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黄打非风云录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未知
于是他们情不自禁,两相情愿,两心相悦地在水中偷吃禁果。这潇洒的吃法,就有如孙悟空进了玉皇大帝的桃园偷吃仙桃那样放肆随意。他们仿佛是水中诞生的龙蛇在交尾,将两个生命的有机体化合成一个有生命的蛋白质原细胞,从温暖的海洋中诞生,在银色的月光下跳跃。于是社会的伦理道德,家庭的责任感,通通化为泡沫似的热浪,在温热的池水中消融、化解。人类在变成龙蛇的躯壳时,人类的灵魂也随之而去,替代的只是人类原始的兽性。
一番伏羲和女娲的龙蛇交尾,朱伯仁和段玉芳淋漓尽致地品尝了人类原始的激情。他们赤身l体,无牵无挂地向碧波清纯的冷水池游去。融解了体内久已积压的欲望,他们像是卸下了包袱的旅人那样轻松愉快。回归大自然的天趣和无挂无碍的感觉,使他们灵感大发,妙语连珠。
朱伯仁仰躺水面,四脚朝天地说:“对整个人类来说,偷吃禁果反映了人类向往未知的领域,追求智慧,探索真理的愿望。”
刚刚被朱伯仁在水中彻头彻尾,彻里彻外探索过的段玉芳一边踩着水,一边说:“人的欲望导致了由愚昧到觉醒,由野蛮到文明的过渡,也许这一切可能会伴随着不幸与磨难,却大大丰富了精神世界,使人类的智慧和文明得到开发。”
…………
此刻,星月无言,银辉漫地,晚风吹拂着密密的相思林,只听到四周沙沙的风声和温泉有节奏的潺潺流水声,树影摇曳,波光潋滟,增添了环境的神秘感。在这个神秘的宝葫芦中发出的两人之间的小秘密要等到三个月后才被揭穿,那时段玉芳和刘鹏的家庭彻底破裂,故事也不再神秘了。
段玉芳一个猛子扎到波底,一口气游到池边,钻出水面。她水淋淋地爬上泳池,用手绞了绞湿漉漉的头发,将一头秀美的长发拢在脑后,光着身子穿上浴衣,提着水淋淋的小物件,返回了房间。朱伯仁紧随其后,将她拥在怀中。此刻,演出大厅疯狂的音乐声仍在寂静的夜空回响,晚会到达高c,煽情的柔姿舞将看客的情绪刺激了起来。演出大厅内气氛热烈,笑语喧哗,有如这夜空下的温泉水在潺潺喷发。
段玉芳在盥洗间用洗发香波、浴y将自己周身洗得香喷喷的,然后钻进了毛巾被,带着略感疲惫的满足酣然进入梦乡。
刘鹏浑身被那场撩人心肺的演出弄得欲火中烧却无处发泄。带着在演出大厅积郁的欲火,带着等待喷发的欲望,打开了客房门,一股馨人的香波味直冲脑壳。眼底出现的是段玉芳裹着毛巾被曲线诱人的躯体。他情不自禁地俯下身子想亲吻一下段玉芳,却被睡眼蒙眬的段玉芳粗暴地推开了。
段玉芳嘴里嘟嘟囔囔地:“你搞什么搞,人家累死了,你看脱衣舞,还……还不满足。去,一边去,别烦我。”她翻了一个身将背对着刘鹏。
刘鹏却发作不得,他确实像是做了坏事的孩子被大人拿了一个正着那样尴尬,红头涨脸,手足无措,仿佛一盆冷水从头而下,将灼热的欲火浇灭,心却像熄灭的炭火那样颤抖着发出“滋滋……滋滋……”的呻吟声。
他失望地退到洗浴间,对着淋浴头用热水猛冲一气,用香皂猛烈地搓揉着身体,仿佛要洗去浑身的污秽,仿佛要搓碎自己挡不住诱惑的身体。他哭了,伴着“哗、哗”的流水声,热泪无声地挂在两颊,又被哗哗的水流冲去。他放了一缸水,将自己洗净的身体泡在热水中。脑袋里却情不自禁地出现那脱衣舞女迷人的身体,鼻腔仿佛又嗅到那女人身上醉人的芬芳,于是他下意识地自己安慰起自己来。直到泄尽了体内的污秽,他才拖着疲惫麻木的身躯从浴缸中爬出来。他像是被掏空了身子的行尸走r那样,毫无知觉地上了床,迷迷糊糊地与那个同床异梦的女人睡到天亮。
第二天他们去了亚龙湾。朱伯仁特地安排他们住在海南最豪华的五星级大酒店凯莱大酒店,感觉了一番现代化酒店一流的服务。之后,他们又随着老师与常小姐去了三亚,观赏了海底珊瑚,游了南山寺。
恍惚如梦,充满着愉快和失望,交织着美丽和丑陋的海南之行结束了。那些刻骨铭心、使人兴奋恐悚的画面将永久定格在他们的人生画面上。有如风和日丽的晴空下在松软如茵的草坪中埋藏的一颗定时炸弹,终有一天会把这海市蜃楼似的美好景观炸得粉碎。
生活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他们上班、下班,带孩子、烧饭、编杂志、编书、会朋友,一切如常,水波不兴。
三个月后,时至仲春季节,段玉芳感觉体内异样,例假中断,不时出现呕吐,她开始惊悸地感觉她恐怕是怀孕了。
当她把这个消息告诉刘鹏的时候,刘鹏却冷冰冰地告诉她,这绝对不可能,他们每次都是有避孕措施的。但是,丈夫还是冷静地陪同她去医院做了流产手术。这时段玉芳似乎变了个人样似的,对丈夫嘘寒问暖,关心异常。在休息期间,家务活也开始主动去干了。妻子出人意料的转变,好比原本凶悍泼辣的面孔戴上了一张温柔敦厚的假面,显得虚伪而做作。她开始抢着接电话,捂着话筒耳语似的说话,全无过去的趾高气扬、颐指气使的贵妇人气了,显得鬼鬼祟祟、神秘兮兮似的。两人心照不宣地,怀着各自的心思随着生活的流水将无聊的日子一天天向前推进。
原本沉默寡言的刘鹏变得更加沉默了,他经常独自一人在黑暗中抽烟,家中仿佛潜伏着巨大的危机。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发。活生生的人不可能死亡,那么就只能选择爆发,只是在等待合适的时机。
刘鹏原本是从来不翻弄段玉芳的皮包的,那天却鬼使神差地打开了她随身带的那只鳄鱼牌小坤包。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封信,那信用的是海南椰风出版公司的信封,那字分明是老师朱伯仁写给段玉芳的:yfbaby:3号的信,7号才收到。
别的暂搁,我要问的是,你现在的情况怎样了,望即告。我现在只感到周身难受,坐卧不宁,也许你此时正在(或已经)遭受痛苦,我真想替代你受此罪!我一直不忍心让你受这个苦,却又多么希望你能接纳我们的后代,可事与愿违,命运偏不作如此安排,心中实在不是滋味。疼在你身上,痛在我心上!我感到有人蛮横地亵渎、伤害我惟一最最亲爱的人,却又无从去泄此愤恨。
尽管你那么怨恨我离开陵州,但我要告诉你,我是多么想在这个时候陪伴着你,和你说说话,帮你舒舒心,为你分担痛苦,为你倒茶、洗漱,烧些可口饭菜,让你依偎我小憩,领略一下静谧和温馨。我大体知道你作为女人所承担的灵与r的重荷,但既已如此,还望你安心静养。听人说,有时处理得好在静养中反而可以除却往日的创痛,但若不注意,则会加深新的不适。我只希望你在任何时候,特别是在遇到困难、创痛和挫折的时候,多想想我,我永远和你心灵相通。我这辈子命中注定四处飘泊,灵魂与身心均如浮萍,任凭风吹浪打,但是我的心是追逐着你的。我不敢自诩我的心是如“金子般”闪光,但对于你,也仅仅是对于你,这颗心是透明和赤诚的,尽管它伤痕累累,残破不全!我自然希望你能了解我,给我温暖,我现在需要的不是同床异梦的保姆,而是爱人;但我更应该多疼你,我知道你也需要有一个人百般爱抚你、理解你,我认为我是做得到的,希望你不要把这些作为只是口头上说说而已。我在这方面确有些笨拙,但我不是孔子般的“巧伪人”。我不懂得传统爱的艺术,讨人欢喜,但我自始至终对于你,我惟一挚爱的y是一片滚烫的心!此时此刻,我在想什么呢?我在想,我也许不该向命运索取什么,而应该多为所爱的人做些什么,多去奉献,在付与中体会自身存在的价值,而不图报,何况命运安排给我什么,早已注定。我这种人注定不能在官场久混,乘我还在官场,我想为你做些什么。不!那是为我们俩做些什么。我在海南提的建议你是完全可以考虑的,乘当前出版体制有待改革之机,谁先面对市场谁便得利。狭路相逢勇者胜。趁旧的规范逐渐冰释,新的规范有待建立之隙,抢滩登陆,总会有所收获。在陵州的第二编辑部由你挂帅我便放心了。这其实就是我们在现行体制外的一块小自留地,这自留地当然尽可能用集体大田里的种子、肥料,收获的却是我们自己的东西。80年代过去了,90年代已经到来,我要加倍地呵护你,维护你,促成你所说的:“人的欲望导致由愚昧到觉醒,由野蛮到文明的过渡”,使你完成“内在与外在美的统一”,成为众人所尊重的真正的成功的女人。这些当然都需要金钱,而赚钱最好的机会则是旧规范瓦解之后,新规范未建立之前的混乱,在混乱中抓住机遇,挑战人生。我们只有在这种努力的过程中去体会生命的意义。我们既没有服务人类的宏大愿望,当然只能最大可能地服务自己,尽全力促成自我的发展,哪怕忍受再大的创伤,折去数十年的阳寿也在所不惜。
我的好baby,坐起来,披上衣服,别受凉,桂圆红枣汤热好了……书还是要编下去的,尽管有很多困难,尤其是你为我们社编的那本《智仁法师传》(“大德高僧系列丛书”的第一本)一定要编好,封面要设计得精美一点。这一方面我无力代劳,因为我受丛书投资限制,必须到处约稿化缘,乞求施舍,佛界之人自称“六根清净,四大皆空”,其实哪里净得起来,世间的名利对他们一样有诱惑。我有暇一定陪你上五莲山拜会一下那个老和尚,我看他对出书还是很有兴趣的。从你离岛至今,我没有一天不做梦,都是关于你的。至今只字未写,我是红尘中的情痴情种,哪里写得了和尚们的书,还是让别人胡诌去吧。我想,你若感兴趣,是可以编发的,我倒是可以利用职权,给你审稿编辑费多开点的,等你到了编辑部,这些书的出版就由你c作了。和尚们不食人间烟火,香火钱却来得很容易,从化缘款中挖他一大勺,我觉得是不为过的,这钱都是人民的血汗钱,和尚用得,我们也用得。
希望你多听听我的话,注意保重身体。心律不齐、头疼、失眠一类主要是心情问题。我不敢保证你一直心情愉快,这不可能,但大体上要保持心理平稳,望你能将近况告我,以免悬念。
yours,br刘鹏看了这信,一股热血冲上脑门,他像是发了疯似的冲到卧室,揪着段玉芳的头发将她拖下床来,劈头盖脸给了她一个耳光。这时的段玉芳知道事已泄露,家庭的分裂已不可避免。她不哭,不叫,不求,只是用愤怒的眼睛对视着发怒的丈夫,上唇紧咬着下唇,嘴角流着血。她的挑衅性目光激怒了刘鹏,他接着又给了她两脚,方解心头之恨。段玉芳拨电话报警,暴怒的小丈夫被带到派出所教育到半夜才回来。
以后的日子,仿佛像是电脑黑客安排好的无聊程序:刘鹏打报告离婚,向法院民庭递诉状,法院调解,开庭。没完没了的诉讼,把刘鹏整得精疲力竭。这离婚案一直审了两年。两年中间,他们分别像老鼠搬家一样把名人字画、存折、金银细软,各自能弄多少,先下手为强地弄出这个等待斩割的家。
两年后,判决书下达:因段玉芳与第三者朱某关系暧昧,导致刘、段婚姻破裂。原住房归刘鹏所有,段玉芳坚决不要三岁的女儿,女儿刘薇归刘鹏养育,后面就是长长的财产分割清单,大到存单、钱财,小到桌椅板凳一一分割清楚。段玉芳拎着小皮箱走了,离别之前她在丈夫仇恨的目光注视下,抱着女儿大哭一场。一个和睦的家庭就这样解体了。段玉芳这时已调到了海南椰风出版公司第二编辑部任主任。她搬到朱伯仁帮她在陵州市购置的办公用房去住了。
离婚判决书下达后不久,一封封打印好的匿名举报信飞向陵州市纪委、检察院、出版印刷局,主要是举报刘鹏在海南旅游期间观看色情表演并偷偷跑到苗寨中嫖妓。举报信附有多张刘鹏与苗女合影的彩色照片,刘鹏裹着黄丝头巾,长着一脸青春痘的苗家胖姑娘趴在他身上,摸着他的耳朵,十分亲昵的样子。当然那张他抱着人妖苏丽雅的纤腰与之合影的彩照,更使他嗜“黄”如命的形象丑陋不堪。此刻的刘鹏被离婚弄得焦头烂额,又遭遇性丑闻的袭击,他真正是百口莫辩,欲哭无泪。在干部处长显微镜似的目光审视下,他无法解释他在海南的所作所为,就像是克林顿总统遇到了独立检察官斯塔尔,他张口结舌,难以自圆其说。最后此案因无法查证,只好不了了之。而刘鹏却像被打入另册的“贱民”,无法堂堂正正做人了。他实际上是被挂了起来,像一具挂在众目睽睽之下的干尸,形象是美好不起来的。
当然,刘鹏的故事是秦东方根据宋瑞诚的介绍和干部处长的描述综合而成。在宋瑞诚和他看来,这只是年轻人在人生旅途上的失误,因而决定接纳刘鹏同志为稽查队员。至于王文江同志的问题,根本不成其为问题,只是当今社会党风不正,社会风气不正而导致的对人才的压制、对反腐败者的打击报复而已,他不便指责杨敢之同志,心中却对这种动不动把人挂起来的传统很不以为然。他又从其他处室抽调了两名同志,由当公安出身的魏武斌出任稽查队长。a省出版印刷局“扫黄、打非、反盗版”稽查队这支没有编制的队伍总算拉了起来。
魏武斌事后不无幽默地对秦东方说:“我们这支队伍,四五个人,三四条枪,还不如胡传魁的忠义救国军,只是一群乌合之众。当然,我不会辜负秦局长您的希望,一定会尽量把工作做好的。”
秦东方则十分严肃地说:“小魏,这话你只能在我屋里说,出去不要说了,影响不好。要相信这些同志,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关键是多看他们的长处,调动他们的积极性,同时还要严格管理。开始就要养成好的作风,建立严格的管理制度,才能在实践中带出一支好队伍。”
魏武斌郑重地点点头。
第六章 梨庄风云录
人高马大的“大甩子”垂头丧气地坐在a省出版印刷局“扫黄”办的办公室里。
“大甩子”是隋大成的绰号,不仅因为他个头长得高,而且他的相貌奇特,圆圆的脑袋,理着平头,脑后的槽头r很厚,r褶子叠起来足有几层。两个大眼睛滴溜圆,细看却是一双对对眼。“大甩子”原来在枣县梨庄乡开过饭店,开始红火过一阵,
扫黄打非风云录 第 6 部分
足有几层。两个大眼睛滴溜圆,细看却是一双对对眼。“大甩子”原来在枣县梨庄乡开过饭店,开始红火过一阵,后来他的几个哥们儿经常在饭店海吃海喝,再加上大甩子的热情,镇党委书记稽胜利也隔三岔五地来打打牙祭,大甩子点头哈腰地上酒端菜,那架势就像是稽胜利的三孙子。慢慢地那爿小店就被整垮了,他自己反而落了个“大甩子”的绰号。
那年大甩子想扩大一下饭店规模,在乡里找了一块宅基地。找到了稽胜利,稽书记大笔一挥给批了。大甩子感恩不尽,就想送些洋酒洋烟给稽书记。而稽书记硬是廉正得了不得,晚上递上门去的,第二天早上就叫镇政府秘书王世牛送了回来。搞得大甩子很是过意不去,嘴里不住地念叨:“这稽书记倒真是共产党的好干部呢。”王世牛却“嘿嘿”冷笑着说:“大成哎,稽书记叫你到他那里去一下呢。”
大甩子立马说:“世牛哥,好哩,好哩,我马上就去哩。”说着脱下脏乎乎的围裙,擦擦就p颠p颠跟着世牛去了。
到了稽书记的家,大甩子瞪大了牛眼像是看到西洋景似的打量着眼前的一切,心中发出由衷的赞叹。哎哟喂,这景色只有画报上才有呢,这书记就是与咱平头百姓不一般呢。
那高大围墙围着的是一幢造型别致的西式小洋楼,封闭的院墙内堆放着乱七八糟的拆卸下来的旧木料旧建筑材料。小院中间建有一方养鱼池,池的中央堆着太湖石假山,池中养着游鱼,来回穿梭。稽书记正在堂屋桌前抿着小酒,桌上放着鱼呀、r的。
大甩子使劲眯起牛眼,脸上挂着真诚的微笑说:“哟,稽书记这饭吃得太廉洁了,如今谁还作兴吃鱼r呀,要吃吃山珍海味,赶明儿,我给您弄点变色龙、穿山甲什么的尝尝鲜,不行的话,弄个大海龟、牛鞭一类也行呀。你这也太俭朴了,难怪脸上瘦皮寡r的。”
稽书记却不拾他的话题,继续很有风度地抿一口小酒,夹一块肥r往嘴里送,一只手还不住地在穿着袜子的脚丫子上抠来抠去,兴许是脚气发了。抠了一会儿还下意识地用鼻子闻闻手指头上的臭脚丫子味,然后继续喝酒。那臭脚丫子味仿佛也是下酒的作料似的。他的老婆胖胖的,白白净净的,想年轻时也是够漂亮的哩。她叫梁灵凤,这女人轻轻盈盈从厨房里端来一盘韭菜炒j蛋。
“哎,灵凤,添一副碗筷,让大成也尝尝你的手艺。过去都是我去吃他的,今天我也请他喝一盅。大成,来尝尝这酒鬼酒,比你那枣县老白干强多了。”说完竟亲自替他倒了一杯递过来。
“哟,这咋说的呀,不是折杀兄弟我了,您老人家亲手倒酒给我喝,咋成,咋成。啊呀,如今这书记就是平易近人哩,到底是人民公仆哩。”隋大成说话都不周全了。
“你呀,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这酒不喝,那宅基地镇上收回了呀!”稽胜利笑着说。
隋大成一饮而尽,这酒果然好喝。绵软爽滑,好上口,只觉一股暖流,滋溜一下就由喉咙口窜到胃中,把胃里的许多馋虫给引了出来。
“来,再喝一杯!”
隋大成心想这可是天大的面子,镇党委书记亲自斟酒给我这个饭店小老板,不喝可是不识抬举了。于是,一杯接着一杯一连喝了好几杯,喝得头有些晕乎乎了,脸就红得像是猪肝。
这边一个模模糊糊、朦朦胧胧的声音说:“大成哎,我的好兄弟,经营饭店,我老哥支持你点材料,我家有些物资,你正好派上用场。”稽胜利指着堆在院子里拆下来的几十根旧木条和十几根铁管说:“这些东西少说也得值3万元,你看着给吧。”
听了这话,隋大成立即瞪大了眼珠子,两眼珠就对在了一起,看着那稽胜利精瘦精瘦的脸,像是看一只马猴。他心中暗暗叫苦,这东西是稽书记去年造这新楼,拆旧房子拆下来的,最多值个几千元钱吧。没办法,这乡党委书记可得罪不起,第二天他乖乖送上了3万元钱。
没想到新房子刚刚落成,稽胜利参加开业庆典,酒足饭饱之后,他剔着牙缝,打着饱嗝视察了饭店一圈说:“大成呀,如今讲精神文明,环境要美化净化,很重要。还要注意卫生,咱这乡也要创文明乡镇呢。我有两盆铁树,两盆大叶兰花,另外还有一个吸尘器,一个电烤箱也处理给你吧,你开饭店正好用得着呢。”
隋大成只好忍气吞声把那些别人送给稽书记的东西抬到了饭店。几天后,稽胜利竟开口向隋大成要5万元钱。隋大成惊得牛眼瞪半天闭不上,只好哭着脸说:“稽书记,我没现钱呢,镇财政所还欠我5万元饭钱呢,如果稽书记您要来就还给您。”
稽书记出面,镇财政所乖乖地归还了5万元欠款。稽书记毫无顾忌地将这5万元钱卷进了自己带的皮包。
隋大成的饭店没过几天就倒闭了。好在稽书记肯帮忙,又帮他在县文化局、工商局批了执照,他们夫妻开了一个小书店,勉强度日。从此乡里竟流传了一首童谣:隋大成大甩b,开饭店净受气,拍马p拍不响,拍到一只铁公j。
铁公j,喔喔叫,不吃糙米吃金粒,吃掉一座小饭店,吃得大成脱层皮。
以后,隋大成这“大甩b”的外号就在乡里叫响了。后来还是稽胜利发话了:“如今兴文明用语,这大甩b太难听了,还是叫大甩子吧。对这种呆里吧唧的j商,我就是要当铁公j,我这是公平买卖,怕甚的。”
这话传到了隋大成耳朵里。隋大成大骂了一句:“这什么稽书记,简直j巴书记,还不是仗着稽昌明的势,不是这老稽书记,他神气个p。”原来这小稽书记就是a省省委稽副书记的儿子。
于是,这“大甩子”就在梨庄乡叫开了。而隋大成则把个稽胜利恨成一个d。
隋大成面对魏武斌和刘鹏凌厉的目光,大对眼竟不敢和他们的眼神相对视。他沉默着,思考着对策。惨白的日光灯照在他黝黑的脸膛上,他低垂着脑袋,不时用眼角的余光偷偷地瞟一眼进进出出的稽查队员。队员们正从他租用的那辆改装过的旧公共汽车上搬下一包包的教辅材料,那是他刚刚从双山市装运来的。车子刚进入陵州市的高速公路口,就被公安部门拦截。
那天天下着大雾,车子开着防雾灯开得很慢。打开半导体收音机,市广播电台报道了一条他听了心惊r跳的消息:本台通讯员从双山市报道:王世牛非法出版案由双山市人民法院一审审结。王世牛以非法经营罪,被判处五年有期徒刑,罚款3万元。广播里的话音像针尖一样刺着他的心,他有着某种物伤其类的同感。他的心在滴着血,世牛可是他在书刊界的铁哥们儿,他可是个人才呢。可惜是时运不济,虎落平阳,那都怪那个j巴子的稽胜利。否则没准咱世牛哥就可能是镇长了呢。那天早上起来,大甩子的右眼老是跳,他也搞不清是右眼跳财还是跳灾,还和婆娘争了一气。结果两人都未闹明白左右之间的差别,还是权当成跳财吧,他自我安慰道。因为他与双山市梨庄镇临港正威印刷有限公司的庄总经理约好,去公司装运一车盗版的教辅材料。这庄老板年纪轻轻,可是有背景的,腰粗得很呢。这公司董事长就是镇党委书记稽胜利,省里的稽老书记的女婿陈宏平都投有股份。由陈宏平出面,公司竟c作成了双山市与香港合资的印刷企业,被市里的朱寿强书记称为双山新的经济增长点。这厂挂在省出版印刷局杨敢之局长的名下,又弄到了省级书刊定点企业的证,所以牛得很呢。这正威厂搞盗版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过去未改制前由稽胜利的儿子梁长生承包时就盗印过《现代汉语词典》,被商务印书馆查了正着。到头来由市文化局处理,也只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了事。写了一纸收缴处罚通知书,寄到了商务印书馆,那只是给被侵权单位看的,并不准备执行。结果,书偷偷拉出去由大甩子这类个体书商卖了,钱分文也未罚。双山来的人由稽书记出面大吃海喝了一顿,也就走人了。处罚通知书成了掩盖盗版行为的遮羞布,省定点厂自然还是照旧挂着,盗版的勾当还是照样干着。这庄总经理就是牛b,这牛b就是有着粗壮的稽书记做后台,才那么牛烘烘的。大甩子在心中愤愤地想,他发这个盗版教辅读物,不是什么j巴书记稽胜利打招呼,谁他妈干这危险的勾当。这不,被抓住了。他心里恨死了稽胜利,恨得咬牙切齿。他却在犹豫,要不要举报这个狗日的,来一个和盘托出。不过,听说这j巴书记硬得很呢,不要扳不倒他,反被这狗日的再戳上一枪,我这辈子也就完了。王世牛不就被这j巴书记戳了一枪,这不完了。他在心中来来回回盘算着要不要和盘托出,交待出这j巴书记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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