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错觉

烟灭了，云在野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结果。
或许自己需要找一位有经验的人，听听看他的建议。
脑海中过了一遍，云在野最后确定下来的人选，是目前唯一有女朋友的白琅。虽然这种感情会多多少少有些出入，不过本质上应该是一样的。
坐回书桌前，云在野拨通电话，打给了白琅。
“在野！怎么突然想起我了啊？”
“很突然？”云在野笑了笑，“还好吧，找你聊会天啊！”
“啧啧啧，聊天啊！”电话那头传来白琅嚣张的笑声，“我可不信，说吧，云少爷有什么需要小的为你排忧解难？”
“果然还是你了解我。”云在野无奈的叹了口气，想了想该如何开口。
“我问你，如果你在此之前从未想过自己心里的那个人有些什么特质，但某一天有一个人突然出现在你面前，你看见他就觉得‘没错，就是这个人了’，你觉得这算是什么样的一种情感？”
白琅被绕的有点晕，顿了两三秒才开口道，“所以……云少爷这是有喜欢的人了？”
“先别管这个，回答问题。”
看云在野态度着实认真，白琅也起了吊儿郎当的语气，正色道，“不好说，反正我这人是不相信一见钟情的。可能这一刻你觉得就是她了，但是如果你真的深入去了解、接触之后，可能这个人和初次带给你的感受是完全不同的，那时候可能你就没有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了。”
云在野拿着手机点了点头，“那还有，一个弱者在他需要帮助的时候遇见了你，并对你产生了依赖，你觉得这种依赖算什么？”
“害，这就没什么好纠结的了！”白琅的声音稍稍抬高了一点，“前段时间我三妈的小女儿住院的时候，他们家人都忙的要死，只有我放假有空去给她送饭，她现在就对我很是依赖啊，还送了我一个芭比娃娃！”
“……”云在野突然觉得自己认为‘白琅是靠谱的’这件事很不靠谱。
抱着最后一丝信任，云在野还是开了口，“那如果你本来很怕麻烦，却在这个时候很享受这个人对自己的依赖，并且想对他更好一点，这又算什么呢？”
听着云在野的叙述，白琅的声音愈发高亮，“这我就有经验啊！我这么跟你说吧，我本来特别讨厌小朋友，但是我三妈这小女儿每次看到我都会给我分她的零食，我就有点享受了，再然后呢，我想想这么小个女孩子，爸爸妈妈都忙到没时间来医院管她，我就觉得要对这个小丫头更好一点，就这么简单啊！”
云在野听着白琅絮絮叨叨的声音，愈发觉得自己的选择是个错误。
“你先忙，我挂了。”云在野堪堪打断了白琅的叙述，准备结束这段错误的谈心。
“诶别别别啊！”听着云在野的动静，白琅赶忙制止到，“我认真，我认真的给你分析一下，你别急啊！”
“不用了，我不信任你了，再见。”
“别别别，我真的，我这会真的认真，你再听一会再决定。”
“……那你说。”
终于还是妥协了。
“那个……我能先八卦一下吗？你是英雄救美了吗？”
“挂了。”
“别别别我错了，我不打听了，我给你分析。”
“……”
“我大概有点明白，就是你帮了一个小姑娘，然后人家对你特别依赖，结果你本来不操心这些事，却觉得自己还挺喜欢帮这姑娘的，然后你想知道这是不是喜欢是吧？”
“是。”我谢谢你又给我重复了一遍故事情节，不过‘小姑娘’这称呼倒还有趣。
“那行，我明白了。我给你讲，这事多半是有点玄了。这事要放在我身上，那就是百分之二百的正常，但是你就不一样了。你这么不热心的人，突然还享受别人依赖你，这事本来就已经很反常了不是吗？！”
“呵呵。”云在野开口道，“我不热心？那我出国前的复习笔记就当喂了狗吧！”
说罢，云在野终于没有再心软，当机立断的挂了电话。
果然，自己身边这几个，每一个靠谱的。
撑着脑袋，云在野看着桌面出起神来。
半个小时后，云在野还是拿起了手机。
算了，何必在这胡思乱想。既然这么想知道，那干脆去问当事人好了！
这次没再犹豫，云在野很快发了消息。
云在野：元宵节那天晚上有安排吗？
大概是知晓了他的心声，戚风遥很快回了信息，还顺带解开了云在野之前的耿耿于怀。
戚风遥：暂时没有，怎么了？
戚风遥：不好意思，上次看见你消息，回了一半就没电了，回家后忘了回信息给你。
此时坐在沙发上看综艺的戚风遥，一只手回着信息，一只手摸着米修的脑袋。
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好像在期待着些什么。
几秒钟后，云在野回了信息。
云在野：那来我家一起吃个晚餐怎样？我妈妈手艺很不错〔笑脸〕
这一条消息，云在野没有等到立刻的回复。
到这条信息的戚风遥，像是被什么巨大的冲击力砸蒙了一般，拿着手机有些不知所措。蹲在一旁的米修，也因为主人突然停下的抚摸，而发出不满的呜咽声。
元宵节当晚，云在野邀请自己去他家。
那势必要见他的父母吧？自己可能做不到讨长辈欢心吧？他们问起自己的家庭，这又该从何说起呢？
最关键的，元宵佳节，自己是以怎样的身份融入他们的家庭聚会中呢？
此时同样紧张的云在野，拿着手机在卧室里来回踱步，时不时的低头看看聊天界面。
这么久没有回复，是不想来但是没想好怎么拒绝吗？
下一秒，手机便在云在野的掌心中发出一声提示。
戚风遥：怎么会突然邀请我，我去不会显得太突兀吗？
看着屏幕上的这段文字，云在野浅浅的笑着摇了摇头。
一直以来，戚风遥在他的面前总是好强而疏远，像是不想给任何人造成麻烦一般，尽可能的切断自己与外界的一切联系。
这些虚假的蹭蹭伪装，让云在野差一点就相信了，戚风遥根本不屑于那些他不曾拥有的。比如朋友、家庭、爱人。
可这段满是试探却仍然看上去仍然疏离冷淡的文字，却让云在野看到了戚风遥小心翼翼试探下，被包裹住的那份对亲人和朋友的向往。
他不会喜欢自己一个人赤条条的来这世上，一个人赤条条的过完一生，然后一个人赤条条的走向死亡。
没有人会喜欢的。
看来是个有点难搞的小朋友。
云在野隔了好一会，才发出一条信息，像是小朋友之间幼稚的报复一般，想让戚风遥也多等一会，心急一会。





月亮错觉 第58章
就在戚风遥焦急到快要把米修脑袋上的毛薅秃了的时候，他终于到了云在野的信息。
那是一条长达半分钟的语音，点开后，是云在野干净且温柔的声音——
“不会的。每个人都在做着各自的斗争，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要服输。你常常不自信，怕比不上很多人，有点小自卑，但我就觉得你是最好的，怎么都好。我想告诉你，你真的不用成为很好的大人，你善良稚气的样子其实特别可爱。犯错误时会变成一个小迷糊，一本正经坚持自己的选择时也好酷。不要老想着扮冷扮酷，整个宇宙已经够冷了，真正宝贵的是温暖的东西。”
还有我想告诉你，我给你的爱是兜底，是连你自己都不喜欢你的时候，还有我来爱你。
这后半段，被云在野咽进了喉咙里，揉碎在黑夜中。
这是他遇到过，最要强，也最想要去保护的人。
他有一腔的欢喜，都可以毫无保留的给予这个人。可他不能，因为他又太清楚的明白，这个人并不想要。
要是他再可怜一点就好了，要是他再无助一些就好了，要是他身边的人统统弃他而去，要是他的世界没有任何可以进去，那就太好了。
自己就可以以一个救世主的现象，走进他的生命。那时候，他只能巴巴的看着自己，由不得他不珍惜。
下一秒，云在野便被自己这病态的想法吓了一跳。
不该是这样的，自己怎么会这样想呢？
可是真的，戚风遥，只要你现在开口说需要我，我一定马不停蹄的赶去你身边陪着你。
你什么时候才会需要我呢？
云在野有些恼火，更多是在埋怨自己。如果自己再优秀一些，再有能力一些，就可以帮助他更多一些了。
好像是感知到了他的心意，桌面上的手机发出了一声震动。
点开来，是一条仅有四个字的信息，却足以让云在野欣喜若狂。
戚风遥：我想见你。
半个小时后，两人在莫寻的find里会面，被莫寻带去了戚风遥的专属卡座，顺便贴心的送上一杯冰水和一杯莫吉托，然后功成名就的抱着托盘撤回了吧台。
远远地，莫寻看着卡座里相对而坐的两人，心头竟莫名漫上一股老母亲般的欣慰。
果然，年纪大了就是这样。莫寻拉回视线，低下头继续专注于手里的账单。
卡座里的气氛，微微有一丝尴尬。
两人都快把面前的杯子喝见底了，戚风遥才开口打破这诡异的沉默。
“这么晚叫你出来，不好意思。”戚风遥将杯子拿在手中转了两圈，杯壁上的水珠顺着戚风遥的手背滑落下来。
“没关系，荣幸之至。”云在野拿起面前的酒品了一口，点了点头，“如果不是你约我，我就没有机会品尝到莫老板的手艺了。”
其实信息发出去后，戚风遥就后悔了。
他那一刻，确实很想见见云在野，可是也只停留于想见他。
他没有想过见面后两人要说些什么，要做些什么，只是当时脑子一热，就开口发出了这次邀约。
所幸，云在野找到了一个看上去无伤大雅的话题。不过也仅仅是云在野看上去罢了。
“你……来酒吧喝冰水？”
挺好的，云·踩雷小能手·在野。
不过，也不失为一个好的机会，就当让他看看，看看自己是多么不堪，多么肮脏，多么为人不齿。
当这些事情，向云在野和盘托出的话，他大概就会改变对自己的看法了。
到那时候，自己也应该死心了。
想到这，戚风遥当机立断开了口，“因为喝酒会让我失控。我就醉过两次，那两次都是很不好的回忆。”
“你想听听看吗？”
听到戚风遥的询问，云在野抬眼看了看对面人的眉眼，“如果你愿意讲的话，那我自然洗耳恭听。”
闻言，戚风遥反倒是笑了起来，“倒也不必，随便听听就好。”
正欲开口，在远处一直观望着的莫寻恰巧走了过来，为两人面前各换上一杯新的酒水。
“慢用。”莫寻拿着换下的两只杯子，笑了笑便转身离开。
看着莫寻渐渐消失在人群灯光中的身影，戚风遥缓缓开口。
“两次错误中的其中之一，便是她。那是我第一次来这间酒吧，我因为拿不准一些事，也见不到自己心里装着的那个人，所以来这里想找些消遣。”
“那是我第一次遇见莫寻，她也有一个失去的爱人。阴差阳错，我们上了同一张床，做了不该发生在我们之间的事。所幸她后来再未提起，而我们也因为同病相怜，竟莫名成了知己。”
“很可笑吧，你怎么不说话？”戚风遥自嘲般的扯了扯嘴角，端起面前的水杯。
而此时的云在野，根本顾不得去思考两个陌生男女初次见面时的荒唐举动。
他满脑子都装着戚风遥刚刚的语句，“自己心里装着的那个人”，“她也有一个失去的爱人”。
真奇怪，明明每个字都认识，怎么拼凑在一起自己就看不明白了呢？
他心里有人？那是他失去了的爱人？
差距到自己的失态，云在野慌乱的从上衣口袋中摸出一包烟，然后尽量自然的点燃一支。
“我不觉得可笑。很正常的事情，两个同样失去爱人的人，失意时寻求安慰的一种举措罢了。”
“这样吗？”戚风遥突然笑了起来，“那你不妨听听看这另一次错误，是不是同样正常无误。”
“我刚进南川，便遇到我的助班学姐。她对我总是格外关照，我自然明白这其中缘由。其实两人也没有开口，就是逢场作戏一样，自然而然的走到一起。”
“可我没想到，我确实把这当作逢场作戏，可她不这样想。在另一间酒吧，她想方设法灌醉了我，之后便同样发生了不可挽回的错误。”
“这还不是最可笑的，更可笑的是，我的所有回应，竟然是在酒的作用下，把她当做了我喜欢的那个人。”
桌子两端的两个人，就这样无言对坐着。
一个撕开自己血淋淋的伤口向旁人炫耀着，一个困顿在自己的感情中步履维艰。
良久，云在野才将手中的烟蒂摁灭在烟灰缸中，开口道：“这不是你的错误，是她一意孤行，你也只是被酒迷醉了眼，这不是你的错。”
“呵。”戚风遥从鼻中发出一声冷笑，“原来你的接受能力这么好。那请问在你眼里有什么是不正常的吗？”
“没有。”云在野这次没有停顿，立刻回答到，“正常与否都是一个人的主观判断，其实放眼来看，世界上有七十六亿人，便有七十六亿种正常。”
云在野是认真的，大概是专业学习的影响，他的包容度确实很高。
与他三观不同的人他可以接受，性格古怪脾气暴躁的人他可以包容，做出再过分的事情的人，只要不违法违纪，他都可以全数接纳。
可这仅仅是他，这不是戚风遥。
听着云在野的回答，戚风遥莫名的火大。
“云在野，你抬眼看看我。我始终觉得，没有哪个人能完完全全了解我，看光我的劣根性，我的阴暗面，我埋在温和表面下的偏激和歇斯底里。”
“我觉得自己就像个神分裂者，像个怪人，像个神经病！一边要压抑自己悲观的情绪和怨言，还要一边让自己看上去阳光开朗平易近人。”
“你不知道我有多渴望患上抑郁症！这样就能够孤僻的有点道理，也能为自己的不正常行为有点理由，自残怎么了！割腕也不过血多一点罢了！别说我神经错乱疯言疯语
……云在野，你知道的，清醒的人最荒唐。”
大概是沉积了太久的委屈和痛苦，戚风遥终于借着这昏暗的灯光和暧昧的气氛，把埋在内心的情绪通通爆发出来！
云在野，你大概不知道。喜欢上一个人好像失火，焚心烧肺。痛的、热的、我渴望的、我惧怕的……都是你。
坐在对面的云在野，就这样静静地看着面前歇斯底里的戚风遥。
不合时宜地，他想起白琅的那句话：如果你真的深入去了解、接触之后，可能这个人和初次带给你的感受是完全不同的，那时候可能你就没有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了……
不，我有。云在野内心默默道。
我仍然有那种心动，即便是在了解过他的阴暗面后，我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他。
待戚风遥彻底冷静下来后，云在野才缓缓开口。
“小朋友，你是不是有些贪心了。明明告诉过你一次了，怎么还非要我当面再对你说一遍呢？”
“既然你这么贪心，那我就破例满足一次你的贪心吧！你要记清楚，你会不自信，怕比不上很多人，也会有点小自卑，因为一些不足挂齿的往事。但我就觉得你是最好的，怎么都好。每个人都在做着各自的斗争，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要服输。”
刹那间，戚风遥就像一个被扎破了的气球，坐在沙发上顿时泄了气。




月亮错觉 第59章
“戚风遥，我一点也不在意你的过去。你所谓的阴暗面和劣根性，每个人都拥有，只是有些人善于伪装，而有些人不屑于伪装。”
看着已经平静下来的戚风遥，云在野将面前的杯子递了过去，“要来一点吗？会感觉好一些。”
戚风遥抬起头看了看云在野，犹豫再三还是接过了那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再次放下酒杯时，戚风遥的眼睛就被蒙上了一层水雾，本就白皙的皮肤衬得两个眼眶愈发红肿。
“云在野，对不起。”
我因为爱你，所以常常想跟你道歉。我的爱沉重，污浊，里面带有许多令人不快的东西，比如悲伤，忧愁，自怜，绝望……我的心又这样脆弱不堪，自己总被这些负面情绪打败，好像在一个沼泽里越挣扎越下沉。
而我爱你，就是想把你也拖进来，却希望你救我。
我想你肯定不会明白我的痛苦挣扎。毕竟，一个人没有拥抱过繁盛，就不会觉得自己满目疮痍。
“没关系。”
对面的男人突然站起身，绕开桌子向自己走来。不知道是不是酒吧的灯光太过昏暗凌乱，以至于戚风遥觉得反倒衬得这人愈发干净明媚。
下一秒，这人便自然直接的落座在戚风遥身边。
霎时，戚风遥微微弓着的脊背，立刻绷得笔直。明明才二月，气温的数字从没冲上个两位数，可戚风遥的鬓角竟已蒙上一层薄薄的汗。贴身的那件t恤，也好像顿时变得黏黏糊糊，粘连在皮肤上，带了一种极度不舒服的触感。
莫名的一股热浪从外界缠上皮肤，透过毛孔，一路直达心底。然后顿时，戚风遥的心中大火连绵，将那些胡思乱想都烧得丁点不剩。
云在野坐在戚风遥身边，不怎么宽敞的沙发，霎时间将两个人的距离缩小至半个人的距离。
大概是刚刚的争执，让两人都有些发蒙，气氛一时陷入尴尬的沉默中，谁都不知道该不该先开口。
突然，云在野身体微微向前倾过，抬起手臂将面前的酒杯拿了过来。
里面只剩下浅浅的一层褐色液体，大概一分钟之前，这只杯子从云在野手中易主，递进了戚风遥的手中，然后那圈曾经被云在野温柔贴在唇上的杯沿，下一秒便贴上了戚风遥的唇瓣。
看着那浅浅的一层，云在野仰头一饮而尽。少年期的喉结上下滚动着，戚风遥微微歪头瞥了一眼，随即变得口干舌燥起来。
借着不太明亮的环境，戚风遥抬眼打量着距离自己一步之遥的云在野。
他发现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他侧脸和正脸真的差好多。正脸笑起来眼睛眯眯的就很乖很少年，侧脸鼻梁喉结一连好像要去打架一般凛冽厌戾。
“戚风遥，不用道歉。”云在野抬起的手犹豫了一下，还是抚上了戚风遥的后颈，“我们都是这世界上再普通不过的凡人，难会有一些恶劣的、负面的私人情绪。当这些情绪没有发泄口的时候，就会在内心里面越积越深，埋怨和暴躁就会从一颗幼苗长成参天大树。”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我还带着一丝庆幸。我赌你不曾把这样一面展现给别人过，所以我为自己得到你的信任而感到荣幸之至。”
“如果你不介意，我完全乐意做你的垃圾桶。我其实话不太多，但我很愿意倾听，尤其是一切关于你的故事。”
云在野，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容易让我误会。你仗着自己内心一片清明，就可以毫不遮掩的摆出一副圣人姿态，高高在上的伸出手，企图拉我出来。
我何尝不想去触碰那双手，可我怕自己下一秒便会弄脏你。
你不爱我，自然可以怡然自得毫不心虚，你对所有人都心平气和笑脸相迎，所以我也不例外，也会被你温柔对待。
可我不一样，我爱你。可我又不能宣之于口，怕你下一秒便会弃我而去。所以我只能小心翼翼的依仗着朋友这个身份，可耻又贪婪的享受你那份对我来说比氧气还重要一些的温柔。
“我干嘛今天叫你出来呢……”戚风遥双手捂上眼睛，将脑袋埋进手臂中，喃喃自语到。
“什么？”云在野随着他的动作，也微微向前倾斜了些，“音乐声音太大，没听清。”
好一会，戚风遥才摇了摇头，开口道：“没什么……我乱说的。”
“走。”云在野站起身穿上外衣，然后自然的将戚风遥搭在沙发背上的外衣拿了起来，冲还在沙发上的戚风遥招了招手，“挺晚了，我送你回去。”
戚风遥脑子迷迷糊糊，脚步轻飘飘的从卡座里挪出来，然后在云在野的帮助下穿好外衣，再在莫寻意味深长的目光中被云在野揪着袖子带出酒吧。
刚刚推开那扇厚重的门，一丝冷风便顺着戚风遥敞开的衣领冲了进来。突如其来的凉意让戚风遥打了个激灵，顿时清醒了不少。
大概是看到了戚风遥的身体明显的颤动了一下，云在野转过身，把他把拉链往上带了带。
自然又熟练，仿佛早已做过成百上千次。
接触到距离太近，戚风遥一直绷着一口气，直到云在野退回原位，他才长长的叹出一口气。
因为太紧张，所以戚风遥并未注意到，云在野同样因为紧张，而稍稍有些发抖的手指。
直至走到小区门口，两人之间也没什么太多的交流。
云在野一路上昂首挺胸，看不出一丝醉意，反倒是衣角扬出一份少年意气。
戚风遥稍稍后他一步，一路上低着头看着路面。看着不怎么平坦的水泥路面上，印着他和云在野被路灯拉了很长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