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官发财在宋朝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放鸽子
狄青只犹豫了片刻,就谢过陆辞,接受了这份好意。
升官发财在宋朝 第117节
他之所以不再多加客气,主要是因为,他想起这些菜肴几乎全被自己的筷箸碰过。
哪儿能让风光霁月、英俊朗朗的陆知州,再用自己碰过的残羹剩菜呢?
而任店家丢弃的话……如此浪,他也难以容忍。
这么一想,倒不如痛快应下了。
陆辞起身下楼时,不经意间瞟到了狄青那原本哪怕隔着薄衫也能看出扁平瘦削,现却微微鼓起一点的腹部,顿时忍俊不禁。
平时总如狸奴一般矫健敏捷的狄青,现在动作破天荒地迟缓起来,倒有些像刚啄饱了蝗虫,大摇大摆、耀武扬威地回来的那几只鸭将军。
对狄青而言,他难得能吃个十成饱,还是同他一直想见的人共进的这顿美食,直让他现在都还有如在做梦的感觉。
又因饭足茶饱,他脑子变得略微迟钝,行动不跟着缓慢了些,还不小心错过了陆辞眼底掠过的那抹明显笑意。
陆辞结过账后,走到店门口,就要与狄青分别了。
他笑盈盈地叮嘱道:“虽说要好念书,但也记得劳逸结合,别累坏了。”
狄青用力地点了点头。
陆辞看出他眼底那如小狗送别主人一般的浓郁不舍,不由笑了:“看在你立了大功的份上,这回再放过你,等下回再见,真要考校你课业了。”
狄青踌躇片刻,却是小声道:“其实现在就能考校。”
陆辞微讶,眼睛也睁大了一些:“真的?”
狄青不住点头,一脸跃跃欲试的期待。
陆辞却未叫他如愿。
他还惦记着正事呢,方才久违地用了大半个时辰,才用完了一顿午膳,对忙碌了好几个月的他而言,已是近期很少见的奢侈享受了。
当然,小孩儿能克制住自己贪玩的天性,在乏人督促的情况下,还这般勤奋好学,自是值得鼓励的。
——可比为了做官、充满功利性地进行应试学习的他,要可贵多了。
陆辞这么想着,唇角挂上了鼓励的微笑,在狄青脑袋上揉了揉:“我还真没瞧出来,你竟然是个好读书的。”
狄青面上不知不觉地已挂上了满满的笑,定定地看着陆辞,一眨不眨。
陆辞却已回了手,大方表示:“每个季度,京城里的一间书铺都会给我送些最新刊印的书籍来。既然你这般好读书,那我便投你所好,只要一读完,就派人给你捎去,以作一阅吧。”
狄青:“…………”
陆辞说完之后,并未留意到狄青一下蔫了下去的生无可恋,而是匆匆走了。
一想到要开辟新的土地,再进行招商的计划,他就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假期加班的干劲。
今日只是陆辞的休沐日,并非休衙。
当看到陆知州风风火火地又走了回来,将自己关在了资料库藏里时,所有人面面相觑,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果然如此’,露出个心领神会的善意微笑。
大多数官吏,在亲眼目睹过那遮天蔽日的可怖蝗潮来袭,却被所有人意想之外的鸭群打击得溃不成军的一幕后,就对早早遇见到蝗灾这点,还坚定地贯彻了一件件防蝗措施的陆辞,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但在得知别的州府军监几乎各个受灾惨重,蝗虫一过、地里颗粒无时,他们后怕之余,就对陆辞满是敬佩了。
崇文俊等实干派官员,更是兴奋得在心里下定决心,要比知州还卖力干活。
除非是只想着老老实实混资历,宁求无过、不求有功的那些人,但凡是还有雄心壮志,想有一番作为也好,想为百姓谋取福祉也罢,有这么一位力充沛、机敏果断、敢作敢为的新知州在,显然是天大的好事。
他们不知的是,若放在一年以前,想让自认是一条咸鱼的陆辞相信,他在天高皇帝远的汾州任知州时,竟会变成个连休沐日都要自愿回来忙公务的工作狂的话……那怕是比登天还难。
偏偏此时此刻,陆辞对自己的转变还无知无觉,在翻阅那在别人眼里除了枯燥乏味,便是让人头大如斗的往年资料时,甚至还有几分乐在其中。
连以前很是吸引他的美食,都不如‘怎样将汾州越变越好’这一主题来得让他感兴趣,为此孜孜不倦地奋斗。
在资料库里待了足足半个多月后,陆辞却陷入了困境。
要想鼓励更多的商人驻扎和来往此地,大的是修路修地,小的则是给商人提供便利和优惠。
需要投入的钱财,能从哪儿来?
他在查清账目后,起初不可避地将主意打到了公款头上。
身为知州,他能动用的公款,可真不是一笔少数目。
哪怕汾州不比别的州县富裕,但也是多年来的积蓄,绝不是陆辞独自奋斗来的所得,就能比得的。
然而再多的钱,只要一直放着不动,哪怕在不断累积,也还是会不停贬值。
对这极其明显的一点,陆辞自然不会蠢到认为,历任的知州都看不出来。
但他们除了必要的消耗外,都默契地不会去动它。
而每必须动一分一文,都要在文书中写得清清楚楚,请求上头批阅。
而朝廷对此类申请的批示,则是无比苛刻,几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最明显的例子,便是‘官不修衙’。
官署破败,要想稍作修缮的话,要走的流程却足够将人累得头昏脑涨。
与其惹那麻烦,倒不如忍上几年,等资满走人。
说到动用公款去做生意的话,便是个不折不扣的灰色领域了。
当然,放在一些个位高权重的官吏身上,这样的行径,可谓屡见不鲜。
但他们大肆挪用公款,再借用官府的名义与民争利,所敛得的利润,就全拿去中饱私囊了。
只要及时填补回去,不存在亏空,又没人告发的话,大多数人都运气好得能逃过台官的弹劾。
台官对此潜规,也不是一无所知,而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以引起公愤。
对些本就权力有限,还受到掣肘的其他官员而言,就只能盯着这块诱人的肥肉流口水,而不敢轻易去碰了。
陆辞不禁犹豫。
他虽愿将投入所得,悉数归还公家,但这么一来,一旦出了任何差错,责任仍会全落在他的头上的。
届时负责审查案件的官员,可不会在意他的本心是好是坏。
朝中虽有王旦为他暗中保驾护航,可同样也有王钦若等人伺机而动。
他这看似微小,却也有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可能。
若是自己轻易妄为,落了话柄,连累的恐怕不只是自己一人的仕途,而会被王钦若等人拿去借题发挥,让推荐他往地方任官、向来做事谨慎的王旦也受到攻击了。
陆辞再三斟酌后,还是不得不承认,自己在汾州,只能称得上是刚刚站稳脚跟,初步累积了一点声望。
但离彻底掌控这里,却还是差太远了。
陆辞轻轻地叹了口气,无奈地暂时搁浅了这一很是诱人、却有急功冒进之嫌的念头。
——还是再等个一年吧。
陆辞在压下那一想法后,面上仍是若无其事,行事也一切如常,并未让别人看出任何端倪来。
大的固然不能着急动,小的却是能尽情改动的。
半年一晃而过。
陆辞将供给官学所耗的学田作为试验田,在多次的失败后,终于成功因水上田,折腾出了大宋第一块梯田。
又在这块惹来无数人惊奇眼光的梯田上,获了第二批熟种。
在确定它能带来渐趋稳定的利润,供应一家学舍还绰绰有余后,陆辞便趁热打铁,直接扩大了官学的规模。
他雇请农人开辟了一片荒地,又雇请匠人,在原本的基础周围,多修了八处学舍。
八处学舍,分别掌八门新开的专科,主为培育专一方、可用的官吏。分别涵盖了律学、医学、武学、算学、书学、画学,甚至还有陆辞利用闲暇时间,亲自编撰了基础教材的化学,以及为糊弄朝廷那边的问询,而准备折腾出的一个摆设性的‘道学’。
要不是各方各面的水平跟不上,弄了也是白功夫,陆辞差点没无耻地想将元素周期表,给完完整整地抢先弄出来,而不是目前的化简残缺版了。
不过正式的奏疏才递上去没多久,就被王旦给客气地退了回来。
陆辞不禁有些意外。
王相公难道会反对么?
却说夏初闹蝗时,得亏有汾州那‘骁勇善战’的鸭军排忧解难,尽管无法挽回蝗害已造成的损失,但起码成功挡住了蝗潮的继续南下,将受灾范畴限制在了长江以北。
南边快熟的夏稻得以保全,在蝗虫渐渐被灭除后,粮食沿着水路,被源源不断地送到了北方,及时挽回了差点要变得不堪设想的局势。
这消息传入京中后,无数人都重重地松了口气。
一大批玩忽职守的官员落马,而立下大功的陆辞,自也要重重地赏的——对此,陆辞认为,自己显然是占了鸭子的大便宜了。
毕竟朝廷有赏,也无法赏鸭子,更不可能给鸭子赐官,到头来才全便宜了他这汾州知州。
皇帝龙颜大悦,一口气将陆辞的寄禄官阶提到了正五品的中大夫不说,还萌生了要将他的福星调回京城来的想法。
得亏王旦一直盯着情况,及时进宫去做了说客,赵恒才暂且打消了这一念头。
经此一事,陆辞就发现,除了自己的俸禄上涨外,更明显的变化,无疑是他所上的奏疏,通过的速度变快了许多。
原先的顺畅,是王旦给他的方便。
而如今,则还要加上他的意见在朝中渐有的分量了。
王旦也愈发喜爱陆辞,此时便以难得一见的轻松调侃的口吻表示:当今圣上,对修仙问道,已不复当年热衷了。
陆辞不由挑了挑眉,稀奇地笑了笑。
众所周知的是,王旦素来谨慎,批阅的文字间,更难辨他喜怒。
这会儿却堪称‘明示’了陆辞,可见官家的的确确是有所转变了。
陆辞从善如流,直接将本来就只打算拿来装装样子的‘道学’撇开,换成了农学。
当他所构建的八大专科的新模式,正式召入了第一批学员时,不知不觉间,新的一年又已来到了。
——朝廷下达的第一封通知,便是告知天下,官家已改年号‘大中祥符’,为‘天禧’。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
1.拿公款做生意的官员比比皆是,甚至连范仲淹和岳飞都这么干过,不然根本养不起那么多人。
范仲淹是在镇守庆州时,从军库借钱做生意,获利两万多贯。因为利润全部用于公务,而且是权宜之计,事后他坦然上奏了自己的所作所为。
岳飞的生意做得更好,每年一百五十八万,相当于岳家军三个月的开支。岳家军的产业不但有酒店和房产,还有当铺和赌场。
但是跟其他中饱私囊的人不同,他们将所得的利润,都给回公家了。
当然,无私地为公经商的人,不过是凤毛麟角……(《易中天品三国大宋革新》p190)
2.其他学科是我文中时间线再过个几十年(宋神宗时期),由国子监折腾出来的
升官发财在宋朝 第118节
中央官学,除太学外,在国子监管辖下还有许多专科学校。诸如:
律学 宋初,有律学博士,掌授法律。熙宁六年(1073),在国子监置律学,为教习法律的专科学校。
医学 宋初,医学隶属于太常寺。神宗时置太医局,医学专科学校学生有三百人,分科教学。徽宗崇宁年间,医学改隶于国子监,学生仍为三百人(外舍二百、内舍六十、上舍四十)。大观四年(1110),医学又改隶于太医局。
武学 宋代武学,始于仁宗庆历三年(1043),不久即废。神宗熙宁时,又建武学,选文武官知兵者为教授。高宗绍兴十六年(1146),重建武学。武学是我国历史上第一所军事专业学校。
算学 宋代算学,始建于徽宗崇宁三年(1104),学生二百十人。算学教习数学和天文,大观四年(1110)归属于太史局。
书学 书学亦始于徽宗崇宁三年(1104),初置于国子监。大观四年(1110)改隶于翰林院书艺局。书学教习各体书法。
画学 画学是中国历史上第一所绘画专业学校。画学创于徽宗崇宁三年(1104),大观四年(1110)改隶于翰林院图画局。关于书学、画学,本书第十五章 艺术部分,有章节论述。
道学 道学教习道教经典。徽宗政和六年(1116),建道教学院,培训高级道士。其后,又令全国学校设道教专科班。又设有“道举”(贡举特科)。
(《两宋文化史》)
3.梯田为北宋时农业发展出的一部分(《易中天品三国大宋革新》)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与陆辞一样的清醒人具都认为,官家终于放弃了那神神叨叨的年号‘大中祥符’,改为具有吉祥蕴意,却称得上中规中矩的‘天禧’,理应是个好兆头。
仅仅从结果来看,只要官家不那么热衷于求神拜佛,国家在修建观庙、供养不事生产的僧道等方面,自然也就不会那么积极了。
民力困乏,实在经不起更多折腾了。
陆辞的想法,与王旦的竟是空前一致。
天书造神的始作俑者王钦若,自那日当朝受了呵斥后,没过多久,就被寇准一党来了个落井下石,得了个被贬出京的下场。
虽然京中做官,常要浮浮沉沉,但众人皆知,王钦若想要回来,这回恐怕没那么容易了。
上回之所以会如此轻易,是因王钦若虽然被贬,但赋予他的新工作是主修《道藏》,与热衷道教的皇帝不谋而合,常能觐见圣颜。
如今寇准也吸取了当年的教训,一下就将他打发的远远的,让这狡猾不死的千足虫难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要不是王旦实在看不过去、出手拦了一拦,无比记仇的寇老西儿怕是要上谏陛下,恳请官家,最好将人派出国境——譬如大辽等地方去。
等王钦若灰溜溜地一走,其以林特为首的一干党羽,在意气风发的寇准的虎视眈眈下,不得不选择了蛰伏。
就此数月,寇准一枝独秀,王旦不时给他查漏补缺,稳定大局,让朝中难得地迎来了一阵风平浪静的好时光。
然而这样让除了王钦若党的人感到不满的美好局势,只持续到了当年的六月七日,就被彻底打破了。
常年操劳过度,身体状况始终好不起来的王旦,前些时日偶感风寒。他因挂心公务,并未太将自身病症放在身上,便只随便请了大夫,抓了副药吃吃,就继续处理政务了。
然而病来如山倒,次日他连床都起不来,唯有上表告假一阵。
赵恒起初也未太过担心,只下诏表达了一番慰问,让内侍送去了一些名贵药材。
不料在六月七日这天,他没等来身体康复、神采奕奕的王相公,却到了一纸恳请致仕的上奏。
“王相公啊!”
赵恒失声叫了出来。
他被惊得何事都无心思干了,赶紧换上常服,在内侍的护送下出了宫,直奔宰相的官邸去。
此时官邸里的下人,却已开始拾王旦的家当了——在成功卸任后,官邸自然就得空出来,留于下位宰相入住。
显然王旦对要致仕之事的心意十分坚决,且也笃定了皇帝会同意。
赵恒心急如焚地闯入主寝后,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满屋子的浓重药味差点熏了出来。
“陛下?”
听得外头闹哄哄的动静,卧倒在病榻上的王旦虚弱地咳嗽几声,挣扎地就要下榻来。
“这时还行什么礼?”赵恒看着才过去几日,就已瘦脱了形,一脸油尽灯枯相的王旦,心里先是一惊,旋即倏然一酸,药味也顾不上了,就让人将他按回榻上去。
王旦实在浑身没有半点力气,再试着起了起,实在起不来,也只有放弃了。
他无奈道:“陛下需保重贵体,还请快出去吧,莫过了臣的病气。”
赵恒摆了摆手,盯着他仔细看了一会儿,深深地叹了口气,关心道:“怎么成这样了?”
王旦又是一串咳嗽,轻描淡写道:“是臣疏忽大意,小觑了小病,现成大病,加上年事已高,就没那么容易治好了。”
赵恒瞅着他,既给自己发愁,也为王旦发愁。
他再糊涂,也知晓王旦的重要性,更爱其德高望重、品良正直,一切以大局为重。
正因如此,他为痴迷造神而重用和宠爱王钦若时,也不曾真听从过王钦若对王旦的非议,十几年如一日地信任着王旦。
还因王旦的反对,让王钦若多年来觊觎副相之位而不得。
乍然发觉,王旦随时可能离去的事实后,赵恒破天荒地感到了彷徨无措。
他犹豫半天,道:“……要不,我开坛祭祀,为王相公你祈福?”
王旦昏昏沉沉间,这话却是听见了,险些没跌下床来,大声反对道:“万万不可!”
好不容易见陛下清醒,稍微弥补了多年来的过失,要是因他的病而闹得重回烧香拜神的邪道上去,他是死也不瞑目的。
赵恒也是病急乱投医,说出口就后悔了,闻言尴尬地‘哦’了一声,又道:“依我看,王相公这病还是治得好,致仕之事,就暂不要提了。”
王旦一愣,正要再劝,赵恒已起了身,准备离去:“朕心意已决,王相公莫要多言。若因一场小小风寒,就同意相公罢相之请,如此不恤臣下,天下人将要如何看待朕?你且安心休息个数月,朝中事务,总有副相他们忙活,权领你的职事。”
这当然只是明面上的说辞。
王旦对赵恒的真正用意,自是心知肚明。
他一旦罢相,就要即日迁出宰相才可居住的官邸,另觅住处,连伺候的下人数量,也要锐减。
况且王旦多年来任官清廉,可谓家无长物,想在寸土寸金的京城再觅一处住所,可不是轻易的事情。
这么一来,王旦要么在居住条件上大有下降,缺了俸禄的贴补,还要在病中折腾搬家之事,定会让病情雪上加霜。
王旦心中百味杂陈,一时间也不知说什么好。
直到赵恒一只脚踏出门槛了,他才轻轻阖了眼,低声道:“谢主隆恩。”
赵恒没有听到王旦心情复杂的一句谢恩,他一出府门,就忧心忡忡地回宫了。
王旦那神气和模样,哪怕不通医理,也能看出势头不好。
若是王旦没了,谁人还能替代他,朝中将会是如何模样?
赵恒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修仙求佛吧,天降大火,再降蝗灾。
他不再修造宫观了吧,一直视作壁垒的王旦,却要命不久矣。
官家郁闷着,早朝时也恢复了许久前的没打采。
而官场上以寇准为首的其他人,却是兴奋起来了。
王旦若是致仕了,被空出的宰辅之位,无疑是他们梦寐以求的机会。
却说王旦厌恶争抢挑拨,也极少卷入党争之中,就连举荐能人,也是极其低调,不愿归做自己功劳。
这便导致了在许多情况下,连受恩惠的被举荐人都毫不知晓王旦的作用,只一心以为陛下看到了他们的才干,对陛下感激涕零。
有好几次,还是赵恒自己都看不下去了,主动与对方说起的。
最让人感到匪夷所思的还是,即使王旦数十年如一日地这般行事,从不邀功谄媚,却是一直四平八稳地位极人臣,当了足足十几年的太平宰相。
就连在檀渊之盟里立下大功的寇准,或是天书下凡里‘居功至伟’的王钦若,都是一路浮浮沉沉,未能越过这位正人君子的楷模。
他们不能理解的是,即使是行事荒唐、看似稀里糊涂的赵恒,也是会怜惜和敬佩这么一位百年难得的德才兼备、品格无缺的完人的。
王旦病倒的消息,在十日后才传到了陆辞所在的汾州。
还是王旦某日身体情况稍微好一些时,以病躯挣扎着,亲自给陆辞写的一封短信。
在这封信中,他以平静得宛若事不关己的口吻,简单地阐述了自己身体有恙,恐怕时日不多的事后,便给陆辞提供了三条关于出路的建议。
一是王旦将在近日向陛下提议,早立太子,从而可将去年起就担任着太子舍人这一职的陆辞召回京中。
二是陆辞继续留在地方上,安心等待些时日,寇准当权之后,定会设法将历来就甚是看重的他召回。
三是如果立太子之事不成……
陆辞看完,面上茫然片刻后,就只余苦笑了。
王旦在朝中的重要性,显然是目前包括对此颇为忧虑的官家在内的所有人,都彻底低估了的。
陆辞清楚,这位勤勤恳恳,刚柔并济,果断机敏的王相公的呕心沥血,是让大宋折腾了这十几年,却还能一直保持表面上的繁荣的最大原因。
虽未明示,但王旦的意思,已极其直白了:他已有预感,自己死后,朝中将无人能把持大局。
奈何无人可用,在两害取其轻后,他还是准备向陛下举荐寇准继任。
然而情况却不容乐观。
王钦若虽已遭贬黜出京,单凭寇准一党,也无可能压制得住对方的死灰复燃。
倒不是因为王钦若有多神通广大,而是寇准容易得意忘形,尤其是激怒对他本就不剩多少耐心的官家的本事,可不是一般的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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