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太后有喜啦！

    她懊恼拍了拍脑袋。

    之前为了邀功，她在拿到新衣的第一时间就给了江闵，印章也是。

    江闵的生辰，她要怎么办。

    她又不能如杨禄说的那样，把自己打包成礼物送给江闵。她已经是江闵的了，再送一遍有什么意思。

    她和四喜，琢磨了整整一天，两丫头都没有想到送什么东西给江闵最合适。

    他什么都缺，却又什么都不知道。

    杨禄送了江闵清静，生辰那日他把自己藏了起来，虽然还在护卫清纳房的安全，但是藏得极好，不会有人发现他的踪迹。

    知道江闵会和苏湄腻味，他寻思，还是远远躲着的好。

    江闵一如既往起了大早，将自己藏在昏暗的屋里。天气越来越冷，他这幅在后姜折腾过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每天都感觉到异常的疲敝。

    虽然不过三十，但是心态却更像是风烛残年的老人，没有丝毫的活力和朝气。

    那个怒马鲜衣的少年，永远留在了后羌。

    回到望京的，也只有身心疮痍的他……

    “叩叩。”突兀传来一阵清脆的敲门声，打断了江闵的思虑。他皱了皱眉，杨禄不会敲门，一般直接推门进来。苏湄知道他早上喜欢呆在房间里，也不会叨扰。

    只是，他想不出，还有第三人会敲响自己的房门。

    “江闵，我可以进来吗”直至外面响起苏湄清脆的声音，江闵才是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今日有些恍惚，甚至没有注意到听到苏湄声音时，嘴角浮起的笑意。

    “进来。”

    苏湄应了声，便欢欢喜喜地闯进江闵的屋子，眨了眨漂亮的黑眸。

    她的手里端着个托盘，上面放着的碗冒着热气，还有淡淡的香气传来。江闵皱眉，有些不解地看向苏湄。

    这小妮子，又是唱哪出

    “我呢，听杨禄说，今天是你的生辰，那我每年生辰的时候，大哥和父亲都会准备礼物，还会让厨房给我做一碗特别香特别好吃的阳春面。”苏湄笑着，将一碗卖相不是很好看，但是已经尽力的阳春面端到杨禄跟前。

    “你快尝尝。”

    小丫头说完，却又把脑袋垂了下去，“要不，江闵你还是别吃了。四喜说不能用现成的面条，要自己做面团，然后揉成长长的一根，煮的时候还不能断，这……这太难了。”

    她昨晚就和四喜在房间里捣鼓，忙了一宿，不知道失败了多少次，才有了这一碗勉强可以称为阳春面的东西。

    她没有下过厨，四喜早早进宫了，就是伺候各位嫔妃娘娘，没有进御膳房帮过厨，其他的家务做得井井有序，唯有做饭这一样，她和苏湄一样，非常非常不擅长。

    江闵看了看碗里几乎和筷子一样粗细的面条，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如果苏湄不说这是面条，他根本看不出来。

    他拿起竹筷，饶有兴致打量苏湄那又忧愁又期待的表情，嘴角笑意更深，“所以，你是希望朕吃呢，还是希望朕不吃呢”

    苏湄也很为难。

    她当然希望江闵可以尝尝，但是……

    她不大确定自己做的东西，江闵吃了不会有问题。懊恼地抱怨，“都怪你，你不早点给我说你的生辰，我都没有时间准备。你早半个月说，我还能去御膳房学学怎么做阳春面，或者做点你喜欢的木工。”我爱

    对，都怪江闵。

    江闵眼眸微微一滞，不过浅浅看向苏湄。自言自语喃呢，“生辰吗我倒真忘了。”

    他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过生辰了。

    甚至，他已经过了好久好久混沌而不自知的日子，每天只是庸庸碌碌的活着，根本忘记了是什么日子，也不知道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他不是帝王，身边也只有杨禄，便不会再有人或关心或巴结地想着他了。

    他不是有意瞒着苏湄，是真忘记了。

    不过就算记得，也不会特别向苏湄提及。

    “江闵你怎么了”苏湄好不容易从懊恼中挣扎出来，却发现江闵看着那碗阳春面发愣，忍不住地出言提醒。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将阳春面端走。“江闵，你给我十天的时间，我一定好好准备，重新给你过生辰。”

    “放下。”江闵先一步夺过苏湄手上的阳春面，稍稍尝了口。

    迎上苏湄关切的目光，江闵唇上笑意更浓。“很好吃，我很喜欢。”

    “真的”苏湄总算来了精神，特别高兴地蹭到江闵面前，“那我们就说好了，你要把这一碗面都吃光，然后汤也要喝光，我在这里看着你。”

    说完，还真寻了根椅子过来，坐在江闵跟前。

    她脑袋趴在桌子上，看着江闵将那一碗不大漂亮的阳春面吃得干干净净，然后开始喝汤，不过喝到一半愣了愣，他用竹筷夹起碗里的铜板，送到苏湄面前，不解地问。

    “这是什么”

    江闵吃过阳春面，但是没有吃过只能在生辰时吃还有特殊含义的阳春面。

    难怪，她要让自己把汤都喝光。

    “为什么这汤里有铜板”见苏湄没有回答，江闵取下铜板，一边用绢布擦拭，一边看向苏湄，等着她的回答。

    苏湄怔了怔，她下意识地觉得江闵是在怪她，铜板那么脏，放在汤里多不讲究。

    有些急了。

    “这铜板不脏的，我用绢布擦拭了好久好久，又放进开水里煮了半个时辰，保证一点脏东西都没有！”她认认真真地举手保证。

    “我是问，为什么会有铜板”

    江闵摇头，苏湄明显会错意了。铜板脏有什么关系，就算是穿肠的毒药，也没有关系。

    只要是她给的，江闵甘之如饴。

    “这是用来许愿的铜板。”苏湄特别认真的看向江闵，“我以前生辰吃阳春面，父亲就会在里面藏着一枚铜板，我可以拿着这枚铜板向他许愿，他会尽量满足我的要求。”

    苏湄通常许的愿望都非常简单，有的时候是要新出的话本，有的时候要父亲陪自己去望京周边玩玩，或者要满满一食盒的桂花糕。苏洋从来不会拒绝，都是竭尽所能的满足。

    愿望实现的时候，她很高兴，苏洋也很高兴。

    她也想听听江闵的愿望。

    “只要我可以办到的，你都可以许愿。”苏湄认认真真向江闵保证，偏着脑袋等着他的回答。

    愿望吗

    他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把江勉从帝位上拉下来，让全天下都知道他当初的阴谋。那埋葬在后羌二十万的士兵，有他指挥的失当，也有江勉的责任。

    私通敌国，安排内奸，泄露情报，挑起战争……

    他就该和自己一样，也背负上那二十万条人命，写进史书，被后人诟病谩骂。




第79章 未尝撼动的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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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他到现在为止，最迫切，最急需的愿望。

    但是，他不可能将这个愿望交到苏湄的手里。甚至因为这个愿望过于肮脏，过于不堪，他甚至都不想让她知道自己的谋划。

    和单纯澄澈的苏湄相比，他才是那个深处泥泞深渊的罪人。

    苏湄见江闵沉默，笑着摇了摇头，“没关系，你没有想好不要紧的，我可以等，等你想到再告诉我。”

    不着急，真不着急。

    江闵握着铜板的手，再紧了紧。

    不过眼眸再是一沉。

    “你给我一个拥抱，再亲亲我吧。”江闵想了想，也只能奢求这么简单，这么纯粹的愿望。

    他不敢，再有其他的奢求。

    苏湄站起身子，稍稍整理了下衣服，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给了江闵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然后再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她完成得非常顺畅，非常连贯。

    唯一的问题是，太短了。

    短到江闵还没有完全感受到畅快，已经结束了。

    不过苏湄叹了口气，望向江闵，“这个抱抱和亲亲，不算在你的愿望里。太容易了，就觉得你是在敷衍我。你可以重新想个愿望。”

    她也想和江闵亲亲抱抱，不能算是他的愿望。

    江闵摇头，她说了算。

    …………

    生辰过后，天气便是一日凉过一日，清纳房里过冬的东西并不多，被子和炭火都非常有限，然而望京今年的冬天，却比以往的时候，更冷更寒。

    四喜为了让清纳房有更多的炭火，甚至还和当值宫人吵了一架，可惜宫人眼中根本没有那个所谓的太上皇，嘴上答应，并未将炭火送来，四喜又再去，他竟然绝口不提有这么一回事情。

    只能把炭火集中起来，江闵和杨禄用一处，苏湄和其他的下人们挤在一起，用另外一处。

    除掉炭火，过冬的棉被也不大够。

    江闵几乎是不出意外的病倒了。他身体本就虚弱，每个月都有几天得在床上度过，着了风寒之后更是将身子蜷缩在床上，关在自己的小屋里，每日见的只有杨禄和苏湄。

    杨禄告诉江闵，科举鬻题一案已经尘埃落地。

    江勉大刀阔斧的彻查，除了之前郁良查出的几名官员之外，还有不少的落网之鱼也被一并抓了，整个贡院和翰林算是经历了一次大规模的换血。因为事发突然，这一批新的人大多是突然升迁，门第关系不如以前那么森严。

    郁良辞去了主考官的职务，改由杨忠武负责，江勉亲自出题。

    至于郁鑫，因为郁良主动削了三年的俸禄，然后再降了一品的官职，保住了他的性命，不过要去到偏远的地方服一年不到的兵役，明年入冬之后，便可以回到望京。

    服兵役很惨，但是郁良会动用关系，郁鑫最多也就吃点苦头。

    他也想让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吃点苦头，这样才能有所长进。

    江勉虽然责罚了郁良，但是不痛不痒，就算降了一品的官职，郁良还是朝中的一把手，内政还在他的手中紧握，朝中上下还是以他马首是瞻。

    唯一不好过的是郁湘，这件事情之后，她和江勉的关系急转直下，已经很久没有侍寝，更不用说有其他的接触。

    郁湘那么得意的人，现在都得在后宫夹着尾巴做人。

    …………江苏文学网

    江闵听完，缓缓点头。他和杨禄早就想到，科举鬻题，根本就不可能撼动郁良在江勉心里的地位，也不可能伤到他的根基，等风头过去，还是和以前一样。

    他皱了皱眉，看了杨禄一眼。

    “外面好吵。”

    “臣出去看看吧。”杨禄听到外面的动静，缓缓站起身子，走了出去。

    杨笑到了。

    苏湄听到她的声音，也迎了出来，紧了紧身上裹着的外袍，这已经是她在清纳房里，找到最后的衣服了。

    杨笑裹着一件貂衣，看到苏湄这单薄的一身，瞬间不乐意了。

    “我的太后娘娘，你就穿这么件衣服不冷吗别说清纳房真是太冷了，我进到这里，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你这炭火不够吗”

    她的宅子炭火充足，还听说郁湘暖春阁十二个时辰都烧着炭火，天气再冷一些，江勉就会带着她住在山上的行宫，听说那里有一处温泉，冬天泡着特别舒服，从来只有君王和皇后可以享用。不过今年江勉和郁湘不大对付，说不定会换人。

    她是最有可能的人选，就算不是她，换成别的妃子也比郁湘好。

    她就见不得郁湘好，巴不得她摔这么个跟头再也爬不起来。

    “娘娘这么穿，能不冷吗”四喜叹了口气，有些不大乐意，“他们不肯给娘娘冬衣，不肯给娘娘足够的炭火，每次去要这些东西总是推三阻四，或者稍稍打发一点，根本就不够。”

    四喜嘟囔嘴，很不开心地抱怨道。

    “还有这种事情”杨笑气得不行，不过眼珠一转，“你等着，本宫这就去给他们理论。这可是太后娘娘，倘若冻出个好歹，他们负得了这个责任吗”

    她很愿意，帮苏湄这个小忙，从而让她欠自己一个人情。

    可以让她们之间的关系，更进一步。

    杨禄从屋里出来，刚好听到杨笑这么说，他缓缓点了点头，就这么慵懒靠在门上，“堂妹可真是宅心仁厚，这样我就代替清纳房，还有太上皇谢谢你了。”

    杨笑的笑容稍稍凝固。

    果然，杨禄还有后面半句话，“不过就算你真的帮忙了，太后娘娘也不用感谢你，以后你来清纳房呢，我们还是不欢迎。还如以前一样，虽然你来不会被赶出去，但是请你离太后远些。”

    “杨禄，你怎么这样！”杨笑就知道他在这里等着自己。

    不过她的确是别有用心地献殷勤，难怪杨禄会生出防备。

    “这又不是我的意思，是太上皇的意思。而且太后之前也答应了。对吧”杨禄浅浅笑着，将这个问题又丢给了苏湄。

    苏湄有些委屈，不过还是点头。

    “我之前是答应了江闵，离你远些。”

    她说得很没有底气。

    她从来不会质疑江闵的话，江闵永远都是对的。但是杨笑又对她真的不错，父亲让她投桃报李，别人对她好，就要回报给别人好，好像也没有错。

    只是牵扯到杨笑，就矛盾了。

    “那算本宫多管闲事，炭火和棉衣是吧，我这就去帮你们问。你们呢，也不用念着我好。”杨笑虽然气不过，但是还是愿意举手之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