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式秘书2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未知
黄一平从市府流放到党校,虽然心情不舒服,可是却有一样好处——应酬少了,不熬夜了,不出两个月体重就增加了十多斤。而且,他还突然发现,自己的功能忽然增强了很多。过去在市府做秘书,尤其是跟在冯开岭后边,养成了夜猫子的习,越到深更半夜精神越好,每天睡三两个小时是常事。天长久,习惯倒是习惯了,有酒精、二手烟的刺激,加上利用车上、厕上、桌上抽空补觉的本事,倒也不觉得多么疲劳,可精气却消耗很大,功能也衰退得快。四十岁的男人,正是如狼似虎,不说夜夜折腾,三天两头来次把当属常态,浑如做几个俯卧撑般轻松。可实际上,每天后半夜回家,老婆早就熟睡,自己进了门浑身也似散架一般,哪里还有力气和心境。有时,即使勉强霸王硬上弓了,也是劣质火柴般“扑哧”一声,马上就面条一般疲软。去年有一阵,帮助冯开岭写那个论文,及至后来省里测评拉选票,黄一平整个月都下部不举,疑似得了痿症。可是,到了党校才两三个月,由于生活有了规律,也不再熬夜了,黄一平感觉功能又恢复了,他甚至感觉自己重又做回了新郎状态。那种在女人体内的持久坚挺,把女人搞得大呼小叫,自己也是无比之快慰。如是征服的,似乎比官场上权势的征服更有成就,也更加享受。
当然啦,眼下跟随廖市长做了秘书,虽然时间不长,可又回到熬夜应酬、加班加点、生活无规律的老路,黄一平又有了痿的感觉,时常感觉力不从心,做得相当勉强且缺少质量。
今天这样的状态,已经算是久违了,应该是与章娅雯的主动迎合有很大关系。
不一会儿,折腾疲劳了的章娅雯便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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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式秘书2 第一章 6(1)
黄一平回到家里,已经凌晨两点。
汪若虹在房间里听到响声,赶紧穿着睡衣出来了,夸张地用手指指房门,悄声说:“今天你宝贝女儿耍赖,硬是挤到大床上来了。”
黄一平笑笑,说:“那我就委屈一下,睡她的小床喽。”
“肚子饿了吧?快点洗个澡,我给你弄点吃的。”
见丈夫一脸疲倦之,汪若虹马上进了厨房,在黄一平洗澡的空当弄了些汤圆、煎蛋、牛端出来。
还真是有些饿了。在廖志国家的餐桌上,需要全神贯注来应付苏婧婧的谈话,吃饭其实只是个点缀,充其量也就吃了个六成饱。后来在章娅雯那里,做的又是只出不进的力气活,消耗之大唯有自己感觉得到。因此,面对妻子端出的食物,黄一平饿虎一般吞食起来,很快便风卷残云一扫而空。
肚子饱了,看着妻子含情脉脉的目光,黄一平不能不有所表示。他走到对面把汪若虹揽住,手、嘴并用直奔那些敏感部位,动作幅度极其夸张。汪若虹虽然呼吸也有些急促,却生怕动作太大惊醒了女儿,劝阻道:“忍一忍,明天吧。”
黄一平听了,面露失望之,内心里却大大松了一口气。
躺在女儿床上,他久久不能入睡,脆就点起一支烟,打开床头灯,半倚在床上吞云吐雾起来。本来,他是不吸烟的,主要是魏副市长和冯市长都不抽烟,汪若虹从医学角度也反对他吸烟,可是廖市长是个老烟枪,自己拔烟的同时,常常也会甩一支给他,有时甚至顺便把火递过来。他开始拒绝过几次,后来就有些抹不开脸面,特别是两个人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再拒绝似乎就不识抬举了。而且,廖市长还有一个理论:“你整天陷在一帮烟民中,被动吸烟的量很大,危害并不比吸烟者小,最好的办法就是主动吸,以毒攻毒嘛,唔?”于是,黄一平只好吸上了,成了一个新烟民。不过,他从来不把烟吸进去,因此并不感觉有什么瘾头。
不一会儿,隔壁房间响起了此起彼伏轻微的鼾声。黄一平能够准确分辨出,哪个声音是妻子的,哪个声音是女儿的。
听着这样舒畅、平缓的鼾声,他内心深处起了一点波澜。经历了仕途、人生之路上的大起大落,自己如同坐了一趟过山车,而妻子女儿这两个生命中最亲近的人,同样也经历了不小的煎熬,真是悲喜两重天哪!
刚才在与妻子亲吻、抚摸的时候,他已经明显感觉到,汪若虹脸上的皱纹又加深了些,鬓角的白发也添了不少,两只房愈发松弛,总之,这大半年又老了许多。而这种衰老,显然与他的仕途挫折有很大关系。
半年前那场突如其来的风波,不仅使黄一平遭遇了前所未有的人生重挫,也让包括汪若虹、小萌在内的所有亲人经历了一次精神煎熬。
想当初,贵为市府秘书,黄一平跟随市长左右,整天有看不尽的笑脸,听不完的好话,吃不厌的美味,家里也是人来人往、宾朋满座。其时,汪若虹在城市第一人民医院,先是由三班倒的普通护士升任护士长,后来又调到机关科室上了常班,做了管理人员。女儿小萌在学校里也是校长、老师精心呵护的天使,经常有担任升旗手、主持人之类出头露面的机会。可是,随着黄一平受到处分,贬谪党校,突然间,一切都归于死寂般的平静,那些过去曾经围着自己转的同事、朋友、同学、老乡,一个个忽然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有时即使在大街上偶尔遇到了,他们也都故意装着看不见。尤其是那只手机,号码带着一串吉祥数字,以前每月费用都在千元以上,平均每几分钟就要接到一个电话,现在却整天也响不了两次。汪若虹在单位里,虽然第一医院的仲院长还算义气,依旧让她做原来的工作,可周围人的冷言冷语却寒如冰霜,令她几次产生回到病房上三班的念头。至于小萌在学校,子更加不堪。学校本就是个冷暖颇为敏感的势利地方,校长、老师又向来喜欢把好恶放在脸上,害得她小小年纪差点得了抑郁症。
中国式秘书2 第一章 6(2)
那段子,黄一平就像一只蜗牛,尽量把自己蜷缩起来,不外出不伸张,只有到了家里才得以稍许放松。同时,他也告诫汪若虹和小萌,再不要指望周围有那么多热情的笑脸,更不要贪图额外的便利与好处,一切都要回归普通人家、平民百姓的生活,尤其要调整好心态,从容面对冷落、白眼。当然啦,那段时间,黄一平也能感受到家里气氛的某种变化。就说汪若虹吧,以前什么家务都不要他做,可是自从他调到党校,渐渐把买菜、洗衣、做饭之类的活计,全都甩给了他,而且态度也不像过去那样温柔,言语之中时有不满,责怪他不该大包大揽下那些罪过,落得如此下场。每逢此时,黄一平就只有苦笑置之,内心感叹夫妻之情不过如此。而这,也是他与章娅雯感情出轨的一个重要原因。
都说磨难是人生最好的老师,坎坷是人生最大的财富,以前感觉那是当事人矫情,在玩阿q,等到自己亲身经历了,才知道不是。回想此前四十岁的人生,虽说出身农村,家境贫寒,从考大学到毕业分配,及至借到教育局、上调市府,期间也经历了一些波折,可那都是一些小小的涟漪、微澜。这次的巨大打击,使他对人生有了真正的思考与感悟,也让他通过各种人的不同嘴脸,体味到了什么是真正的人生、人情。现在重新回到市府,做了市长秘书,好多人都告慰他以前的一切不过是做了一场梦,甚至连汪若虹都相信一切也都会回到从前。可是,只有黄一平自己知道,曾经沧海难为水,如今他已不再是半年前的那个黄一平了。对于市府大院,对于秘书这个行业,他表面虽然驾轻就熟、按部就班,然而,骨子里却已经不再像过去那样盲目、自信了,对机关、官场这潭深水陡然平添了敬畏之心。有时候,他甚至会突然产生某种莫名的恐惧。
平心而论,对于廖市长调他回来做秘书,黄一平在感觉突然、充满感激的同时,心底也是五味杂陈。尽管机关里对他回归的原因多有猜测,莫衷一是,可是他却一再提醒自己,不论社会上有多少种猜测、议论,他唯一应该做到的,是始终保持着十二分的清醒与警觉,不要误信流言,也不要误入别有用心者的陷阱。既然那么大的坎坷都经历过了,那么官场上的很多风险也就应该能够从容应对、坦然承受了。而且,有一点他特别感觉庆幸,也特别充满自信——当初,帮冯市长扛了、顶了,虽然吃了亏、受了挫,可说到底还是赚了。现在,不论廖市长出于怎样的考虑把他召回,于他都是一种善意的回报与收获。试想,如果当初他不帮冯市长扛下来,而是照实把事情抖出来,那么冯市长就会倒台,甚至还会牵连到省里年副部长、杨副秘书长一众官员,他黄一平一定也难独善其身,或者即使没有受到大的影响,免受了牢狱、革职、处分之灾,政治上也绝对会成为一个陪葬品,同时还会落下一个不仁不义、不忠不诚的恶名。如是,廖市长或别的什么市长们,还会用他这个遭到唾弃的秘书吗?这次命运的转变,在给予他打击的同时,也给了他一个重大启示——秘书这行,若说基本要求与条件,除了忠诚还是忠诚,虽然这种忠诚有时会蒙受一些冤屈,甚至会付出惨重的代价。跟定了一个领导,就等于踏上了一条不归路,绝对不能三心二意,更加忌讳做不忠贰臣。因此,黄一平坚定了一个决心:不论自己回归的真正原因是什么,今后对待廖市长,仍然得把忠诚放在第一位。这是他做人的最高原则,也是他行事的最低底线。
当然啦,介于过去跟随冯开岭的那段教训,他内心也不是没有顾虑,毕竟那种挫折带给他的伤痛非同一般。在这半年时间里,他一边努力忘却、淡化过去,一边却又不由自主地回味、反刍往事,其结果使他渐渐明白了一个道理:忠诚,不等于盲从,更不等于愚顽,做人行事固然得有原则和底线,忠诚本身也同样需要保持原则和底线。
由此,黄一平想起,廖志国就任城市长后,曾经自立过一条“三不”规矩:在城辖区范围内,不收受任何形式的礼金,不赴私人宴请,不在宿舍里接待下属谈公事。同样,黄一平也为自己设下一条“三不”底线——不应该自己涉足的领域,尤其是牵扯到权、钱、物或重大人事者,坚决不主动手,不深度介入,不直接染指。
如是,既为自清,也为自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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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式秘书2 第二章 7(1)
廖志国的“鲲鹏馆”项目,开始进入议事程。
那天晚上,他把市府秘书长江大伟和黄一平召集到一起,说:“我们几个先碰一碰,看看到底怎么搞,多大的规模比较合适,按照什么程序推进,等等。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嘛。唔?”
关于“鲲鹏馆”,黄一平已经提前知道了廖市长的意图,江大伟则是第一次与闻。
由于刚刚参加了一个宴席,接待副省长,喝了不少二十年版的茅台,廖志国的酒意还没有消散。加上,廖志国和冯开岭差不多,是个典型的夜猫子,晚上十一点前往往找不到兴奋点,而是越到后半夜精神头越足,也才越找得到灵感。
于是,先闲聊。
“今天那个副省长,有点意思。唔?”廖志国说。
“好像是第一次来城视察吧,分管全省通,摊子挺大,排名落后,实际权力靠前哩。”江大伟应和道。
晚上接待的那个副省长,原是北边一个贫困市的书记,三个月前省府换届时刚刚当选,正是此公以区区二十票不到的微弱优势,挤掉了城市委书记洪大光的位置。不过,洪大光还算大度,白天与廖志国一起全程陪同考察,晚上组织的宴席档次也很高,不仅上了包括刀鱼、河豚在内的全套城特产江鲜,而且拿的是二十年茅台。通常情况下,一般的副省长、常委都没有这个待遇。
“这个位置本来应该是洪书记,唉!”廖志国一声叹息。
江大伟笑而不语。黄一平更加不敢接腔,赶紧起身给廖志国和江大伟杯子里续水。
“那个副省长的秘书,更有意思。呵呵!”廖志国转换话题,不禁失声笑道。
“是啊,主动帮领导代酒,居然自己喝得当场吐了。”江大伟也笑了。
“我扶他到厕所,差点喷了我一身哩。”黄一平说。
副省长的那个秘书,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据说是从市里带到省里的,举手投足不免北部落后地区的土气与拘谨。更可笑的是,那人酒量本不大,却自告奋勇一杯接一杯帮省长代酒。今天,桌子上的主陪是洪大光,对于以胜利者姿态出现的竞争对手,多少还心存一点芥蒂,一看省长秘书这么能喝、想喝,立即给身边一帮人使了眼。于是,大家拿出十二万分的热情,轮番给副省长敬酒,最后把这个秘书当场就喝趴下,吐得黄胆都出来了。秘书出了洋相,而且是在城市委书记洪大光面前,这个问题就不能简单化。当时,副省长脸上虽然笑嘻嘻不动声,可目光里还是对秘书表露出了不满之。可以想象,回到省城后,秘书挨一顿臭骂是肯定的了。
“你说说,我们拿的可是二十年的正宗茅台,一杯就是好几百块钱,那么好的酒,吐得到处都是,多可惜!啧啧!”廖志国脸上带笑,眼神里却满是不屑。
“是啊,是有点过了,后来吐成那样,就连副省长脸上都有些挂不住了。”江大伟说。
“看来这个秘书,还不是很成熟。”黄一平语气委婉。
“这话就说对了!毕竟是我廖某人的秘书,一眼看出了问题的根本所在!”廖志国赞道。
“你们想想啊,今天的酒席是什么含义?新任副省长首次来城视察,这是表面现象,本质上哩,是两个你死我活的竞争对手,分别以胜利者和失意者的姿态直接面对,不要说一个小小秘书,就是我们这些人,包括省里那些厅长、副秘书长们,都是陪衬,统统得后退三步。此其一。其二,副省长与洪书记的这种城遭遇战,本来拼的是一种心理较量,就像武术上讲的内功与意念,需要文火煲汤般慢慢来,可你一个秘书好戏刚刚开场就急吼吼跳将出来,好似城这边要谋害省领导一样,单显得他有忠心救主的好思想,这便把两个对手内心深处的东西一下就了出来,只得图穷匕见,硬上外功。何况,你个秘书,没得到领导明示就冲出来抢着喝,可能是平时养成习惯了,在他是按照常理、常规出牌,可恰恰今晚的酒席是那种非常理非常规质,牌理完全不一样嘛。其三,这个副省长的酒量我还是有数的,至少八两出头,咱们洪书记未必是他对手,真就拼下来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哩。其四,那茅台酒可是事务局直接从茅台镇拉来的真货,生生在酒窖里埋藏了整整二十年哪,刚才你们也喝了,几千块一瓶的货,那个绵软醇香,那个回味无穷,对任何爱酒之人绝对都是至尊享受,就是副省长也未见就经常有幸享用,你凭什么端起领导杯子就,放下杯子就吐?像话吗?唔?”廖志国妙语点评,嬉笑之间举重若轻。 书包网 。。
中国式秘书2 第二章 7(2)
“精彩!绝对精彩之极!一个我们看来平常的酒宴,让廖市长这么法眼一过,竟然有了如此深意,真是聆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呀!”江大伟的恭维话虽然不免麻,却也说在点子上。
“想不到,廖市长对秘书一行,也是个专家哩。刚才酒桌上,我们也觉得那个秘书表现不佳,却只是看到表面现象,根本没有想到这么深。”黄一平赶紧附和。
“没吃过猪,还能没听过猪叫唤?廖市长虽然没有做过秘书,可从乡到县再到市一直做的是党政主要领导,用过那么些秘书,自然早就成为这方面的权威了。”江大伟说。
“哈哈,看你们把我捧的,难道这就是那首民谣里说的‘一捧’?好,既然说到这个话题,我们不妨探讨探讨。你们两个,一个是市府大总管,一个是副处调,在秘书岗位上工作很多年了,先后也跟过不少领导。今天我倒要考考你们,一个秘书何为合格、何为优秀?领导与秘书之间怎样才算达到默契?或者换句话说,秘书和领导究竟应该是一种怎样的关系?”廖志国问。
黄一平一听,心底一动。这个问题,于他再熟悉不过,前些年,曾经和冯市长进行过多次探讨。
“一平啊,你跟冯市长时,他不是有个著名的唇齿论吗?” 真是想到什么来什么,果然,江大伟抢先开腔,目光与语气里且都有些深长意味。
“唔?说来听听。”廖志国马上来了兴趣。
黄一平自然不敢掩饰,马上一五一十把当年与冯开岭对话的情景,简要复述一遍,其中难免有些删繁就简的地方,也是根据眼前现实不得已而为之。不过,他的叙述基本还算忠实于原状。
廖志国听得很认真,且不时凝神静思,却没有马上发表评论。待黄一平说完,他又示意江大伟:“嗯,唇齿论。你是大秘书,也说说高见。”
“依我看,秘书除了基本的政治素质、个人品德、文字功夫,关键在服务二字。你想啊,像廖市长你们这样的重要领导,持一方党政,可谓殚精竭虑、理万机,很多事情都得亲力亲为。给你们配个秘书,绝不单纯是配了一个文字匠,一个木偶似的保镖、随从,而是要帮你们减轻生活负担、做好服务工作。打个不太恰当的比方,一个合格、优秀的秘书,得像冬天里的暖炉、夏天里的冷饮、饥渴时的甘露、跋涉途中的拐,随时随地让领导称心满意。说得不客气一点,如果所有的秘书,都能达到当年李莲英服务慈禧太后那样的水平,也就算是圆满了。”江大伟所言,与他的实际经历比较接近。当年他做秘书时,那种唯唯诺诺毕恭毕敬的样子,就曾被机关里一些人背后称作江公公。
“哈哈哈,有意思。你们两个,一个是唇齿论,一个是服务论,甚至还搬出了个清朝太监,真是有意思!”廖志国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
“我的观点可能与你们有所不同,对与不对暂且不论,先说出来大家一起探讨探讨,唔?一平啊,你那个什么唇齿论,虽然不无道理,表面上看似乎温情脉脉,非常能够打动人、迷惑人,可是毕竟有些牵强,甚至具有极大的虚伪、欺骗。你想啊,唇与齿是什么关系,那当然是平行关系,颇具江湖气息的哥们儿义气。虽说领导与秘书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可毕竟分工有所不同,事实上的地位不对等是客观存在,所谓唇齿相依也好,唇亡齿寒也罢,一般情况下也许能够做到,特殊情况下就未必嘛。尤其是生死存亡、命攸关的时刻,就更加不可能了。这个,别人没有体会,你黄一平总会有的吧?还有,大伟那个服务论,实在倒也实在,却过于庸俗与浅表,对一般平庸领导而言也许可以接受,可是对理想志向、能力水平不俗者来说就远远不够,毕竟各人的境界与要求不同。在我看来,生活上的周到服务,还只是秘书的一个侧面,属于起步层次、初级阶段,更重要的是工作上的辅佐、感情上的融合。唔?”
中国式秘书2 第二章 8(1)
很显然,廖志国对自己的这番高论感觉非常满意,且大有继续发挥下去的兴致。
“好的秘书,应该与领导合二而一,组成一个不可分割的有机体。这就像一具健康的肌体,如果领导是大脑、是心脏,那么秘书就应该是耳朵、是眼睛、是喉舌、是手脚,总之必须是领导肌体上的一个有用部件,而千万不能是多出来的疣子、痦子、第六趾,或者是扰肌体正常运行的眼、刺,更加不要做盲肠、病毒甚至癌细胞。
“衡量一个秘书是否优秀,主要看他和领导之间的关系达到了怎样的境界。别看有的秘书整天在领导面前忙前忙后,俯首帖耳,可是未必就能和领导想在一个点子、忙在一个节拍上。秘书分三种:一种是知己心腹型,一种是基本信任型,还有一种是表面应付型。所谓知己心腹,那就是彼此心有灵犀,无论公务还是私事,包括个人感情隐私,无话不可谈,无事不可托,彼此信任甚至胜过了自己的亲人。基本信任哩,那就可能仅仅限于公务范畴,局限于工作上用得比较顺手、放心。至于表面应付那种,相互可能就像一对没有感情的夫妻,看上去客客气气,相敬如宾,却存有极强的不满之意、戒备之心,距分居、离异也许只是一步之遥。”
廖志国的一席话,令黄一平感觉震动。
幸亏此时来了一个电话,听上去好像是苏婧婧从江打来的。趁着廖志国接电话,江大伟借机上了厕所,黄一平也独自溜到走廊上。他真是有些担心,如果继续说下去,廖志国会不会说出什么令人难堪之言。
眼下的话题,虽然是由刚刚结束的晚宴扯起,谈论的是副省长秘书该不该帮领导代酒的事,可到最后还是慢慢渗透到自己跟前。就像一汪正在蔓延的水,撵着你的脚步追,避不开躲不及。
跟随廖市长两个多月来,他们之间也有很多聊天的机会,有时是在车子上,有时是在办公室,包括在江廖市长家里,话题也很广泛,气氛大多比较随意。像今天这样聊及怎样做秘书、领导与秘书关系之类,却是第一次。而且,廖市长这通评述,很显然并非完全随兴而发,而是早就酝酿在胸,绝对是预有准备。
黄一平忖度,廖市长关于唇齿论的一番点评,自然是冲着自己与冯开岭的那段往事,既有对冯的针砭,也有对自己的提醒。然而,关于江大伟服务论的评述,是否另有所指呢?难道这两个多月来,廖市长已经看出了自己内心的小九九,对自己的某些做法心生了不满?
窗外,满天繁星闪烁,柔柔的风迎面吹拂。他不禁静下心来,检视起自己跟随廖市长以来的所作所为。
事实上,重新回到市府之后,一方面,他对廖市长充满了感激之情,决心以加倍的忠诚、努力加以报答,另一方面,自己制定的那个“三不”的原则,又时时警醒甚至制约着他,务必牢记教训,勿因一时冲动而重蹈覆辙。因此,在如何做好廖志国秘书这个问题上,他也颇费了些心思,甚至不得不动了点心计。
黄一平自忖,按照自己的能力、特长、个,应该是那种幕僚、谋士型秘书,侧重于在工作上给领导以更多帮助。过去十年里,尤其是跟随冯开岭五年中,他实际也是这样做的,无论是撰写文章、协调关系还是参与权力谋划,都尽力贡献自己全部的智慧与力量。可是,最后的不堪结局却宣告了他的失败,无异于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于是,他只得极力调整、改变自己,把努力的方向、服务的重心从工作转向生活,甚至不惜拾起向来被自己唾弃的马术,目的只为避开矛盾,免陷漩涡。就过去十多年秘书生涯而言,虽然这不是他的所长,可在这两个多月的实践中却也算得心应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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