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行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抱瓜
他认为花千遇听过之后,会如同往常那便嘲讽他不自量力,以一人之力妄图改变整个时代。
花千遇抬目看他,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她轻笑了一下,笑意凉薄而冰冷,她薄唇轻启:“世人无不在自欺,欺人。”
她确实是在讥讽,不过罕见的却没有明面上嘲讽法显。
百姓信佛的主要原因,是希望的获得心灵上的宁静,祈求精神上的解脱,从此不再受世间苦。
这也是为何越是战乱灾害的年代,信奉佛教的人越多,而越是和平的年代,信佛的人越来越少,逐渐进入末法时期。
其实二十一世纪便已经进入佛教的末法时期了,大多数人的生活平淡安康,已不再需要追求神明来逃避现实生活中的灾难和痛苦。
可是现在这个时代,荒蛮粗暴,封建腐朽,世人心灵上浅薄无知,精神上迂腐不堪、麻木不仁,这些都不会消失,战乱也将继续。
那些信佛的人,佛也不能改变他们的处境,他们只能供奉着一个信仰,支撑他们活下去。
她无法认同法显的心愿,因为他的所作所为,并不能改变人身体上所遭受的苦难,却也不会否认他的努力,这个世界上总有智者在前仆后继的推动着人类前进,提高思想觉悟。
法显便是其中之一。
“要知道智慧很难在人与人之间相互传递,而愚蠢却可以像瘟疫一样轻易的蔓延。”
花千遇望着他,满是戏谑的说:“法师我看好你哦~”
法显:“……”
他一时无语,始终都想不明白,花千遇是怎么做到叁言两语,就能嘲讽所有人的。
…………
叁界无安,犹如火宅,众苦充满,甚可怖畏。这几句偈语是出自法华经譬喻品,其中最后四个字,应该是甚可怖畏,甚至的甚,而不是什,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网站显示的是什的什字,不是我打错字了。
梵行 第五十三章祸水东引
风轻轻吹过长街,带来一股枣花的幽香,法显尚未走到门前,便已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
他停在木门前,抬手敲门,等了片刻无人应声开门,他又敲了一次,亦是无任何动静。
他微垂的目光,望着紧闭的房门,心中已然知晓原因。
不告而别,怎么看都是花千遇的作风。
只是,她的梵语才只学了半月,不知还会不会再继续学。
法显最后看了一眼房门,眼睛是一片深沉静水,毫无波澜,他转身离去,月色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幽寂的长街中。
自从花千遇离开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去过苏巴什故城。
日子又恢复了往常的平淡,他每日上完早课之后,会在佛寺内讲经,一直到正午结束,由于不用再花千遇身上耗费时间,他也有了更多的闲暇时间去看佛经。
常慧和常悟的任务则是抄录一些不能带走的经书。
时间一晃,过去了叁天。
法显结束了讲经,殿外的信众皆都散去,便见常慧走进了殿门。
常慧双手合十,施了一礼,他肃静的说道:“师叔,巴萨摩将军来了。”
法显带有淡淡疑惑的目光看过去,常慧解释的说:“巴萨摩是王的亲兵。”
法显平静的说道:“去看看吧。”
两人来到禅室,室内站着一个青年男子,身着半臂织锦长袍,面容刚毅,身形健壮,腰佩长刀,脚上是及膝的长靴。
他转身向法显施礼:“法师。”
法显唇边展露温和的淡笑,他合十回了礼,笑着说:“不知将军前来所谓何事?”
巴萨摩朗声言道:“王听闻法师近日要去于阗国,龟兹南去于阗有一千四百里,路途遥远,崎岖险恶,王担忧法师在路途上出了意外,便派遣我带人护送法师等人前去。”
几日之前,他曾去觐见了龟兹王,和他禀明暂停一段时日的讲经,准许他去一趟于阗国。
龟兹王当场就应允了,并言明会提供一些帮助,原以为是寻个商队,让他们跟同商队前行,不曾想竟是直接让亲兵护送,此举却是恩厚。
法显的笑容越发和煦:“即是如此,贫僧也不推迟了,多谢王的厚爱。”
他又向巴萨摩施礼:“出行之后还要麻烦将军了。”
“法师言重了。”巴萨摩也回以一笑,又问道:“法师准备何日启程?”
法显颔首道:“翌日。”
巴萨摩点头道:“也好,末将这就去组织人手去置办随行的用具,就先行告辞了。”
法显将他送到禅室外,笑着说道:“将军慢走。”
见巴萨摩走远,常慧疑惑不解的问:“师叔,为何要今年去于阗,先下已是七月下旬,千里路途要走半个月,那时金光塔已经开放,留给我们临摹经书的时间不多了,时间是不是太紧了?”
紧接着,他又提出建议:“咱们还要在龟兹国讲经半年,不如明年赶早一些七月前去?”
法显摇摇头,眉眼间生有一丝忧虑,他道:“摩诃耶伽法师听闻我等要去于阗国,观摩金光塔里的藏经,他告知说,于阗王罹患重病,数年来不见好转,怕是时日无多,若是于阗王离世,大王子就会继位。”
“大王子和王的想法不一样,他继位之后,便不会再开放金光塔,而于阗王缠绵病榻多年,随时都有可能离世。”
常慧倒是理解法显的顾虑,若是于阗王不幸于今年或者明年离世,那么金光塔日后就不再开放了,他们想要去看,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他们终是要赶去于阗国,早些前去也好,毕竟于阗国佛法精湛的佛经都在金光塔内,他们可以找一些人手,帮忙抄录佛经,等临摹完佛经,再返回龟兹,和龟兹王商议的半年讲经结束后,他们也能回中原了。
现在算来他们出行以有两年多,按路程计算的话,五年之内就能回去。
思到此处,常慧心中泛起一丝欣喜,纵使西域佛法氛围更加浓厚,却也不是中土,不叫人有归属感,离开数年他也免不了会思念故土。
常慧含笑点头道:“也好,常慧现在就去收拾行囊,明日便启程离开。”
法显淡声道:“去吧。”
常慧施礼告退,偌大的偏殿里只剩下法显一人,四周烛火摇曳,烟气缭绕。
他面庞沉静的走回禅室,也开始收拾自己的随行物品,等一切都整理妥当。
他环顾一周,看看是否有哪里遗落,目光无意间扫过墙角里堆放的几个黑漆镶金钉箱子,箱子许久未有人动过,箱面上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法显一怔,淡然的目光凝了凝。
他突然间想起来,花千遇口中总是念念不忘的财宝,她并没有拿走。
许是忘记了,他不确定的想着。
他沉思片刻,来到箱子旁将之打开,里面装满了黄金美玉,宝石玛瑙,流光溢彩的琉璃,琳琅满目,金灿灿的光芒晃着人眼。
自从龟兹王的赏赐运过来时,他一次都没有打开过,如今看来龟兹王还颇为慷慨大方,这些珠宝黄金够普通人花几辈子都用不完。
他从中挑拣了几样成色漂亮的红色玛瑙和宝石饰物,若是还能再遇到花千遇就赠给她,了却这一段因果。
翌日清晨,一支叁十多人的军队骑着战马,在西雀离大寺外等候。
法显叁人从寺门里出来和巴萨摩打了一声招呼,众人骑上马匹队伍出发了。
绵长的队伍,缓缓走出龟兹国境内,队伍转过重重山崖,来到一列列红褐色山体下,触目皆是峰峦陡峭,乱岩耸立,奇石怪棱甚多,石色如血。
山棱挺拔的山体上,还有一个开凿的佛寺,青烟缭绕,隐有梵音声回荡。
远行的队伍先是沿着塔里木河向西,尔后循于阗河向南,前行千里路途,方能达到。
天山山脉离的越来越远,他们也越离近大漠,当胡杨林逐渐变得稀疏,直到完全消失,面前是连绵起伏的沙丘。
复行驶了二十里左右,此时天色将晚,暮色鲜艳如橙,晕染在沙丘之上。
远处沙丘后传来一阵急行的马蹄声,一队人骑着马迎面而来,地面震荡,沙雾滚滚。
高头大马的马背上全是身形健壮的男人,他们统一穿着半袖玄色赤纹袍,腰间悬挂佩刀,腿上绑的亦有匕首。
这些突如其来的一队人,驾驭着马匹呈现一字排开,逐渐形成包围圈,准备将他们围杀。
见着来人不善,队伍这时骚动起来。
巴萨摩冷冽的目光注视着骑马赶来的一队人,高声呼喊道:“准备迎战。”
为首的一个男人,拔出长刀一道轻啸的鸣声回荡空中,他冲到队伍前方,一刀划破气流,若惊闪的流矢,抹过一人的脖子,喷洒出一片血雾,那人当场身死。
战斗一触即发。
双方混战成一团,刀影迭迭,铿锵声接连不断,寒凛利刃划过,伴着惨烈的哀嚎之声,穿透天际。
这群人训练有素,刀锋毒辣,出手迅猛,不是一般拦路抢劫的盗匪,那他们的身份也就不言而喻了。
法显蹙起眉,眉心间有几道深刻的褶皱,目光沉寂而肃冷。
看到这些杀手,他就想到了花千遇,以及她突然间的消失,如今法显怎还不明白她的计策。
难怪她当初要求他的庇护,其目的是让这些杀手误以为他们会同行,以此伺机袭击,好一个祸水东引,金蝉脱壳。
梵行 第五十四章金光塔
天空的深黑已逐渐变浅,月亮缓缓淡去,东天之上露出了一丝鱼肚白,天边云霞涌动,晨曦初露。
花千遇披着茜色的霞光,独自一人行在茫茫沙漠里,她骑着一匹骆驼,手里又牵着另外一匹驼峰上装满物资的骆驼。
她带的水和食物足够她走出大漠,来到于阗国。
面前的茫茫沙海里尽是黄沙坷砾,荒芜寂寥,没有一丝的生机。
她回首望着已经看不到的天山山脉,嘴角泛起一抹淡笑,眉梢晕开妖娆的冷意。
余毒国的杀手现在已经动手了吧。
那些杀手都是有目的杀人,得到消息会直接去寻她,找不到她时,也会去找和她相交密切的法显等人,因此她也不担心会有无辜的人而送命。
对于坑了法显一次,她没有任何的愧疚。
她只是想让法显体会一下社会的险恶,让他不要轻易相信他人。
否则,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花千遇脸上的笑容愈浓,也多亏了素光公主给她准备的骆驼和食物,她才不用费周章去采买,素光愿意放弃法显,自然也不会想看到她留在苏巴什故城,她便顺势提出需要物资,自己才能离开龟兹国,素光公主果然送来了她所需之物,只是为了让她离开。
她只是暂时说服了素光,日后她会不会反悔再去找法显,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了。
花千遇在沙漠里紧赶慢赶走了近二十天路,终于是到达了于阗国境内。
于阗王治西城,因特殊的地理,多盛产玉石,是西域南道的大国,与龟兹一样,也是丝绸之路上的重要驿站。
于阗河两岸人烟稀少,遍地都是沙砾,风时而刮过,扬起浑黄的尘土,落了人一身的沙砾。
花千遇灰头土脸的来到王城内,第一件事就是直奔客栈,要了一桶水去洗澡。
她洗完澡出来再楼下大堂吃饭的时候,听闻金光塔已经开放了。
据说,金光塔是每年八月四日开放,一直到九月四日闭塔,今天正是八月九日,开塔已过五日。
她先前未曾来过于阗国,因此也不着急去找金光塔,而是先熟悉一下王城内的道路,发生意外她好跑路。
她从外城经中城再到内城,一路上看到数不清的寺庙,鳞次栉比的佛塔和佛堂,佛寺门前披挂色彩艳丽的宝幡,在风中荡荡飘动。
修建的佛塔,都是圆形的塔基,逐级而上,高者十余丈,低者数丈,每级塔的周围,有许多小佛龛,供奉的有姿态各异的佛像,青烟缭绕,香火旺盛,浓郁的檀香弥漫全城。
每家每户门口也都供奉的有佛像和鲜花香烛。
不愧是佛国于阗,国人无不信佛。
不过花千遇倒是偶然间听过一个关于于阗国的传闻,据说在很久之前,于阗王本不信佛教,也不允许有沙门弟子来于阗国,违令者便是大罪。
有一天,有商人带一比丘来到于阗,比丘名毗卢旃,商人在城南杏树下,向于阗王请罪:“今自作主张带来异国沙门在城南杏树下。”
王听闻后大怒,立即去看毗卢旃。毗卢旃对王说:“如来命我来此,令王造覆盆浮图一躯,使王国祚永远兴隆。”
于阗王说:“让我见佛,当即从命。”毗卢旃鸣钟告佛,佛立即派弟子罗睺罗变形为佛,在空中现出真容。
王立刻五体投地跪拜,马上在杏树下造立寺舍,画罗睺罗像。但像忽然又灭。
于阗王改作精舍放置罗睺罗像,而覆盆之影常出屋外,见之者无不回头瞻仰,从此于阗王便虔诚的信奉佛教。
古代的故事都带有虚幻的神话色彩,其实真实的情况完全是另外的原因,这个故事她也就当个趣听听,自然不会当真。
花千遇在城内找了一圈都未曾见到传闻中的金光塔。
她在路边拦了一个人,是一名西域僧人,他身形挺拔,身穿降红色僧衣,面容瞧着很年轻,约有二十左右。
花千遇合十施礼:“法师。”
西域僧人抬目看她,一双浅灰色的眼睛,格外的祥和平静,他脸上露出一个笑容,说道:“施主可是有事?”
花千遇敬重的说:“法师,我想问一下金光塔的所在。”
他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很快就反应过来,她应当是外来的人,所以不知金光塔的所在。
近日金光塔开放,有许多佛教信徒慕名从各国赶来,就是为了观阅塔内的藏经。
西域僧人笑着说:“金光塔在西城外十里的王新寺内,贫僧正是王新寺的僧人,正要返回佛寺。
他话语停顿了一下,带有好心的询问:“施主若是不嫌弃,可与贫僧一道前行。”
花千遇一口应下了:“也好,那便麻烦法师了。”
她不知道路,有个人带着也好找一些。
一路上她和这个西域僧人聊了些许时间,知道他叫维摩炎,八岁在王新寺出家。
王新寺建成于约叁十年前,历经叁位国王,是于阗境内最大的佛寺,也就是王寺。
走了约一个时辰,两人到达了王新寺,庭宇显敞,僧徒肃穆,佛殿巍峨而庄严,殿内青烟袅袅,香烛云盛。
王新寺比雀离大寺还要大,相当于东西大寺的总和面积。
花千遇在王新寺的中心见到了金光塔。
金光塔,高广渐小,琉璃瓦顶,黄金镶渡,宝铃悬挂,共有七层,高二十六丈,塔身上下雕镂精美的经文和人物,时放神光,耀耀生辉。
塔身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一道道流光溢彩的华光,花千遇快被闪瞎了眼。
和尚都这么有钱吗?
金光塔本身就是一件宝物,随便掰下了一块,都值不少钱,更别提塔内的佛经了,绝对可以称得上是稀世珍宝了。
于阗王也真是心大,这么一个宝贝佛塔不修建在王庭,竟然在王城之外,也不怕被人给抢了,但是见到塔外镇守的重兵,花千遇那一丝想要抢劫的心思顿时打消了。
维摩炎将她带到此处就离开了。
花千遇走进塔内,又一次被惊到了,佛塔内金光闪耀,富丽堂皇,随处点缀着金瑜石、珊瑚、琥珀、玛瑙、琉璃,装饰的有黄金八宝树,赤红珊瑚树……
穹顶是色彩鲜明艳丽的壁画,宝树华盖之下,释迦牟尼佛身着朱红色的和软袈裟,跏趺坐于宝莲台,正在向四围的众菩萨、比丘说法,于虚空中,天鼓自鸣,妙声深远,又雨千种天衣,垂诸璎珞。
这特么哪里是佛塔啊,这就是一个藏宝库啊!
周围低声异域语言拉回了花千遇的思绪,她看向旁侧是各色人流,有普通的百姓,也有贵族,僧人,都在来回穿梭,观阅着塔内的经书。
四周塔壁上是一排排高至穹顶的书架,上面摆满了经书,分门别类,有大小乘还有各类宗派,书架旁侧放置的有木梯,方便信徒上去取拿经书。
花千遇随手抽了一本经书,假意翻开,她一边看,一边在塔里晃悠。
在塔内逛了一圈,得知前叁层只对平民开放,后几层需要有僧籍才能进入,金光塔的建造是密檐式的无法从外界进入,进出只有大门一条通道,不过这也难不倒她,她会寻个轮值薄弱的时间点,偷偷潜入进去。
她觉得浮屠经肯定会放在第七层,这都是小说,电视剧里面惯有的套路,真正的珍品都会放在最高的地方。
花千遇踩完点,就将经文放了回去,塔内的藏经是不允许拿走的,她接受完检查,确定没有私藏经书,才让她离开王新寺。
花千遇回到西城,在外城找了一间客栈暂时住下了,她每天分不同的时间段去金光塔,在第叁天时终于让她发现,亥时是最佳的时间段,正好是守卫换班的时候。
第四天她又来到了金光塔,她直接去了叁层,等着换班的时间到来。
今夜却不同往日,叁层明显安静了许多,她走近中心大殿里,穹顶上的幽蓝和赤色在光亮中浮光溢彩,晕晃出幽亮的光。
周围点燃了上百支的蜡烛,摇曳的火烛将殿内壁画照的通明,隐隐有金辉浮动。
大殿的中心摆有几十个矮案,有数名西域僧人,俯身在抄录经书。
花千遇一眼扫过去,在首座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月色身影在昏黄的光晕中显得虚幻不实,像是远离凡尘,身处净土不染世法。
花千遇愣了一下,她眼中闪过疑惑。
法显不是要在龟兹国讲经半年吗?按理说今年应该不会来于阗国才对。
他怎么会在金光塔?
念头刚起,花千遇就有了答案,他本来就是要来于阗国取经的,自然会到金光塔里,未曾想他来的这么快,两人前后不过隔了几天。
如果今天不碰到他,她取走经书日后也就不会再遇到了。
花千遇略有复杂的目光落在法显身上。
他微微低垂着眉眼,正在快速的翻阅经书,看完一本之后,又换另外一本,也不知道他看这么快能不能记住。
法显似是意有所感,他翻阅经书的手停滞住了,缓缓抬起头来,花千遇暗道不好,绝对不能让他看到。
只是她还来不及离开,法显平静的眸子就望了过来。
当看到花千遇时,他微怔一下,也未料到会在此时此刻见到她。
他回想起几次的相遇,这定然不是巧合,而是他们的路程都是一样的,结合她突然要学梵语,再来到金光塔的这件事,他心中已有了答案,她之所求,应该是金光塔里的佛经,除此之外,别无他意。
对上法显的清澄目光,花千遇没感觉到一丝心虚,也不准备上去搭话。
他们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等她拿到浮屠经就会离开西域,再也不会和他们有任何牵扯。
况且她不认为,她这种近乎背叛的做法,法显还能对她假以辞色。
常悟无意间抬眼见法显不做动作,他觉得奇怪,便也抬起头去看,看到花千遇时他的眼睛瞪大,面露愤怒之色。
他愤然的出声道:“施主,你……”
猛然间像是回想起现在场所,不能够起争执,他又恨恨的断了后续要说的话,只是盯着花千遇,神色含怒。
常慧听到声音,一抬眼,随即紧皱起眉,面色不太好看。
他们的敌视,花千遇却是不在意的,她唇畔含着若有似无的冷意,其后转身离开。
常慧看向法显,沉重的说:“师叔,你还要再枉费心机吗?”
常慧这次是彻底心寒了,法显那么宽容的待她,可她却没有一丝的感激之意,不仅如此,也是因为她队伍里的人折了近一半的人手。
她为何还能这么冷淡,仿佛从未相识过的态度,难道良心就不会难安吗?
一时间他只觉得可笑,她恐怕根本就没有心。
法显比常慧还要了解花千遇,她机关算尽,狠辣无情他都知道。
法显淡淡扫他一眼,道:“继续抄录。”
常慧眼中闪过惊异,他急声道:“师叔……”
法显抬眸看他,平静的目光是毋庸置疑的肃穆。
常慧无奈,只能咽下劝告的话语,沉默半响,复而继续抄录佛经。
…………
于阗王的故事是出自《宋云行纪》。
梵行 p○1ZⓗaИ.č○m 第五十五章乌摩勒伽
日暮西沉,不久后浸染半边天的黑色,压碎了最后一缕迷茫暮色,光线昏沉下来,整个天地都被暗色笼罩。
金光塔依旧灯火通明,琉璃、宝铃,在光亮的映照下耀耀生辉,金光闪烁,在无边的夜色中尤为的显眼。
花千遇等到亥时,守卫换班的这短短片刻时间,她偷偷潜了上去。
一路上避开来往的僧人和守卫,她来到第七层,这一层的地面全部都是由玉石铺垫,佛像造型精美,比之前几层更加的金碧辉煌,光辉浮动。
这一层不见一人,应是不对外开放的。
花千遇找遍了七层的每一个角落,都没有看到浮屠经。
她想着应该有机关,便在墙壁上摸索了半天,终于叫她在一处壁画上,找到了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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