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穿越重生

庆余年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猫腻
这件事情总之是说不明白的,范闲对贺宗纬的忌惮及厌恶来自很多方面。此时天时尚早,左右无事,范闲便和胡大学士说起了闲话。
自从舒芜归老之后,范闲有些惊讶地发现,原来胡大学士和舒老头儿一样,都是极有趣的人,一点儿迂腐劲儿也没有。加上京都叛乱时,范闲承了舒胡两位大学士天大的情谊,一老一少二人平日公事来往,相处极为融洽,关系也是更近了几分。
范闲与他二人凑在一处,说起了胡大学士当年的新文运动,这件事情最后虽然无疾而终,却是胡大学士平生最得意之事。甚至比入主门下中书更得意,而范闲也是深受五四洗礼的一代夫子门徒,说地无比快活,笑声竟是穿透了宫城下地寂静。
此时宫门下地黑暗中,无数地红灯笼,其实都在仰望着此处,门下中书首领学士与小公爷的对话,很多人都想参与。但他们知道自己没有这个资格,至于在等待朝会时大笑,更只有这二人才有这种胆子。
半晌之后,范闲直起身子,忽然感觉到了四周的气氛有些怪异。眉头微微一皱,叹了口气。
胡大学士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明悟了什么,微微笑了起来。
范闲从来不知道皇帝陛下在平叛之后。曾经有那么一刹那考虑过让他继位的问题,虽然皇帝陛下事后很坚决地把这个念头从自己脑中抹去。
但他清楚皇帝陛下起初对庆国日后朝政的安排,用贺宗纬的都察院,平衡监察院的权力,再由胡大学士领军地门下中书横在上头稳定朝纲。
如此安排,可保庆国二十年朝政安宁。
只是如今范闲的权力太大,而且与胡大学士又极为交好,皇帝的安排有些实施不下去。只好将贺宗纬提入了门下中书。
“陛下的意思很清楚。”胡大学士温和说道:“他并不愿意下面的臣子势如水火,起先贺大人过来请安,也是意图缓和一下。安之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晓如何做。”
范闲沉默了起来,英俊的面容在灯笼的映照下,显得无比平静。一年半前,他曾经踹开都察院大门,把贺宗纬以下的十几名御史骂到生死不知。世人只道小范大人嚣张无比。哪里知道事后他自己也在御书房内被皇帝老子骂到脸色青白相加。
这件事情证明了皇帝陛下对都察院地维护,以及为了维持这个平衡的局面。愿意付出的代价。所以从那天之后,范闲便清楚自己应该怎样做,而且一直都是这样做的,只要贺宗纬不太过分,他便不会施出辣手,除了成立执律司让都察院难受到极点之外,并没有什么真正厉害的手段施展出来。
但这一切必须建立在范闲能够忍受地前提下,如果贺宗纬做出什么他不能忍受的事情,以他与皇帝的血缘关系,以他如今的真正实力,像贺宗纬这种角色,即便真地一刀杀了,又能如何?难道皇帝还舍得让自己的私生子为一个大臣赔命?
胡大学士望着宫门下的黑暗,幽幽叹了一口气,心里倒是替贺宗纬觉得担忧。他旋即想到前天深夜里陛下的那个意思,不由皱起了眉头,依照常理论,贺宗纬虽然算不得纯良之辈,但往年旧事都是陛下的旨意,仔细想来,这位贺大人其实倒算不差——如果小范大人愿意,陛下那个提议,倒真可以让两院之间的争执平伏下来。
这一切都要看范闲愿不愿意了,胡大学士转过头来,深深地看了范闲一眼。
范闲此时却正在想,胡大学士这番话是皇帝托他传的话,还是门下中书的态度,紧接着又皱眉想到,平日里贺宗纬虽然对自己也是极为尊敬,但却没有像今天这般,如此温顺平和,一点脾气也没有。
这一切,其实都是源于范闲手中权力过大。一位皇族私生子,监察院尽在其手,内库也离他不得,如此权势,太过夸张。范闲想到皇帝地心思,不禁恼火暗道,难道自己人品好,家世好,也是一种原罪?
等大朝会结束,然后又开了例行的小会,最后皇帝陛下和大皇子、三皇子、范闲又开了一个更小规模的私人家庭会议。范闲走出了高高的皇城,满脸温和笑着对等着自己的胡府管家说了声抱歉,说今儿个府里忽然出了急事,这喝酒得要改天了。
坐上了回府的马车,藤子京发现少爷今天的心情似乎着实不错,眼睛一直笑的眯眯地,唇角一直弯弯地。就像月亮一样。想到自家那婆娘最近一直在催的事情,他小心翼翼地问道:“少爷……”
范闲侧过头看了他一眼,听着这位自己最忠实地仆人轻声说着,听了半天才明白过来,原来藤大家的看着府上有些人户都凭着范家的声威,出去做了小官,心里也有些痒了。
如今的范府,一应杂事基本上都是交给藤子京和他媳妇儿在办。有这个念头。也是范闲早料到的事情。他看着藤子京,微笑说道:“今儿是庆历九年,既然已经晚了五年,你再出去也没甚意思。”
藤子京没有听明白少爷高深莫测地话,讷讷一笑住了嘴。
回到府前,范闲一掀衣襟,携风而入,脸上依然保持着温和而亲切的笑容。所有的下人仆妇们看着这幕都觉着欢喜。范闲此人惯会收买人心,更何况阖府上下,谁不以他为荣,见着少爷高兴,这些下人们也自然高兴起来。
三管家跟着藤子京。随着范闲往园里走去,轻声说道:“王家那位小姐过来了,听说是要正式拜师,看少爷的心情。应该是准了,咱们应该准备些什么?”
藤子京脸也未转,如范闲一般莫测高深地笑了笑,说道:“王家小姐……今天可惨了。”
“为什么?”三管家惊讶问道。
藤子京黑着脸说道:“少爷今天心情很糟糕……前所未有的糟糕。”
果然不愧是在澹州便瞧出范闲辉煌将来的聪明人,果然不愧是跟随范闲最久的亲信,事态的发展正如藤子京所料,当范闲笑眯眯地走进书房之后不久,那位刁蛮地王家大小姐。便嚎哭着从书房里奔了出来。
王曈儿一边大哭,一边大骂,看上去凄惨无比,也不知道范闲对她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姑娘家似乎觉得那书房不是人呆的地方,一路掩面而行,泪珠子在空中飞舞。
正是一路眼泪成诗,还是梨花体的姿式。
而在她身后,今日特意拔冗前来的京都守备史飞大将。也愤愤然地从书房里走了出来。向府外走去,嘴里念念有词。似乎是没有想到,范闲居然连自己地面子都不给。
藤子京看着目瞪口呆地三管家,说道:“别问我,我也不知道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等到消息的范府诸女,赶紧往书房赶来,一路上才知道书房中,范闲极其刻薄地将那位王曈儿姑娘好生教训一顿,最后甚至要动鞭子。
众人大惊,心想这一下可是把军方的燕京派得罪的不浅,尤其像京都守备统领这种大人物,为了王曈儿入王府之事,亲自前来,是给足了范闲面子,哪里会想到范闲,竟是一点脸面也不给对方留下。
范闲脸上地笑容透着份诡异,他望着书房内的婉儿、思思还有柔嘉小郡主,说道:“没出什么事儿,这是事先说好,入我门来,得挨两鞭子,折了当初的罪过。”
林婉儿倒吸一口凉气,心想相公今天是不是患了失心疯,所谓还鞭之说当然只是一句笑谈,怎么却要变成真的。
范闲敛了笑容,轻声说道:“不是什么玩笑话,纲常伦理,这种事情总是需要尊重的。”
“但你也不能当着史将军的面打呀。”林婉儿无可奈何地看了他一眼,早已聪明地猜到,一定是宫里出了什么事儿,才让范闲把气撒到了王曈儿的头上。
而如今天下,能给范闲气受,还让他在府外发泄不出来的,就只有一个人。
“这些话,都是你那位好舅舅说给我听地。”
林婉儿恼了,说道:“那是你亲爹。”
夫妇二人说的自然是皇帝陛下。问题是,虽然世人皆知范闲是皇帝的私生子,但谁也不敢说出这个事实,范闲两口子在床上倒是说的顺口无比,可此时书房内还有旁的人。
尤其是柔嘉郡主,满脸尴尬,不知该如何接话。
林婉儿叹了一口气,知道是自己失言,上前轻声说道:“到底陛下说了什么,让你气成这样?”
范闲有些头痛地坐了下来,摇头苦笑说道:“陛下要给若若指婚。”
柔嘉眼珠子一转,微喜说道:“这是好事啊。”
范闲看了她一眼,说道:“你以为这次还是指给你哥哥?”他的脸色沉了下来,说道:“陛下今天私下问我意思,看来是想将若若指给贺宗纬。”
此言一出,满室俱惊,俱静,俱紧——紧张的紧。
林婉儿心跳的极快,生怕范闲在愤怒之余会做出怎样地举动来,眉尖微蹙,抢先说道:“这怎么使得?”
这话倒也不是顺着范闲地毛在摸。受到范闲的影响,范府上下都极为瞧不起贺宗纬,尤其是林婉儿,她一方面是念及梧州老父地垮台,一方面是自范闲口中得知,当年贺宗纬曾经对若若生出些念头。
其实当年贺宗纬乃堂堂京都才子,年青人慕少艾,喜欢若若根本不为错,可是范闲就是觉得厌憎无比。今天御书房会议后,皇帝说出指婚的意思,范闲当场就怒了,与皇帝大吵了一架,最后却是被皇帝用君臣之份,父子之义生生压了下来。
“贺宗纬这人……人品不咋嘀啊。”柔嘉当然希望范若若能够成为自己的嫂子,不论从哪个角度上讲,都要替自己的兄长弘成争取一下。
范闲听着柔嘉细声细语,红着脸的这句批评,忍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心情反而也好了许多。
“陛下可不会认为贺大人人品差。”范闲的脸色平静下来,说道:“在陛下的眼中,贺宗纬是有才之人,如今又是高官厚爵,对他又是忠心无二,当然配得上若若。”
其实如果抛却有色眼光,很多人都会认为贺大人与范若若乃天作之合,因为所谓人品官品,其实都清楚,贺宗纬只是替陛下办事,实乃大大的忠臣。
只是有件事情范闲还是没想通,在青州思考大殿下纳侧妃一事时,他便曾经想过,皇帝陛下如今对自己信任宠爱十足,又深知自己当年为了若若的婚事,不惜把弘成打成一代淫人,应该不会强行安排婚事,来撩拔自己——可如今陛下,居然会起意将若若指婚给贺宗纬,他究竟是如何想的?
“陛下既然是私下问你,那便是知道你一定会反对,只是一个试探。”林婉儿马上平静了下来,开始分析这一切,“你就不该和陛下硬抗,陛下的性情你不是不知道,你反对的越激烈,他偏越要这样做。”
“我只是愤怒于陛下居然会糊涂到这种地步。难道以为强行指了这门婚,朝中便会一片和风细雨?”范闲从沉思中醒了过来,脑中闪过一道光线,似乎隐约捉住了些什么。
他的眼睛微眯,眸内寒光一现,声音被压成一道寒冷的线条:“贺宗纬我不在乎。如果他真敢上门来提亲,我就一刀就把他劈了。”





庆余年 第七卷朝天子 第二十七章 东风吹
第二十七章 东风吹
听着范闲语带寒声的这句话,林婉儿心头一凛,知道回府后一直保持着平静的相公,其实心里已经恼怒到了极点,她将一碗温茶轻轻地放在范闲的面前,和声说道:“若若还在医馆里,要不这两天让她先回府,不要在外面抛头露面了。”
范闲摇了摇头,说道:“妹妹如今视行医重于一切,这件事情不要打扰她,我自己便处理了。如果贺宗纬倚仗着陛下的旨意,便要去套近乎,正好随了我的意。”
柔嘉此时心头百转千回,只想着回府去见父王,然后让他进宫去处理这件事情,起身福了一福,赶紧出府回家。
待她走后,范闲与婉儿互视一眼。
“你也太狡猾了些,居然故意在柔嘉面前说,这岂不是逼着靖王爷入宫吵架?”
“王爷很久没进宫了,我为他们兄弟和睦着想,逼着王爷进宫,陛下应该感谢我才是。”范闲摇头说道,话语里带着一抹恼怒。
林婉儿蹙眉说道:“可是皇帝舅舅明明知道你不可能答应这门婚事。”
范闲有些出神,叹了口气后说道:“这两年陛下对贺宗纬是真的青眼有加,他是真心希望我能和都察院和平相处,而且总以为若若既然不喜欢弘成,那么总该喜欢贺宗纬这位大……才……子,倒没存什么坏心事。”
世上好心办坏事的例子很多,英明如庆帝也不能例外,范闲能够体谅皇帝的心意,却不能忍住对那只癞蛤蟆的轻蔑,史上最不屑一顾的大才子三字,就此出炉。
一盏茶冷。
范闲摸了摸头发,脸上再也看不到一丝怒意:“陛下给我发了狠话。他要护着贺宗纬,我可不想在这时节与宫里翻脸。而且贺宗纬这两年碰着我就扮孙子,我也找不到由头出手。”
婉儿轻声说道:“陛下只是希望你与贺大人能够在朝中和平相处,却没有想到,却触着你的逆鳞。”
“我不是天子,不是龙,没有什么逆鳞。”范闲说道:“但为了若若的婚事,当年我整出那么大地动静。甚至把苦荷都搬到了南庆。陛下如果以为可以控制我的生活和周遭,那他便是想错了。”
范闲微讽说道:“陛下是真看好这门婚事。可如果我硬抗到底,他没有办法,也只好收回旨意,只是……抗旨的罪名不轻,谁知道他又想从监察院或内库里削走什么东西。”
其实范闲这次真的误会了皇帝的意思。庆国的皇帝陛下虽然是天下第一人,但他也只是个普通人,知道了范若若回京的消息后。天子心头一动,很自然地联想到了至今尚未婚配的贺宗纬,他以为靖王那边早就没戏,自然愿意让殿下地大臣之间有个天作良配。
贺宗纬是大龄男青年,范若若是大龄女青年。皇帝陛下以为自己是在做好事,只是淡淡问了一句,想看看这事儿可否成行,而且以为安之应该能体悟朕心。不料他的反应,竟是在御书房里当面冲撞了起来。
皇帝没有治范闲一个御前咆哮失仪之罪,已然是法外开恩。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安之你是忠臣,贺宗纬也是大大的忠臣,两个忠臣联姻,实在是件传颂千古的美事,为何你就这般愤怒与失态?
难道是你小子心里有什么想法?谁也不知道皇帝的心里会不会这般阴晦思忖。但正如林婉儿所言。庆帝是一位极为强悍的君王,如果范闲能够好声相求,或许此事还有回转之机,然而范闲当面顶撞,却是坚定了皇帝的决心。
他不允许世上有任何人迕逆自己的旨意,即便是最信任最恩宠地范闲也不行。
一时间,范府与贺府即将联姻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京都,虽然宫里还没有发下明旨。但据知道内幕消息的人讲。此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不可改变了。
文武百官在讶异之余。细细想来,这门亲事对于朝廷确实大有益处,陛下果然是圣心幽远。只是所有人都知道范闲对贺宗纬的态度,也知道他一定会反对,但是范闲再厉害,终究只是一个臣子,难道他还能比陛下更厉害?
在听说胡大学士亲入范府,劝说范闲同意这门亲事后,这个风声传到了最顶尖的地步。
被监察院整治极惨地官员,平日里慑于范闲权势之下的人们,都开始等着范家小姐嫁入贺府的那一天,等着看小范大人活吞苍蝇时的表情,准备看一场最好看地笑话。
范闲自入京后表现的太完美,给了太多人压力,难得有看小范大人失态愤怒无措的机会,谁都不愿意错过,所以不知有多少人在暗中替贺宗纬摇旗呐喊。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范闲什么事情都没做,既没有再次入宫与皇帝大吵一架,也没有去踹开都察院的大门,把贺宗纬暴打一顿。所有人都感觉到了诧异,因为当年范闲在府中亲自打了贺宗纬一记黑拳的故事,是京都流传已久的八卦,如今范闲眼看着自己妹妹便要嫁给贺大人,居然还能表现的如此平静,难道小范大人改性子了?
没有过两天,所有人都知道了范闲平静地原因,原来此人根本没有准备演戏给满朝文武看,而是平静地坐在一旁,等着看别人的笑话。
看皇帝陛下的笑话。
两年不曾入宫,只知锄草为乐的靖王爷,当今天子的亲弟弟,在某一个深夜入宫,与皇帝陛下一通大吵,据宫里的太监说,吵的是异常激烈,最后靖王爷甚至摔了御书房内一个青花瓷的笔洗。
最后靖王爷愤愤而去。当年王爷小时候打架没打赢自己地兄长,看来如今吵架也没有吵赢。
但紧接着,第二天靖王爷便去了都察院,毫不顾忌王爷地体面,指着贺宗纬便是一通大骂,骂的贺宗纬脸色剧变,却只有连连点头地份。
靖王身份太尊贵,不论是太常寺。内廷都不敢管他,更不要说京都府、城门司这种维持治安的衙门了。
所有人此时才想起来,三年多前,宫里似乎隐约有旨意,准备让范家小姐嫁给靖王世子李弘成的。所以看戏的人们都住了嘴,生怕靖王爷哪天打到了自己的门上来。
这正是:靖王爷大闹都察院,小公爷妙手逆乾坤。
而用安坐于府饮茶听戏为乐的范闲地话来讲,靖王出马。一个顶俩!皇帝要乱配婚,自己便能找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出来治他。
对于这件事情,陛下当然很清楚是范闲在暗底里做的手脚,只是他对靖王这个兄弟也没有什么太好的法子,只是让内廷去王府宣读了旨意。将靖王好生训斥了一通,却也不可能拿出什么实在的手段,去阻止王府松土挖墙。
当然,在靖王看来。自己的儿子李弘成在定州等范若若苦苦等了三年多,皇帝居然一转手让范家小姐许配给贺宗纬,这才是真正无耻的挖墙脚。
范闲平静地在府中看着这幕大戏的进展,只要宫中指婚地旨意一天不入府,他便有时间多看看,靖王爷虽然久不问事,但身份地位在这里,陛下总要忌惮一下自己兄弟的情绪。
过了些时日。京都里的局势平静了许多,宫里与范府靖王府还在拔河,贺宗纬自己倒是没有表现出什么态度。范闲从宫里获得的第一手消息是,陛下已经当面对他提出了这门婚事,这位贺大人宠辱不惊,只是平静谢恩,表示愿意。
范家小姐的婚事,虽然影响极大。但毕竟影响不到朝廷地运行。问题在于这门婚事背后。陛下的意思,以及日后庆国朝廷两院间的和谐发展。才事关紧要。
更有敏锐的人察觉到,陛下与范闲之间地角力,不仅仅是颜面上的问题这般简单,更是君臣之间的一次压迫与反压迫。这世上,不是东风压倒西风,便是西风压倒东风。
皇帝陛下如今便是在试探着吹东风,不料却错误地擂响了靖王爷这架老战鼓。
已入冬时,寒冷的空气似要凝结了一般,却又被民宅中的火炉气息烤的松动了一些。就在由冰冷的西风与万家火炉的暖意交杂中,留在青州养伤地王十三郎与叶灵儿终于回到了京都。
叶灵儿因为当年二皇子的服毒自尽,始终对于自己的父亲大人未能完全释怀,所以只是送了封信回叶府,便住进了范府之中,与林婉儿为伴。
范闲只得亲自去枢密院通知了叶重一声,这位如今庆方第一人,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黯然长叹一声,拍了拍范闲的肩膀,没有更多的表示。
叶重知道女儿住在范府,自然没有什么问题,但想到最近范若若的婚事,却是忍不住问了范闲两声。
他身为枢密院正使,也不明白陛下为什么一定要让范闲丢脸,也不明白范闲为什么要一直硬抗着——在他看来,贺大人已入门下中书,倒是配得起范若若,只要范闲点个头,靖王府那边找不着理由再闹,一切事情都会变得顺当起来。
看来所有人都知道皇帝的执着,却都忽略了范闲的执着,范闲这一世不想做地事情,还没有人能逼他做地,即便皇帝也是如此。
范闲没有和叶重解释,只是笑了两声,便离开了枢密院。他没有回府,而是坐上马车,向着太学的方向驶去。
妻子和叶灵儿那丫头正在府里说八卦,他却要去看八卦——叶灵儿和王十三郎已经回京,宏成当然也回来——靖王爷这座破战鼓快被陛下擂破,他必须亲自出马烧这一把火去。
马车行至东川路口便停了下来,范闲上了离书局不远处地一间酒楼,要了几个小菜,一边慢慢吃。一边往书局方向看去。澹泊书局的对面便是有间医馆,名字是范闲亲自取的,字是由舒芜写的。
范家小姐主持的医馆,只用了很短的时间,便在整个京都获得了极大地好评。她本身医术精湛,收费又极低廉,也不论病人贵贱,只是排号问诊抓药。不多时,便搏得了京都平民百姓的交口称赞。此时将至暮时,医馆门口的寒风中依然排着长队,林婉儿从范府派过来的得力家丁,正在馆外维持着秩序,分发着热汤,一切的细节都照顾的极为周全。
范闲眯着眼睛看着那处,果然看到了那位面色微黑的官员。不是贺宗纬还是谁?受到了宫里的压力,他不可能见贺宗纬一面便打对方一次,而且他发现贺宗纬此人果然聪明,居然知道谁说话都是假地,只有范家小姐自己点头才是真的。
最近这些天。贺宗纬下朝之后,竟是都会来医馆向范若若问好,然后才会回家。庆国男女之防并不像北齐那般严苛,加上范若若本来当街行医。就不可能顾忌这么多,所以贺宗纬依礼相见,竟是谁也无法拦阻。如今这已经成了京都众人皆知的消息,已然传成了一段佳话一般。
范闲的目力极好,看清楚了妹妹在问诊之余,偶尔也会和贺宗纬说上两句话。对于这点他也并不意外,因为早在五年前的一石居处,他便知道妹妹与贺宗纬识得。应该是靖王府诗会时认识的,其时范家小姐乃是京都才女,贺宗纬是京都才子,二人自然相识。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想到这些年来京都里所有人的变化,不禁有些心神异样。
1...799800801802803...908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