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婢女异闻录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未知
常胜王闻言,握住宝剑的手紧紧用力,低头不语。花椰轻声道:“王爷恕罪,奴婢又无礼了。”
常胜王摇头,抬起头道:“或许莺哥和薛弄玉的异状都可解释,那你呢?你在镜中看到桃花,又是甚么?”
花椰垂眸道:“也是怨气。——奴婢猜,这是得不到王爷的爱的薛姐姐的怨气。她或许在莺哥姑娘死前曾与她见过面,而她恨我,到死都呼唤奴婢的名字,她想我死,镜中的怨气在她手中又变得更强烈,在遇到奴婢之后,便帮她完成心愿。”
——花椰第一次看到镜中之花,正是在薛弄玉撞破她和常胜王关系之后第二天,她去找薛弄玉那日。
常胜王手抚额头,突然道:“等等,薛弄玉恨你……她怎会恨你?”这是不合常理的事。若她恨张淡香还情有可原。
花椰轻声道:“王爷,薛姐姐对王爷宠爱奴婢之事早已察觉。”她还是不愿将薛弄玉是如何在桃林中偷看到常胜王与自己亲热的事的告诉他,免得他生气。但常胜王听到此话就已经怒不可遏:“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到死也不知悔悟,到处打听家长里短,四处翻人小话。品性如此,难怪死于非命。”
花椰叩首道:“王爷,请收回前言。薛姐姐是为王爷而死,只是一个可怜人。”
常胜王用力拍打床铺,手拂床案半晌才道:“可怜人,哼,这世上可怜女子也未免太多了点。——被本王抛弃的怨气,和得不到本王的怨气,一个接一个的流传,一直到了你这里。——你却又有何辜?”他用力握住宝剑的剑柄,y沉沉的道:“依你看,这怨气是快要在王府中成精了?害死两个女人还不够,还要将你害死?”
花椰道:“精怪之事奴婢不敢说,因奴婢年纪尚潜,许多事物未曾见过。——但王爷,可还记得‘林中人’?”
常胜王吸了口冷气。
他当然记得!那“林中人”的真身,居然是他的侍卫。因被自己的亲兄弟杀死,怨气不化,接连害死活人,又吸收更大的怨气,终于成了精怪。那道士用来化去怨气的人偶还未用完,那林依然是个禁地。
——本来可能只是一个人的不甘而生成的怨气,却很自然的感染身边所有接触的人,使他们也生出怨气,继而得到更多的负面情绪,使怨气变的更大、更具伤害性。
常胜王长叹一声,人所在的社会,不就是一直如此循环么?捏住花椰的下巴令她抬头,常胜王轻声道:“本王若是有一天也不再宠你,你会不会怨恨本王?”
花椰沉吟半晌,道:“奴婢不知。”她垂眸望着常胜王手中宝剑,犹犹豫豫的道:“正如……正如王爷所说,奴婢……不懂得……为何女人……会因一个男人不再与自己上床……而怨恨他。”
常胜王闻言真是哭笑不得,却又猛然觉醒,蓦然觉得心痛,用力收紧双臂,将花椰抱住。
——花椰不懂情爱。
自她记事起,便没人教过她甚么叫爱,几乎所有喜欢她的人,都只一味的在她身上发泄欲望而已。在她的概念里,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大概就只建立在床事上,除此之外,便一无所有。
常胜王长叹一声。而他自己,又焉懂何为情爱?在他潜意识之中,女子无非是床上玩物,人r蒲团而已。若没遇到花椰,他从来也没想过,原来挂心一个人,竟会令人心痛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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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已大致知道原因,二人再次躺下,就睡得踏实许多。一觉醒来天色微明,常胜王还要处理公务,虽说不想花椰离开自己身侧,但毕竟她是个下人,又是女流,跟着自己办公并不合适,常胜王叮嘱她:“千万莫要接近镜子,甚么也不要做,哪里也不许去,待本王回来。”花椰应了,叩送常胜王出门。
整个白天花椰哪里也不能去,但她也自知身分,整日立在床侧垂手等候吩咐,可进进出出做事的丫环、婆子、小厮们,都不自觉要多打量花椰两眼,看看这到底是个甚么三头六臂的狐狸精。——只花椰自己不知道,她这一入常胜王寑宫,王府里就传遍了:现在最受王爷宠爱之人并非王爷自外地带回来的歌伎张淡香,而是张她的一个贴身使唤丫环。常胜王寑室的这张床,除了原王妃,可还没第二个女人睡过,如今常胜王却整拥着这个婢女入睡,可见对她的待遇,绝不一般。
有闲人的地方,话传的极快,莫应儿不到傍晚时分就知道了消息:薛弄玉死了,是在花椰去看过她之后死的;这个婢子可不简单,把王爷迷的七荤八素的不说,还怀上身子。王爷也没命人把孩子打掉,听说要是生了下来,王爷就要娶她为妾室了。
莫应儿一惊,手中喂孩子吃饭的汤勺掉在地上摔的粉碎。她心中着慌,没有主意,站起身想找人商量,却突然惊觉,薛弄玉也去了。这个王府中唯一为自己着想的人(至少她自己这么认为)也不在了。她该怎么办?莫应儿自觉命苦,竟哭了起来。是自己已经年老色衰了么?可她今年明明还不到十八岁,还是容颜大好的年华。是自己言语无味,粗鄙可厌么?她也精通琴棋书画,自小熟读《诗经》、《离s》。她怎得就是留不住王爷的心呢?哭罢多时,一抹眼泪,她决定还是抱着零儿先到常胜王寑宫中拜会一下,就说是以为王爷在,在他宫中等他。若是真的撞见王爷,就说是小王子想念王爷了,不知道他屋中还有别的人在。
打定主意,莫应儿命奶妈将孩子抱起,便向常胜王住处走去。他们之间住的并不远,没入门先有人报:“莫夫人到!”寑宫内一干人等全都跪拜迎接,花椰自然也不例外。
二十章问罪
进了门,有人奉上茶来,莫应儿不理,四下打量,便看到花椰,一身素衣,好似穿孝一般,在床边远远跪着,伸手一指,道:“那个婢子,可是新来的么?”其实她是明知故问。她在张淡香身边见过花椰两次了,现在又问,是给她一个下马威。
一个婆子走上前道:“回夫人,这丫头……”莫应儿瞪她一眼,道:“我问你了么?我问的这个婢子。”那婆子“哎”了一声,后退数步,不敢言语。花椰知道这是冲着自己来的,上前几步,又复叩拜道:“回夫人,奴婢花椰,原在张淡香房中做事,与夫人见过的。”
莫应儿假意打量她几眼,道:“哦,原来是你。那你好端端的,不在张姑娘房中做事,跑这来干甚么?可是做了错事,被人赶出来了么?”众人一听这话,分明是莫夫人在找这丫头的茬,都不接话,站在一边看热闹。花椰似是不觉,淡然道:“不是。”
莫应儿等着她的下文,可是她只两个字“不是”便不往下说了,莫应等了半晌,皱眉道:“那是怎么回事?”
花椰淡然道:“此中缘由,要待王爷回来之后,向他禀明,方可告诉夫人知晓。”
莫应





婢女异闻录 第 16 部分
莫应儿等着她的下文,可是她只两个字“不是”便不往下说了,莫应等了半晌,皱眉道:“那是怎么回事?”
花椰淡然道:“此中缘由,要待王爷回来之后,向他禀明,方可告诉夫人知晓。”
莫应儿听她这般回答,怒火立即升腾而起。她并不知花椰生性冷漠,还道花椰是因为这几日受了宠,便嚣张起来。回忆起最初自己去张淡香小坐,这婢子便不爱搭理自己,可见她从那时起便没将自己放在眼中。莫应儿奶妈皮氏上前一步,刚要开口,莫应儿用手一挡,示意她退开,道:“好罢,不问便不问。待王爷回来,我会亲自问他。”说着,莫应儿端起茶杯来,抿一口,皱眉道:“这茶都凉了,只怕是放过了晌午的陈茶。”有丫环急忙跪倒:“夫人明鉴,这确是刚泡的新茶。”莫应儿摇了摇头,随手将茶水往地上一泼,道:“重新泡过。”
泡茶的丫环无奈,只得起身打算重泡,莫应儿却将手按住茶壶,眼望花椰,道:“张姑娘房中的丫头,你连泡茶也不会吗?”
花椰直起腰,淡然道:“奴婢是淡香姑娘房中的婢女,应只服侍淡香姑娘一人。若夫人非要喝奴婢泡的茶,还请夫人吩咐。”
莫应儿听她这话外之意,竟似自己在无理趣闹一般,虽说她生性温柔不擅发火,也气的脸色忽红忽白,那皮氏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步道:“我家夫人教你泡茶,谁教你这般啰嗦?我看是要人掌你二十记嘴,才该分得清尊卑!”
房中众丫环婆子都在一边看热闹,看花椰这个婢子怎生与这一老一小斗法,却见花椰只站起身,走到厅前,拎了壶便向外走,似是去泡茶了,不仅失望。皮氏以为这丫头是怕了自己的气势,心中暗暗得意。片刻之后花椰转回,为莫应儿奉茶,莫应儿只看了一眼,便道:“放着罢。”花椰应了一声,也不抬头,便将茶杯放在桌上,那片绚丽的桃花倒影,便在茶水里摇晃。
花椰微微皱眉。以往只在镜子里才瞧得见了,这会却连茶杯的倒影里都有桃花。——怨气又更强了。
莫应儿又道:“你今年多大?”花椰道:“回夫人,过了五月奴婢就年满十四岁。”莫应儿冷着脸道:“才十四岁,便开始学着勾搭你主子的男人了?”
虽明明是常胜王用强、占了花椰的身子,但在这个时代,发生这种事情,人们都会责怪女方。但莫应儿又不是花椰的主人,花椰不是太在意,淡然应道:“是。”莫应儿见她不反驳,又道:“看起来长的标标志志,谁知骨子里却是一副狐媚子的脾性。”花椰淡然道:“是。”
莫应儿无论怎么责辱花椰,她反来复去就是“是”,看似是莫应儿占了上风,她心里挫败感有多强却没人知道。就好像一个人握着斧子,鼓足了劲要劈柴,一斧子下去却甚么都没有,连地面都没碰着,那种空落落、使不着力的感觉,很是难受。
莫应儿尴尬的坐了半晌,不知道下一步应该怎生是好,突听门外有人传报“王爷回宫”,莫应儿与一干人等急忙起身相迎。常胜王还没进屋就知道屋中有人,若是没人,自己回自己屋,门口的侍从不会传报。进屋一看是莫应儿,常胜王笑道:“唷,应儿,怎么,有事么?”莫应儿嚅嗫道:“妾身没甚么事,只是王子想念父王,所以妾身大胆,带了他擅自来王爷屋中等候。”
常胜王原本对莫应儿还颇有好感,只是他是军人出身,喜欢敢做敢当的人,很不喜欢莫应儿这无论出甚么事,都拿儿子顶在头上当挡箭牌的这种做法,不悦的皱眉道:“那就该在屋中老实候着寡人,怎么,还堵上门来,是不是寡人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要差人向你报告?”莫应儿脸上变色,扑通跪倒,口称:“妾身不敢!”
常胜王由下人服侍着宽了罩袍,看莫应儿还跪着,便道:“你还有事么?”连名字都不叫了,是心里已经起了烦恶之感。莫应儿颤声道:“王爷……妾身……妾身……”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常胜王挂心着那镜中花之事,无心与她聒噪,便一摆手:“没事便自去罢,寡人还有事忙。”
莫应儿心中难过,悬然若泣,说不出话,由奶娘皮氏扶着,慢慢出了屋。临到门口,莫应儿回头向花椰望了一眼,花椰虽不抬头,仍能感觉那目光如刀,在自己身上猛猛割落。
等莫应儿走了,常胜王挥手令众人都退下,往床上一躺,长叹道:“可累死本王了。”花椰连忙捧茶上前,为他揉腿,道:“王爷辛苦。”
常胜王一笑,接过茶抿了一口,道:“她来做甚么?”花椰不爱翻人闲话,便道:“十夫人说,是小王子想念王爷了。”常胜王摆手道:“话。明明就是想来刁难你。”花椰道:“十夫人心系王爷一人,王爷不该如此待她。”
常胜王冷笑不语。其实常胜王贵为封疆大吏,哪里缺得女人?那些一心为自己、心甘情愿做一切事情的女人,他根本不稀罕。他喜欢张淡香,是因为张淡香太聪明,总能搔到自己痒处,不轻不重,适可而止,这种女人似乎就是生来为男人受用一般,实在不可多得;而他喜欢花椰,就是因为花椰生性冷漠,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中,反而总是激起自己想占有她、想征服她的欲望,结果却令自己越陷越深。若是花椰当初便如莫应儿一般,面对他诚惶诚恐、唯唯诺诺,他恐怕看也不会看她一眼。常胜王不愿多提这些事,别过话头道:“本王听说离此不远的终南山中,有颇会降妖捉怪的道士。本王已派人去请,不日便可将人请下山。”
花椰颔首,她却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撑到那时了。现在她举目四眺,她身周围一切能反光的器物上,全是桃花的影子。
一个身着淡粉罗裙的女子,就站在桃花的y影之中,长发墨面,面容难辨,只隐约看到那女人嘴角含笑,慢慢的举起一只手,向花椰伸过来。
——你逃不掉的。她似乎说。
似是薛弄玉,但却似乎不是。似是莫应儿,却又似乎不是。
——不要再伤害别人,比如莫夫人,比如淡香姑娘。花椰暗自祈求,——不要再伤害旁人。
——由不得你来说。桃花影中,到处是笑声。——我既受了伤害,就也要去伤害别人。我要让别人受伤,好让他们知道,我伤的有多重。
二十一章魂飞魄散
用罢晚饭,自有人来收拾杯盘碗盏。常胜王手一挥,命所有人都退下,却听门外有人报:“报王爷,侍卫柳大人求见。”
常胜王道:“传他进来。”只见门分左右,柳芜荫跨过门槛,上前抱拳:“王爷千岁。”
常胜王摇头道:“无阳啊,寡人真想念你。你跑到哪儿去了?寡人要人到外地给本王办事,他们的腿力都不如你。要是你还在的话,这终南山一天就能打个来回。”
柳芜荫苦笑道:“王爷,您怎么忘了?卑职不是已经当着您的面,自杀身死了么?当时卑职用的,就是卑职的哥哥送给卑职的这把小刀啊。”
——说着,柳芜荫伸手拿起手中那把短刀,抵在自己脖颈之上,用力捅入。刹时只见鲜血四溅,耳中但听扑通一声,尸体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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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胜王蓦然惊醒。伸手一摸额头,全是汗水。
又是“不奉天”,他又梦到“不奉天”。这到底有甚么寓意?常胜王长出口气,突然听到有人唱歌。
歌声不似在耳边,似乎在厅前。常胜王皱眉,还道自己听错,翻身坐起,仔细去听,果然是歌声,唱的是“秦楼月”,声调委婉,十分动听。
常胜王伸手去推花椰,却推了个空,回头一望,只见身侧床榻空空如也,花椰早不知了去向。
心中知道不对,常胜王披衣而起,伸手又握住床前宝剑。这剑还是他的王兄赐给他的,剑鞘上雕着龙凤,镶着宝石。刚下床,常胜王心中突然一跳。——睡觉之前他并没吩咐要掌灯,房间里更没有一根火烛是燃着的,怎得四周却这么亮堂,有如白昼一般?常胜王快步来到厅前,转过弯来,眼前的景象令他大吃一惊。
但见眼前,铺天盖地,全是鲜花,就似乎自己不在自己的寑宫中,而正在女儿所居之处“天香苑”的后花园中一般。朵朵花瓣似乎都在放光,照个整个寑宫中光华璀璨,一个白衣女子,长袖垂地,披头散发,直直的站在镜前,歌声,就是从她口中发出。
但听她漫声轻唱:“乐游原上清秋节,咸阳古道音尘绝。音尘绝,夕阳残照……”
常胜王脱口叫道:“花椰!”这女子不是花椰是谁?
可仔细再一打量,常胜王却又不敢确定。这真的是花椰吗?他从来没听过这婢子唱小曲。但听她越唱声调越凄惨,慢慢抬起头,眼望镜子,忽而一笑,镜中的影子,也冲她微笑。
常胜王下意识的向镜子望去,倒抽一口冷气。本应映出花椰的镜面,此时倒映出的,却是一个他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他与这身影不知多少次共登极乐,只是一个多月前,她已然身死。常胜王后退一步,手握宝剑沉声道:“莺哥,是你吗?”这女子的脸虽看不清楚,可这身材,气度,就连刚刚唱歌时的声调,也全都似莺哥模样!
花椰不答,那镜中的女子也不答,只慢慢将双手举起,直直向常胜王伸出。常胜王喃喃道:“寡人以为,你早已仙去……”恍恍然向她走近几步,道:“寡人……从未忘记过你,从未忘记过你!”
镜中那女子似是不屑,嘴角上扬,勾起一个嘲讽的笑容。突然十指弯曲如钩,向前一扑,双手似是抓住了甚么,用力掐紧。常胜王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却见镜前花椰姿势大变,双手扶着自己的喉咙,整个身体都似乎被甚么大力量提了起来,浑身只脚尖勉强挨着地。
常胜王大惊,扔了宝剑扑上前高叫:“花椰!”那镜中的女子,分明是掐着花椰的咽喉!
常胜王抱住花椰,只见她大张着双眼,表情十分痛苦,双手扶着脖子,可她脖子上又分明甚么也没有!常胜王用力将她双手向两边扮开,可一点用也没有,只见花椰双目翻白,似乎就要被人活活掐死,可常胜王伸手去挌,手臂在空中挥了半晌,甚么也没抓着。
——这是当然的,本来就甚么都没有。
常胜王又惊叫一声“花椰!”心中又急又怒,转过身看那镜子,带着哭腔吼道:“不管你是谁!你放过她,你放过她罢!都是本王对不起你们,你们应当冲着我来!你要甚么本王都给你,你放过她罢!”但见镜中的女人自头发的缝隙中露出白仁多而黑仁少的一只眼,自上而下,充满怜悯而嘲讽的望着常胜王。
——我只要她死!
常胜王拼命想挌开掐住花椰的手,却蓦然惊觉,这镜子就似花椰的影子,只倒映着花椰一人,现在是影子掐住了本体,他入不得镜子,无法救她。难道真的无法可想了么?“不奉天”几次托梦,难道就意味着花椰将死,将去y间与他再续前缘,做一对鬼夫妻么?
眼见怀中花椰挣扎动作越来越缓慢,常胜王心中一阵绝望。他终于还是没能救她的命!脸上一热,上战场几出几入,伤过内腑,断过骨头,他都未曾哭泣,如今却满面热泪!
却突然听到“铛啷”一声,自花椰怀中掉下一件物事。
常胜王哪里还有闲情低头去看,却一瞥眼间,只见“不奉天”就站在那镜中女子的背后,手指着花椰的脚下。
这是箴语么?常胜王也顾不得许多,袖子抹一把脸,低头一看,那是一把短刀。
——好眼熟的短刀。
刀尖锋利,刀身古朴,刀柄似枣木所制,落在地上,淡然反着黯哑的光芒。
这刀……他在哪里见过……
对了……这是柳无阳……不对,是那“不奉天”的短刀!他在“不奉天”的手中见过!
记得当时,当自己看到这把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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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把刀不错。”常胜王眼望他的腰间。“不奉天”淡然道:“王爷好眼力,卑职的这把刀,是卑职的兄弟亲手所赠,世间便只这一把。”
崔无绝皱眉道:“以前怎么没见你用过?”“不奉天”笑道:“不到万不得已之时,卑职也不愿动用它。”茶无潮伸手过来,嘻笑道:“这么稀罕?老娘到想看看,是甚么宝贝玩意?”
出乎众人意料,“不奉天”面色一变,后退一步,道:“万万不可!”见众人面露惊疑之色,他赔笑道:“你们有所不知,这刀锋利无匹,乃阳气所凝,若是被‘y物’碰到,定要见血,甚为不吉!”
众人“哦——”了一声,便不再强人所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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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气所凝?”常胜王心中灵光一闪。阳气?他抬头向镜中望去,那正掐着花椰的脖颈,狰狞而笑的女子的身影。
——这不正是极y之物么?
常胜王伸手将短刀抄起,刚一抬手,那镜中女子便脸露惊讶害怕的神色,常胜王不及多想,将那短刀双手握紧,奋力向镜中c落。
突然眼前似突然有旋风刮起,常胜王下意识的一闭眼,手上的感觉似是刀子c到了甚么动物的体内一般,常胜王是军人出身,什么死人没见过,哪里会被这种异状吓到,手中毫不留情继续刺向那物的体内深处。耳中似乎有动物临死时长声悲啸,似马,又似狼。风极大,触面生疼,常胜王无法张开双目,手上却毫不放松。风渐小,那诡异的声音也渐渐消失,常胜王突然便感觉手上刀c入的触感消失了,睁眼一瞧,却见四下里一丝光芒也无,一片漆黑。门外有人听到动静,连连惊呼:“王爷,可有吩咐?”常胜王回手抹一把额前的冷汗,高声道:“掌灯!”
门外人应了,有人端着蜡烛进来,将烛台一个一个点亮。常胜王定了定神,借灯光向镜子瞧了一眼,惊的“哎呀”大叫一声,手脚冰凉,失了颜色!
——只见那刀子被自己钉在镜面之上,被他一同钉住的,还有一双女人的手。血如泼墨,自那双手上流下,将半个镜面都染成红色。
那双手,十指修长,惨白如玉。
——那却是花椰自己的手!
常胜王急忙跳上前,自镜面上用力拔下刀,花椰身躯这才滑倒在地。常胜王也不管她一身都是血污,将她抱在怀中,轻轻拍她的脸颊,掐她的人中,颤声道:“椰,椰子?”
进来点灯的众小厮丫环们,也都目瞪口呆,不知这到底是出了甚么变故。常胜王回头怒吼:“都看着干甚么,还不快给寡人请大夫!”众人应了,一拥而出。常胜王回过头,继续掐花椰的人中,哭声道:“椰子,醒来!不要吓唬寡人啊!”
却听怀中可人“嘤咛”一声,缓缓睁开双眼,向常胜王瞧来。常胜王心中一喜,却听花椰轻声道:“王爷,奴婢知错了。”
常胜王一呆,吸吸鼻子,道:“你,你可又甚么地方错了?”
却听花椰轻声道:“奴婢也不知道啊。——奴婢若不是犯了天大的错误,王爷又怎会落泪呢。”
想是刚刚为花椰担心,居然又落了泪。常胜王急忙用袖子擦干净脸,勉强笑道:“你知道自己错了便好。——待你身子好了,本王可要罚你,要天天罚你,听你叫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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