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待卿之以诚

    冷眼看着那个躺在不远处地上的血泊里，已经完全没了生息的凤月，君坞麟咧了咧嘴角，笑得前所未有的和煦：“还有人要试试的吗”

    灯火通明的春归苑一楼大堂里，不知不觉间站作了一堆的一众小倌儿们面面相觑。

    众人几乎动作一致地默默地看了看君坞麟脚边地上趴着的那个；又看了看不远处躺在血泊里的那个；还有那个躺在一堆碎木头里至今悄无声息的庞然大物……

    一个，被捏断了脖子；一个，被一掌打得吐血而亡；剩下那个躺在一堆狼藉之上无声无息、不知死活……

    有这三个例子在前头搁着，哪里还有人敢不要命的往上冲啊！

    钱财、权势虽重要，可也得有命去享用啊！若命都没了，还要那些钱财、权势有何用

    所以说，身外之物始终是身外之物。在生死大事面前，还是保命要紧！

    “奴，恭迎新苑主归来！”也不知是谁这般带头喊了一嗓子，于是紧接着，原本寂静的春归苑一楼大堂里瞬间响起了一片附和之声。

    等到众人的呼和声渐渐平息了，君坞麟才开口问那个最先出来答他话的小倌儿：“还不知道你叫什么”他钦点的管事，不知道名字算怎么回事

    许是被刚刚发生的事情吓到了，那被问话的管事小倌儿愣了好一会儿才战战兢兢地开口答道：“回、回苑主的话，奴叫枝宣。树枝的枝，宣纸的宣。”

    虽然枝宣那般战战兢兢的态度让君坞麟有些皱眉，但君坞麟到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又问：“十几了伺候过人了吗”

    虽然枝宣来这春归苑的时候就知道他早晚是要伺候人的，可真当被人大庭广众之下问及“伺候过人了吗”这种问题，便是再厚脸皮的人也会觉得不好意思罢更何况……




第153章 仅此一人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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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绚烂的灯火下，上身只披了一件紫色薄纱的枝宣扭着手指，扭扭捏捏地说着：“奴、奴今年刚满十二，身体……还没长好……所以奴还……还没……”

    说这话的时候，枝宣缩着脖子耸着肩膀，清秀的小脸上还有两团可疑的红晕，将一副胆小、害羞又害怕，忐忑不安的模样表现得淋漓尽致。

    但想起送他来这春归苑之人的交代，枝宣唯恐君坞麟不信他，便又斟酌着言词地说道：“奴进苑子的时候，老苑主已经快不行了。许是老苑主看奴年纪小，就点了奴的名让奴侍疾。那之后奴就一直在老苑主跟前伺候着。直到这个月初老苑主辞世……”

    说至此处，枝宣便噤了声。

    枝宣很懂得把握分寸，深谙点到为止的道理。他知道，剩下的话他便是不说，那个人也是能明白的。

    果不其然，君坞麟并未继续追问，只是略点了点头，道了一句：“今日起你便是这春归苑的管事了，往后是挂牌还是不挂牌，由你自己决定。”

    在这个行当里，有红倌儿和清倌儿两种区分——

    挂牌，就意味着要开始卖身接客了，那便是红倌儿；

    而不挂牌，就可以只卖艺不卖身，那便是清倌儿。

    虽然无论红倌儿还是清倌儿，始终都是在这个行当里，说来算去似乎并无什么区别。

    但是，一个悉心培养起来的清倌儿，可比那些挂了牌子的红倌儿要值钱多了。

    在这个行当里，清倌儿不仅仅是卖艺不卖身，更代表着一个场子里面的台柱，是鸨母、鸨公用来吸引顾客的杀手锏。

    古往今来，一个清倌儿不仅要有清丽脱俗的外表、曼妙窈窕的身姿，还要在某一方面有比较高的才艺。或舞或歌；或诗或词；或画或吟；或棋或琴。

    读书写字、吟诗作画，总之清倌儿必须得有一技之长方可。

    尽管这些才华只是覆盖于肮脏**之上的一层薄纱。

    而挂牌的红馆儿则不仅要卖艺，还要卖身。若是遇到某些有特殊兴趣爱好的恩客，还得竭尽全力去满足客人的兴趣。

    历来红倌儿里虽也不乏有着娇艳的容貌、曼妙的身姿，也会读书写字、吟诗作画之辈。但挂牌的红倌儿却不一定非要有一技之长。

    甚至，在某些不入流的欢场里，红倌儿甚至不一定要有绝佳的相貌、窈窕的身材。

    这一类欢场对挂了牌子的红倌儿只有一个要求——床上功夫了得便可。

    因此，挂了牌子的红倌儿再红，若有人为其赎身，也是可以谈一谈价钱的。

    但清倌儿却不一样，赎人者完全没有谈价钱的资格，只能老鸨说要多少真金白银便须得给多少真金白银。赎人者若不能一次性大出血将人赎走，那便永远也赎不走了。

    枝宣虽是才入的这个行当，但对于这个行当里的那些个规矩，他却是早已烂熟于心了。女生小小说

    因此，在听见君坞麟说出“往后是挂牌还是不挂牌由你自己决定”这句话时，枝宣面上虽仍是那副羞涩、不安的模样，可其实他心里早已乐开花了。

    枝宣自问他的容貌身段虽不算多么娇艳、曼妙，甚至离清倌儿的标准差了不是一星半点，且当初他被送进这春归苑的时候，是一早就做好了最坏的准备的。但……

    若能只卖艺，谁又愿意卖身呢

    到不是枝宣瞧不起欢场这个行当，毕竟他此前做的行当也不见得就有多干净。可他眼下入的这个行当……始终非他本意啊！

    他到是不忌讳那些男女之事，毕竟他本身就是个不干净的人。可若当真能做个只卖艺不卖身的清倌儿，他又何乐而不为呢

    如此思索着，枝宣便笑着朝君坞麟行了一礼，由衷地道了声谢：“谢苑主恩德。”

    君坞麟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忽又扫了一眼不远处那一片血色狼藉，君坞麟如是冷着脸说道：“既然是管事了，有些事，你便自行看着处理了罢。”

    话音顿了顿，君坞麟斜眼睨着枝宣，语气冷淡地补充：“往后这苑子的事情，无足轻重的便由你全权处理，无需提前禀告。”

    说完这话，君坞麟抬起一只手随意地挥了挥，以动作示意枝宣可以暂退一旁了。

    枝宣年纪不大，却难得生了颗七巧玲珑心。

    有些事君坞麟话语间虽未曾明说，可枝宣却已经知道他应该怎么做了。

    这不，枝宣不仅自己听话地退下了，还很懂事地将大堂里一直围观看戏的那些个小倌儿一并招呼到了一旁去。

    看着面前那一群扎堆在一处，面上神色各异的小倌儿们，枝宣咧了咧嘴，尽量让他的笑容显得和善一些：“刚刚发生的事，你们都看见了，想必也都记在了心里。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们心里也应该有个数。”

    闻此言，站在枝宣对面的那一群小倌儿们个个面面相觑。但无论他们面上神情如何，最终众人都默默地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枝宣的交代。

    见诸人默默点头，笑容和善的枝宣亦点了点头：“另外……”

    话音顿了顿，却见枝宣斜了一眼不远处的那滩血泊，声音不轻不重地道：“老苑主病逝后，这苑子里的各项事宜都是前管事在打理。如今我虽做了新管事，但新苑主也回来了。这往后的日子该听谁的吩咐，你们心里应当也是清楚的。不要仗着资历而乱了尊卑。”

    说完这番话，枝宣悄悄回眸看了一眼他身后那个一袭黑袍的绝艳少年。

    见对方对他刚刚说的那些话完全没有反应，枝宣知道，这是真正的要放权给他了。

    于是，枝宣收回视线，再度看向他面前那一群神色各异的小倌儿，笑得一如之前般和善：“不过新苑主脾气不好，你们也是瞧见了的。所以往后若无大事，莫去烦扰苑主。有任何解决不了的事情，先来寻我。”

    如此语气和善地叮嘱了一番，枝宣又笑眯眯地问：“我刚刚说的那些，可都记住了”

    回答枝宣的，是一众小倌儿们或无所谓或不情不愿的一声：“记住了……”



第154章 仅此一人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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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坞麟并未刻意去留意枝宣的动静，且他对于枝宣要说什么、做什么，并不感兴趣。

    只是君坞麟自从恢复功力后，是越发的耳聪目明了。

    别说枝宣说那些话时并未刻意避开君坞麟，便是枝宣当真避开了君坞麟，方圆百步之内的动静依然瞒不过君坞麟的耳目。

    因此，对于枝宣说的那些话，君坞麟是听得清清楚楚的。

    包括枝宣当着他的面与一众小倌儿说他脾气不好这句话，君坞麟自然也是听见了的。

    虽然君坞麟也觉得这枝宣难免狂妄了些。但君坞麟既然指定了枝宣做这春归苑的管事，那么无论枝宣说什么做什么，君坞麟都不会过多置喙

    君坞麟如此放纵枝宣，到不是君坞麟对枝宣这个才第一次见面的人有多信任，而是因为君坞麟本身对这春归苑并无好感，甚至极其厌恶。

    正因心里厌恶这春归苑，连带着对于这春归苑里的一应人、事、物，君坞麟都不想管太多。这也是君坞麟为何才一接管春归苑就急着指定管事的原因。

    而对于枝宣此人，君坞麟的底线是——只要枝宣所言所行不犯到他的头上、不触及他的利益，就算枝宣作奸犯科、杀人放火，君坞麟都懒得去管。

    不过这个枝宣也确实是个玲珑剔透之人。

    枝宣先是说了一番软硬兼施的话，将一众小倌儿的情绪都给按下去了，转头就开始仗着他“春归苑管事”的身份，指挥着一众小倌儿开始清理春归苑一楼大堂里的狼藉。

    那些砸坏了的桌椅板凳、酒壶茶具的，都收拾起来，能当柴火用的就搬去后院的柴房，一点用处都没有的就打包了拿出去扔了。

    总之能回收利用的尽可能地回收利用，回收不了的扔了就是。

    还有磕坏了的地砖也需找人来修补。至于地上那三个不好随便扔的……

    面对前来询问他该如何处理地上尸首的小倌儿，枝宣抿了抿唇，露出一抹温柔似水的微笑：“这还用问吗自然是连夜拖去城外的乱葬岗扔掉啊！”

    那前来询问的小倌儿被枝宣面上的温柔浅笑给瘆得不轻，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而枝宣见他说完话后，那小倌儿竟还在他面前杵着不动，便又笑眯眯地问了一句：“怎么还不去做事”

    那小倌儿似乎这才回过神来，忙不迭地应了一声“是”就匆匆转身离去了。

    结果枝宣才转过身去，就听见有人在他身后喊：“枝、管事！这王霸还有气息啊！”

    众人都以为这王霸早被他们那位新苑主一掌打死了。谁曾想，直到这会儿去抬人时几人才发现，那王霸虽躺在那儿一动不动的，却只是陷入了昏迷，尚有一丝气息。

    这人若是死了到也罢了，拿草席子一裹往乱葬岗里一扔也就完了。

    可这王霸虽然看起来出气多进气少，一副虽没死却已是离死不远的样子，可这终究还是有一口气在啊！这人还活着，众人反到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而枝宣闻得此言的第一反应便是回头去看那个一袭黑袍的绝艳少年，并以眼神询问对方：这人没死不好扔去乱葬岗啊，怎么办123文学网

    在众人忙着清理满地狼藉时，君坞麟已经自顾自地找了张位置偏僻的桌子坐下了。

    枝宣看向君坞麟的时候，君坞麟正提着一只酒壶在自斟自饮。

    这春归苑哪儿哪都不好、哪儿哪都让君坞麟厌恶。却唯独这梅花酿甚合君坞麟的心意，是这春归苑里为数不多的让君坞麟觉得不那么厌恶的东西。

    两个多月没沾这梅花酿了，今日一饮，君坞麟竟觉得甚是怀念这股清醇的味道。

    刚刚那一声惊呼，君坞麟自然也是听见了的。

    此时又见枝宣蹙眉看向他，君坞麟只是一息之间便明白了枝宣心中的顾虑。

    但君坞麟没有理会枝宣，只管旁若无人地自斟、自饮。

    君坞麟不发话，枝宣也不好出言催促，只能蹙了蹙眉，收回视线，硬着头皮吩咐：“那人先抬到一旁放着，将其余事宜先处理了。”

    上头有人吩咐，底下的人才能知道该怎么做。

    就见枝宣此言一出，那些正不知如何是好的小倌儿们便都又各自忙活去了。

    这厢，君坞麟默默地将他手中酒壶里的梅花酿饮得干净了，这才不慌不忙地放下空了的酒壶起身，朝着正被六个小倌儿抬着往一旁挪的王霸那方走了过去。

    负责挪动王霸的几个小倌儿突见君坞麟靠近，个个吓得面色惨白。有两个小倌儿更是双手一软，竟直接将已经抬起悬空的王霸给放开了。

    王霸块头太大，重得跟头猪似的，不然也不可能需要六个人去抬他了。

    如今那两个小倌儿一松手，余下的四个小倌儿支撑不住，便也被迫跟着松了手。

    于是，才被抬起来的王霸又“砰”地一声摔了回去，顺带砸起厚厚一层灰。

    灰尘扬得太高，不少灰尘都扑到了君坞麟面前，让君坞麟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

    而围在王霸四周的那六个小倌儿一见君坞麟蹙眉，面面相觑了几眼，旋即便“噗通”一声整齐划一地朝着君坞麟跪了下去。

    六人似怕极了君坞麟，跪下以后均以额触地，且一个个的肩膀都抖得跟筛糠似的。

    对于那六个小倌儿的反应，君坞麟勾了勾嘴角，不言不语，不置可否。

    任凭那六人在地上跪着，君坞麟弯腰捡起他脚边一块狭长的木头碎块，以狭长尖细的那一端对准了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的王霸。

    就在君坞麟举起他手里的碎木块，将狭长尖细的那一端对准了王霸的心口意欲刺下去时，却忽地从斜向里飞来一利刃，直接将君坞麟手里的那块碎木块狭长尖细的那一端给削成了两截。

    那突然飞来的利刃确实锋利，不但一下便将君坞麟手里那块厚约一寸有余的木头快给削断了，且断口处平整得连一根毛刺都没有。

    君坞麟顺着刚刚那枚利刃划过的方向看过去，就见不远处的一根朱漆柱子上，牢牢地钉着一枚圆边方孔的铜钱……




第155章 仅此一人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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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钱镖。即把方孔铜钱当镖来用。一般的金钱镖，多是将铜钱的周边磨得锋利，犹如刀刃，掷出时铜钱飞旋而前，仗恃其边刃伤人。功力深者，可不用磨刃，直接凭腕力而掷出伤人。但铜钱分量极轻，若欲练好此技殊非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