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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槿花夕月锦绣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未知
里间传出一声巨响,我的心一慌,提着裙子又跑回去,只见一桌好酒好菜都被掀反在地,于飞燕站在一片狼藉之中,额头青筋暴烈,一声暴喝:“原家……原青江……欺人太甚了。”
我泪如泉涌,赶到门外,让于飞燕的亲随守在门外,不要让西枫苑的冷面侍卫过来,看向吓得发傻的碧莹,颤声问道:“你是如何知道我中了生生不离的?珏四爷知道吗?谁让你告诉大哥的?”
碧莹扁了扁嘴,流泪委屈道:“是宋二哥说的,我不知道果尔仁是如何知道这件事的,就在你中了生生不离的那天,他就告诉珏四爷了,他不让我告诉任何人,可是我知道你和珏四爷两情相悦,木槿,我们不要再留在这里了,让大哥带我们离开这里吧。”
离开?我看向于飞燕,他的虎目圆睁,看向我却出现了一丝希冀,他握着我的双肩,坚定道:“木槿,我们走吧,这个世道越来越不太平了,窦家和原家迟早要火拼起来,若是原家倒了,满门抄家灭族,我们小五义跟着遭殃,便是原家胜了,我们小五义也难全身而退,不如现在就走,我在江南和老二已置下田产,管他什么生生不离,大哥陪着你一辈子,也定能保各位弟妹们生活无忧。
离开原家,泛舟江湖,去过那无忧无虑的田原生活?多么美丽的理想,我微笑地摇摇头:“大哥,你带碧莹和二哥走吧,我不走。”
“那是为何?”碧莹和于飞燕看着我同时出声,于飞燕闷闷道:“莫非是怕那生生不离。
我平静地笑道:“因为锦绣,”我看向碧莹,而她却疑惑地看着我,显然她还不知道锦绣和非白的渊缘,锦绣为了非白愿意吃任何的苦,然而可怜的她却不知道原青江已了然非白和她的关系,甚至下药来要挟她的姐姐,若是我们都走了,锦绣的未来又当如何?我打定主意,便缓缓说道:“我也想过自由自在的生活,可是现在锦绣已是候爷的大妾,她是断不会走的,我要留在这里陪着锦绣。”
于飞燕慢慢放下双手,脸色十分难看,碧莹也很失望地瞧着我,一顿宴席不欢而散。
次日,我同碧莹送别燕子军,于飞燕又对我和碧莹提了一次离开原家,而我竭力主张于飞燕带碧莹和宋明磊先走,那样也能为日后的生活寻个根基,于飞燕长叹一声:“三妹意下如何?”碧莹看了看我和他,温柔一笑:“若没有小五义众兄妹,碧莹早就一命归西了,一切都听大哥和木槿的安排。”
于飞燕看着她笑了:“一人为五人,五人为一人,大哥温决定留下来过了陪着四妹五妹过了窦家这一关,三妹愿意吗?”
碧莹笑得更是甜美可人,阳光微洒,称得她那琥珀的眼瞳流光溢彩:“只要众兄妹不要嫌弃我这个最没用的人,我吃再大的苦亦甘之如饴。”
我的喉头一下子哽住了,热泪盈眶,紧紧拉住碧莹和于飞燕的手,千言万语,已是泣不成声,于飞燕一会儿擦我的眼泪,一会又去抹碧莹的脸,手忙脚乱中,乐呵呵地傻笑着,身后那几个幸存下来的燕子军士兵也忍俊不禁。
分别的时刻终于到了,于飞燕跨上那匹跟随他多年的西域战马“乌龙”,对我们俯视着,坚定地说道:“二位妹妹千万珍重,飞燕此去定要击破突厥,缴灭窦家,好还天下苍生和小五义兄妹一个平安之地。”
我们三个互相举着v字型的指头,含泪而别。
永业三年,元月初十,已药食不进多日的窦太皇太后,忽然睁开了眼睛,太医认为乃是回光返照,于是急请正皇城楼上慰问百姓的熹宗入宫,窦太皇太后弥留之际,留下遗诏,要熹宗在她百年之后定要厚待窦家,罪无论大小万不可抄家灭族,然后召见窦英华与窦丽华,留下先帝所赐的免死金牌,叮嘱窦英华再三:“今上弱,原氏世之枭雄,吾薨日,必是吾氏灭门之日,汝能诛之,即当诛之,然窦氏侍奉轩辕氏三百多载,必当尽忠职受,万不可谋逆篡位。”言罢,撒手人寰,享年八十二岁,熹宗哀恸万分,窦皇后更是在凤床前哭晕过好几次,于是东庭皇朝限入了新皇继位后的第二次国丧。
窦太皇太后的病逝意味着窦家和原家的斗争终于从朝堂上的明争暗斗演变到血溅皇庭的地步。
永业三年正月十五,窦太皇太后发丧之日,原青江携女扮男装的锦绣、奉定及一百名侍卫入宫吊唁,在宣德门遭到窦氏伏击,在锦绣和奉定的冒死相护下,才险险逃脱,随行一百名高手全部遇害,锦绣和奉定身中数剑,原青江本人也胸口中了一剑,险险还生,却落下了终生的固疾。
西边宣德门原青江死里逃生,窦英华急往东边昌颐宫中,欲扑杀长公主驸马原非清幸得靖夏王的宦官内应乘乱从秘道救出原非清和靖夏王,窦英华扑了个空,只得前往拘禁未及逃离的长公主轩辕淑琪。
《东庭正史》中《淑德贞烈公主传》中详细记载了,当时长公主正在昌颐宫内窦太皇太后灵柩前哭泣,窦英华带着血染重甲的御林军冲入灵堂,仗剑质问长公主:附马何在,长公主厉声痛骂窦氏兄妹乃乱臣贼子,祸乱后宫,颠覆社稷,窦英华一怒之下欲使兵士幽禁长公主于冷宫,长公主不堪受辱,自太后灵柩所放之处,凤临台上高高跳下,宫婢救护不及,轩辕淑琪头触汉白玉石阶,脑浆崩裂,血染孝服,死时年仅二十一岁。
这场被称作“已酉宫变”的政变,是东庭末年最为残酷的宫庭政变,窦氏将所有目击长公主之死,以及帮助附马,夏靖王逃跑的宫婢宦官,连带牵连人员多达六百五十一人,皆用弓弦绞毙,随同窦太皇太后殉葬,熹宗赶到时只见到轩辕淑琪躺在血泊之中,没有看到亲姊惨死的全过程,也猜到她的死与窦英华是脱不了干系的,当时惊怒交加,手脚抽搐,双眼翻白,口吐白沫,宫人惊慌地将熹宗抬入内宫,从此熹宗深恶窦氏,甚至与窦丽华的感情也大打了折扣。
即日窦氏宣召原氏和靖夏王轩辕复昱,谋逆叛乱,削去爵位,满门抄斩,所有原氏旧党皆抄家灭族,对于不满窦氏的皇氏宗亲,窦英华以熹宗的名义赐鸠酒,内眷流三千里,所有已酉宫变中受迫害的王公大臣及无辜百姓多达二万余人。
非白与其门客力挽狂澜,使得原氏和靖夏王一族安然退出京都,原青江以“诛窦氏,清君侧”之名召回于飞燕,遂以燕子军为主力,拥军五十万,退守洛阳,号召天下举事,讨伐窦氏。
“已酉宫变”完全拉开了乱世的序幕,天下义愤,窦氏凶残,从此群雄并起,纷争不休,而我和小五义的命运巨轮也随着这乱世开始不可逆变地转动了起来。
第二卷金戈梦破惊花魂第三十六章离人乱世曲(四)
永业三年元月十五元宵节,送别了于飞燕多日,我坐在赏心阁里,就俯在非白舞文弄墨的书桌前,聚精会神地写着给非白的飞鸽传书。
我看得累了,抬头放眼窗棂外,古质虬劲的红梅怒放着,研红的花瓣在白雪皑皑中飞舞,想来我与非白亦是四个月未见了。
我们俩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书信倒是通得很勤快,他告诉我他的每一件原家事务安排,我告诉他我的建议,对了他的主意,客套地夸几句,不对他的想法,会和我耐心地在信中辩解,但两人却绝口不提生生不离,还他去京都前的那场大闹,本来他说很快回来,却因为窦太皇太后的死,被原青江留在京都。
前两日,我提醒他,太皇太后的死意味着两家摊牌的时候,而宫变可能是最好的方法,非白回答说,他为原家已作好了充分的准备,叫我不必怛心,我们在信中讨论了关于我提出的洛阳屯军的建议,洛阳山川秀丽,土地殷实,人杰地灵,近临西安,又俯卧中原,北望京都,原家若是派军队驻守,即可据守秦中,进可入中原,又易北入京都,无论打短期战还是长期战都是最好的据点。
今天是窦太皇太后的发丧之日,我并没有接到非白的飞鸽,却收到宋明磊的来信,我家这位二哥的写信频率基本上和原非白同学是一样高的,他告诉我如今京都城中兵甲林立,窦原两家一触即发,不过他经常有意无意地提到现在的原非白不仅是原青江的左右手,也成了京都淑女名媛们争相邀请,前去画舫游湖,品茗吟诗的对象,然而在众多脂粉艳姝中,原非白似乎对轩辕淑仪更近乎些,频频出入于靖夏王府。
左胁一阵疼痛,让我收回了思绪,我轻叹一声,轻抚上左胁,天气冷了,旧伤总在隐隐作痛,非白和宋明磊虽然都从京都寄回很多补品,赵孟林也来瞧了我很多次,却不见效,他看我的眼光一次比一次忧虑。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中老是突突跳着,只好再一次安慰自己可能是旧伤发作所致,我又检查了一遍给非白的信,然后放在小竹管中。
我顺了顺气,自己亲自到鸽棚,选了一只特肥的信鸽,系在她的小红腿上,然后将那只大肥信鸽使劲扔向天空,韦虎在一旁莞尔。
看着大肥鸽消失在雪天之中,我打了一个哈欠,披上大红羽纱面白狐狸毛鹤氅,来到中庭,看着
满园飘香的红梅,我的心情稍稍缓和了一些。
时光荏苒,碎琼乱玉中,又是红梅吐艳的季节,真没想到我进入西枫苑已经有整整一年了……
我伸出手来接着一片混着雪花的红梅花瓣,看着那雪花融化在梅花瓣上,映着红梅愈加艳丽,不由想起红发的非珏,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还在恨我没有等他吗,或是因为我中了生生不离而嫌弃我了呢……
我思绪万千中,没有留意齐放弯腰递上银貂风领,“姑娘请带上,赵大夫嘱咐您万万不可再受风寒。”
我回过神来,接过风领,正要回去,一阵呼唤轻轻传来:“木丫头!”
我立时回头,怔在那里,一个红发少年,脸上挂着一丝微笑,一身貂毛白袍,还有苍白的脸颊同雪天一色,隐在天地之间,他静静地站在红梅花雨中,任长长的红发披散着,深深凝视着我。
梅花欲诉相思意,相思泪滴梅花雨。
我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贪婪地盯着他英俊安静的笑容,也对他挤出一丝笑。
齐放没有见过原非珏,但也明白来人,既能无声无息地躲过梅花七星阵,定是绝世高手,他闪电般地向原非珏攻去,但是原非珏却轻轻一侧身,躲过了他的进攻,眨眼之间,他来到我的眼前,只见红发几缕飘到我的鼻尖。
他又对我柔和地笑了笑,毫不理会身后攻来的齐放,头也不回地,猛地搂起我飞离西枫苑。
我的双臂紧紧抱着非珏,脸深深埋在非珏的怀中,这一刻我不管他带我去哪里,不管他要对我做什么,我都无怨无悔,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就好。
过了一会儿,非珏带着我落了一处人声鼎沸之处,我睁开眼睛,这才发现我已来到山下的西安城中,城中火树银花,灯火辉煌,人山人海,我想起来了,今天是上元节啊!
虽是国丧,节日的规模已按例缩减很多,但那喜庆的气氛却依然感染着每一个人的心田,那灯火似乎要把世间每一颗干涸的心滋润,把每一具冰冷的躯体温暖起来,我看向非珏,非珏温柔地笑起来:“木丫头,你忘了吗?今天是上元节啊,”他替我系上银貂风领,轻轻道:“我最喜欢你那首青玉案《元宵》,所以想让你陪我赏灯。”
我没有动手去调整他帮我系歪的风领,只是紧紧握着他的手,笑着点点头说好,我拉着他沿着灯火最亮的朱雀大街信步游了起来。
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
灯树千光照。明月逐人来。
游妓皆穠李,行歌尽落梅。
金吾不禁夜,玉漏莫相催。
我们俩似乎都忘了可怕的生生不离,只是上元节上一对再普通不过的情侣,手拉着手,肩靠着肩,身心轻松地游着上元节。
我央着非珏给我买冰糖葫芦,却使他发现这不同于烤羊r串的美味,于是他不仅将自己的那支冰糖葫芦添得干干净净,还尽流着口水,眼巴巴地看着我手上已吃了一半的那串,我满怀爱怜地递上我的那支,看着他继续大嚼,心满意足。
我买了一条洁白的缎带,为他系上似锦的红发,露出脸来,愈显出年轻的脸庞一片俊朗,朝气盎然。
吃过汤圆,我们来到一座巨型灯楼前,广达二十间,高约一百五十尺,金光璀璨,极为壮观。
这座灯楼奇幻精致,美伦美焕,所要表达的是蓬莱仙境,与灯楼下踩高翘的八仙队伍互相辉映,似真似幻,众人更是身心荡漾在这人间仙境之中。
我和非珏笑着指指点点,他信口吟道:“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这时锣鼓咚咚,舞狮队从灯楼处跳了出来,冲入拥挤的人群,我没有抓牢非珏的手,一下子被人群冲散了。
非珏的眼睛不好,会被人群推到哪里去?我的心焦急起来,大声喊着非珏的名字,可是却微不足道地淹没在震天的欢海声中。
半柱香过去了,舞狮队进入表演的高c,我的心急得快要跳出来,心生一计,便施轻功跳上了蓬莱灯楼,也不管灯楼上一个身型臃肿的富家公子和他的几个姬妾先是发出惊呼声,然后是一阵热烈地鼓掌,只是居高临下,急切地搜索着非珏。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我的眼睛在停在灯楼地对面,一个红影进入我的眼睑,心中的大石头放了下来。
然而我周围所有的美境却忽然失了色,所有的喧闹欢呼也悄然消去了声音,只剩下街对面那孤单的红影。
非珏高高地,平静地坐在对面稍小的三国灯楼上,双手抱着双腿,红发有几丝凌乱,被夜风拂向年青的脸颊,那双明亮酒瞳,凄惶悲绝的,无助地,深深地凝视着我,仿佛是一只迷途而不知所措的小狗,惹人悲怜。
从此,这个画面永远地映刻在我的脑海中,一生挥之不去。
舞狮队终于过了,长龙般的人群渐渐往前拥去,灯楼前清了一些场地出来,我跳下灯楼,小跑到对街,非珏的视线一直锁着我,看到我仰起头,对他摇摇手,他才释然地笑了,一跃而下,紧紧拥着我,然后伤心地哭了起来:“木丫头,我还以为再也找不到你了?”
“怎么会呢?我到处找你呢,你忘了,我有你送给我的法宝啊,”我掏出一直挂在脖子上的银链子,和他双手交握着,轻抚上银牌,柔声安慰着:“只要我带着这根链子,无论我到那里,我变成什么样的人,我们都会认出对方的。”
非珏抽泣了几声,满意地笑了,然后他收了笑容,看了我一阵,似乎在努力鼓起了勇气,严肃地说着:“木丫头,马上就要开战了,你随我回西域吧。”
啊!?我奇道:“什么战争?”正要详细询问,非珏却摇着我的肩膀说:“如果你怛心生生不离,莫怕,我一定会想办法找到解药的。”
我含泪笑道:“那如果找不到呢?”
“我……”非珏的话音未落,一阵巨响传来,地面也随着抖动起来,人群开始有些不解,但是巨响不断传来,每响一次,地面跟着剧烈地抖动,人群开始s动了。
我的心一惊,这不是攻城的炮声吗,这时一列军队从南门冲了过来,焦急地喊道:“王总兵大人有令,南诏兵打进来了,大伙快躲起来。”
原家祖上是开国功臣,西安乃是太祖皇帝所赐的荫封之地,西安人世代接受着原氏豪强的保护,已有上百年没有经历过战争的摧残了,那极度的不信显现在每一个西安人的脸上,恐惧传播在每一个西安人的心中。
我的腰间一紧,非珏挟着我又跃回灯楼上:“没想到,南诏来得这么快。”
人群开始尖叫,四处升起凄厉的呼唤声,无情地取代了丝竹管弦,孩子哭着叫喊母亲,丈夫唤着失散的妻子,家仆寻找年糼的主人,人群互相拼命地推挤着,像是猛然间落入渔人网中的鱼儿,慌不择路,顷刻间,人间上元节的美境竟然变成了人群挤压的修罗场。
人群从四面八方地聚来,又蜂拥着消失在曾经喧哗地大街上,我和非珏跃了下来,非珏神色严重:“我在南诏的密探告诉我,左相苏容十日之前以谋逆之罪被处死了,豫刚亲王为首的主战派和窦家走得很近,我来找你之前,果尔仁告诉我,就在晨时窦太皇太后的入殓之刻,窦家发动了宫变,长公主被死了,现在的变故一定是窦家让南诏奇袭西安,好借刀杀人,铲除原家的老巢。”
我大惊失色:“那怎么办,我们得回去通知紫栖山庄的人好准备开战。”
非珏看着我叹了一口气:“太晚了,木……”
炮声还是一阵接一阵传来,大地震动中,又一堆逃难的百姓涌来,非珏护着我,退到街边,人群中出现了一队黑甲骑兵,为首一人身形魁梧,带着黑面纱,来到近前,他在马上略弯腰行了一个突厥礼,揭下面纱,双目如炬,难掩兴奋地俯视着我们:“少主,候爷已向于飞燕发十万火急金牌,召其往洛阳会合,现在河朔守备空乏,东突厥定会乘虚而东庭,正是我等回西突厥的大好时机。”
他忽地看到我,面色又沉了下去:“老奴到处寻少主,却原来是同木姑娘在一处赏灯会。”
非珏拉着我走到果尔仁面前,坚定地说道:“果尔仁,我要带木丫头回突厥。”
果尔仁冷冷道:“少主莫要忘了木姑娘中了生生不离,今生注定是白三爷的人了。”
“那又如何,我看上的人,任何人都休想染指。”
果尔仁的脸色更是难看,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后面的碧莹,灰眼珠瞟向我:“少主,你想带木姑娘回突厥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你得先问一下木姑娘能同你回去吗?”
炮火比刚才更响更近,果尔仁身下的大宛良驹开始不耐烦的移动起来,不时低鸣:“木姑娘,如今候爷在洛阳举事,你的胞妹和义兄宋明磊兼程赶死了几匹千里马,方才千幸万苦地赶回西安营救二小姐,但依老夫看,他们也主要是为了来接你而来,你若是跟我们回突厥亦可,那你须想好,从此再不能见其他的小五义了,”果尔仁的灰色眼珠冰冷,他俯身对我厉声说道:“你若想侍候少主亦可,你必须同我发个毒誓,除非助我等入主中原,否则一生一世不能踏入中原一步,如违此誓,乱箭穿心。”
好毒的誓!我暗忖着,然而若能和非珏去西域,从此挣脱了原家的枷锁,和心爱的非珏在一起,实现我的长相守,这有多么美好,望着非珏殷切的脸,霎时我的心动了,我也有追求幸福的权利。
“木槿,”碧莹的声音传来,她在马上担心地看着我,我猛然间回过神来,想起于飞燕为了我而放弃了辞官,放弃了泛舟碧波的生活,还有我唯一的妹妹和冒死赶回西安救我的宋明磊……木槿啊木槿,你怎可如此自私,你难道忘了小五义对你的恩义了吗?
我放开了非珏的手,笑着说:“非珏,果先生说得对,我不能同你回去,因为我不能抛下锦绣和宋二哥。”
非珏却又抓回了我的手:“你莫要说混话,现下南诏正在前往紫栖山庄的路上,你回去不是送死吗?”
我强自笑着,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有自信些:“你放心,我知道一条回庄子的秘道,而且你不用担心,我是花木槿,自然会想办法活下去,而且还有你的宝贝保佑我,我们一定会再见的。”
炮声更近了,有很多箭矢s了过来,果尔仁所带着十三个少年挥着弯刀挡开,非珏的手松了开来,坚定地说道:“那……我同你一起回去。”
“万万不可,少主,您忘了女皇陛下现下正涉险亲自在喀什城等您吗?我等没有时间了,快走吧。”果尔仁上前,拉过一匹乌油油的大马,硬塞到非珏手中,非珏紧抿着嘴唇,眼神苦苦挣扎。
许久,非珏跑过来,却将缰绳放到我的手中:“木丫头,他叫乌拉,以后就是你的了,你记住一定要骑着他来西域来找我。”
我握紧缰绳,使劲地点着头,眼中泪水翻涌,心如刀割,碧莹驾马小跑过来:“木槿,我同你一起回去。”
我一摇头:“不,碧莹,你没有武功,和我回去会有危险,你先和四爷一起回西域,过了这一劫,我们一定会再重逢的。”
碧莹又待强辩几句,我厉声阻止了她,她泪如泉涌,不肯放开我的手,我拉着她到果尔仁那里,看着果尔仁的灰眼珠说道:“我家三姐就……就拜托先生照应了。”
果尔仁的灰眼珠倒是一阵惊讶地看着我:“木姑娘好胆识,请放心,我等定会护着莹姑娘周全。”
我再看了一眼碧莹,一狠心甩开碧莹的手扭头上马就走,不再没有回头,也不敢回头。
我逆着逃难的人流跑出一段距离,才悄悄扭头,只见非珏一行人也开始前行了,碧莹的双肩颤动着,捂着嘴在马上哭泣,而我给非珏买的白缎带不知什么时候松了,他的红发在夜风中凌乱飘扬,亦扭着身子,双目看着我,慌乱而心痛得没有一丝焦距,这乱世中的一景,根本没有安慰我,反而使的我心更加难受。
乌拉出乎我意料的温驯,而且不愧是大宛名驹,脚程极快,我驾着她抄小道从西林绕了回去,远远的就看见前方浓烟密布,我的心凉了一截,等赶到山庄里,我只觉口干舌燥。
紫栖山庄,我生活了六年的地方,曾是处处帐舞蟠龙,帘飞彩凤,金银焕彩,珠宝争辉,一片富贵气象的紫栖山庄,竟然一夜之间变成了到处火焰,浓烟,死尸的地狱,各园的子弟兵和南诏士兵在厮杀,然而更多的南诏兵却在抢劫珠宝和丫环,玉器的碎片散了一地,惊慌的喊叫充斥着耳膜,一个南诏兵看到了我,狞笑着扑过来,我向他一抬右腕,他应声倒地,我乘余下的士兵愣神的时机,一策乌拉,飞一般地往西枫苑赶去。
来到西枫苑近前,几只七星鹤的尸体,混身c满箭矢,横七竖八地倒在莫愁湖边,十几具南诏兵的尸体浮在水面上,那曾经清澈的湖水全被血染成了红色,泛着刺鼻的血腥,无声无惜的流着,苑子里面传来打斗的声音,我大声叫着:“素辉,三娘。”冲进了西枫苑,那两个冷面侍卫正苦战南诏兵,鲁元也在用他改良过的弓弩嘶喊着嗓子对着南诏兵发s,布满血丝的眼中疯狂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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