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错觉

一个大活人，突然就消失了。
走出公司大门，云在野恍恍惚惚的向一个方向走去，完全是没有思考和目标的下意识，以至于都忘记了开走被自己停在地下场的车。
今天的街道真安静啊……来来往往的行人脸上神色各异，却都听不到他们嬉笑怒骂的声音；在马路上飞驰而过的汽车一路踩着油门，真奇怪，明明刚刚那么危险为什么却没有鸣笛；连同偶尔从香樟树上飞过的小鸟，也一反常态的没有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是因为他们也知道今天有一个叫做佳佳的女孩子离开了，所以默不作声的在怀念她吗？
大脑里的思绪乱作一团，仿佛有一只顽皮的小猫躲在某个黑暗的角落里，把一团毛线球拉扯的四下乱散。
当被眼前的一幢居民楼挡住去路时，云在野总算停下了他那跌跌撞撞的脚步。
他抬起头力的眨了眨眼睛，企图将眼前的光景看的再真切些——
这是哪里？
好像有一些眼熟……
没了去处的云在野，全然不顾及自己身上穿着的那套gianfranco ferre的高定西装，提了提裤脚，云在野扶着一旁的护栏渐渐弯下身来，最后毫无形象的坐在花圃旁边的围栏上。
今天发生的事情，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即便是在第一次咨询时佳佳填写的量表看来，她也没有自杀倾向，可怎么就这么突然呢……
从烈日当空到夕阳西下，从无边黑暗到明月高悬，戚风遥几乎问遍了身边所有的人，找遍了所有云在野可能会去的地方，但是都没有看到云在野的身影。
今天到底发生什么了，今天……
今天？
戚风遥一直奔跑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他站在原地，开始试着回想云在野前一天和自己的对话——
“要回去准备资料……”
“我还挺紧张的……”
“明天早上是佳佳的咨询……”
佳佳！对，是佳佳！
一定是这里出了问题，可是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让云在野干脆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了无音讯呢？
太累了，整整一天戚风遥都在漫无目的地奔波寻找，可是没有任何意义。
他想回家了。
迈着沉重的步伐，戚风遥走到了自家楼下。
不远处的路灯下，有一个看不清脸的人坐在花坛旁边。他低着头把脸埋进手心里面，后背瘦削的肩胛骨把西装撑起了几道褶皱。
有些眼熟。
戚风遥放轻自己的脚步，慢慢走了过去，越靠近一点，他的心跳便越加快一些。
是他吗？会是他吗？
是他！
下一秒，戚风遥立刻抬手将人揽入自己的怀里，过分用力的手臂甚至微微有些发抖。
“你怎么在这里呢……我找了你好久，都找不到你……我好担心你出什么事，为什么都不告诉我一声……”
突如其来的温暖，让云在野本来混混沌沌的大脑稍稍清醒了些许。
他抬了抬头，将自己的脑袋从眼前这个人的臂弯中挣脱出来。
你是谁？为什么抱着我？你在说什么？
眯了眯眼，云在野总算借着这昏黄的灯光看清眼前人的面孔。一瞬间，云在野仿佛突然从一片混沌深海中挣扎出来，如同一个即将溺水身亡的人在千钧一发至极抓住了一根系在岸边的长绳……
莫大的安全感在此时将云在野层层包裹起来，他重新将脑袋埋回戚风遥的胸前，两只手缠绕着攀上戚风遥的肩头。
“真好，你来了……”
“嗯，别怕，我来了。”
这是第一次，戚风遥如此清晰的感知到怀中这个看上去坚不可摧无所不能的人，原来也有着如此脆弱的一面。
原来再强大再坚强的人，也有卸下盔甲需要被人保护的一天。
他突然感谢今晚不怎么明亮的月光，感谢楼下这方平时有些碍事的花坛，感谢路边这盏有些污渍的昏黄路灯，感谢在今天结束之前，云在野来到这里等他。
戚风遥抬手拍了拍云在野的后背，微微弯腰附在云在野的耳侧，喃喃开口道，“跟我走，我带你回家。”





月亮错觉 第109章
直到略带些凉意的水流从花洒里喷出，打湿了云在野的发丝和身体时，云在野才完完全全的挣脱开今天一直在脑海里盘旋不去的糟糕画面。
该清醒了。
“咚咚咚”，戚风遥敲了敲浴室门，开口问道，“在野你结束了吗？我帮你把衣服带进来？”
“好。”
站在洗面池前，云在野看着镜子里自己模糊不清的面孔，用毛巾一点一点的擦去身上的水渍。
“好些了吗？”
戚风遥推开门走了进来，将睡袍披在云在野的身上，两手绕过云在野的腰腹，把睡袍的腰带系了起来。
云在野点了点头，“好多了，我们出去吧。”
回到客厅后，云在野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无数条信息和未接来电的信息争先恐后的闯进云在野的视线中，好一会的震动让云在野的手指都有些发麻。
把重要的几条消息一一回复之后，云在野将手机开了静音丢在一旁的沙发上。刹那间，客厅又恢复了一片安静。
戚风遥端着一杯温热的蜂蜜水缓步走了过来，放在云在野面前，“喝点水，跟我讲讲今天怎么了？”
云在野把杯子拿在手里转了三圈，终究是没有喝一口。良久，云在野微微抬起头看向了戚风遥。
“风遥，我太失败了……佳佳自杀了……”
闻言，戚风遥顿时愣在了原地，四肢好像都僵硬了，大脑也没有办法思考。
好一会，戚风遥才轻轻开口道，“……自杀了？为什么？”
“我不知道。”云在野摇了摇头，“我接到消息的时候佳佳已经被送去殡仪馆了，当时情况太混乱了，我好像只记得佳佳的妈妈说……说佳佳的继父好像提出要把佳佳送去福利院……”
“这……是暂时提出的，还是已经决定了？”
“风遥，重点不在这。”云在野摇了摇头，将脑袋埋进手掌中，“不论当时是怎样的情况，结果都已经是改变不了的了。”
“我曾经一度觉得，其实这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我甚至已经和我父亲达成一致，准备养佳佳。从某个角度来讲，如果这件事真的发生了，那么对于我来说，确实也省去了不少麻烦。”
“可是风遥，原来一直错的都是我……我们一直强调，给每一个平等的表达权力，可是我们从来没有给自己一个去倾听他人表达的义务。”
是的，很多时候我们都是这样。我们摆出一副好像众生平等实则高高在上的样子，用并不能感受到当事人万分之一痛苦的状态，开口与当事人侃侃而谈，一边劝他要大胆表达，一边劝他要大度放下。
其实呢？
很大一部分人只是随口听过，然后将自己的看法与选择长篇大论的昭告天下，仿佛生怕谁人错过了他那辟高级的独特言论。这些人永远学不会闭嘴，学不会倾听……大概率上可以统一归类为——我允许你表达，但是你要按照我的想法生活。
“风遥，我早该意识到的。”大概是真的追悔莫及，云在野的声音听上去闷闷的，“她之所以坚持到今天，不就说明她骨子里根本不是弱不禁风，而恰好是刚强执着的吗？这样的一个女孩子，怎么会接受一个突然闯入自己生命里的陌生人，以一个裁决者的姿态抢走她的母亲，再告诉她——你该离开这里了。”
佳佳从来都不是一个胆小懦弱的女孩子，可正是如此，便也恰好印证了那句“过刚易折”。
她可以忍耐父亲酒后的打骂，可以默不作声的一次又一次原谅那些口不择言来伤害她的同学，她甚至可以自愿走来云在野的面前，与一个人陌生人建立起联系与信任，再将自己还未结痂的伤疤一遍又一遍的撕开展示给他……
但这不代表她可以逆来顺受，不代表任何人都可以轻易决定她的去留。
所以母亲不可以因为那个还未出生的小生命而抛弃自己，所以那位所谓的“继父”也不可以直接宣判她即将被抛弃的命运，所以哪怕是或许被她信任着的云在野，也不可以决定她今后的归宿与要走的道路。
可是外界的力量太强大了，哪里是她一个十三岁的、一无所有的女孩子，可以抗争过的呢？
所以离开好了，所以干脆不要面对，只要不选择开始，那就不会有悲哀的结局……
当云在野一直起伏不定的呼吸声转变为平稳轻缓的状态时，戚风遥抬眼看了看时钟，已经是凌晨三点多钟了。
他不是想睡了，他是困到不得不睡了。
起身关了灯，戚风遥勾下腰将云在野打横抱了起来，脚步轻轻的走进卧室。
第二天早上，云在野破天荒的没有遵循他的英作息。当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的时候，手腕上表盘的时钟已经指向了十点。
抓了抓头发，云在野起身换好衣服走出卧室。
突然，他的脚步顿了一下，随后立刻开始翻找自己的手机……
刚刚从阳台走进来的戚风遥，看到云在野慌慌张张开机的样子，开口道，“没事的，咨询中心那边我有打电话了，林贤老师说这两天你都不用过去了，在家调整一下。”
吃过早餐后，云在野换好衣服站在玄关处换鞋。
“不是帮你请假了吗？”
戚风遥站在一旁抱着米修，开口问道。
“我不去公司……我去看看佳佳。”
闻言，戚风遥手中的动作停了一下，随后他将米修放在地上，“等我一下，我和你一起去。”
没一会，戚风遥换好衣服走了过来，可是云在野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走啊，站这干嘛呢？”
“你没有见过她……”
所以你为什么还要去呢？
大概是恋人的默契，戚风遥很容易的便接到云在野这句话传达出的意思。
“见过她的母亲，但是还没有机会好好见她一面，总觉得是可惜的……毕竟，在你口中那么坚强优秀的女孩子，谁不想认真同她告别一次呢？”
对，是想认真的告别，而不是出于怜悯，去她的墓碑前可怜她。
不知道是因为这件事的影响不好，还是因为佳佳的继父急于开始新的生活，也可能是两者皆有或者其他的原因……但总之，佳佳的离去，从死亡到被安葬，仅仅用了一天半的时间。
这一天半的时间里，她从工地的手脚架下坠落，被一群人围观再送去医院，被从急救室送去火葬场，再被人锁在一个小盒子里，送去了一个山坡后面小河旁边。
公墓的地价太贵了，她进不去那个高级的地方，所以只能让蝶野花和山川河流陪伴着她。
在佳佳母亲的指引下，云在野花了好半天才找到属于佳佳的那个小土堆。
在来这里之前，云在野先去了佳佳母亲现在生活的地方，尽管没有那么华丽，却也足够安稳度日。在告别佳佳母亲的时候，云在野的手中被塞进一张稿纸。
“这是我整理佳佳的东西时找到的，写给你的，云医生。”
在剩下的路途中，那张纸一直被云在野装在贴身的口袋里面。没有乱丢，却也不敢打开。
直到站在佳佳的墓前，把手中的那束小雏菊放在女孩笑容洋溢的照片旁时，云在野才小心翼翼的从口袋里拿出那张纸——
“云医生，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同你讲话了。还是叫你哥哥好了，因为我经常想我如果有一个哥哥的话，他应该是和你差不多的。
你对我很好，你应该是目前为止对我最好最好的人了，谢谢你。
我有很多时候都会想，为什么偏偏是我？为什么是我出生在这样一个家庭，为什么是我遇到这样的父母，为什么同学们要欺负的人都是我，为什么天生带着疾病的人还是我……哥，这大概就是大人所谓的命吧。
我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但我不是放弃了，我是在用我最后所拥有的全部，去和所有的不公做最后一次抗争。
哥，虽然只有两次的见面，但我能感受到你对我的关心和照顾。不用为我的离去而难过，因为我并不痛苦，我想这或许是另一种更快乐的解脱。
好像也说不了什么了，那最后还是对你说一句谢谢。
请一定记得，一定不要为我难过，如果偶尔想起我的时候，请为我带一束向日葵吧。”
拿着那张纸，云在野的手臂连同背脊都在不停的抖动着，喉咙里是克制隐忍的哽咽。
站在一旁的戚风遥终是看不下去了，他快步走过来将那封信拿走折好装进自己的口袋，然后将云在野揽入自己的怀里。
“别难过，佳佳说了，她的离开是抗争与解脱，你该为她感到开心……别自责，这不是你的错……佳佳离开的时候，一定不希望你是现在这样的难过。”




月亮错觉 第110章
离开那座小山坡后，两人都没有回家。云在野开着车，漫无目的地行驶在乡间的小路上，一言不发……
窗外的阳光明媚一片，树荫刚刚好笼罩着这条小路，徐徐的微风夹杂着花香从窗口闯了进来。
“在野，你会放下吗？”
“什么意思？”
“佳佳的事情，会一直影响着你吗？”
思考了很久，云在野才开口回答道，“不会，不会一直影响着我，你知道的风遥，时间是可以抹平任何事情的。”
听到云在野的回答，戚风遥并没有感到轻松一些，因为越是不确定，才越不知道能够后来的时间里会发生什么。
“我们这会去哪？”
“不知道，你想去哪？”
“回去吧，我有些饿了……”
当汽车驶回市区，时间已经接近晚餐，两人将车停在地下车场后，准备步行去不远处的面馆吃饭。
气氛很微妙，云在野一言不发的走在前面，戚风遥面色低沉的走在后面，两人之间的距离几乎可以塞进一列高铁。
戚风遥走在后面看着云在野的背影，几次三番的想要开口说点什么，最后却终是张了张嘴什么都没有说。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几下，戚风遥解锁查看信息，是小姨的红包还有几个朋友的信息，一一回复之后，戚风遥将手机塞了回去，快步走进云在野身影消失的那个面馆。
两人入座后，服务生拿来菜单交给戚风遥，戚风遥拿着菜单看了看，递到云在野面前，“看看，吃什么？”
“随便。”
“没这个，你照着菜单点。”
“什么都行，你看吧……”
不知道已经是第多少次冲上脑门的怒火，又被戚风遥努力又努力的压制了下去。点好单后，戚风遥把菜单交还给转身离开的服务生。
“云在野，你不觉得你有些过分了吗？”看着对面垂头丧气的云在野，戚风遥的神色看上去满是委屈，“今天是我的生日，云在野，你忘了……”
停顿了好久，云在野才忽的抬头看向戚风遥，口中喃喃道，“生日……生日……今天是你的生日……”
下一秒，坐在对面的戚风遥突然被莫名起身的云在野一把抓着向店外跑去。
“云在野你干嘛？！”
“你放手啊！你要去干嘛？！”
可云在野显然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抓着戚风遥手臂的那只手仿佛一道坚固的枷锁，将两人牢牢的锁靠在一起。
终于，穿过三四条街区，云在野慌乱匆忙的脚步停在了一家店门口。
他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又转身看了看戚风遥，推门走了进去。
“您好，请问有……”
“我来取之前预定的东西。”说着，云在野报出一串号码，拉着戚风遥的手站在一旁。
戚风遥很迷惑，这一路上都很迷惑——饿了一天的他没有吃到任何东西就被匆匆带出了面馆，一路上云在野一言不发，那么远的路也不知道回去开车，直到走到这里，莫名其妙走进一家看不懂招牌的店铺，来取什么一串奇怪的数字。
将号码输进电脑后，导购员立刻走出柜台将两人带进了一旁的休息室。
“云先生，麻烦您稍等片刻，我去帮您把货品带过来。”
没一会，导购员带着满脸的笑容将一个礼盒递了过来。
来不及说些什么，也来不及向戚风遥解释，云在野拿着礼盒便将戚风遥带出了店铺，随后在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
“师傅，麻烦去find ，靠近川大那边，快一点谢谢。”
被粗糙塞进车里的戚风遥持续迷惑着，一脸茫然的看着云在野，“这是要干嘛？你能不能跟我讲一下？”
“不行，快来不及了……师傅麻烦再开快一些！”
好了，终于让他赶上了。
推开find的大门，戚风遥被眼前的画面实实在在的惊了一下。
嘈杂的音乐，晃眼的灯光，喧闹的人群……全都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处不在的玫瑰与蜡烛，是围绕在一旁带着满脸祝福的人们，是突然消失在自己身后却又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云在野。
刚刚的焦虑、慌乱，刹那间都从云在野的身上消失了。眼前的他穿着得体的西装，捧着一束满天星，手里握着话筒向戚风遥缓缓走来。
“……
一次就好我带你去看天荒地老
在阳光灿烂的日子里开怀大笑
在自由自在的空气里吵吵闹闹
你可知道我唯一的想要
……”
当旋律与歌声同时停止消失的时候，云在野已经带着那束鲜花站在了他的爱人面前。
“风遥，生日快乐。感谢当年十八岁的你那么勇敢的选择出现在我的生命中，又坚定不移的陪我走过这些漫长又美好的时光。
当初我差一点就要放弃的时候，是你用一束满天星将我从那个深渊拉了出来，给予我温暖与光亮，让我能有勇气和信心重新去拥抱你。
其实应该再晚一些的，可是思来想去都觉得你一定是我最爱的人了，我的生命里绝对不会再出现另一个人能够代替你在我这里的地位。所以既然如此，就还不如早点把你留在我的身边，好让我能够更心安理得的赖在你的身边。”
刚刚被怀里硬塞进一束满天星的戚风遥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下一秒又被云在野惊的后退了几步。
只见云在野突然低头，单腿跪在戚风遥的面前，手中拿着一个刚刚藏在西服口袋里的小盒子。
黑色的绒面上，是两枚纯银的指环，没什么多余的设计，只是几个简单的切面，看上去质朴无华。
“风遥，我们的一生并非遥遥无期，所以在这有限的时光里，你愿不愿意与我一起，走过我们余生所有的时光？”
当两枚指环都各自套上自己主人的手指后，周围的人群都开始欢呼庆祝，莫寻也贴心的将灯光调暗了些，不在停留在那对恋人的身上。
在大家都看不清的地方，戚风遥两手环着云在野的脖子，嘴唇贴在云在野的耳旁，轻轻开口道，“云先生，遇到你之后，我的余生就没想过别人。”
下一秒，坐在电脑面前看着监控画面的莫寻，将面前酒杯的酒尽数咽下，然后默默地骂了一句“狗男人”，将酒杯放在吧台上转身上了楼。
她就想不通了，自己的酒吧是多么好的一块风水宝地吗？
为什么认识的不认识的小情侣都喜欢在这个地方搞这些肉麻的仪式，是故意来欺负自己的是吧？欺负自己没有男朋友是吧？
该死的……
莫寻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听着楼下传来的音乐和欢呼，无奈的摇了摇头，将自己塞进了被子里。
太吵了，外面太吵了，吵的她没办法静下心来，去好好怀念他……
怀念那个曾经抱着一束娇艳欲滴的玫瑰站在宿舍楼下，举着一枚钻戒向穿着睡衣的自己求婚的那个男孩子；怀念那个在炎炎夏日里匆匆跑来站在自己身后，冲自己挥了挥手顺便提起行李箱的男孩子；怀念那个在她的生命里短暂停留过，就再也消失不见的男孩子。
因为他，因为无名指上的那枚戒指，她从此再没对任何人动过心，也没再回到养育她长大的北方。
因为那个人出生在这里，也离开在这里，所以她注定也要在这里度过自己平白无奇的一生。
楼下的音乐还在惊天动地的响着，也不知道戚风遥和云在野在干嘛？
她第一次困的这么早，好累啊，是时候休息一下了……
离开酒吧时已是深夜，两人在酒吧找了一圈也没看到莫寻的身影，便发了条信息离开了。
“送你回去？”
“不想回家……”
“都这么晚了，不想回家想干嘛？”
“去学校的图书馆吧，听说那里的天台看星星很不错。”
虽然嘴上一直表示拒绝，但半小时后云在野还是凭借自己在保安大叔面前的好人缘将戚风遥带上了图书馆的顶层天台。
很幸运，白天晴朗的好天气为夜晚的星空打好了坚实的基础，深蓝的夜幕上只有几缕流云，半轮皎洁的明月挂在天幕的一端，周围撒满了忽明忽暗的星星。
两人肩并肩坐在天台的长椅上，旁边放着一束浅蓝的满天星，像是与天幕上的颗颗繁星遥相呼应。
戚风遥的左手慢慢地靠近云在野的右手，然后十指相扣。两只相握的手上点缀着一模一样的两枚素戒，不争不闹却又坚定异常。
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戚风遥转头看向云在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