。
这学生就是在食堂试图拿托盘砸她的那个。
刚才她注意力都在楼上,虽觉得楼下学生声音耳熟,到一时没想起来,此时却是心下一咯噔。
早知道要跳楼的姑娘可能对自己有误会,她就不该出面,唔,不对,也不一定……
杨玉英眯了眯眼,对于王弼,她知道这个名字,燕平大学的高才生,没毕业,去年就退学走了,学问不错,但也仅此而已。
王弼可同她没多少交集,连话都没说过几句,最多偶尔她到燕平大学代课时交流交流,私底下绝没有见过面。
不过现在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杨玉英目光流转,忽然道“原来你的男朋友就是王弼。”
楼下那女学生吓了一跳,回头恶狠狠地瞪杨玉英,心里紧张的要命。
杨玉英其实也有点紧张。
提起王弼的名字,楼顶上的文珍神色越发木然,目如死灰。
“王同学很优秀,听说各科成绩都特别好,而且为人乐观积极,在我们琴岛大学很有威望,上得学校看重,下得同学钦佩,去年他忽然退学,大家都深感惋惜。”
“没想到,他女朋友居然是个会寻死的懦夫,哎!”
“你胡说什么!”
楼下女学生气得跳脚。
杨玉英一脸无辜,看着好些学生已经把各种棉被,衣服,还有不知哪里找的破旧沙发垫,反正一切可以找到的东西都往楼下堆积,朗声道“我说错了什么”
文珍愣愣地想她说错了什么
“你现在要跳楼,还跑到人家学校的教学楼顶上去,怎么,燕平大学哪里对不起你”
杨玉英使了个眼色。
王宁贤心领神会,早把刚才听到的各种消息在心里盘算了一回,高声道“文珍,学校知道你家困难,当初你妹妹生病,你想攒钱给她治病,犹豫着要退学,是不是学校里的老师们帮你想办法,送你妹妹去求医,不光减免学费,还给你发奖学金,才让你熬了下来,这些你都不记得了”
文珍哽咽道“我当然记得!”
杨玉英冷笑“你既然记得,现在到跑到人家学校来跳楼自杀,你跳下来,真死了人家还要给你收尸,这些学生们被吓到,吓病了几个,耽误学习,你赔得起你要是没死,摔成残废,你要怎么办把这些负担留给你妹妹还是留给学校”
文珍哑口无言,神色震动。
教学楼下一干师生都屏息凝神,一时间整个校园都安静下来。
好些老师赶过来,此时也看得出,文珍求死的意志已经动摇。
天色越发黑了。
四周点了灯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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