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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猫腻
陈萍萍笑了笑,只是这笑容有些yin寒,窗子依然被黑布挡着,所以他轮椅所在的那部分显得有些清冷:“都是假的吗?”
传单上面说长公主与北齐秘密协议,将庆国在北齐的密谍头目言冰云双手送于对方。四处头目言若海皱眉道:“言冰云一事,肯定是朝中有人泄露的风声,而且品秩一定极高。但如果说是长公主,下属实在不解,这对于她又有什么好处。”
“这传单上说,前些天夜里,庄墨韩与长公主私会于广信宫中。”陈萍萍状作无意说道。
言若海摇摇头:“庄大家是太后请入宫中居住,这事当不得证据。”
陈萍萍很欣赏地看了他一眼,说道:“冰云被囚北国,你还能冷静分析,不错。”他忽然沉着声音说道:“不过……有该怀疑的对象,就该怀疑,不要忘记,本院只是效忠陛下,效忠皇室,却不是效忠皇室里别的单独一人。”
他的双眼平静地看着坐在最后方的一人。那人是监察院一处头目朱格,专司监视朝内官员,是监察院八大处里权力最大的一人。
朱格点点头,皱眉道:“知道言冰云事情的,包括我与言头在内,一共只有五个人,如果说长公主与这件事情有关,那她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陈萍萍依然静静地看着他,室内其余的七位高官才渐渐感觉到有些诡异的气氛凝结了起来。
沉默了许久之后,朱格依然平静着,偶一皱眉,似乎在思考如果这纸上写的是真的,长公主是从哪里得的消息。但是坐在他旁边的八处头目,却很明显地看到一滴汗,从他的发鬓里流了出来。
陈萍萍依然平静地看着他。
…………朱格皱了皱眉,忽然开口说道:“大人,因何疑我?”
终于等到他开口,陈萍萍缓缓合上眼帘,淡淡道:“因为你很愚蠢。”
“为什么不能是言若海?卖子求荣的例子,在这个世界上并不少见。”朱格从知道言冰云被抓的那天起,就知道自己肯定要出事,苦笑了一声,望向言若海。
“你是一处头目,费介也老了,若我退后,按理应该是你接掌这个院子。”陈萍萍合着眼,很平静地说道:“很可惜,你知道我有别的安排,所以不甘心。对方许你ri后监察院之权……依陛下的意思,这件有趣的事情还可以看上一段时间,但是没有想到今天晨间这场纸雪花,却将所有的事情提前掀开。”
陈萍萍淡淡道:“所以本院只好提前处理。”
“谢谢大人成全。”朱格知道,如果陛下亲自处理这件事情,迎接自己的肯定是更加悲惨的结果。他的喉咙咕咕响了两下,有些艰难地加重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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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 第四十章 算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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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萍萍毫无一丝怜悯望着他:“你跟了我十二年,死之前,我给你机会说最后一句话。”
一处头目脸se微白,旋即回复平静微笑,看着将自己从一名普通办事人员提拔成监察院三号人物的大人,诚恳说道:“不要相信女人,她们都是疯子,天生不适合做政治这个行当。”
说完这话,他反手一掌拍在自己的天灵盖上,喀喇一声,身子顿时一软,趴在了木桌之上,再无气息。
这是他的真心话,就算长公主与庄墨韩的夜话没有被刻意打探的范闲听见,但看陈萍萍的神情也知道,长公主早就已经是院里重点观察的对象,当长公主疯狂地出卖言冰云的那一瞬间起,一处头目朱格,就注定了死亡。
尸体被拖了出去,自然有相关的规章处理后续事务。陈萍萍又看了一眼身前的纸,摇头道:“继续分析,是谁这么疯狂将所有事情掀开。”
他可以古井无波,但是其它七位主办看见一位共同工作了十几年的同仁就就这般惨淡收场,不免依然还是有些感触,片刻之后才回过神来,应道:“前天东夷城使团才最后离开,今天就有了这件事情,我看与东夷城脱不开关系。”
“不错,据宫里调查的结果,无论如何,陛下宴请两国使臣之夜,夜入皇宫的刺客肯定与东夷城有关。”
“也就是在那一夜,刺客出现在广信宫,杀死了长公主的一位宫女,估计也就是那个时候,偷听到了长公主与庄墨韩之间的对话。”
“东夷城之所以现在放出风声,一是希望朝廷能乱上一阵子,毕竟这次两邦之间,并没有和北齐一样达到真正有效的协议,所以东夷城很怕朝廷出兵。”
“而且一旦揭破此事,陛下震惊之下,与北齐的协议只怕也会撕毁,两国战事再起,一直处在夹缝中的东夷城,想必最乐意见到这种局面。”
“不论是从动机还是从最后的效果来看,东夷城都是最有可能出手,也可能从此事获取最大利益的对象。”
“唯一的疑问是,西山纸坊昨夜才丢的纸,东夷城如何能够在一夜之间就写出这么多份出来,要知道他们潜在京中的人手大部分被我们监视着,那些不在我们掌控之中的人,应该没有那么多。”言若海分析道:“一夜之间做成这件事情,至少需要有四十个训练有素的人手。”
陈萍萍听着下属们有条不紊地分析,微微一笑,没有说什么,室内一下子安静了起来。
隔了会儿之后,忽然有人开口问道:“那换人的协议?”
“继续。”陈萍萍淡淡说道。
“为了抓住肖恩,大人毁了一双腿,如今却因为长公主轻轻一卖,就将肖恩要放了回去,属下不甘心。”
“不甘心?你有什么方法能把言冰云活着换回来?”陈萍萍冷笑着说道:“换是一定要换的,我们会把肖恩活着送到北齐人的手里,但是只能让他看上北齐上京天空一眼。”
众人知道院长已有计划,微微颌首,这些人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将肖恩双手奉还北齐,那个老家伙当年是北魏的密谍首领,不知道杀死了多少庆国探子,而且他脑海中的资料,直到今天,想来也会对庆国造成极大的威胁。如果不是被北齐抓住的人是四处言若海的儿子,这些冷酷的庆国密探头目们,一定会上书院长,劝说陛下,让那位被北齐抓住的不幸人为国牺牲算了。
言若海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内心深处对院长大人无比感恩,忽然开口说道:“那长公主那里?”
“我们忠于陛下,陛下没有发话的事情,我们不知道,我们不做。”陈萍萍最后做了决断。
“要不要把东夷城的使团抓回来?”
“抓回来干什么?承认朝廷的丢脸?这件事情让八处去做,就说是南方古越余孽不甘国覆,在京中散播谣言,已然全部成擒,从牢里揪几个,去菜市口杀了,杀之前记得让全京都的百姓来看热闹。”陈萍萍淡淡说道。
众下属领命而去,消毒的消毒,散谣言的散谣言,抓人的抓人。只有言若海拖到了最后,他看着院长大人冷静说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一种毒药,能够让肖恩一路上都活着,然后死在北齐君臣的面前。”
陈萍萍说道:“你的意思是?”
言若海眉头皱了一皱:“我了解我的儿子,他也不会同意陛下的做法,我想他很乐意换肖恩一条命。”
陈萍萍冷冷看着他:“这件事情,你要避嫌,不参与讨论,至于怎么做,是我的事情。不错,这个世界上的确没有一种毒药可以神奇到那种地步,就算费老现在在京都也做不到。但是,肖恩必须死,言冰云必须回来。”
他微笑说道:“不要忘记,四年半之前,是我把你的儿子踢到北边去的。”
言若海还准备说些什么,被陈萍萍冷冷地挥手止住,淡淡说道:“我本来准备等冰云回来之后,再让他顶替朱格的位子。朱格本来可以多活几ri。但是今天这些纸片到处一飞,京都议论纷纷,我总要给你一个交待。”
陈萍萍叹了口气:“隐藏在yin影里的事情,忽然一下子被整个京都的人都知道了,如此荒唐而又有效的手段,大概也会逼着陛下给知道此事的臣子们一个交待。”
陈萍萍咳了两声后说道:“你应该清楚,院里现在有个提司,我上次也和你说过,我准备让他去北齐。”
言若海皱眉:“很危险。”他明白院长大人,是要将杀死肖恩的任务交给那位提司。
“不琢磨,不成器。”陈萍萍的双眼显得有些疲惫了,“如果他能成功的话,我希望将来的某一天,你能够帮助他将这个院子料理妥当。”
言若海终于明白了,心中微微一惊,不敢多说话,跪在陈萍萍的轮椅面前,重重点了点头。
…………“到底是谁做的呢?”陈萍萍推着轮椅来到窗边,枯瘦的手指缓缓掀开黑布的一角,像个孩子一样探头向窗外望去,连绵几ri的秋雨早在昨天之前就停了,外面又是艳阳天,远处的皇宫又在闪着金光。
他半靠在轮椅上,借着那黑布一角透过来的光,看着手上那张纸,忍不住摇了摇头:“说她与北齐勾结倒也罢了,何必还要说她养面首三千,yin乱宫帷?”这些涉及皇室清誉的问题,先前的会议之中,自然是不方便讨论的。
陈萍萍看着纸上像火柴棍一样整齐的字笑了起来:“真是胡闹台,这字也太丑了些……不过,字迹笔意倒还真像东夷城那个白痴。”
“东夷城啊东夷城,真是你们吗?”他在心里对自己说着,脸上浮出一丝微笑:“当年的四顾剑只是个痴傻儿,可不是这种疯子。对付长公主那个疯丫头,这个法子倒是蛮管用,管他什么玉器瓷器,打碎了搁一垛儿里,谁也分不出来了。不过你们乱了陛下的章程,陛下会不高兴的。”
不论是算无遗策的陈萍萍,还是yin险疯狂的长公主,都无法想像这么大的一件事情,居然只是那一对主仆二人胡闹出来的。
——————————————————————范闲冷静甚至有些冷漠地旁观着这件事情的余波,他口述的se情,看来果然是这个国度里不可承受之重。不论皇帝内心深处是怎样的真实想法,也不在乎长公主的真正实力会因此受到多大的伤害,但是他要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很悄然无声地,长公主搬离了皇宫,回到了自己的封地信阳。至于皇室里面因为此事还有哪些冲突和角力,不在范闲的考虑范围之内。
如同五竹当初计算的那样,皇帝陛下在长公主离京之前,果然大肆封赏了一番,同时范闲也得了许多好处,虽然表面上没有什么关系,似乎只是陛下赞他为国朝争了脸面。
旨意下来,范闲立马由八品协律郎,变成了五品太学院奉正。
花厅里,范闲捧着旨意,挠着脑袋,问父亲:“太学院奉正是做什么的?”
“教太学学生的。”范建也是觉得这旨意太过莫名其妙,摇头道:“你都没有正式科举,怎么就进了太学院做奉正。”
“是不是明年不用考科举了?”范闲微笑问道。
“是啊。”范建似乎有些兴致不高,淡淡道:“不经科举,总不是正途,眼下看着极顺,但ri后仕途总会有些阻碍。”但他转念想到,自己所要求的,不就是范府一家平安,眼前这个漂亮年轻人能够舒舒服服地过完这生吗?
这也是那个人的想法,不然当初不会给这孩子取名范闲,字安之。
…………范闲听说不用考科举,早已是高兴的不行,满脸堆笑地回到书房中。却看到范思辙早已经等在了房中,一边磨着墨,一边看着自己。
“做什么?”
“题字。”
“什么字?”
“半闲斋诗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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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 第四十一章 诗集与言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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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闲斋是什么东西?”
“就是这间书房,父亲说了,以后这书房单给你用,你婚后再论。我已经让七叶掌柜去老衡居订做横匾,名字就叫半闲斋。”
范闲感觉到一丝不对劲,逼问道:“那半闲斋诗集是什么?”
“嗯?就是你那天在殿上念的诗,已经被太学士集成了集子。陛下准备让用文渊阁的名义付印,是我求父亲去将这差事求了过来。”
西山纸坊被盗之后,那些皇商们被撤了职司查办,竟是许久没有恢复无气,再加上内库得了来自宫中的jing告,不敢再针对澹泊书局。澹泊书局终于缓过劲来,自然要准备大展宏图,七叶大掌柜,思辙小掌柜二人第一眼便盯上了这本御制诗集,宫中拔钱是一部分,而且宫中允许印成之后私人发卖,这就是笔大钱了。
这诗是谁写的?范闲。范闲是谁?范闲是澹泊书局的幕后东家。这赚钱的买卖,不论是庆余堂的七叶掌柜,还是站在掌柜背后yin笑的范思辙,都不可能让利于朝廷。范思辙本来就很痛恨兄长一直不肯将石头记后十回交出来,如今得了诗集,哪肯放过。
范闲在纸上写下半闲斋诗集这五个字,又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心里却在苦笑着。当夜自己为了掩饰后半夜的行踪,在殿上装醉,结果狂xing大发,一时没有收住嘴,这些诗里,不知道有多少典故说不清楚,如果要说清楚这些典故,就要写不知道多少本史书故事。
四大名著您得整齐备吧?世说新语得来本儿吧?论语?诗经?嘿,还真别嫌少,架空版资治通鉴?穿越版司马史记?全写出来也没人会有意见。
一想到这种工作量,范闲就吓得打了个寒颤,如果真这么扩展下去,只怕这澹泊书局还真要变成前世先进文化的传播者,应了自己当年在澹州发的宏愿。说道:“文渊阁校的不成,你得拿回来,我自己重校一遍,那天喝多了,谁知道瞎说了些什么。”
他拿定了主意,能糊弄过去的就糊弄过去,实在不成的,那就只有忍痛割肉,以喝醉为借口统统删掉,反正喝多了的人第二天很容易患失忆症。
“这是绝版啊。”范思辙摇摇头,“我看再过五年,你自己说不写诗的话淡了,你再来次复出诗坛,估计又是一大笔钱。”
范闲笑着摇摇头,目光忽然落在了书房一角的粉红se纸张上,好奇问道:“那是什么?”
范思辙说道:“礼单。”
范闲微微一怔,这才想起自己大婚的ri子近了,但是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无庸讳言,他的心情已与当初庆庙时有了细微的差别,自己与她的母亲终究是无法共处的,现在的皇帝还能掌控一切,一旦皇帝陛下不想掌控了,到那时,长公主一定会杀死自己。
或者说:自己一定会杀死长公主。
期盼了许久的大婚渐渐要来了,范闲的心里却生出一些不安与悲哀。
—————————————————————————后几ri,澹泊书局主打的半闲斋诗集终于出来了,这次澹泊书局得了付印权,范闲亲自大刀阔斧删了许多。他本以为安心了些,不料书局办了一个仪式,借着范闲的名头,将靖王世子,鸿胪寺少卿辛其物等人全请了来。
范闲吓了一跳,只肯让才女妹妹范若若去抛头露面当形象代言人,热热闹闹地开始卖,而他自己却借口要保持一代诗仙的神秘感,躲进了皇室别院,与林婉儿谈恋爱去。
八品协律郎当场喷诗百首,震的一代大家庄墨韩吐血而遁,这故事早已在庆国传扬开来,虽然有些诗已经流传到民间,但这次的诗集号称作者亲校版,自然大不寻常。果不其然,诗集一出京都纸贵,范闲的声名顿时浸浸然又上了一个台阶。
小楼昨夜又秋风。
范闲温柔地看着自己的未婚妻,微笑说道:“你说的那法子不管用。”
林婉儿愁眉苦脸,嘴唇儿可爱地嘟着:“好些天都没有出去了。”
其实这位小姑娘也知道,最近京都里的那些事情,虽然自己从小在宫中长大,那些娘娘们都把自己捧在手掌心中一般,一方面是自己病弱温柔,不可能对那些娘娘造成伤害,另外一方面,是因为皇帝陛下显得格外疼爱自己。
关于长公主的那些“言纸”,她自然没有看到,但渐渐也听到了一些风声。后来长公主离开京都去往信阳之前,曾经来过别院,母女二人其实有些陌生的对坐了一阵,长公主便上了车驾离开了京都。
林婉儿虽然不知道范闲与母亲的离开之间有什么关系,但敏感的她依然感觉到范闲的心情不如往ri那般轻松快意,所以她提议找天再出去赏赏秋景,京都西山的红叶是很有名的。
但听到西山二字,范闲就想到了那家垄断了京都用纸的纸坊,就想到纸坊背后似乎正yin森怯弱看着自己的长公主。
范闲清楚,长公主离开京都,最根本的力量还是皇帝陛下,自己的“言纸”只是给皇帝一个说服自己,说服太后的理由而已。
此处解释一下,如今的庆国朝野间都将那ri像雪花一样飘洒的传单叫做“言纸”,因为认为这是一种民间诉求无路之后,进言的纸径。
这段ri子里,京都居然重复了好几次这样的“言纸”抛洒行动,让监察院紧张了好一阵,其中一椿等抓住之后才知道,原来是太原路铜矿苦役来京城告御状,但根本进不了登闻院,所以学了这么一个法子。
监察院追着根儿,居然最后发现给这些苦哈哈们提供纸的,居然还是西山纸坊!
但是帮这些苦役们书写冤状的人,却是如何也挖不出来,只知道无比柔润的笔迹是出自庆庙旁边一个算命者之手。但是监察院去庆庙搜索时才发现,这个地方根本没有算命的人——除了庙里那个似乎一辈子都没有出来过的大祭祀。
铜矿的事情自然是交给一处办理了,很快就把太原路的官员抓了一串回京,只等一月后问斩。只是对于这种言纸行动,朝廷再也无法忍受,加强了对于纸张的管理,但是监察院的陈院长大人,却没有处罚那几个铜山苦役,在官员们的眼中,陈大人似乎变得心软了许多。
他回过神来,看着微有愁容的婉儿,微笑走上前去,轻轻抚摸着她圆润的下颌,温和说道:“想什么呢?长公主回了信阳,咱们婚后有机会,自然是要去拜访的。”
这自然是假话,范闲希望这辈子都不要去信阳,希望长公主从此老死信阳,当然他也知道,在没有真正地撼动长公主与那个神秘伙伴的势力前,皇帝陛下喜欢玩引蛇出洞的招数,长公主总有回来的一ri。
林婉儿勉强一笑说道:“看吧,昨儿个入宫,你也知道最近京里这些事情,娘娘们倒还好,只是太后身子似乎有些不舒服,陛下待我也不如往ri般亲切了。”
范闲在心里叹了口气,心想皇帝正在头痛和你老妈勾结的皇子究竟是谁,怎么可能还像往ri那般。
二人又略说了些闲话,忽听着似乎有嬷嬷上楼的声音,范闲条件反she般,极潇洒地一纵身,攀在窗沿之上,准备从窗子那里翻出去。林婉儿噗哧一笑说道:“还真习惯了啊?”
范闲有些窘迫地笑了起来,看着婉儿略有些发白的脸庞,心中柔惜大作,上前将她搂入怀里,低声说道:“大婚前别累着了。至于病啊别的事情啊,别怕,一切有我,以后有我呢。”
窗外的青青树枝在秋风里倔犟地保持着鲜活的颜se,试图证明不论外在环境如何萧索,它还是有着对美好的向往。
楼梯转角处,大丫环四祺看着姑爷与小姐搂在一处,不由俏皮地伸了伸舌头,心道范家姑爷都一世才子了,原来还是这般不知羞。
—————————————————————大婚在即,整个范府行动了起来,长公主不在京都,所以那边的安排工作,竟然是由淑贵妃出马暗中指点。整个范府在感到荣光之外,更加小心谨慎,生怕哪里做的不够细致,与规矩有细许不符。
但规矩本身就是件极难的事情。林婉儿的郡主身份,只是在宫里起作用,放在宫外的世界中,她的身份还是林宰相的私生女,年初才被陛下逼着相认。所以这次大婚,究竟是用尚郡主的仪节,还是正常的大臣间子女联姻规格,始终无法确认下来。
柳氏又进了一次宫,终于得到了太后的明确指示,虽然太后极不喜欢林家参合到自己宝贝儿外孙女的婚事中来,但依然还是得向这天下纲常低头,默许了林府的加入,同时也宣告了大婚不再按郡主出嫁的仪节进行。
虽然知道内情的范氏高级姑婆们有些小小失望,但想到是与宰相家联姻,也是极有面子的事情,所以复又屁颠屁颠地准备起来。
只是所有人都没想到,范闲与林婉儿的大婚的风光,比起公主驸马成婚的场景,都更值得众人念想好几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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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 第四十二章 大婚(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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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的秋天与别处都不一般,西山的红叶在街市上被小姑娘们拿着,像花一样地在卖。南面永耀集大湖的白se野草也被扎成了一捆一捆地,被送到各个有钱人家里摆放驱邪。微凉的秋风穿行在京都的大街小巷上,飘过林梢,拂过街上仕女滑嫩的脸颊,吹散了食肆里的蒸腾热气,似乎要将这一整年的燥气与yin晦全部吹走。
天河大道是京都最安静整洁美丽的一条街,两边都是各部衙门,今天是初一,正好是十ri之首的轮休,官员们难得有了个可以放松下的ri子,但却也不能完全放松,因为今天是范府大公子范闲大婚的ri子,不论是不是户部的官员,总是要去的。
这次大婚在京中很是轰动。夫家范族在京中本就是大族,司南伯范建因为与皇室之间的那层关系,近些年圣眷颇隆,户部尚书早就病休在家,大约再过一两年,范大人就会替上那个位置。
新郎倌范闲,更是位最近在京中风生水起的人物,不提半年前牛栏街英勇之举,单说上个月在殿里那次洒后诗疯,便已将他推到了人言峰顶。而范闲自那之后,一直躲在家中,所以众人不免有些好奇,这位新任的五品太学奉正,究竟生的什么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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