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为营:凤倾天下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王冰白
“走吧。”叫上问竹和顺子,三人迤迤,不多时便走到后花园中一席玉兰傲春而放的所在。
兰香清雅,丝丝入鼻。
白花,煦风。
美景,伊人。
是不是算得颇为难得景致
顺子转身溜走,我故意放他离开,只让问竹随侍着,往玉兰深处走去。
抬臂,向里探探,轻轻拂过颈中垂挂的玉兰吊坠,温凉光滑,带着我身体的温度。
淑太妃。
你不是前朝之事唯一的见证,却是仅可以帮助沂徵知晓身生母亲为何人的重要人证。我不相信,瞒着我,用一辈子去瞒着我的孝顺勤皇贵妃什么都不知,襄王爷什么都不知。
“娘娘,请娘娘移步四季园。”
执了玉兰枝在手里,轻嗅其香,香气袅袅。倏然放手,它弯曲的花枝顿时弹回,不经意间在身后落花缤纷。
四季园内一样花开锦簇,盛春喧闹。
我歪头,耸了眉,问顺子,“到这来是为何本宫总觉得这里离一个地方特别近,可想不出来是哪里”
“娘娘好眼力,这里拐过前面石子路,便是不常人来人往的寄澜亭了。”低眉,小心翼翼瞧着我,顺子说道,“散了席,王爷便嘱咐随从往寄澜亭去了。”
我不动声色,面上也还依旧保持平静。
问竹贴上身来,声细如蚊,道,“娘娘可要去看看那地方可是…”
我自然明白问竹未说完的话。昔年,孝顺勤皇贵妃与襄王在此幽会,恰被知晨问竹先后看见。可怜知晨后被灭了口,溺毙于华清池。我曾一度咬定凶手是孝顺勤皇贵妃,如今,经过些许多事,或许凶手另有其人也说不定。
我略迟疑,才点头朝那边走去。
石子路精选防滑石子铺就,最是得益。如今天儿暖了,鞋子踩在上面,透过单薄鞋底,咯得脚底说疼也舒服。
“娘娘凤安。”
暮春风越发热许多,心里藏着事却不觉已在前面几步之遥行大礼的六子。
问竹在身后扯了扯我的衣衫,我才倏然惊醒,忙道了免礼,“起来吧。你怎么没陪着你家王爷,可是偷滑取懒不是”
故作无意,娇笑嗔他。六子在此,那襄王必定远不了。偶遇,不一定要先遇到那个人,有时,旁人更得力。
“娘娘误会了。奴才一早随爷儿进宫,直到刚才才结束了鸢国之事。圣上体恤爷儿近来身子不适,才能提前告退。爷儿说不想出宫,就想去寄澜亭坐坐,于是奴才就陪爷儿来这儿了。”
第96章 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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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至与否,我未曾说话,襄王便出现在视线之中,微微躬身福了一礼,他苍白的面色犹显颓丧,远不及昔日那般倜傥得意。
“许久不见皇后,倒一切如常依旧。”
不欲在这般无意义之事上浪费脑筋唇舌,我冷哼一声,婉言道谢,“本宫还未谢过王爷,心初宫虽破败无极,却使本宫免于诸多后廷争斗。本宫惭愧,在此恭喜王爷度出囹圄,重得自由。”
他并无愠色,也对我的讥笑免疫。只四下望望,富又定睛瞧我,道:“四季园一向冷清,娘娘却有兴致贵步临此地。”
我笑道,“相请不如偶遇,王爷是想本宫在这风口道旁与王爷闲话家常”
他何尝不是个聪明人,不需点破,稍稍一带,便引我入不远的寄澜亭,“父皇在位时,常与淑母妃来此小坐。淑母妃斋戒后,这里因嫔妃心中早生厌恶,就荒废了下来。”
第一次来这里,贴身而坐。
汉白玉材制的底座,触之温凉。上刻浮雕龙凤翔飞寓意美好,八角檐傲然迎天际而翘立,巍威乎若远山叠孪高峰。
“王爷是聪明人,自然知道本宫想了解些什么。”
“皇后娘娘此话,小王不懂。”转过背影,他目视前方,怆然道,“小王不过一生不随所愿的可怜人罢了,不比皇帝,尚有母妃在世。‘春和景艳,百鸟朝鸣’。时人只知胜景,却不知天子脚下也有‘白玉胜雪,兰花永香’。”
我不太懂他为何说这些,只安静听着。
“帝王最忌讳的便是专宠,妃嫔之子是无资格继承大宝的。小王此生虽为嫡子,却无福消受。徵弟弟是个好皇帝,他谨慎敏感,有帝王该有的果绝狠辣,是而,孝顺勤皇贵妃薨后他竟要本王亲自为其册谥。”
他是真心爱着故皇贵妃的。却身为男儿,他只好忍下泪水与伤痛,默默承受。
“本王很想恨,孝顺勤皇贵妃一生为人,本王怎可悔她一世声名!既然答应了,本王从此便保护她想保护之人,尽她未完之业罢了。”
他轻移虎步,面朝一侧,似用眼角余光扫过我静谧聆听的脸颊。
“皇后天生凤格,倒让旁人身负红嫁衣裳,是于心何忍”
垂下眼眸,让悲伤在心中深深发作。我自然知已再无机会向何姐姐请罪,我是误会她太深了。
“姐姐走的无有遗憾,王爷以皇兄身份,过分关怀弟媳,即便伊人已逝,怕也不妥吧…”
我扶过问竹,对上他悲伤得眸光,倏然凌厉道,“襄王藐视本宫,欲对本宫不敬,想其当日不过也同样相待孝顺勤皇贵妃!”
“问竹!”我扫过寄澜亭外翠绿垂柳,意深远盎。
“奴婢在。”
“传本宫懿旨,为警戒效尤,正宫闱之气,即日起,襄王斋戒神明台,为已故孝顺勤皇贵妃颂经祈福。”
问竹瞬时扬起臻首,一副打死不相信的面孔。
我不为所动,维持着严肃,直但襄王笑道,“多谢娘娘。”
“皇后娘娘早些回宫去吧。今日怕要有一场暴风雨了。”
目视襄王飘然而去,心头亏欠略略少些,我能为她们做的,只有这些。
身边问竹总也不得顿悟,依旧迷惑于我的降罪和襄王的欣然。
暴风雨!
这后廷之中,暴风雨还少么
呵呵…
回到泺媛宫,不想远远看见沂徵徘徊在紫荨殿外。
背手而立,他正仰头瞻望着初建国帝王亲手书写的‘紫荨殿’三字牌匾,走近了似乎还听得他在小声呢喃念着。
我在他身后三步处悄然停下,示意随行问竹及一旁泺媛宫的宫人噤声,定睛于他的背影,等待他何时才可以发现自己的归来。
暮春季节,又是这个时辰,最是晒人,沂徵倒是意外,久久不觉身后有异。依旧瞻望着,低声唤了随侍的图海。
图海斜眼偷瞧我,我随即将头歪向另一边,图海见此专注的答应沂徵道,“奴才在。”
“若依泺国律令,朕可以更改中宫殿名么”沂徵饶有意味的问着,似乎心中对‘紫荨殿’三字要换为什么已有腹稿。
图海愣了片刻,很快便又恢复常态,略显为难的说道,“虽无明确律令规定圣上不可更改宫中宫名、殿名,但圣上所居乾居宫,皇后娘娘所居泺媛宫,太后娘娘所居寿颐宫,均是自开国便定立的。”
说着,图海又是偷瞧了我一眼,“太妃终究名不正言不顺,长乐宫是三代太后颐养天年之地,圣上是否该想想,迎回生身母妃后何宫安置呢”
“自然是寿颐宫了。”沂徵肯定道,“韦妃,朕当年默许她入住太后象征的长乐宫是为报答她养育深恩,如今,真相浮出水面。朕若再将其赡养安待,岂不令天下子民笑我皇愚蠢至及么”
“怎么会呢”我倏然接口道,“以德抱怨,宽仁厚予太妃,一是全皇上孝义之名,二是为黎民树立尊上表率,言官亦会于青史留书,皇上何必计较眼前得宜,而失长久之利呢”
“皇后何时回宫的”转身,沂徵问道。
那如春风般和煦笑眼有多久不曾对我展现了
“给皇上请安。”礼数自是不能废。
扶起我,沂徵丢给图海一句,“着司制房将紫荨殿更名景泰殿,速做一新的牌匾来。”
图海忙不迭的躬身去办。
走进殿中,我问沂徵,“皇上为何要将臣妾宫中紫荨殿名做如斯更改”
沂徵松开我,坐到主座上,俯视尤还立足殿中的我,狡黠一笑,说道,“朕自然有一番道理。皇后发落了庄襄王,理由倒是很合宜啊~”
“呵呵…”我笑道,“皇上是明君,自然知晓其中厉害,臣妾无才,却蒙皇上垂爱得掌六宫大权,是而后廷之事臣妾理当为皇上分忧。”
沂徵眉宇渐渐蹙起,脸色也有些不满,我自觉无话说错,也不害怕。
“去永孝宫瞧瞧杨氏吧,朕已将萍澜皇子交予安淑贵妃抚育,往后皇子的生母便是安淑贵妃池氏,皇后一向聪慧,必定懂得让后廷之人守口如瓶。”
心头微颤,我自觉事情非比寻常。看沂徵脸色异样,也不便再多问。
“臣妾记下了。小厨房温了滋补汤水,皇上是否留下来尝尝。”
“不了,朕还有事,晚些时候再来瞧你。”沂徵拍拍我的肩膀,起身走了出去。
“恭送皇上。”
“娘娘,圣上今日怎么怪怪的”沂徵走后,问竹随即凑到跟前小声问道。
放眼殿门外长长甬道,甬道尽头是华丽庄穆的泺媛宫门。
“去请安淑贵妃来坐坐。另让乳母将公主们都带来。”我心下怅然。
问竹顺从的去安淑贵妃宫中请她,我招手将顺子唤入内殿。内殿中,我敛眉深锁,分外忧郁,“王爷是不是知道杨姐姐出事了可又是什么事情严重到让皇上剥夺了她对萍澜皇子的养育权利呢她是一个母亲,本宫也是,本宫知道母子连心,皇上的这种惩罚比要她的命都残忍”。
“许是太妃之事,皇贵妃其实早有不贤,如今被牵连,宫中少不得落井下石的人,也算得情理之中了。”
既然如此,我想沂徵大有深意吧。
我嘱咐顺子,“本宫去永孝宫瞧瞧姐姐,你替本宫办件极要紧的事儿去,切忌不要被人发现端倪。”
顺子点点头应下。
到书桌前挥笔而就,吹干墨迹,将其折至桃仁大小,交到顺子手中,复又郑重道,“务必亲手拿给王爷。”
很少这样行事,顺子自然明白严重性,而我一向看好他的谨慎持躬。
“娘娘是急糊涂了。不是刚叫问竹去请贵妃娘娘了么左右娘娘等见过安淑贵妃后再去也不迟呀!”
顺子心细,亏得他提醒,要不我去了别宫,池文溪来了岂不不好。
我失笑,道,“本宫真是糊涂了,你且先去办吧。”
池文溪带着萍澜姗姗来迟。在我以为她是敷衍了问竹并无来意时才一身白衣,淡妆浓抹踏莲花而来。
“娘娘凤安。”
“给母后请安。”
我微笑着让他们起身,又叫问竹拿了果子哄萍澜去偏殿与染儿她们玩耍嬉戏。
“池妹妹辛苦,皇子调皮顽劣,必让妹妹费心不少。”最新小说
池文溪朝偏殿方向望望,目色柔和缓美,带着母性光辉。尚未诞育,她抚养幼子,看来也是真心疼爱。
“臣妾没有辛苦,有皇子在身边,日子过的总觉得快了许多。只是杨妃那里…”
“杨妃”我不解问道。
沂徵发落了姐姐
见我纳闷,她疑惑道,“皇上没跟娘娘提及么杨妃妒忌阴狠,图海公公已将罪状上呈天听,而杨妃对所犯之罪供认不讳。皇上盛怒,本欲赐死,可杨妃一句话让皇上只褫夺封号,降位为妃了。”
“哦是怎样的一句话”什么话能在沂徵盛怒下救她的性命
池文溪似乎有些忐忑不安,惴惴道,“是‘一世姐妹情,此生不相弃。”
“娘娘你莫动气,臣妾甚至包括皇上在内都知道,杨妃不过是利用这一点讨得皇上对她的轻惩,皇上到底顾及娘娘这里…”看着呆着不苟言笑的我,她慌忙解释。
我不傻不楞,怎不知是姐姐利用。
“本宫邀你来前,皇上才从本宫处离开。皇上已经严令本宫,往后皇子生母便是池妹妹,妹妹助本宫协持六宫,同心同德,本宫与妹妹自然会护一切周全。”
“臣妾先谢过娘娘庇佑。”她起身谢恩。
我莞尔一笑,许她不必如此,“本宫是时候去瞧瞧杨妃了。”
怅然叹息,池文溪起身,遣了随身婢女去偏殿带回萍澜,温言宽慰我道,“该面对的总要面对,娘娘定要放宽心才好。”
我点点头,“乌云遮不住阳光,就如同妹妹,再是跋扈的外表容妆也抹不掉妹妹善良聪颖的心灵。”
被我夸赞,她颊边顿时浮起两朵红云,羞涩的拉了萍澜道声离开了。
回内殿又是换了一身衣衫。早起为了显示皇后气场,镇摄襄王,穿戴都比较正式。而去‘看’姐姐,家常些更好。
走到殿门处,碰巧顺子回来,“妥了”我停下步子问道。
“恩。”顺子应道,“王爷看完便即刻燃了,未留痕迹。”
“那便好。可有人来回探知为难你”
“算是没有,只是神明台的主持问了奴才怎地去了。”
我微蹙眉,“你如何答他”
顺子笑道,“奴才说娘娘近日十分思念孝顺勤皇贵妃,每每思及,总是茶饭不思,夜不能寐。几位公主近来均是娘娘抚育,实在不得空闲,便遣奴才代为上香,助皇贵妃早登极乐。”
“你这张猴嘴,惯会找些子理由。”听罢,我嗔责顺子,“不过也该如此,主持不免会与乾居宫有所来往,传到皇上耳中,本宫也不好怎样,你如此说话,是避过了嫌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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