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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猫腻
这是一个相互矛盾的命题,如果京都没有大乱,那便不能解释,长公主和燕小乙为什么敢……做出如此的大事来。而如果京都真的乱了,为什么自己没有得到预jing?
…………“大人,该下决断了。”一名启年小组的成员满脸干涸的鲜血,在范闲耳边轻声说着,启年小组的人跟着范闲时间最长,所以说话也比较直接,这人沉声说道:“咱们是退回渭州,先与京都方面取得联系,还是直接进入京都。”
范闲沉默,看了一眼四周受伤不轻的下属,知道自己必须马上做决断。
如果京都真的大乱,自己这一行人回京便是送死。
他沉默许久,忽而抬起头来,看着山谷外隐隐可见的京都城廓,冷漠强悍说道:“发烟火令。”
“是。”
一道烟火箭从雪谷之中冲天而起,带着惊锐的呼啸,带着耀眼的光芒,把这大雪天、黯淡ri都掩了下去。
这是监察院一级危险求援的信号,整个庆**方与监察院系统都是用的这种信号。所以范闲也不清楚,呆会进山谷接应自己的人,究竟是军方还是监察院的人。
他希望是前者。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急促如骤雨的马蹄声从山谷外传来,马嘶阵阵。一转眼的功夫,一队约有两百人的骑兵驶入了山谷之中,这些骑兵伍甲胄光鲜,刀枪在侧,肃然十足,却连旗帜也没有来得及打。
但落在范闲的眼中,不打旗帜,更有些诡异了,在刚刚经历一场血腥暗杀的此时,他谁也不肯相信。
领头的那个人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中年人,面相肃然,一络短须在颌下飘扬,腰畔配着宝剑,只是表情肃然之中带着几丝不解。
待他看到这满山满谷的尸体与马尸,还有那些到处倾覆着的马车,和深入石缝里的弩箭,这位将领肃然的表情中,在不解之外,更多了无限的震惊与隐怒。
将领手握右拳往上一挥,高声喝道:“戒备。”
他身后的两百骑兵顿时jing惕起来,注视着山谷里的一切。
那人面seyin沉地驶进山谷,直接驶到坐在马车旁的范闲身边,极潇洒地翻身下马,手握长剑,沉声问道:“你没事吧?”
范闲咳了两声,望着他说道:“你看呢?”
“什么人动的手?”那将领满脸杀意,咬牙说道。
范闲低头,忽然开口说道:“我可没想到,来的人是你……京都守备师就没有别的将领?居然惊动了你这位大统领来救人。”
来人正是秦家二子,如今的京都守备,朝中最当红的军方实力人物,秦恒。
秦恒看见范闲活着,还能说话,知道敌人们肯定已然肃清,这才放下心来,叹道:“监察院的一级求援令,满京都的人都知道你快回来了,当然猜到是你……我吓都快吓死了,怎么敢不来?”
他压低声音自嘲笑道:“如果你死了,我们京都守备不知道多少人要为你陪葬。”
其实看见秦恒入谷的那一瞬间,范闲就放松了下来,秦家既然还掌握着京都守备的力量,就说明皇帝还在掌握着京都的军队,京都应该没有什么乱子。
但他仍然问道:“京都没事吧?”
秦恒明白他担心的是什么,摇头说道:“风平浪静。”
范闲低头说道:“那……便真是奇怪了。”
秦恒同样明白他的这句话,如果京都风平浪静……谁敢冒着天子大怒的危险,去暗杀一位龙种?
…………范闲将今天的事情简略地向秦恒述说了一遍,秦恒听的无比惊心胆颤,皱眉说道:“这些人真是狼子野心不死。”
范闲忽然望着他问道:“你是管京都守备的,这离京都这么近的山谷里,居然埋着如此一支强兵……你怎么解释?”
“无法解释。”秦恒直接说道:“这是我们的问题。”
范闲点点头。
秦恒说道:“回吧,你的伤要治。”他接着叹息道:“这些人下手真狠,你的属下都死光了?”
“没有。”范闲咳了两声,微笑说道:“我的属下都在等你。”
雪谷两侧的山林里缓缓行出十几个监察院的密探,手中都拿着手弩,平静而冷漠地对着秦恒以及山谷间正在负责清理尸体的京都守备部队。
秦恒面se微变,说道:“怎么?不相信我?”
“你觉得我现在还能相信谁呢?”范闲嘲弄笑道:“不要忘了,我先前险些就变成了一只鬼。”
秦恒默然摇头,无奈说道:“如果你觉得用这些小弩对着我,能让你放心些,你就这么做吧。”他接着皱眉说道:“要不然我先陪你返京,你可能会觉得安全许多,这山谷里的清理工作交给京都守备来做,这本来就是我们的事。”
这位秦家的接班人平静而又认真地说道:“如果真如你所说,这事有军方的势力插手,相信我,我们老秦家一定会帮你讨这个公平。”
范闲摇了摇头,说道:“不用了,我们一起走吧,这些尸体我要留着。”
秦恒知道范闲平静的面容下隐藏着何等样的怒火,点了点头,又看着范闲脚下那个奄奄一息却尚未毙死的狙杀者,问道:“这个活口呢?只怕陛下会亲自审问。”
范闲面无表情说道:“这山谷里所有的死人是我的,活人也是我的。”
…………州军的尸体暂时无法理会,只是将监察院殉职的官员抬了出来,又从两侧的山林间,将那些死亡了的狙杀者的尸体也聚在了一处。
范闲看着自己下属们冰凉的尸体,微微偏头,又看了一眼那些伏击者的尸体,轻声说道:“自家兄弟的遗体要照看好了,至于这些人……拖这么多尸体做什么?把脑袋都给我砍下来,带回京去。”
洪常青在一旁高声领命。
秦恒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微微皱眉,如果不出意外,这些尸体也都是军中的好儿郎,虽然因为朝中倾轧的缘故,成了谋杀朝廷钦差的凶手,死自然毫不足惜,可是范闲这样屈辱尸体,似乎还是让这位军中少壮派将领感到了一丝不舒服。
范闲根本不理会旁边秦恒的感受,带着一丝戏谑的神情看着自己的属下们在那里砍着人头。
一切收拾完毕,山谷里剩余的血水尸体,马尸破车,自然有朝廷的后续人手来进行处理。
二百京都守备骑兵一半下马,很小心地将监察院官员的遗体扶至马上,同时又让那些受了伤的监察院官员坐上了马。
这全部是秦恒的决定,他知道在这个当口,必须想尽一切办法,平抚范闲的怒气、平抚监察院的怒意。
监察院与军方,向来关系密切,情谊久远,但因为这小山谷的一战,必将出现一道永远难以弥合的伤口。
待范闲也上了马后,秦恒翻身上马,于他身旁平静说道:“你想过没有,如果真是军方要对你不利……我这时候完全可以将你们全部杀了。”
此时监察院官员们弩箭已收,均是劫后重伤之身,秦恒带着二百骑兵,确实有说这个话的底气。
范闲却是看也没有看他一眼。
在他二人身后,是那些驮着监察院官员遗体的马匹,忽而一匹马上的尸体弹了起来!
那具尸体像一道幽灵般地掠过了三匹马间的距离,淡淡扬扬地飘到了秦恒的身后,坐到了他的马上,紧贴着他的胸背,如此亲密……就像是他的影子一样。
秦恒大惊失se,腰畔的长剑却只来得及抽出一半,却发现身后那个人在自己的后颈上轻轻吹了一口气——很冰寒。
秦恒清楚,措不及防之下被制,以身后那人无比可怕的身手,在这样的状况下,如果对方要杀死自己,就算是叶流云大宗师来了,也不可能救活自己。
他身后的影子扮成了一个很普通的密探,身上穿着件灰白的衣裳,头颅低垂,似乎在打瞌睡。
秦恒沉默了,收剑回鞘,望了范闲一眼。范闲没有望他,只是双眼微眯看着远方的京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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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 第三十二章 枢密院前、大好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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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门那边黑洞洞。
城门那边冷清清。
城门那边早已清空出来,京都的居民们被拦在jing戒线之外,满脸震惊地看着南来的这一行队伍,看着这些人身上带着的血,看着那些马上伏着的尸体,看着挺直后背,骑在当头第一匹高头大马上的年青大人。
一片哗然!
睽违京都一年之久的小范大人终于回京了,但谁也没有想到,随着他一起回来的,竟是这么多的尸体与血渍,还有一辆破烂不堪,似乎随时都可能散架的全黑se监察院的马车。
在远处围观的百姓们窃窃私语着,议论着,震惊无比,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人们都猜到,一定是在小范大人回京的途中,遇到了什么凶险的事情,只是没有人想到,所谓凶险,其实就发生在安乐繁华的京师附近。
京都守备的军士们沉默地牵着马,在队伍的两侧进行着护卫。
百姓们满脸惶恐地看着,确认了不是朝廷缉拿小范大人,然后便开始纷纷猜想了起来,联想到范闲那个惊天动地的身世,联想到过往一年间的传言,联想到内库这些敏感的词语,就算愚如民妇们也知道,肯定是朝廷内部有些人想对小范大人不利。
范闲在江南的事情,虽然影响了一定声誉,但在京都,他依然拥有着极高的声望,chun闱案,独一处,殿前诗,北齐行,在京都人的心中,他是最大的骄傲与朝廷最后的良心。
…………“小范大人!”
“小范大人!”
百姓们看着带伤的范闲,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关心与支持,也不知道该如何请安,只好隔着老远的距离高声喊着,喊叫声此起彼伏。
秦恒侧脸看了他一眼,眼中露出一丝艳羡之se,马上回复了平静。
范闲望着那边乌压压的人群,微微点头,面se稍柔了一些,心底里也不禁感动,他自问这第二次生命并没有从内心出发为这些人们做过什么事情,但便是自己偶尔带来的一点点好,这些百姓们却能记一辈子。
京都虽然黑暗,但这些民众的心还是向着光明的。
有些胆小的百姓忽然尖声叫了起来,对着范闲这一行马队指指点点。
范闲不用回头,也知道是什么震慑了百姓们的心神。
身后的马匹下方,拖着一块从马车上折下来的门板。门板上绑着一个奄奄一息的血人,这个血人身上的血已经止住了,先前流出来的鲜血,此时也已经变作了乌黑的颜se,将他的衣服与身体漆在了一处。更为恐怖的是,这人的两只手臂已经齐肩断了,只剩下两个血口,一颗眼珠子也沾着血浆子瘪了下去。
还有两只被砍下来的手臂,被人用布条胡乱系在门板的边缘。
这正是雪谷狙杀中,唯一活下来的那个活口,一路被监察院众人拖到了京都城门处,沿路巅波不停,场面凄惨。
范闲没有一丝表情,一挥手中马鞭,当先往城门里驶进。
穿过yin暗的城门洞,甫一见京都深冬雪景,范闲深深吸了一口气。几十名穿着黑se莲衣官服的监察院官员迎了上来,一人沉默地牵住了范闲的马缰,其余的人去后方接应那些重伤后的同僚。
牵住他缰绳的那位官员面se黝黑,沉痛说道:“下官失职。”他看了范闲身边的秦恒一眼,“烟火令后,城门暂时关了,所以未及出城接应。”
范闲点点头,有些疲惫说道:“沐铁不要自责,这和你没有什么关系。”
他接着说道:“沐风儿!”
沐风赶紧从后方跑了过来,老老实实地站在了马旁,他的脸上也浮现着愤怒与不安的神se:“沐风儿在。”
范闲微微低头说道:“你带一部分人将这些兄弟带去养伤,安葬的事情明ri再说。”
“是。”沐风儿领命而去。
范闲对沐铁说道:“你带人跟我去一个地方。”
沐铁疑惑,心想大人受伤严重,想必宫中不会急着召见,这么急着去哪里呢?却知道在当下这种时刻是断不能问的,低头领命,同时向街边的联络官员做了个手势。
范闲看了秦恒一眼,问道:“入京之后,还有人敢杀我吗?”
秦恒想了想,说道:“没有。”
范闲说道:“那你为什么还要跟着我?”
秦恒又想了想,为难说道:“我怕你要杀人。”
范闲沉默片刻后,说道:“今天我不杀人,因为我还不清楚该杀哪个人。”
…………随范闲归京的监察院官员们被接走疗伤,他的身后换成了自己原来一处的官员密探,就这样安静肃然地往京都深处走着,不一时便来到了天河大道上。
队伍的后方还是拖着那辆快散架的马车,和那个门板和那个惨不忍睹的血人。
一路行来,尽数落在了京都百姓的眼里,道路两旁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了,不自禁地发出几声抽冷气的声音。此时市井间早已传开,小范大人奉旨归京述职,不料于京外遇强人伏袭,监察院死伤惨重,小范大人险些身死。
自十四年前的京都流血夜后,京都便一直沉浸在安宁之中,已经有许多年没有发生过如此令人震骇的事情。
范闲笔直坐在马上往前行走着,身后不断有监察院一处的人汇拢到队伍里,队伍越来越长,却依然一阵沉默肃杀。
看着这一幕,京都众人各自心寒,不知道是不是京都里马上就会血流成河,没有人敢低估范闲的魄力与狠戾。
京中的监察院官员大部分属一处,范闲便是一处的祖宗,祖宗遇袭,这是何等大事。也不用怎么发动,京都里一处的密探们都行动了起来,随侍范闲的加入了队伍,暗中去查办地开始通知各府潜着的钉子。
范闲忽然一拉缰绳,停住了马匹,回头看了一眼自己那些面带毅然之se的下属们,微微皱眉,缓缓开口说道:“这里有近两百人,我们一处拢共才三百一十个,你们不办事了?”
沐铁心想今天这阵势看样子是要去杀人报仇,人带少了怎么能行?在京都堂皇杀人,就算再有理由,只怕最后也要惨遭镇压,今儿个一处是将自己的身家xing命全部都押在了范闲的身上。他咬牙回道:“全听大人安排。”
范闲闭目想了会儿,“不要再来人了,我不是去杀人的。”
一直跟在他近处的秦恒听着这句话,心头一颤。
然后这一队人继续开动,在京都百姓惊骇的目光注视下,沿着平ri里安静的天河大道,那路两畔的流水,缓缓向着远处的皇宫行去。
…………言冰云站在窗口,隔着玻璃窗看着楼下的道路,看着路上那一队杀气腾腾却又无比沉默的队伍。围观的群众已经被京都府的衙役们驱散了,天河大道上愈见孤寂。
他看着骑马行于最前方的那个人,微微叹息了一声。
一名下属叩门而入,跪于地下禀告道:“已派人通知陈园,jing备已提至一级,六处全面启动,已控制枢密院附近街巷。”
“让二处扔下手头不紧要的活儿,全力查山谷伏袭之事。”言冰云没有回头,只是看着路上的范闲。
那名下属领命,抬起头来问道:“提司大人正往那边去,要不要接应?”
言冰云思考片刻后说道:“准备一下,如果大人真的动了手……”他的面se微变,旋即苦笑说道:“放心吧,大人不会动手的,他比我们还能忍。”
那名下属愕然抬头,看着言冰云,心想提司大人遇袭,小言公子怎么如此镇定自若?居然不急着出院去迎接提司大人或者是……阻止提司大人?
…………在皇宫与灰黑se的监察院之间,还有一座建筑,上有苍龙盘崌,下有石狮守门,衙门大敞,石阶其下,看上去显得威武莫名。
范闲沉默骑着马,向着那座建筑前进。
他身后拖着的那个门板,在天河大路尽头的石坎上颠了一下,终于承受不住断开。那个血人的脚还被束在马尾之上,在地面上一弹,重新又被拖动,只是那双断臂却落在了地上。
早有监察院官员将这对断臂拣了起来。
那个血人被颠醒了,发着难受的呻吟之声,只是半个下巴已经碎了,人也处于半昏迷的状态之中,根本说不出什么话来。
这人被范闲的马拖着在地上行走,血水再次迸出,在雪地上拖出了一条长长的线。
血线。
血线尽头便是那座建筑。
范闲眯眼看着石阶上的那个衙门,看着石阶两旁威武莫名的石狮,在心里叹了口气,往年在京都,自己因为皇帝的压力与自己的自省,刻意与这里拉开了距离,算到如今,这竟是自己第一次来这里。
这里就是庆**方的中枢,当年的兵部,后来新政里改称军部,如今早又回复古称枢密院的地方。
枢密院奉陛下之命,控制着庆国所有的军力调动,负责一应对外征战之事。在这数十年的战争之中,不知道涌现出了多少名将大帅,不知为庆国获取了多少土地与财富。
庆国的军队乃是天下最强军,庆国的枢密院便是这最强军的头脑。
…………枢密院里的人们早在范闲入城的时候,就知道了这个震惊京都的消息,等到范闲一行人往枢密院来时,所有的将军们都感到了一丝诧异与不安,已经有不少军方官员已经跑出了枢密院,站在台阶上,注视着范闲这一行人。
范闲就这样安静地坐在马上,也不下马,只是看着石阶上那扇紧闭的大门。
大门缓缓拉开,五六位枢密院的大臣急步走了下来,而在他们的身后,枢密院的兵士们也握紧了刀枪枪杆,jing惕地盯着衙门口的这群监察院黑衣人。
场面似乎有些紧张。
但范闲不紧张,他认得出门来迎自己的乃是枢密院二位副使以及三房副承旨。如今秦家老爷子一向称病在家,枢密院管事的,便是这几位高官了。
他一挥马鞭,止住那位枢密院右副使开口,不给对方表达关心、愤怒、紧张、怜惜之类任何情绪的机会。
范闲缓缓开口。
“我知道,你们当中有很多人不想我回京都,至少是不想我活着回京都。”范闲冷漠说道:“但……我还是回来了。”
枢密院右副使yu言又止,双眼却看着范闲身后拖着的那个血人,看着这惨不忍睹的景象,这位自血火中爬将起来的高官也只是微微皱了皱眉。
范闲微微低头说道:“本官于京都郊外遇袭,这件事情想必各位大人都知道了。”
枢密院右副使甫始开口说道:“实在令人震惊……”
不等他把话说完,范闲截道:“想杀本官的人是谁,本官不想理会,本官只知道……是你们的人。”
你们的人。
这便把话定下了基调!
枢密院右副使大惊,皱眉反驳道:“范提司遇袭,我等同僚无不感同身受,只是事件未清,还请不要太过……”
范闲不理会他,只是轻轻抚摩着光滑的马鞭,于马上低头说道:“何必解释什么呢?”
“你们认识我拖的这个人吗?”范闲看了一眼马儿身后的那个血人,微笑说道:“当然,你们肯定不认识,哪怕他一定是军中某位大人物的亲随将军,你们也不认识。”
“这个人是今天袭击本官留下来的唯一一个活口。”他叹息着:“一个很好的军人,可惜了。”
范闲反手一鞭,鞭尖极长,啪的一声抽在了身后雪地上那血人的脸上,只是那人早已奄奄一息,根本没有什么反应。
军人自有其气息,而枢密院中人早已从京都守备处知晓,此次伏袭范闲的小股部队中,居然用上了守城弩,如此一来,军方肯定脱离不了干系。
此时的枢密院众人满心考虑的是要如何面对监察院的怒火,陈萍萍的反噬,陛下的震怒,所以对于范闲如此明显对军方的羞辱一鞭,也只是面se微变,心头恼火,面上却不敢太过直接地表露什么。
从枢密院的正门处,又缓缓走出一人,只见此人身材并不如何高大,但却显得格外强悍,尤其是那一双眸子神光内敛,却又咄咄逼人,一脸肃容,身后负着一把长弓。
看他身上紫se服饰,明显是一位极品大臣。
如此打扮,不是回京述职的征北大都督燕小乙,又是何人?
…………偏生范闲却是看也没有看燕小乙一眼,只是反手一鞭又打在了身后那个血人的脸上,在这人本就已经惨不忍睹的脸上再留下了一道恐怖的伤痕。
紧接着鞭尖一飞,将这个人卷起了起来,刀光一闪,系在马尾后的绳索立断。
那个血人直直飞了起来,越过了石阶下的兵士,重重地摔到了枢密院衙门之前的雪地上,砸起一片雪花,一片血花。
正好摔落在燕小乙的身前。
燕小乙低头看了一眼,不知道眼神有没有一丝变化。
…………范闲一抬右手。
沐铁抽出身旁配刀,走到唯一残存下来的马车旁边,双手持柄,用力砍了下去。
刀光一落,马车厢最后一丝系绊也承不住力了,半边马车厢壁轰然塌垮。
无数个圆滚滚的事物从马车里滚了出来,滚过散乱的木板,滚过洁白的积雪,滚到了枢密院的石狮之下,去势难止,渐渐堆高,将整个石狮靠着道路的一侧淹没了一半的高度。
是人头。
无数的人头堆积在马车与石狮之间。
点点污血,无数或睁或闭的血污双眼,头颅下系着的丝丝络络肉丝,就这样淹没了枢密院门口威武石狮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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