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官发财在宋朝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放鸽子
在一片欢喜乐声中,朱说几人一边艰难忍笑,一边大快朵颐,柳七却只露出一脸如释重负的‘果然如此’。
……之前小饕餮盯着那池子活鱼不放时,肯定就已经在想着这些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
1.考题借用自大中祥符元年的殿试题目。
2.“午后纳卷而出”出自《梦梁录》。不过记载的是宋神宗、哲宗和徽宗三朝殿试的时间,我没找到关于宋真宗时的记录。
3.“初于殿廊设幔,列坐席,标其姓名”出自《宋会要辑稿·选举》七之一一,描述的是大中祥符元年的贡举殿试的安排
第七十二章
殿举通常是头日锁院,次日引试进士,后日引试诸科,再过上三五日,便是唱名赐第之时了。
诸科主考儒家经典,试法以墨义、面经为主,考试难度低上许多,解额却给得不少,同样也能入朝为官,因此试诸科的举人数目,比试进士的要多上十倍不止。
然而有古话云,“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三十岁以明经及第,仍不让人引以为奇,反倒是五十才中进士的,仍能成为别人眼中的青年才俊。
毕竟进士科虽难登榜,一旦成功登科,待遇之优厚,前程之远大,远不是诸科能比的。
除去需‘守选’的第五甲外,以一至四甲登科者,即刻就被按名次授予官职。
再看历任朝中宰相者,就有超出九成者为进士出身。
诸科的优势是难度低,录取多,劣势亦十分明显:仕途上升的空间要狭小许多,不那么被人看重,所被赋予的职务,更鲜少涉及机要。
因此,但凡是有着大志向的年轻士人,都不愿退而求其次地改修诸科,宁可死磕进士科不放。
陆辞倒没非要进士登科的信仰,然而他一向务实,在摸清楚诸科的升职前景和相关待遇后,就彻底放弃了走这捷径的想法。
不论是做被进士登科者所瞧不上的基层公务员,还是幸运地成为博学通经的学究,都与他求官的目的背道而驰。
在这大势已决,只等最后尘埃落定的几日里,举子们要么惴惴不安地借酒浇愁,要么忙着出门会友互对答案,也不乏自暴自弃地寻花问柳,排解郁闷者。
上回的柳七,便是自认在答殿试题时有所失误,心情郁结地终日徘徊于温柔乡,在确知落第后,更是颓然忘返。
可不管是柳七还是朱说等人,都不约而同地认为,既然陆辞连在接连摘得解元、省元后,仍不骄不躁,除节制地略作放松外,不忘怀卷念读书,那么此回结果未出,恐怕也只如之前那般稍微休息个一晚后,就又回到紧密的节奏。
这种印象过于深刻,甚至连最散漫如柳七,都已默默地做好了白日还要继续念书的准备了。
翌日陆辞一出门,就看到他们都老老实实地坐在书桌边上,一副理所当然地等他指示的模样:“……”
陆辞蹙了蹙眉,莫名其妙道:“考都考完了,你们还要在屋里呆着?”
柳七愣道:“难道摅羽没有安排么?”
他在他们心里,到底是个多么痴迷学习的书呆形象啊?
陆辞无语地掏出排得满满当当的几日行程:“距放榜横竖还有个五六日,今日就去玉津园,明日好去金明池,后日再去琼林宴……”
今年的贡举已彻底结束,距离下回少说也要个三年,又难得来一趟汴京,再好学,也不至于连这几天都不放过吧?
等他一口气念下来,就对上了一脸稀奇的几人的目光:“你们可要与我同行?”
朱说头个反应过来,匆匆起身道:“还请摅羽兄稍等片刻,我回屋拾一下就来。”
柳七等人这才如梦初醒一般,也各自回屋准备更衣出门了。
接下来的几日里,他们就倍感惊奇地看着,之前分明过得比谁都自律克己、冷静稳重的陆辞,简直跟换了个人似的,表现得比柳七还会玩乐,也玩得更疯。
陆辞倒不知他们脑海里在乱七八糟地转着什么念头,在暗暗放弃复读重考的计划后,他就秉着‘一旦落榜说不准就是最后一回来汴梁’的打算,要在帝都玩够本才甘心。
而这闻名遐迩,人山人海的玉津园,也的确未叫他失望。
陆辞虽在现代游览过更规模庞大、设备先进、物种繁多的动物园,在逛完玉津园后,也为其中的种类丰富而感到几分惊叹。
狮子、孔雀,白驼等一应俱全,且单是大象,就足足有四十六头。
而柳七他们游览过后诗情泉涌,挥毫留赋的举动,陆辞也司空见惯,能平静无视了。
在陆辞带着友人们到处逛的时候,考官们也已熟门熟路地完成了所有试卷的初考。
不管是宰相也好,皇帝也好,皆都事务繁忙,日理万机,自然没那闲功夫,神审读每份试卷。
只有被考官们拟定为前十名的试卷,能享受到被送至宰相处进行覆考,再由皇帝御笔审定的这份殊荣。
然而其他考官们所详阅的卷子,都是经过封弥和誊录,根本无法判定举子身份的 。
唯有被送到赵恒面前时,不仅会包括前面考官们拟定的次第,连考生的姓名乡贯都将被一同上报,由其做最后定夺。
许是有个颇感兴趣的人在,赵恒对今回贡举,可以称得上是相当重视了:当拆好号的前十的卷子被送来时,他立马放下了刚读了几页的道经,好整以暇地翻看起来。
内臣小心翼翼地从侧边观察了会,很快就发现了,与其说官家是草略通读,不如说是目标明确地找着某人的卷子。
而‘某人’是谁,也就呼之欲出了。
在试卷已被誊录过,根本无法拿字迹进行比对的情况下,哪怕考官中不乏知晓官家对陆辞很是看重、想帮上一把的小心思者,也动不了任何手脚。
唯有前十能得陛下亲自定夺,那陆辞能否名列其中,就真真得看他本事了。
赵恒想的是,若在考场上表现得那般从容、信心十足的陆辞,其实根本就是个花架子的话,便着实令他失望了。
哪怕是直接黜落,也不过分的。
只是赵恒才漫不经心地翻到第二份,就已看到卷首清清楚楚地雕印着陆辞的名姓,与其详细家状了。
“嗯?”
赵恒彻底来了神。
这便意味着,陆辞的试卷,不但通过了初试官和覆试官的考核,还被一致认同可排在第二。
赵恒起初还以为,就陆辞尚轻的年纪和阅历,要能挂在前十的尾巴上,已很是不错了。
再将陆辞的其他方面的优秀条件都纳入考虑的话,尤其那副俊俏容貌,凭此将其擢为探花,也无不可。
却不想陆辞比他想的还表现优异,直接居于第二。
这么一来,要放在第三位的话,岂不有些屈就了?
想着自己的慧眼识珠,赵恒心情一下好了起来。
他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偏心,撇开被考官们擢为第一的蔡齐卷不理,先仔仔细细地读起了陆辞的这份卷子来。
在读完诗赋时,已忍不住赞赏地点了点头,在开始读论后不久,他就已经彻底入了神了。
内臣意识到这点后,赶紧屏住呼吸,生怕惊扰了专注的官家。
“好,好,好!”
读到最处,赵恒难得地感到几分酣畅淋漓的痛快,忍不住狠一拍案,大声赞道:“此子通古博今,着论时以刚大为心,引计虑为墨,挥洒之大成,为世间难得之潇洒雄俊!此作必得留存,可为日后成人才异之用!”
内臣被官家的这一反应惹得一愣一愣的,还没来得及阻止起言语附和,还有些意犹未尽的赵恒,就已经翻回了第一份。
他抱着满满的期望,读起了被列在第一的蔡齐这份。
既然能被诸位考官共同擢为第一,理应比陆辞的这份还来得优秀吧?
然而读完之后,赵恒却未做出别的反应来,只有些微妙地皱了皱眉。
两份试卷风格迥异,各自侧重分明。
蔡齐的试卷,毫不客气地将重心全放在了赋上,笔力豪骋,做得极为出。
而诗和论,因时间紧迫,就只能算是中规中矩了,倒是耐读,也挑不出毛病。
陆辞的试卷中,诗与赋具都不错,流畅中不失巧,词理通明,若非皇帝亲眼目睹,着实难以相信是他在短短半个时辰里一并作完的上佳之作。
但与蔡齐的一比,此捷才之果,无疑要逊色许多。
只是,再看陆辞将大半时间投注上去的杂文、这长达九千多字的心血之作一比,哪怕是蔡齐那篇堪称绝伦的赋,都瞬间被衬托得黯淡无光了。
若论的重要程度能与赋比的话,诸位考官定会毫不犹豫地将陆辞的试卷排在第一的。
然而众所周知的是,进士一科殿试取士时,最重看的还是赋。
时间有限,蔡齐故意牺牲了诗和论,重心放于赋作之上,自然能成功将陆辞在极短时间内完成的赋给比了下去。
那按照朝中一贯的取士择人之道,哪怕在下一刻,他的赋又被陆辞的论给彻底击倒,因论终究不能与赋比,也理应被擢在头名。
赵恒在阅完两份试卷后,对当时考官们的纠结为难,也有了切身的体会了。
诗赋可以见辞意,而策论可以见才识,孰重孰轻?
他拧着眉,不忙做定夺,而是先搁在一边,将后头的八份卷子速读了一遍。
但有那篇使人震耳发聩的论为珠玉在前,再读其他,都难显得有些索然无味了。
唯有翻到第九份的时候,赵恒不经意间瞟了眼被印在卷首的姓名,不由轻轻地‘咦’了一声,自言自语道:“柳三变?这名字倒有些熟悉。”
好似在哪儿听说过。
赵恒还在回想时,根本不记得三年前的那首《鹤冲天》、但因去过一趟陆辞处而对其几位密友颇有印象的内臣,已帮着提醒解释了:“这位柳三变,正是与陆省元同吃同住的密友之一。”
赵恒随意地点了点头,未再放在心上,而继续翻起下一份了。
等他面无表情地审阅完其他后,并未变动那些名次排序,只又回到开头,继续在陆辞和蔡齐之间踌躇不定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
1.玉津园:北宋的皇家林苑“玉津园”兼有动物园的功能,番邦诸国进贡的珍禽异兽即豢养于玉津园,大中祥符五年(1012),宋真宗下诏,“诏诸国狮子、驯象、奇兽列于外苑,谕群臣就苑中游宴”,外苑即玉津园。养于玉津园的动物有交趾驯象、占城金毛狮、神羊(廌)、灵犀、天竺狻猊(狮子)、孔雀、白鹇、大象、犎牛、独峰橐驼、白驼等等。其中大象就有四十六头,为了给大象提供足够的草料,朝廷“令玉津园布种象食茭草十五顷”,即在玉津园开辟了十五顷地种植茭草。 (《宋:现代的拂晓时辰》)
2.北宋时期,唱名之前,例由殿试官进前十名试卷,由宰相覆考,皇帝审定,然后唱名放榜(《中国科举制度通史·宋代卷》第六章 )
3.北宋初年,往往于三月某日任命殿试官并锁院,第二日引试进士,第三日引试诸科,三五日后即唱名赐第。(《中国科举制度通史·宋代卷》第六章 )
4.明经科主要考试儒家经典,先笔试,再口试。明经考试及格,也能进入文官系统,但由于考试难度低,录取比例大,明经科的文凭并不太受欢迎,仕途的上升空间也相对狭窄。(《活在大宋》)
升官发财在宋朝 第71节
第七十三章
就个人想法上,赵恒显然是偏向于将颇得他喜爱的陆辞擢作头名,点为状元的。
三元及第者,本就是凤毛麟角,现要能成就这位虚岁仅十六的小郎君得此光绩,不说后无来者,也已是前无古人了。
落在汗青之上,便是他文治清明,人才辈出的最佳佐证。
然而重赋轻论的科场旧条、规程范例皆为先朝所定,多年来一直无易,蔡齐卷之赋,又确优于陆辞卷之赋许多。
要将这片极得他心的论落在榜眼,他断不舍得;要破格提此论作者至榜首,他就得破了旧制,恐会惹来争议。
赵恒犹疑许久,索性将几位考官召进殿来,将事态说明,再听他们讨论。
寇准一听被拟在头两名的都是北人,顿时就抑制不住唇角得意的上扬了。
在不知胶水人蔡齐是圆是扁,倒对陆辞有零星了解的情况下,他率先出列,铿锵有力道:“依臣之见,进士只重诗赋,则不近治道;诸科仅试对义,侧念诵之工,则罔究大义。长久以往,士皆舍大方而趋小道,举子济济盈庭,然有才识者不过十知一二。陛下若求理道,则不应以雕篆为贵,而需取士之实矣。”
赵恒虽因这‘傻呆’的寇老西有时说些极不中听的话,做些惹他不痛快的事,而越发不喜欢他。
但今日这话,却说到他心头上去了。
忽略掉最后几句教训他办事儿的语气的话,几乎能让他舒舒服服地点点头。
不错,他想点陆辞为状元,可不只是对方的模样气质好的缘故。
然而真正下定决心,可不能光听寇准一人的。
于是赵恒又看向最为倚重的宰相王旦,笑问道:“王相公认为如何?”
寇准瞪大了眼,狠狠盯住了被点名的王旦。
王旦假装没看到寇准对他挤眉瞪眼的一系列疯狂暗示,只咳嗽了声,一本正经地回答道:“此子位列榜首还是榜眼,且是小事,然见微知著,可知今贡举之弊也。自先朝以来,贡举取人先诗赋而后策论,却令举子不根经术,不本道理,只凭诵读诗赋,死背子集,便可剽盗偶俪,以应试格。然仅习诗赋,仅重诗赋,所得之技能,实不足以为公聊。世间虽亦有两者兼优者,然奇才异士不可多得,不可一概而论。”
王旦说话缓缓,语气平淡,可内容却是前所未有的锐利,全然不似他平日给人的温和印象。
王旦所看到的,显然不是陆辞会成为榜眼还是状元这种小事,而将这当成了劝说官家,对贡举制度进行大幅改革的好契机。
然而他平日太过内敛,此话一出,不光寇准很是意外,连赵恒都怔了一怔。
赵恒又问了平日最看重的几位臣子的意见,得到的都是清一色的“少壮时当求天下正理,而非闭门学做诗赋”的答复。
他不由感到几分惊奇。
此时此刻能立于殿中的公卿大臣,可都是通过重诗赋的贡举中选拔出来的。
然时隔多年,他们非但不愿维护重诗赋的这一惯例,倒更似对此带起的风气感到深恶痛绝,一致认为‘诗赋浮靡,不根道德’。
因官小言轻,但因得官家青眼,而也在最后时有了发言机会的晏殊,更是坦坦荡荡道:“只重诗赋取士,易令士人不晓世事,纵使高中,也是学非所用,用非所学,而无所适从。”
寇准极难得地给了晏殊一个正眼:这南边来的混小子虽碍眼,关键时刻还是晓些是非明理的。
其实类似的批评近些年来早就有了,但赵恒未曾真正重视过。
唯一做出过的改动,也只是几年前顺话说的‘兼取策论’而已。
直到今时今日,他欣赏陆辞的论胜过蔡齐的赋,却因旧制中的赋高于论,而难擢作头名感到为难时,才正视起这个问题来。
在近乎所有人都赞成对以诗赋取士的规程进行改变时,唯有与寇准最为交恶、却因‘天书造神’之事而深得赵恒看重的王钦若站了出来。
他与寇准颇有宿怨,两人针锋相对多时,哪怕不识得陆辞是哪号人物,既是寇准竭力要推荐的,他就毫不犹豫地唱了反调:“臣认为不可。赋虽小巧,然需指题命事,若能顺解,则证辞理甚。策论虽有目问,然期间敷对,多挟他说。再伏惟祖宗之法,得才不少,可见考校文艺,固有章程,不须为一子思变,以长浮薄之患。”
“遵循旧制?”寇准冷嗤一声:“真照你这厮说的一切遵循唐制,最年少的进士及第者,不都该为探花郎了么?!那还争个什么?”
王钦若淡定自若道:“荣不宜过,他虚岁不过十七,得探花郎也是莫大殊荣,有何不可?倒是寇公这般急切,要让不知情的人见了,怕是会误以为要做状元的不是别人,而是你家息子呢。”
见这混账玩意儿就是故意要坏自己好事,还揭他膝下无子的疮疤,寇准瞬间双眼一瞪,当场就要暴起。
还好熟知他臭脾气的王旦反应够快,狠狠地踩了他一脚,就在二人又开始向彼此冷嘲热讽前,镇定自若地及时带着群臣告退了。
只是在告退之前,王旦叹息般宛若无意地补了两句:“天瑞安可易得?三元及第,其实也称得上百年一遇的瑞应啊。”
对于有德才而脾气坏的寇准,以天下为己任的王旦,哪怕被对方三番此次地‘诋毁’,也还是选择了厚道的包容。
可对撺掇陛下造神造天瑞,闹出劳民伤财的封禅闹剧,还害他也被迫搅入这摊脏水,以至于晚节不保的王钦若和丁谓等人,王旦就毫无半分好感了。
王钦若不禁眯了眯眼。
声音虽轻,却足够让赵恒听个清楚。
赵恒面上,不禁露出几分若有所思的神色。
刚还吵得不可开交,闹闹哄哄的宫室内,很快重归了安静。
侍立在旁的内臣不由心情忐忑,大气都不敢出,而赵恒此时却是再无纠结,手持朱笔,释然一笑,果断写下了心目中最合适的名次……
唱名之日。
皇帝赵恒御崇政殿,殿试官、省试官以及宰臣,馆职等一同入殿,侍立一旁。
而五百多名应殿试贡举人,则穿着自己最好的衣服,竭力按捺住内心的紧张和期待,安安静静地等在崇政殿门之外。
显然很体谅应举人们的焦虑心情,在等待唱名时,御药院倒没对队列有严格要求了,只是派有不少身强体健的卫兵立于边上虎视眈眈,随时准备着将有出格举动的举人按走。
相比较拼命往前挤,想着再靠近殿门些,就能更早听到自己名字一样的其他人,陆辞在疯玩了这几天后,此时心态是空前的佛系平和。
因殿试唱名时,是皇帝坐在御桌边,而站着的宰执和中书侍郎按照事前拟定的名次拆开试卷,一同观看后,依次唱名于阁门。
阁门阶下站着六七名卫士,他们听到之后,便立刻齐声喊出登科士子的名字。
喊声洪亮如绕殿雷,还要重复喊个三四声,士人才应出列。
因此,根本不必担心站得远一些,就会错过自己的名字。
该来的肯定会来,不会来的,凑再前也不会有,何必工夫去挤?难道因为站得靠前,名次也会靠前一些吗?
不存在的。
陆辞在用带毒的鸡汤成功劝说了友人们后,就带着一副随时要发心梗的模样的他们站在了人群最后,避开了人挤人的难受。
还不时与他们低声聊上几句,好分散一下他们注意力,也省得名还没唱,人就晕倒了。
柳七无疑是这四人里唯一一个有过类似经验的,却也是此时最无法理解小饕餮还能保持平心静气的人。
他上回体验过从开头的满怀踌躇,到中途的惴惴不安,再到结束时的伤心失望,这回哪怕对自己的发挥还算有几分信心,也在这似曾相识的场景中变得荡然无存了。
谁知会不会又重蹈覆辙呢?
犹记得那天,阶下卫士们念遍了那一百多号人,他满怀艳羡地望着身边一个个举子意气风发地走进殿去享受荣光,强自镇定,结果却等不到自己的名字的光景……
见柳七时而忧心忡忡,时而魂不守舍的模样,陆辞不禁挑了挑眉,忽道:“柳兄听题。”
柳七一愣。
不等柳七回过神来,陆辞已悠然念道:“陈涉少时,尝与人佣耕,辍耕之垄上,怅恨久之,曰……?”
柳七刚要条件发射地答上,一直竖着耳朵偷听的朱说已飞速抢答:“苟富贵,无相忘。”
陆辞很是欣慰地在朱说肩上拍拍:“还是朱弟自觉。不过对朱弟你,我倒是没担心过的。”
朱说不由笑了起来。
柳七这才明白过来,哭笑不得道:“摅羽莫不是天生缺了一脉,方不知紧张慌乱为何物?”
都站在崇政殿大门前,只等唱名了,所有人都紧张得满头大汗,双股战战,唯独陆辞还跟平日去踏青般的悠闲姿态,甚至有闲暇来揶揄他们。
滕宗谅也被陆辞的沉静感染,舒出一口气来,也调侃道:“真要算来,摅羽弟才是最有可能大富大贵的那位吧。”
朱说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陆辞莞尔一笑,正要接话,忽见殿门从内被徐然推开,行出不苟言笑的卫士七人,立于阶下。
显然,在这段于众人眼里显得无比漫长的等待后,传胪的准备工序已然完成。
而能在皇帝面前,被宰执亲口念出,再被这七人齐声高呼,得面赐及第的第一个名字,便是这期贡举的状元,举人中的天下第一。
那真是读书人这辈子最最荣耀的事,子孙后辈,都可凭此为豪。
除了陆辞还因觉得事不关己,而能保持淡然的微笑外,哪怕是再冷静自持的人,此刻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瞪大了眼。
他们死死地盯着那有官家、有考官们所在的崇政殿室的方向,在心里无数次地念叨着,希望这个被第一个念出来的人,是自己是自己是自己——
在一片落针可闻的死寂中,殿内忽响起了一道声音,单单地喊出了一个名字。
但因离得太远,声音也不够大,连最前排的人都只听到几个模糊音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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