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待卿之以诚

    富丽堂皇的椒房殿里安静须臾，忽闻一声沉沉叹息：“可奈何天妒英才啊……”




第116章 武帝锦程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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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渐西斜，与凝胭公主并肩走在回重华宫的宫道上，文旭太子尤有些不放心地问：“就这样走了，真的没问题吗你父皇母后要是再宣我们进殿去……”

    没等少年将话说完，走在他旁边的小姑娘就拍着他的胳膊安抚道：“你就放心吧！父皇几日没见着母后了，他俩有的腻歪的。没见殿里伺候的宫人都被打发出来了按照本公主以往的经验……等他俩腻歪完，估计早就将咱俩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抬头，望向西边天际那缓缓下沉的橘红色太阳，双手负于身后的文旭太子声音淡淡地道了一句：“你父皇母后的感情，很好。”

    “那是自然！要知道，我父皇为了我母后连三年一次的选秀都弃了呢！他俩伉俪情深是天下皆知的事！”说起她家父皇和母后之间的感情，凝胭小公主满脸都是自豪和得意。

    垂眸看着身旁小姑娘那满面得意的笑容，文旭太子默默地收回视线，默然道：“有如此恩爱的父母，你和你皇兄想必都很幸福罢”

    回答文旭太子的，是凝胭小公主颇有些嗤之以鼻的一句：“你也不想想，我父皇要是不宠爱我母后，本公主敢如此肆无忌惮不知道女凭母贵吗！”

    话音一转，但闻凝胭小公主又如是笑道：“听说淑慈皇后，也就是你母后温柔贤惠、端庄持重，你是淑慈皇后唯一的儿子又是太子，你母后对你肯定也不差吧”

    往日几乎对凝胭小公主的问题有问必答的文旭太子，这次很是沉默了一会儿才声音低缓地道了一句：“我母后对我……很严厉。”

    背着手走路的小姑娘歪着脑袋看着她身旁的少年，咧着嘴笑得天真无邪：“哎呀！爱之深责之切嘛！毕竟你与我不同。我呢，就是一个公主，这辈子只用混吃混喝就行了。你肩头担着昭洺国江山的重任，你母后对你严厉些也是望子成龙嘛！”

    文旭太子沉默了几息时间，才低声一叹：“也许罢……”

    “对了！今天折腾的，差点就把最重要的事儿给忘了！”有着成年人心智的小姑娘十分敏锐地察觉出了少年此时的情绪似乎有些低沉，当即转移了话题地嚷嚷了起来：“之前说好的让季御医去我那儿，你赶紧回去安排，我很着急的！”

    小小的人儿没有注意到，她的自称在无形之中已然变得不再那般充满疏离感了。

    虽然小姑娘这话题跳转得很快，但适应力超强的少年毫不犹豫地就应了一声：“知道，忘不了的！早在我答应你时潇泽就去安排了，想必这会儿季御医应当已在你那重华宫里等了许久了。”话音一转，少年又笑着补充：“你答应我的也不能忘了啊！”

    “知道，忘不了的！”小姑娘高傲地昂着脖子，将少年的话原样奉还了回去。

    一大一小两个并肩而行的身影，在日渐西斜的光影下渐行渐远……

    翌日。午后。微书吧

    重华宫内一向闲置的书房里，雕花的窗户此刻大开着，午后的阳光放肆地洒进了书房内。

    临窗而置的梨花木书桌上摆放着一套崭新的文房四宝：笔，均是玉制的笔杆；墨，是用麝香、冰片等名贵药材、香料制作的油烟墨；纸，是洒金宣纸；砚，是精雕细琢的澄泥砚。都是仅用肉眼便能看出其珍贵程度的用品。

    梳着垂挂髻，穿着一身桃红色齐腰襦裙，外罩一件银红色大袖衫的锦画堂此刻就伏在那张梨花木的书桌上，捏着一杆青玉狼毫毛笔，神色认真地在她面前那张铺开的洒金宣纸上写着字。芍药则安静地站在书桌旁帮忙研磨墨条。

    洋洋洒洒地写了好一会儿，锦画堂才将她手里的青玉狼毫毛笔搁下。

    将那张写满了字的洒金宣纸拿起来吹干，再仔细地折叠好，锦画堂这才开口道：“芍药，你今日傍晚出宫一趟。今夜就不用回宫了，本公主允许你在外面宿一夜。”

    说这话的同时，锦画堂拿起书桌上放着的那只与成年人巴掌一般大小的长方形雕花檀木盒子，将那张折叠好的洒金宣纸放了进去。

    作为一个经过严格训练的宫女，尤其是作为凝胭公主身边的大宫女，之前锦画堂在写字时，芍药一直在目不斜视地磨墨，半点都没乱瞟，简直要多规矩有多规矩。

    直到这会儿依靠听觉确定锦画堂将纸条装好了，芍药才抬头看向锦画堂，问：“不知公主让奴婢出宫办何事”

    “这个盒子你千万拿好。”将手里的檀木盒子放到芍药面前，锦画堂如是低声叮嘱：“西苑大街街尾那里有一家于记典当行，到了夜间那家典当行关门后，店门口就会摆出一个馄饨摊。摊主年纪约莫五十岁上下，圆脸，是位笑起来很和蔼的大伯，很好认。今夜会有一个少年等在那个馄饨摊前，你且将这个盒子交给他。”

    芍药低头看了一眼面前的檀木盒子，又看向锦画堂，问：“不知是个什么样的少年”

    “一个……嗯……”蹙着眉头想了想，几息之后，但见锦画堂抿唇一笑，给出了这么一个答案：“长得像天仙一样的少年。”

    芍药愣了愣，下意识地反问：“天仙少年”她家公主最近老是梦魇，这是不是又做了什么奇怪的梦了

    锦画堂不欲与芍药解释那么多，直接一挥手，斩钉截铁道：“你见到了自然就明白了。”

    “是。奴婢遵命。”没有丝毫的犹豫，芍药恭恭敬敬的应下了。既然主子不愿意多说，她这个做奴才的自然不会多问，听从吩咐就是了。

    然而锦画堂见芍药如此乖顺，反到有些奇怪地问了一声：“你就不问为什么吗”

    芍药看着锦画堂，抿唇一笑，声音轻柔地回答：“公主说笑了。奴婢是公主的人，但凡公主的吩咐，奴婢不需要知道为什么，只需照做就是。”

    听了芍药的回答，锦画堂也抿着唇笑了：“知道本公主为何如此看重你吗因为不管让你办什么事，你从不多问为什么，尤其你每次都能将本公主交代的事情办好。你的忠心和办事能力，就是本公主看重你的原因！”



第117章 命运轨迹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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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风和日丽，五月骄阳似火。时间如指间流沙，炎炎六月到了。

    在文旭太子和凝胭公主的狼狈为奸、四处为祸中；在宣武帝和昭德皇后的无可奈何中，仿佛只是一个转身，两个月的光景便匆匆溜走了。

    按照之前计划好的，这两个多月里，凝胭公主每一次出宫都会比上一次出宫行得远些。

    就这样有计划地循序渐进着，凝胭公主一次比一次走得远。

    终于，在两个月后的一次出宫游玩时，凝胭公主直接拖着文旭太子出了一趟丹衢城，在丹衢城郊外的清河原上转了一大圈。

    待到日暮时分要回宫时，凝胭公主就拉着文旭太子去了一趟京兆府。

    文旭太子其实早就察觉到了凝胭小公主心里的小九九，但他从始至终都未置一词，只任由着凝胭小公主折腾。并且在凝胭小公主需要他的帮助时，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

    说起来，文旭太子也是自打来了华熏才发现，他这昭洺国储君的身份真是尴尬极了——

    昭洺和华熏虽说是友国，可文旭太子毕竟是昭洺国储君，身份摆在那里。

    为了不惹人猜忌、不破坏两国情谊，在这丹衢城里，尤其是在华熏国皇宫里，很多地方文旭太子都不能去。很多话他也不能说、很多事不能做。

    自从来到这丹衢城的第一天，文旭太子就发现了，因为身份以及其它因素的限制，他这个昭洺国储君除了每日陪着凝胭小公主玩闹，真没什么其它可以做的事情。

    是以每次凝胭公主说要出宫玩耍时，文旭太子都十分顺着凝胭公主的性子，只求凝胭公主在遇到事儿的时候，别再抽风拉他背锅就好！

    那日，在文旭太子的帮助下证实了她凝胭公主的身份后，锦画堂告诉京兆尹，她此番出宫游玩的时候不知道将随身铭佩掉哪儿去了，还特意强调了那块铭佩是她周岁生辰的时候，宣武帝亲自挑选的玉石命人打造的。

    话说在当今天下四国的都城里，京兆府可谓是拥有实权最多、最大的官署了。

    京兆府不但掌管着京都及附近二十余县的治安、刑案等诸多事宜，且可以不受逐级上诉的约束，凡经证实证据确凿的案件的案犯是可以当堂判死刑的。

    江志俊作为丹衢城里的京兆尹、作为京兆府里的最高行政长官，他的同僚以及丹衢城内的老百姓们都以为他每天的小日子都过得特舒坦、特**。但其实江志俊每日都忙得脚不沾地要死要活的，偶尔入宫面圣还是因为各种麻烦事他搞不定！

    因此，关于宣武帝和昭德皇后有多宠爱凝胭公主的消息，江志俊虽然早就有所耳闻，但这却是江志俊第一次见到活生生的凝胭公主。

    其实这世上从来没有真正的清高，只要是人，这骨子里或多或少的都有些谄媚的因子。只不过那些自诩清高者谄媚得不如俗人那般明显罢了。

    江志俊虽的确是个难得一见的好父母官，但江志俊也是人，也无法例外。

    就好比江志俊听闻凝胭公主的随身铭佩掉了，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这可是大事啊！这要是办好了，说不准京兆府明年扩建的银子就能落实了啊！！起舞中文

    于是，为了在凝胭公主面前留个好印象，江志俊当即表示会连夜命人书写告示，将凝胭公主不慎丢失铭佩的消息贴满丹衢城的每一条街巷云云。

    但凝胭公主却说，为了防止那等贪财贪功的宵小之辈弄快假铭佩来鱼目混珠，所以这告示就不要贴了，只让江志俊暗中留意着，若是有人送一块正面雕金丝牡丹花、背面刻字的青色玉佩到京兆府官署，让江志俊立即遣人入宫禀告即可。

    不论是出于不能得罪凝胭公主；还是出于媚上牟利的心态，总之江志俊在寻找铭佩一事上完全不敢懈怠——

    锦画堂前脚才走，江志俊后脚就派了京兆府官署里的衙役们在丹衢城内四处打探。

    碍于凝胭公主那条“不许大肆宣扬”的命令，江志俊无奈之下也给那些衙役们下达了同样的指令，让那些衙役只能十分隐晦地暗中打探。

    于是，这些游走在丹衢城内大街小巷里的衙役们一边十分隐晦地办差，一边在心里暗戳戳地骂着他们的顶头上司真是#￥%￥%￥#%……

    话说这时间一踏入六月，华熏国都城丹衢城里的牡丹花就争先恐后地盛开了。

    正逢牡丹花盛开的时节，重华宫院子里的火炼金丹亦开得如火如荼，远远望去就像一片熊熊燃烧的火焰。

    这日，凝胭公主一如前几日般斜倚在她寝殿里的软榻上，懒洋洋地趴在大开的窗前，欣赏着寝殿外院子里那开得如火如荼的火炼金丹。

    窗外的日头太猛，虽然那日头根本晒不到锦画堂，锦画堂依然觉得口渴燥热。

    忍了一会儿，锦画堂还是没能忍住，开口问：“芍药，你做的冰镇酸梅汤还有吗”

    站在软榻旁伺候的芍药闻言，毫不犹豫地微笑点头：“有的。公主稍等，奴婢这就去给您端来。”说完话，不待她家小主子应答，芍药就退步离开了。

    不多时，芍药端着一碗散着凉气的冰镇酸梅汤又回到了锦画堂身边：“公主喝完这一碗可不能再喝了。酸梅汤性凉，不可一日进食太多。”

    锦画堂直接无视了芍药的唠叨，有些迫不及待地从芍药手里接过了凉冰冰的白玉碗。

    抿了一口酸甜可口又冰爽的酸梅汤，锦画堂心里美得都快化了。

    就在锦画堂无限感慨着真是岁月安好时，身后忽地传来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

    锦画堂回头一看，却是向来沉闷的玉兰一脸严肃地疾步进了殿来。

    玉兰一路疾行到了倚在窗前软榻上的锦画堂身边，无需锦画堂出声询问，玉兰便率先压低了声音地道了一句：“正如公主所料，前朝，出事了！”

    相较于玉兰的严肃，锦画堂却丝毫不显紧张，兀自笑呵呵地看向芍药，吩咐：“早前交代过你的事情，现在可以去办了。要是他们不听你的吩咐，知道该怎么处理”

    侍立一旁的芍药只微笑着回了锦画堂一句：“奴婢定不会叫公主失望。”



第118章 命运轨迹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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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熏国宣武帝平旭二年六月下旬，华熏国的朝堂上发生了一件大事——

    兵部尚书李华勤、宣威将军柯遵、游击将军易元俊等十余名朝臣在一次朝会时共同联名上书，告发正在华熏国西境御敌的威远大将军神钧武勾结敌国犬戎将领、通敌叛国，并呈递了威远大将军神钧武勾结敌国将领的一应罪证。

    此联名书并着罪证一同呈递到龙案上后，毫无疑问地，最重视华熏国北境和西境这两处边防的宣武帝当场就震怒了。

    奇异的是，满殿的文武大臣，竟没有一个站出来为威远大将军神钧武说一句话的！而这，也更加让宣武帝相信了威远大将军神钧武确然已勾结敌国犬戎将领、通敌叛国。

    震怒之下的宣武帝在朝会上当着满殿文武大臣的面，不但将龙案上的玉砚摔了个四分五裂，还将龙案上装玉玺的盒子也给挥到了地上！

    装着玉玺的盒子跟个圆球似的，顺着阶梯就咕噜噜地滚下了殿去。

    当时满殿的文武大臣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个个低头缩脑的，跟鹌鹑似的。

    还是伺候了宣武帝几十年的何大总管大着胆子走下殿，将玉玺从地上捧了起来。

    当何总管发现玉玺只是磕坏了一个小角，受损程度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时，何总管无声地松了口气，暗道：得亏他一早就留了个心眼儿，寻了特制的盒子装这宝贝。不然就他家主子这暴脾气，这玉玺怕是早给砸坏七八次了！

    而就在何总管去殿下拾玉玺时，站在殿内至高处的宣武帝下令——

    即刻将威远大将军神钧武押解回丹衢，打入大理寺牢狱听候发落。同时命忠武将军郑书俊前往西境，暂代威远大将军神钧武西境大将军之职位。

    而当日朝会散去后，有往日与威远大将军神钧武私交不错的大臣微服暗访了其在丹衢城的府邸，将在朝会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仔细详尽地告知了其在丹衢城内的家人。

    神钧武的家人自然不信他会做出此等有违纲常、大逆不道之事。

    为了帮神钧武脱罪，其家人开始在丹衢城内四处奔走求助。

    送礼、送钱，只要是神家拿得出的，神钧武的家人都拿了出来，丝毫不曾吝啬。

    为了帮神钧武脱罪，在丹衢城内的神氏阖族可谓是想尽了一切办法，只期望求得朝堂上的一二同僚能在神钧武被押解回丹衢之前，为神钧武在宣武帝面前澄清一二。

    然而，面对神氏一族的登门求助，丹衢城内的官员们无论往日里如何勾心斗角，在这件事上竟都心照不宣地选择了闭门谢客……

    如此半个月后，七月流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