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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猫腻
那一夜不知道死了多少人。
而洪竹与自己的兄弟当时还是小孩子,在山上玩耍后忘了回家。也算是命大,侥幸逃脱这椿惨事,兄弟二人也算聪明,连夜就翻山,一路乞讨到了山东路,再也不敢去衙门告状,只是艰苦万分地在人间挣扎活着,终有一日,兄弟二人熬不下去了,陈小弟,也就是如今的洪竹便练了神功,裆中带血投了宫中。
入宫之后,陈小弟畏畏缩缩做人,被年长的太监欺负,被该死的老宫女掐屁股,屈辱之下更生恐惧,连自己的姓氏都不敢说。
凑巧有一日,陈小弟挑水路过含光殿偏道,遇着了洪老太监在屋外睡觉养神,老太监身上只穿着许多年前地旧衣,没有穿宫衣。陈小弟没认出对方的身份来,看着那老太监靠着把破竹椅,脸边几只乌蝇飞着,便觉着这老太监怎么这般可怜?
同是天涯沦落人,陈小弟此人却还有些热心肠,寻思自己左右无事,便回屋拿了把破蒲扇,开始为洪太监打扇赶蝇。
等洪老太监醒来后,并没有如同话本里常见的场景那般,传小太监陈小弟无上神功,收他为小弟,在宫里横着走,四处吃香喝辣的。不过一扇之恩,洪老太监知道小太监没有姓氏,便只赠了他一个字。
洪。
又因为当时老太监正躺在竹椅之上,就随口让他叫竹,这,便是后来当红大太监洪竹姓名的来历。
从那天之后,洪老太监再也没有管过洪竹死活,连话都没有再说过一句,即便洪竹到御书房后,寻着法子想巴结洪老太监,那老太监也都不再理会。
但小太监毕竟有了名字,姓洪名竹。洪姓,在宫中就代表着不一般,而且洪老公公没有表示反对,渐渐地,开始有人传说,洪竹是洪老太监新收的干孙子,于是乎再也没有人敢欺负他了,相反还要巴结着他,有什么轻松体面的活儿求着让他去做。
洪竹人又机灵,经历了童年惨事,心性也极沉稳,眼前又有这么多机会,加上老戴失势,宫中人事几番轮转,竟让这小太监福气大旺,直接进入了御书房,开始在陛下身边做事。
这,便是所谓机缘了。
见的多了,知道皇宫也就是这么一回事,知州不是什么大官,洪竹心里复仇地火焰便开始燃烧了起来,只是他毕竟年纪小,不懂门路,根本不知道应该如何着手,难道直接对陛下陈述自己的冤情?他可没那个胆子。
恰在此时,上天送了一个人到他身前。
马车颠了一下,范闲悠悠醒来,打了个呵欠,精神显得有些委顿。
洪竹的事情,是被他套出来的,而后续的手段,也根本没有让洪竹知晓,只是默默地做成了这件事情,今天才告诉了对方。
范闲清楚,以洪竹在宫中的发展趋势,观看皇帝对他的信任程度,不过三年,这名小太监就一定会拥有相当的影响力,到时候他随便说句话,朝中六部多地是人来帮他卖命,帮他复仇,所以自己一定要抢在三年前便做了,而且做的干净利落,不要胁,不示恩,不留后患。
这才是给人情的上等手段。
死的知州是颍州知州,洪竹记册是胶州人,两地相隔极远,当年灭门之案过去太久,早就没有人记得了,范闲并不担心有人会猜到洪竹与这件事情的关系,这一点,他很小心,什么人都没有告诉。
日后陛下就算查到颍州知州是非正常死亡,查到了是监察院动的手,范闲也能找到一竹筐的理由——只要和身边的人无关,和宫中要害无涉,区区一个知州地性命,在皇帝地眼中,总不是及自己儿子金贵的。
他掀开马车车窗一角,眯眼看着身后已经极远极模糊地皇城角楼,祝福小太监同学能够在里面飞黄腾达。





庆余年 第五卷京华江南 第七十七章 离前骚(上)
第七十七章 离前骚
马车在监察院门口停下了,范闲下车便直接往院里走,一路上与相遇的官员微笑致意,这是“流言之乱”后,他第一次来院里,所以发现院中官员的目光很正常地炽热着。
其实很多下层官员并不知道叶轻眉是谁,但天天看着那几行金光闪闪的话,下面那个看轻天下须眉的名字,日子久了,总会生出些家人一般的熟悉感与亲切感。
而在陈萍萍有意无意地纵容宣传下,八大处的头目,宗追那些老家伙们都开始对属下们宣扬,当年叶家是怎样的一个商家,而叶家为监察院又曾经做过些什么,最后将这个理论高度提高到了——没有叶家,就没有监察院。
叶家毕竟是因为谋逆的罪名倒的,所以初始听着上级们大肆夸耀叶家,监察院官员们心中不免惴惴,但发现朝廷似乎并不忌违这个,而且范提司的另一个身份也大为有趣——于是众人开始有兴趣知道一些当年的细节。
几番洗脑下来,院中人员对于当年叶家大感亲切,颇有军民鱼水情的感觉,如今知道了范提司就是石碑上那个名字的亲生儿子,再看范提司的目光,较诸以往在一如往常的尊敬之外,便多了几丝真正的敬惧与亲热。
难怪老院长大人,会一力主持让这位看似文弱的公子哥将来接掌监察院。
庆国人不论官民,其实都还是讲究一个理所当然,如今范闲在院务中逐渐显示出了实力与足够的智慧,又有了叶家后人这个不能宣诸于口却人心皆知的身份,对于他全权掌握监察院,会起到相当大的帮助,至少内部人心的疑虑基本上消除了。
范闲今天没有时间借此良机。去收伏院中成千官吏,他急匆匆地走到了方正建筑围起来的那一大片坪子上,今日冬雪已残,春风尚远,高树凄索无衣,浅池冰冻如镜,里面的鱼儿只怕早就死了。
陈萍萍围着厚厚地毛皮,坐在轮椅上。倾听着身边那如泣如诉,婉转千折百回的歌声,双目微闭,右手轻轻在轮椅的把手上敲打着节拍,哒哒哒哒。
这幕场景,很容易地让范闲联想到某一个世界里,也有些垂垂老矣的男人,喜欢坐在破旧的藤椅之上。午后的阳光溜进了弄堂,古老的留声机里正在放着老上海的唱片,姚莉或是白虹那软绵绵却又弹润着地歌声,就这样与点点阳光厮缠着……
可问题是陈萍萍并不是黎锦光,他听的也不是留声机。老人家的层次要比一般人高很多。
范闲来不及欣赏老跛子带着封建特色的小资,很同情地看着在大冬天里,站在枯树之下不停唱着小曲的桑文姑娘,姑娘家的脸被冻的有些发红。但声音却没有怎么抖,不知道是这些天在寒冷的天气里唱习惯了,还是歌艺确实惊人。
“暴殄天物。”范闲挥挥手让桑文停了,笑着说道:“我请桑姑娘入院,是想借重她地能力,而不是让她来给你唱曲子。”
陈萍萍睁开双眼,笑着说道:“分工不同,但都是服务朝廷。桑姑娘如果能让我心情愉快,多活两年,比跟在你身边,那要强的多。”
范闲心头一动,知道陈萍萍说的是什么意思,看来他也知道自己的身体拖不了太久了。
“我马上要走了。”他轻轻拍了拍陈萍萍满是皱纹,发干的手背,“桑文我要带走。抱月楼还要往江南发展。”
“春天她再走吧。”陈萍萍叹息道:“和三殿下一路。也好有个照应。”
范闲大感恼火,自己怎么险些忘了老三那码子事情。
桑文规规矩矩地福了一福。便和苏文茂二人远远地离开,留给老少两位监察院权臣说话地空间。
隔得远了,就听不见陈萍萍与范闲在说些什么,只看着范闲半蹲于地,脸色似乎越来越沉重,而陈萍萍在沉默少许之后,又笑了起来,轻轻拍了拍范闲的头顶,似乎在安慰他。
“走吧。”范闲对苏文茂说道,然后又看了一眼身边的桑文。桑文是他一手救出抱月楼,又直接调进了监察院,也算是他信得过的人,只是最近这些日子,桑文基本上没有机会跟在他地身边,反而天天负责给陈萍萍唱小曲听。
“桑姑娘最近过的可好?”范闲问道。
桑文温婉一笑,微胖的脸颊看着十分喜气,那张略有些大的嘴也不怎么刺眼,和声说道:“天天也没有旁的事情,就是给老大人唱些小曲,很轻松。”
“很好。”范闲笑着说道:“依院长的意思,你过几个月再去江南,这段日子……”
他忽然顿了顿,和声说道:“你在院长身边,让他开心一些。”
马车停在监察院门口,准备往二十八里坡的方向去。皇帝给范闲定的离京之期太近,时间太少,让范闲一时间竟有些措手不及,有许多离京前必须安排地事情,便得在这几日之内搞定,所以今天他显得格外忙碌。
高达等三名虎卫依然没在马车之上,范闲对于这几个贴身保镖总是不够信任。
范闲略等了片刻,苏文茂就上了车,搓了搓有些发红的手,压低声音禀道:“三处那里调了宫门的存档,姚公公是去了京郊,这事情没有保密,所以宫里也没有下令院中销档。”
“老姚去京郊做什么?”范闲好奇问道。
苏文茂将手掌横在咽喉处,比了个割喉的手式:“上次悬空庙刺客中的小太监……养父母在京郊一个村子里,姚公公是去处理这件事情,带着侍卫走的。”
范闲皱紧了眉头,半晌之后才叹了口气,说道:“刺杀圣上。那个小太监就没有考虑过后果,没有想过……不论他能不能得手,那村子里的亲人只怕都要死的干干净净。”
马车缓缓动了起来。
苏文茂看着提司大人地脸色有些不豫,没想明白是为什么,行刺乃谋逆大罪,这次宫中已经控制了株连地范围,没有株连小太监的九族,已经算是仁政了。
“大人仁善。只是这等事情不能松口。”苏文茂解释道:“只是死几十个人而已。”
范闲不是惺惺作态之人,心里地不舒服另有源由,说道:“我只是厌恶那小太监只为复仇,却不顾惜养父养母恩情。”
苏文茂讶然,片刻后说道:“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杀父之仇,不共戴天,那小太监自然应该被千刀万剐。挫骨扬灰,但他这样选择,却没有人觉得出奇。”
范闲默然,在心底冷笑着,庆国由皇帝起。讲究以孝治天下,庆律中关于亲亲相隐,更是可以判其无罪。他的眉间陡现厌恶之色,只是这话却不能与身边任何人说。心里想到那小太监为报亲父之仇,便舍了养父母辛苦之恩,将养父母陷入死地,而自觉理所应当——这是何等样狗屎般的逻辑。
二十八里坡到了,马车沿着长街往里,街畔那些被清漆刷的明亮无比的店铺门板,似乎在欢迎范闲地到来。车至庆余堂前,苏文茂还没有来得及递拜帖。便听得吱吱几声响,这片极大的院子,许久未开的中门,就这样毫无顾忌地打开,迎接某人的来临。
庆余堂十七位掌柜今日不在自己的小屋里,也没有在各处王府公宅中算帐,而是齐整无比地站在门口迎接,见着范提司从车中下来。这十七人齐唰唰地半跪于地。行了大礼。
范闲赶紧请这些掌柜们起身,看了一眼排在第七的那位熟人。笑着点了点头。
叶大掌柜今年已近半百,眉眼柔顺,知道门外不是说话的地儿,也不清楚这位小爷怎么敢光天化日下就来了——但他还是保持着应有沉静,将手一领,请范闲入堂落座,另有下人去招呼旁的人。只是高达三人摇了摇头,死忠于陛下地严令,与范闲寸步不离。
范闲用目光示意叶大无碍,这才入了中厅,落座之后,又吩咐高达三人在门外守着。
此时厅内已无外人,那十七位掌柜有些畏缩,有些害怕,有些激动。如今外面都在传,眼前这位年青官员,乃是叶家的后人……是小姐的亲生儿子!天呐,如果这件事情是真的,那范提司今日前来,一定是有要紧事情说。只是范闲此时端座于上位,若他不肯自承身份,这庆余堂里的掌柜们,也没有去抱大腿认真哭泣地胆量。
好在范闲并没有允许这种沉默维持太久,稍一沉吟之后,便说道:“安之今日来,是为了一年半前的那事情。”
叶大掌柜万没料道小范大人开口说的是这个,有些大出意外,微怔望着对方。
范闲笑着解释道:“当年,我曾有心让弟弟思辙拜入大掌柜门下,只是大掌柜贵人事忙,一直望了通知在下,让我二弟提着腊肉上门。如今我那不成材的弟弟,不知道流落何方,这事自然不用再提。但是大掌柜,当初说地另一椿事情,您可别说,您也忘了。”
叶大如何能忘?
当日范闲暗中点破自己日后要执掌内库,并且来寻求庆余堂的帮助,许了自己这些人出京的可能。范闲的这个提议,让整座庆余堂里的执事都相当兴奋,如果能够脱离京都,能够重新亲近当年小姐留下来的产业,这些掌柜们当然高兴,只是一向慑于皇威,而且他们也不敢判断范闲到底有没有这个能力说动宫中,最关键的是,他们不知道范闲的目地究竟是什么,存着什么念头,所以他们在事后没有主动给范闲一个说法。
可谁知道时势的变化竟是如此奇妙,首先是范闲在这一年半的时间内突然崛起,成为庆国最当红的年轻权臣,而他执掌内库也成了铁板钉钉之事……如今又有传言说:他是小姐的儿子。
如果这件事情是真的,那么范闲收拢庆余堂的原因就非常明显了。
叶大掌柜咳了两声,面露凝重之色说道:“大人,我们这些人自然是极愿意的……只是不知道宫里究竟允不允。”如今他不再怀疑范闲地心思,却依然怀疑范闲地能力。
范闲笑了起来,点了点头。
厅中嗡的一声炸开,老成持重地十七位掌柜面上都露出了震惊与无穷的喜悦,自从叶家垮台之后,他们就被软禁在了京都,一直不能离开,骤闻得这般好的消息,哪里能够自持。
范闲喝了一口茶,看着这些四五十岁的掌柜们如孩童般天真的笑容,脸上也露出了很真诚的笑容。这些人因为母亲的缘故,正值青春年华时,便身陷京都不能拔,如今自己能为他们做些事情,实在是很令人高兴。
“自然不能全去。”范闲叮嘱道:“家眷也要留在京里。”正在欢喜微泣的掌柜们一怔,又听着他继续说道:“去江南后,轮着来吧,就当度假,诸位看如何?”
众人这才知道小范大人是在说顽笑话,一惊一乍之余,哈哈大笑了起来。
范闲又叮嘱了几句,勉励诸位要谨思圣恩,为朝廷出力之类的废话,这废话自然是说给门外的虎卫听的,这才轻声说道:“七叶掌柜这次是要麻烦与我一同去的,至于其余的诸位,请大家自行商量吧……不过,可得留一个年纪大些的在京都。”
七叶此时正站在他的身边,皱眉问了声。
范闲笑道:“抱月楼马上就没人了,你们总得替我打理打理,那等之处,只好请位年老德劭之人主持。”
又是一个冷笑话,掌柜们却只有苦着脸哈哈笑着应景,许久之后,笑声终于平伏了下去,堂间却无由生出些淡淡别样情绪。
其实掌柜们没有认真听范闲说什么,只是在认真地看着他的容貌,想从上面找到一些熟悉的地方。范闲今日前来,虽未言明,但做的事情已经说明了太多,包括叶大掌柜在内,早就已经相信了对方真的是叶家的后人。
一片安静之中,叶大掌柜当前,其余十三位掌柜分成两列站在他的身后,对着坐在正中间的范闲,一撩前襟,齐整无比地跪了下去。
“谨遵少爷吩咐。”




庆余年 第五卷京华江南 第七十八章 离前骚(下)
第七十八章 离前骚
新年纳余庆,嘉节号长春,又是一年一度的新春佳节毫无疑问,并不延迟,很没有新意的到来。
今年冬天范闲大部分时间没有呆在苍山上,加上后来出了那些事情,吓得婉儿和若若也都跑回了京都,人到的齐,只差了范老二一个,所以范府好生地热闹了一番。
府门前的红纸屑炸的厚厚地铺了一层,就像是大喜的地毯,空气中弥漫着烟火的味道,有些薰鼻,有些微甜,大厨房小厨房里的大鱼大肉,更是让主子下人们都觉得,这生活不要太幸福,得亏少爷抓的消滞之药十分管用……
三十的晚上,宫里赐了几大盘菜,还有些小玩意儿。范闲没怎么在意,只是在房间里与妻子妹妹进行着艰难地谈话,在稍许解了二姝之惑后,不等两位姑娘家从震惊与无穷困惑之中醒来,便领着二人去了前宅。
一顿年饭草草吃完,一家子围在了一起打了几圈麻将,范闲趴在婉儿的身后抱膀子,时不时出些馊主意,成功地输给两位长辈不少银子,又刻意拣前世的经典笑话说了几个,终于缓解了些桌上的怪异情绪。
第二日大年初一,守夜之后的年青人们挣扎着醒来,到前堂行年礼。
范闲一点没有马虎,实实在在地双膝及地,在众人怪异的眼光里,平静如常,向父亲大人叩了三个响头,砰砰砰三声响,额头与地面亲密接触着。
范老爷子捋须轻笑,说不出的安慰。
姑娘妇人们出去揉汤圆玩了,年初一的前宅里就只剩了些光棍,范闲走到父亲身后,轻轻给他揉着双肩。自从流言传开之后,也许是破了心头魔障,范闲不再将自己隔于纱帘之后,开始表露身为人子应有的情感,父子二人间的距离,反而要比以往显得亲切了许多。
户部尚书范建一面养着神,一面享受着儿子的服侍,问道:“思辙在那边怎么样?”
范闲恭敬回答道:“还成。王启年是个机灵人。”
范建微微一笑说道:“你在北齐熟人多,对于这点我是放心的。”他忽然摇了摇头,有些莫名其妙说道:“说来也怪,我看安之你对北人倒是不错,可别忘我们两国之间有死仇不可化解,某些时候可以利用一下无妨,但不可以全盘信任,尤其是不能将最后地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
范闲微微一怔。不知道父亲是不是猜到了什么,呵呵一笑,解释了几句。
范建忽然关心说道:“费老给你治伤,如今怎么样了?”
范闲不想让父亲担心,便没有说出真气流散的实情。点头应道:“好的差不多了,再调养两个月,应该就不用担心。”
“还要两个月?”范建皱眉道:“江南不比京都,山高河深皇帝远。你如今身体又不如以往,万事都要小心,切不可再如这两年一般事事争先,一旦动手,就非要制对方于死地……但凡能容人之时,暂且容他,不急在一时。”
范闲听出父亲话语中的担忧,也知道长辈是提醒自己。
在京中的争斗。范闲下手向来极狠,即便面对着长公主与二皇子,他也没有退却过,一昧手狠胆壮。只是去了江南,面对着那些封疆大吏,深入到江南世家的大本营,虽然从权位上看似没有人能撼动自己,但没有父亲与陈萍萍这两座大山在身后。自己做事应该要更圆融一些。
父子二人就年后的事情交换了一下意见。针对长公主入京之后,会对朝局带来怎样的变化。也做出了足够细致地分析。范建提醒范闲,应该注意一下年后便会入阁的胡学士。范闲不明白父亲专门提到那位文学大家是什么意思,但仍然将那个人名牢牢地记在了心中。
范建轻轻拍拍肩头那双稳定而年青的手,微笑着说道:“看来陛下是真准备将监察院交给你,日后你在院中,他总要在朝中找一位声名地位都能与你相对应的文官,这是为将来准备。”
胡学士当年领一世文风之变时,不过是名二十出头的年青人,如今大约四十多岁,在天下南方文名之盛,在范闲出世前,实是风头无二,只是这位仁兄近年来官运颇为不顺,在七路中颠沛流离,位高而无实权,今番入京便执门下中书,也算是朝廷的重用。
范闲笑着摇摇头,心想自己又不打算过多干涉朝政,更不会去撩动那位胡学士,想来他也不会主动来招惹自己。
父子二人又闲话了几句,范闲想着今天族中还要祭祖,试探着问了一声。
范闲回头望了儿子一眼,叹息了一声,摇了摇头,心想这孩子有这份心已是极难得的事情,但是他能表露心迹,自己却不能让他的名字录入族谱,毕竟还要顾忌宫中那位地脸面。
范闲也只是试一下,看看有没有这种可能,见父亲反应的很直接,便知道自己依然是在痴心妄想,心里便觉得有些不舒服。
上午的太阳,暖洋洋地照在范家花园之中,包括范尚书、柳氏、若若在内的大部分人都已经去了田庄所在的范族祠堂,连带着管事,嬷嬷,丫环也去了一大批,此时前宅后宅便只剩下了不多地人,显得格外安静。
“我知道你想去。”婉儿坐在他身边轻声安慰道。
范闲正在看书,澹泊书局印出来的第一批,名字是范闲取的,字也是范闲题的,据七叶说,销量极为看好,回笼地资金远比想像的快,尤其是北齐朝廷一次性订购了一万本。让范闲的荷包再次鼓囊囊了起来。
听着妻子的话语,他微笑着抬起头,随意将书放到一边,嗯了一声:“怎么?担心我想不开?”
婉儿笑道:“你怎么就不担心我想不开?”
范闲轻舒双臂,将她搂入怀中,贴着她微凉地脸蛋儿,关切问道:“最近身体怎么样?”
婉儿误会了他在说什么,搁在他肩上的脸颊略现愁容。说道:“还没有动静。”
范闲哈哈笑了起来,说道:“谁关心那没出世的女儿?我只是问你的身体状况如何,费先生给我治病用地是治牛的法子,如今我开始有些怀疑他的水准了。”
“身体没有什么问题。”婉儿想了一想,好奇问道:“为什么是女儿?”
“女儿好,不用立于朝堂之上天天干仗。”范闲笑着说道,他的思维,与这个世界上地人。当然有极大的差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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