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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猫腻
“伏击我的军中二百壮士尽数在此。”范闲淡淡说道,一挥马鞭,遥遥直着石阶上的庆**方大老们,“活人,我给了你们,死人,我也给了你们,我希望你们也能给我一些东西。”
然后他对一脸漠然的燕小乙说道:“令公子可好?”
最后范闲低头,对着石狮那里的两百个人头,牵扯了一下嘴唇,嘲讽说道:“大好头颅啊……”
燕小乙抬头,眼中jing芒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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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 第三十三章 何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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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都能听出来这两句话的意思和其中隐含着的怨毒,燕小乙站在石阶上盯着范闲的双眼,似乎是想用自己的目光冷冷地钉死对方。
但他清楚,自己不可能在京都里杀死范闲,这是很悲哀的一个事实。在这么多年之后,他依然难受的发现,就算面前这个骑在马上的小白脸如此yin狠地诅咒自己的儿子,当着整个京都的面威胁……不,是恐吓自己,他也不能提前做什么。
因为自己是猎户的儿子,而对方是陛下的儿子。
燕小乙与军方其他的那些大老都不一样,他不是秦叶两家那种世家,也不是大皇子那种天潢贵胄,虽然有长公主做为靠山,但实际上,他在军中的爬升依靠的还是他自己的实力。如今的荣耀,征北大都督的崇高地位,都是这么些年在北方在西方在南方,他自己拼着xing命打将出来的。
他的箭下从无一合之敌,他的军队正前方从无能坚守三ri之师,他为庆国朝廷立下无数功勋。
这才有了今天。
所以即便陛下明知道他与长公主过往甚密,却依然信任有加,恩宠非常,甚至在前些年里,让他担任着宫中的禁军大统领。
这一切是因为什么?就是因为燕小乙有一颗坚毅而强大的心。
身为九品上的超强高手,在整个庆**方,只有叶重可以与他抗衡,或者是老秦家那些藏在深处的隐秘人物。所以燕小乙这一生,从未畏惧过什么,甚至偶尔有时还会想到,如果当自己的部队面对着一位大宗师时,大宗师……能不能逃得过自己的箭?
他何尝会惧怕一个年轻人?就算是石阶下马上这个在他看来,只是靠着父荫母遗而获取莫大名声的年轻人。就算这个年轻人的目光如此冰冷与狠戾,可是……你不要来撩拔我!
他的双眼盯着范闲,两束目光有如他背后负着的惊天箭,似乎是在告诉范闲,如果自己愿意,随时都可以将你杀死,哪怕你的身份特殊,可是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做的好。
…………范闲凛然不惧抬着脸,双眼微眯,化去微微的刺痛,冷笑相迎。
他不清楚这次山谷伏击是不是燕小乙做的,虽然这件事情长公主有最大的嫌疑,但某些疑点,让他不能得到很笃定的判断。可他依然要这般说话。因为燕小乙终有一天是要来杀自己的,既然如此,自己就不需要考虑太多东西了。
不管是不是燕小乙做的,范闲清楚自己都必须做出某些令天下震惊的事情来,来jing告那些暗中打自己主意的人,要想杀我,就要掂量下能不能付得起这些代价!
枢密院石狮前的二百大好头颅,便是明证。
…………枢密院石阶上下似乎被一股寒冷的空气凝结住了。
燕小乙傲立于石阶上,范闲直坐于马背上,两个人的目光刚好平齐,目光中所挟含着的杀气是那样的令人难受,便是这四周充溢着的血腥味,石狮下头颅散发的恶臭,似乎都害怕了这二人对视的目光,避散开去。
有人轻轻咳了一声。
秦恒牵马走到石阶旁,低声对枢密院右副使告了个歉,便直起了身子,对着燕小乙温和微笑说道:“见过大都督。”
他来的很巧很妙,恰好挡住了范闲与燕小乙的目光对峙,缓和了一触即发的冲突。
燕小乙缓缓收回刺人的眼光,平静说道:“小侯爷好,老大人最近身体怎么样?末将回京,总要去看看老大人。”
秦恒早已封侯,而燕小乙口中说的老大人,自然是那位一直病居府中的秦老爷子。以燕小乙征北大都督之尊,在那位军方柱石秦老爷子面前,也只有自称末将的份儿。
有秦恒出来缓和,燕小乙必须给这个面子。
但范闲不用给,他低着头,玩着手中的马鞭,说道:“你挡着我与燕大都督了。”
…………秦恒哑然之后复又愕然,他不明白范闲是怎么想的,难道他准备在枢密院的门口向燕小乙挑战?虽然举世皆知,范闲与海棠齐名,乃是庆国年代一代中公认的第一高手,可是……面对着燕小乙,依然没有人会看好他。
更何况这两个人的身份不一样,这地方也特殊,怎么可能在这里大打出手?
秦恒微微偏头,压低声音说道:“你受了伤。”
范闲的面部表情平静无比,但秦恒的心脏却开始颤抖起来,京都所有人在知道今天伏击的消息之后,便是最害怕这种情况。
大家都害怕范闲发疯。
如果陈萍萍院长大人是一只老黑狗,范闲自然是只小黑狗,小黑狗被人狠狠捅了一刀子,发起疯了,可是会不分敌我胡乱去咬的,满朝文武害怕的就是范闲在愤怒之余,大动干戈,动摇了整个庆国朝廷的根基。
范闲听着秦恒的问话,缓缓回道:“我只是想请教一些问题。以礼待,以德还;以剑赠,以刀报,燕大都督,是不是这个道理?”
(书友提供,加进去。)…………有些疑问,范闲准备当面质问,只是却没有机会说出口来。
枢密院众人听着刀剑之语,以为小范大人马上就要发疯,下意识里做好了迎战的准备。枢密院虽以参谋军官为主,武力较诸庆国五路边军并不如何强横,但毕竟是庆军数十年来的jing气jing所在,今ri糊里糊涂被范闲欺上门上,隐忍已久,总有反弹的时刻,所有的校官将军都握住了刀柄。
燕小乙入京,只可带一百亲兵,此时这一百亲兵也早已布防到了枢密院的侧门廊下,紧张地注视着衙门口前的这一百多名监察院一处的官员。
自北境归来的军士面上多有风霜之se,早已被燕小乙打造成了一枝铁军,只是与秦叶两家诸路边军不同的是,这一百多名亲兵身上都带着弓箭。
庆国京都禁弩不禁弓,这是尚武的皇族所体现出的自信。
双方对峙,但一直担心着的京都守备秦恒却放下心来,如果先前范闲用言语挤兑住燕小乙,向其发起决斗的邀请,只要燕小乙同意,就算是陛下也无法阻止,那双方定然是你死我活之局。
可是如今的阵势涉及到了监察院与军方的冲突,秦恒便知道这场仗是打不起来了,因为在京都里有无数双眼睛都看着这里,不论是陛下还是主持政务的朝官系统都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庆国称霸天下的基础,就因为这枢密院前的人头轰然倒塌。
果不其然,远处传来叫喊之声,马蹄微乱。
一队身着亮甲的禁军驰马而至,枢密院地处监察院与皇宫之中,这些禁军的反应似乎显得慢了些。但有些明眼人清楚,这是禁军特意留下些时间,让范闲稍微发泄一下心头的怨怒。
禁军代表着皇帝的威严,无人敢于藐视,至少在表面上。
所以当禁军列队穿插,在监察院众人与枢密院兵士分割开来时,没有人表示出反对的意思。
更何况领兵之人乃是大皇子。
大皇子乃是当年征西大帅,与军方关系深密,而如今人人皆知,他与范闲的关系也是相当紧密。
看见是他来调停,场间众人同时舒了口气,深觉陛下英明,这个人选实在是太合适了。
大皇子牵着马缰来到范闲的身边,面上的担忧之se一显即隐,微微点头示意,并没有说什么废话,只是说道:“父皇知道这事了,你先回府养伤吧。”
范闲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沉默着,等待着,他自然是要走的,总不可能在这里与枢密院真的大杀一番,只是他要等的人还没有来齐。
不一时,三名黄门小太监气喘吁吁地从人群外跑了过来,传达了陛下的口谕,表示了对行江南路全权钦差大人遇刺一事的震惊及慰问,对于京都守备进行了严厉的批评,对枢密院众人释出了暗中的提醒与震慑,然后命小范大人立即回府养伤,待朝廷查明此事,再作定断。
再一时,两名身子骨明显不是那么很健康的大臣也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正是舒大学士与胡大学士,这二位门下中书的极品大臣,表示了对范闲的安慰以及对凶徒的无比愤怒。
舒芜是范闲的老熟人,但范闲还是第一次看到胡大学士的模样,发现他比自己想像中还要年轻一些,顶多四十余岁。
范闲坐在马上沉默少许,然后对大皇子说道:“你明白我的,这第一轮的面子够了,我暂时不会发疯。”
大皇子点头,说道:“我送你。”
范闲一牵马缰,在天河大道上打转,将马鞭转交左手,抬起直指枢密院石阶上的军方众人,挥了挥,没有再说什么话。
枢密院军方众人觉得这远远的一鞭,似乎是抽打在自己的脸上。
———————————————————————回到范府,大皇子问了些当时山谷中的具体情形,沉默少许后便离府而去。范闲知道他是要急着回宫,迎接皇帝暴风骤雨般的质询,却也不想提醒他太多,因为这件事情,他自己都还存有许多疑虑。
宫中从太医院里调了三位太医送到了范府,范闲却不用他们,只是让三处的师兄弟们为自己上药疗伤,余毒应该几ri后便能袪尽,至于后背处那道凄惨的伤口,却不知道要将养多少天了。
直到此时,躺在自家的温暖的床上,范闲的身体与心神才终于完全放松下来,顿时感觉到了一丝难以抵挡的疲惫,纵使身后还火辣辣的痛着,但依然是抱着枕头沉沉睡了下去。
醒来时,天se已黑,一名丫环出门去端了碗用热水温着的米粥进来,一直守在范闲床边的那位接过米粥,扶着范闲坐了起来,用调羹勺了,细细吹着,缓缓喂着。
范闲吃了一口,抿了抿有些发干的嘴唇,望着身边正小心翼翼地勺着粥的父亲,发现一年不见,父亲的白发更多,皱纹愈深,不知为何,一时间竟觉着心内有些酸楚。
“让您担心了。”
范建没有说话,只是又喂了他几口,才将粥碗放到桌子上,然后平静说道:“当年你要入监察院,我就对你说过,ri后一定会有问题,不过……既然问题已经出现了,再说这些也没有什么必要。”
范闲沉默片刻后说道:“我有许多事情想不明白。”
范建温和说道:“说来听听。”
范闲将自己在山谷残车旁的心中疑问全部讲给父亲听了,希望能从这位在朝中看似不显山不露水,但实则根基牢固,手法老道,便是陛下也无法逼退位的父亲大人,给自己一些提醒。
“既然断定是军方动的手。”范建说道:“那就可以分析一下。除京都防御外,我庆国大军共计五路边兵,七路州军,以边兵实力最为强横,叶家定州其一,秦家其一,沧州方面的边兵在燕小乙的控制之中,还有南诏线上一支。州军实力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但便是这样,其实五路边兵也不是分的如此明显,便如叶秦两家,门生故旧遍布军中,在各方面都有一定的影响力。”
范闲稍微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而像大皇子往年征西,其实是从五路边兵中抽调而成大军,战事一结,便又归兵于各方。”
范闲沉默少许后说道:“这也是陛下的一个法子。”
“不错,这些将领因为征西之事被提拔至关键部位,便等若是皇族的手脚,却不是叶秦二家能指使得动的,如此一来,五路边军,没有哪一家可以单独控制。”
很奇妙,遇着范闲遇刺如此大事,这父子二人却似乎并没有太多的感叹与愤怒,只是冷静地分析着情况。
“而像京都的防御,京外四十里方圆内,都是京都守备的辖境,守备师辖两万人。内有庆国最强大的禁军,一万人,还有十三城门司,看似不起眼,但直受陛下旨意管辖京都城门开合,也是紧要衙门。宫中还有侍卫一统,虽说我朝惯例,禁军大统领兼管大内侍卫,但实际上除了宫典这一任大统领真正做到了之外,其余的时候,大内侍卫都是由宫中的那位公公管理着。”
公公?自然是洪公公……范闲忽然从父亲的这句话里听到了一丝很怪异的地方,除了宫典真正做到了兼管禁军与大内侍卫?
他霍然抬首,吃惊说道:“宫典……竟是如此深得陛下信任?”
范闲与宫中防卫力量第一次打交道,就是在庆庙门口与宫典对的那一掌,他清楚知道宫典这个人,也知道悬空庙的事情,很大一部分起因,就是陛下想将叶家的势力驱除出京都,想让宫典从禁军统领这个位置上赶下来。可是……按照父亲的说法,宫典,或者说叶家当年得到的信任,实在是很可怕,那皇帝为什么要硬生生地把叶家推到二皇子一边,推到长公主一边?
范闲隐隐觉得自己似乎抓住了某个重要的东西,但却始终想不分明,不免头痛起来。
范建轻声说道:“不要想的太复杂,陛下虽然神算过人,但也不至于在京都防卫力量上玩手脚……至于为什么要将叶家赶出去,我想……我能猜到一点。”
范闲皱眉说道:“父亲,是什么原因?”
范建笑了起来,扶着他轻轻躺下,缓缓说道:“不要忘了,你的母亲也姓叶……当年她初入京都时,就曾经打过叶重一顿,五竹还和叶流云战过一场,就算你们两家间没有什么关系,陛下只怕也会担心某些事情。悬空庙之事时,陛下还不如今ri这般信任你,但已准备重用你,自然要预防某些事情。”
范闲一怔,旋即寒寒叹息了起来,身为帝王,心术果然……只是这样的人生,会有什么意味呢?只是他没有想到,自己的父亲再厉害,终究也是有猜错的时候。
“我和叶家可没有太多情份。”范闲说着,心里却想起了那个眼睛如宝石般明亮的姑娘。
“现在没有,不代表将来没有。”范建一挑眉头说道:“我感兴趣的是,陛下为什么会如此防范你。”
范闲沉默了许久,然后轻声说道:“父亲,你看这次的事情,会不会是……皇上安排的?”
于京都郊外,调动军方杀人,甚至连城弩都搬动了,结果自己身为监察院提司,掌管天下情报,竟是一点儿准备都没有!每每想起这件事情,范闲总觉得山谷伏击的背后,绝对不仅仅是长公主一方的疯狂,而应该隐藏着更深的东西。在他的怀疑名单当中,皇帝自然是排在第一位的那人,至于排在第二位的……“不是陛下。”范建忽然幽幽说道:“他现在疼你宠你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对你下杀手……除非……他要死了。”
范闲默然,问道:“能够同时让京都守备与监察院都失去效力……除了陛下,谁能有这个力量?长公主加燕小乙?”
他摇了摇头。然而范建却微笑反问道:“你应该在猜测什么,不然为什么从枢密院回来时,为什么没有进你自己的院子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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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 第三十四章 种白菜的老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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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
范闲躺在床上,摇头说了三个字,然而马上却咳了起来,似乎连他的内伤都知道,他不可能完全相信自己的判断,心情激荡之下,难免有些反应。
不过范闲依然觉得不可能,自己自幼便跟随着费先生学习生物毒药入门及浅讲,学习监察院里的规章与部门组成,学习监察院特有的处事手法和杀人技巧,从很小的时候,他的生活便开始和庆国官员百姓们最害怕的监察院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
在别人眼中,他是个小孩儿,顶多是有些天才气质的小孩儿。但他清楚,澹州时的范安之,灵魂已经相当成熟,所以他早就明白,自己将来的人生,肯定会与监察院紧密的联系在一起。
入京后提司腰牌的现世,更让范闲明白了监察院那些老人的良苦用心,对方是想将监察院交给自己,或者说是还给自己,更准确地说,是还给当年那个女子。
到了如今,范闲拥有了难以计数的财富,拥有了天下皆知的声名,拥有了极高的地位,这一切或许是凭借着他两世为人的经验,无数前贤的诗赋歌词,自己打小练就的坚毅心神,但他心里清楚,这一切都只是外物,难以系身,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失去。
而自己之所以一直到今天还能拥有这些,就是依靠的监察院的力量。
无论从哪个方面说,监察院都是范闲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的根基、根本。
雪谷狙杀与悬空庙的刺杀不同,悬空高之后受的重伤,那完全是一次意外事件,影子的出手,完全都在陈萍萍的控制之下,如果不是恰好那时自己的霸道卷练到了瓶颈,凑巧经脉尽断,想必最后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可是雪谷里的狙杀,那就是为了杀死自己,一旦展开,绝无收手的可能……如果真如父亲所言及自己猜想,这个根基忽然松动了起来,范闲随时都有可能颓丧退场。对于这个猜想,不论是从理智上,还是感情上,范闲都不愿意接受,也不可能接受。
“不可能。”
范闲再次用重重的语气重复了这三个字。
他是监察院提司,经过这两年来陈萍萍的刻意放手与扶持,在八大处里早已安下了自己的人手,启年小组也成为了一个特殊的部门,一处有自己,四处有言冰云,三处有费介,五处黑骑无心,而且现在有了荆戈,六处有影子……算来算去,如今的范闲再不是当初的孤家寡人,整个监察院的资源早已被他牢牢地握在了手中,他实在想不明白,就算院中出了一个叛徒,也不可能完全把自己蒙在鼓里,与自己的敌人配合。
除非是他。
就是自己在山谷中想的他。
可是他……对自己是如此的和蔼,那双一直放在羊毛毯子上的手是那样的稳定,那个瘦削的残疾身体显得那样可靠,不论自己在哪里,总觉得他就是自己最大的靠山,让自己不论做什么事情都没有一丝畏惧。
…………“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情。”范建冷冷说道:“当年你母亲比你现在如何?同样是左手监察院、右手内库,身后有老五,更何况她还多了我们这几个人,南有泉州水师,比你今ri如何?……可是最后呢?”
范闲沉默了下来,忽然隐隐感觉到,山谷里的事情,只怕与许多年前的那件事情有关。
“皇后的父亲,是被我亲手一刀砍下了头颅。”范建低头看着自己修长的手指,微笑说道:“可是……谁知道该砍的脑袋是不是都砍光了?”
范闲初闻此事,震惊异常,看着父亲半天说不出话来,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原来皇后的父亲,竟是父亲亲手杀死的!
他知道父亲说的是什么意思,当年京都流血夜是对叶家倾覆的一次大报复,但是叶家当年根基何其深厚,在一夜之间被颠覆,虽说是趁着皇帝西征……可是京都里不知道有多少权贵家族参与到此事之中,有些漏网之鱼……甚至是元凶仍存,也并不出奇。
只是……范闲打破了沉默,脸上流露出坚定的神se,温和说道:“父亲不要说了,我相信院长。”
范建叹了口气。
范闲继续温和说道:“你的话,其实他也曾经对我说过……我也一直在想当年的问题,发现我入京都之前,你和陈院长彼此之间异常冷漠,完全不是现在这副模样,我明白你们的心中都有jing惕,只是正如我无条件地相信您,我也无条件地相信他。”
他轻轻咳了两声,继续说道:“对同伴的疑心,是一种很可怕的事情,或许,有些人一直刻意隐瞒了什么,就是为了让你与陈院长互相猜疑。”
“我不会这样。”范闲加重语气说道:“我相信自己的感觉,只有感觉不会欺骗自己。”
他的眼光看着窗外。
…………许久之后,范建笑了起来,安慰说道:“看来对于人xing,你还是有信心的……这一点,和你母亲很像。”
范闲也笑了起来,说道:“只是对于特定的几个人罢了。”
范建接着平静问道:“这件事情你准备怎么处理?”
“我先等着看陛下的处理结果。”范闲沉默少许后,继续应道:“只怕调查不出来什么事情,对方投了这么大的本钱进去,自然也想好了善后的法子。”
他嘲讽笑道:“有时候都不知道陛下的信心究竟是从哪里来的,这军方都开始有人sao动了,他还是如以往那般毫不担心吗?”
“查,总是能查到一些东西。”范建望着儿子,知道年轻人并没有被鲜血冲昏头脑,欣慰笑道:“守城弩都是有编号的。”
“怕只怕连这城守弩也是从别处调过来,查错人可不好了。”
“你说的不错。”范建唇角浮起一丝古怪的笑容,“陛下震怒之下,案子查的极快,下午就得了消息。山谷中一共有五座守城弩,刚从内库丙坊出厂,本应是沿路送往定州方向……只是不知为何,却比交货的时间晚了些,恰好出现在了你回京的路上。”
“定州?”范闲皱起了眉头,“叶家又要当替罪羊?陛下能狠下这个心吗?”
“陛下当然知道这件事情的蹊跷。”范建说道:“只是……万一是叶家故意这么做的呢?”
“所以需要别的证据。”范闲轻声问道:“我送到枢密院的那个活口有没有价值?”
“有。”范建又古怪地笑了起来,说道:“你这一招还是和当年对付二皇子的招数一样,把证人送到对方的衙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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