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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猫腻
貂皮大衣很暖和,看着那个逐渐消失在风雪中的人影,范闲的心里也很暖和,他这一世过的实在是有些惊心魂魄,勾心斗角,虽然充实却令心有些累,能够和简单而纯粹的人物交往,实在是很难得的享受。
收回投往远方雪花中的目光,范闲忽然心头一动,产生了某种很奇妙的感觉,似乎明年春时剑庐最后一次开庐,自己也许会获得一些从来没有过的体验。
他走到黑色的马车旁,抬起右膝,低着头很仔细地在车阶上刮弄着靴底的雪泥,渣渣作响。一边刮着雪,他一边沉默地思考着,许久之后才掀开车厢厚厚的棉帘,低头钻了进去。一股热风扑面而来,阔大的监察院马车内,特制的小暖炉正在释放着如春的气息,比起车外的天寒地冻来说,完全是两个世界。
范闲接过毛巾,掸掉毛领上的雪花,说道:“人已经走远了,我们可以回了吧?”
叶灵儿从他手中接过毛巾,低着头,长长的睫毛修饰着那双明亮的眼,以及眼中复杂的情绪。她轻声说道:“我又不是来送他的。”
“不是来送十三哥,难道是来陪我赏雪?”范闲没好气地说道:“我是真不明白你们究竟是怎样想的,这都一个多月了,还像初见面时青州城内那般。”
“师傅,我可没有想什么。”叶灵儿抬起头来,很认真地说道。
“明年四顾剑就要死了,东夷城内分了两派意见,正在争执不下。王十三郎此次回东夷,只怕也得烦心,虽然他是四顾剑最疼爱的关门弟子,但毕竟没有什么人脉。”范闲想了想后。缓缓说道:“只怕最后还是要争上一场。”
“你不能帮帮他?他为监察院做了这么多事。”叶灵儿微微惶急问道。
“这个不用你说。他是为我做事的人,我当然要给他回报。”范闲说道:“四顾剑给我的态度足够诚恳,虽然这位老怪物肯定不想和陛下做什么交易,但和我谈谈买卖,应该没有问题。”
他忽然看着叶灵儿,轻声说道:“问题是他回东夷之后,估计就会长年定居在那处,你可想过这个问题。”
“我为什么要想这个问题?”自二皇子死后。叶灵儿便不复当年的洒脱疏朗模样,而是变得沉默成熟许多,虽然在范闲这些熟人的面前,依然谈笑无羁,但不论是范闲还是林婉儿,都能看出这位女子心底最深处的那抹阴影。
直到青州与王十三郎见面,互为一对风景之后,叶灵儿地情绪似乎才从边关的军马之中摆脱出来。范闲很乐意看到这种变化。但也知道以王十三郎的身份,两个人的事情确实十分困难。
他摇了摇头,不再细述这个问题。倒是叶灵儿因为自己的心思,想到了最近困扰着这些年青人的那椿事,看着范闲小意问道:“若若那件事情就这般拖着?”
一提此事。范闲便是一脑门子官司,本来他以为靖王父子出面扮黑脸,皇帝陛下便会顺水推舟,把这糊涂指婚给收回。没有料到皇帝竟是如此执拗,借口当年范家已经拒了靖王联姻之请,根本不理会这些动静。
“先拖着吧,我们这么多人的脸加在一起,总有些分量,陛下也不好强行推进。”范闲抿了抿嘴唇,心想如果妹妹愿意嫁给弘成,那这件事情便好办许多。至少在陛下面前,争起来也会有道理一些。
“我是不知道贺宗纬这个人,不过听说风评不错,也不知道你是从哪里来这么大的怒气。”叶灵儿随口说道。
“怒气?”范闲笑了笑,没有言明,含糊不清说道:“贺范两氏联姻,岂不成了盒饭?”
“什么饭?”
“八宝饭。”
“对了,今天王大都督在一石居摆宴。婉儿要我提醒你。莫要到晚了。”叶灵儿认真说道。
范闲心头一凝,才想起这一椿子趣事来。话说为了大皇子纳侧妃。范闲勇字当头,接过了管教王家大小姐地重任,只是紧接着便出现了宫中指婚,范闲阴怒之下,说话教训便没有留什么余地,生生将那位王曈儿气的大嚎出府,也把京都守备史飞大将得罪的不轻。
他本以为经此教训后,王曈儿定会负气大怒,再也不肯上府。没料到过不得数日,王曈儿竟然又央求着史飞再次带她进了范府,恳求小范大人收自己为徒,而且言辞恳切,说自己已经改变了极多,再也不敢像从前那般胡作非为。
王家大小姐忽然变得如此懂事,倒是唬了范闲一大跳,心想这刁蛮大小姐看来真是爱煞了大皇子,不然断不至于如此委屈自己。
今日则燕京大都督王志昆回京述职的第二天,大都督亲自宴请范闲,便是想谢他代为管教子女。
“这王曈儿是你的粉丝。”范闲皱着眉头,“你有没有见过。”
叶灵儿能猜到粉丝是什么意思,无奈笑着说道:“很多年前倒是见过,那时候她还只是个七八岁的黄毛小丫头,谁会想到长大了脾气竟变的如此之大。”
“现在乖多了。”范闲闭着眼睛说道:“看来大小姐们都一样,都有受虐狂,不下狠劲儿打几顿,是断然听不进道理的。”
叶灵儿脸色一窘,想到当年京都旧事,狠狠地瞪了范闲一眼,说道:“这是在说我?”
范闲依然闭着眼睛,唇角却浮起一丝淡淡地微笑,说道:“当年你是要打了再招,如今可是不打自招。”
马车就在二人的对话声中,缓缓向京都折回,压榨着路上的冰雪,沿着深深的痕迹前行。范闲感觉车厢中热的有些过头,掀开车窗一角。希望能透进些清凉地冬风,眼光却顺着车窗瞥见了一路银枝雪树,清美风景。
他怔怔地看着这一幕,却不自禁地联想到了自身,贺宗纬那方面不好太逼迫,但他也不如何担心,待明年解决了东夷城之事,替大庆立下一个大大的功劳。皇帝老子再如何刻厉寡恩,只怕也不忍再逼迫自己。
只是这一路风雪,马儿困难前行,范闲忽然觉得自己就像是皇帝套中地一匹马,被迫努力地破开风雪,拖着一个庞大的马车,向着远方前进,而那远方并不见得是马儿想去地地方。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任由寒风冷却了自己的胸膛及胸膛里藏着的那颗心,放下了车帘,闭目静思,不论是西凉还是东夷,他如此努力地奋斗着。其实都是在为皇帝做马前卒,而他也不想改变这一切,因为整个世间,他暂时还没有勇气挑战的。也只有这位深不可测的皇帝老子了。
如果五竹叔和箱子还在身旁,那情势一定会有极大的改变,只不过那种改变不见得好。范闲摇摇头,甩走这个恼人地可能,五竹叔虽然名义上是自己的仆人,但实际上是自己最亲地亲人,每个人都需要找寻自己生命里最重要的事情。
好在这位皇帝陛下已经改变了很多,他最近和范闲以及靖王爷赌气一事来看。虽然极为过分,但至少也显出几分人气——或者说是老人气。不论是哪一种气味,至少都证实这位陛下开始从神坛里走了出来,不再是高高在上的一个虚无光彩身影。
冬去春来,又是废话,好吧,总之在一个春光明媚的日子里,庆国早已送走了下的稀里糊涂的无数场雪。迎来了转暖地天气。初生的绿芽,瑟瑟地翠花。
而庆国东北方地第一重郡——燕京。则是迎来了一行身份格外重要的队伍。此时天时已入三月,官道两侧青树抽枝,于春风之中招摇,就像是举着花束喊欢迎欢迎地孩子,看来连这些植物都知道这行队伍的重要性。
燕京地处偏北,从京都直行崤山再往北转,经由一条通往沧州的平行官道,往东北方伸展,便到了这座大城。此地在数十年前,还是大魏的一座城池,史称南京,只是被庆国伟大地皇帝陛下硬生生打了下来,改名燕京,取之燕衔泥而回之意。
至于燕京故地很一千多年前,是不是庆国祖宗的属地,这就没有任何人知道了。但是燕京的名称,至少给了庆国一个正义的名份,加上此地故民民风温顺,多在统治者转换间生活,没有太浓厚的民族情感,所以庆国只统治了三十年,却也治成了熟地,俨俨然成为庆国一座离京。
燕京极大,极繁华,与东夷城所控的十数诸侯小国接壤,尤其是与宋国更是亲密依偎,如果庆国意图征服东夷,则大军必自燕京出,所以二十年间,燕京一地的边兵,乃是庆方精锐中的精锐,与西凉地定州军,更北方沧州附近的北大营并称。
燕京是庆国有史以来打下的最大城池,是庆帝武功的最佳佐证,所以朝廷对于此地向来极为用心,不仅在军事上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财力,在政务上也特例相待,在燕京任职的文官,都上调半级品秩,甚至连六部衙门,在燕京城也专门备了分理署。
如此的优渥待遇,人人都知道原因,因为此地往东便是东夷城,往北经沧州便是北齐,南庆意欲一统天下,燕京城一定会是大军攻势的发源地和前线大本营。
庆帝为此事准备了三十年,自然将燕京经营的如铁桶一般,谁也不城内到底存贮了多少粮草兵器。
如今燕京城地军方首脑是王志昆大都督,此人一向深得庆帝信任,庆历七年庆国内乱,燕京大营起了稳定江山地绝对重要作用,也正是因为燕京大营的强大实力,失去了燕小乙地沧州北大营才会如此顺利地被史飞接管,而东山路的一路官员,根本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而燕京城的文官守领也是位重要人物,姓梅名执礼,乃是当年柳国公门生。早在六七年前,就已经出任了京都府尹一职,后来循次提升,来到了燕京,如今早已是正二品的地方大员,仅比一路总督低了半级。
今日这两位大人物都在燕京城外微笑等待,而身旁地官员下属,却没有丝毫诧异神色。因为这些官员将军知道,这个队伍虽然不是陛下的御驾,却和御驾的等级差不多,而且王大都督的小姐也在车队之中。
丝竹声声中,无数立牌行过,抱剑太监行过,车队停在了迎接官员们的面前。一位身着黑色官服,腰间却系着根淡黄丝带的年轻官员。掀开车帘,来到了众人身前。
来人正是范闲,他如今带着钦差的身份前来,所以见着面前的阵仗也不意外,只是苦笑了一声。陪着王都督和梅大人严肃认真地履行完一应程序,这才长舒了一口气,请二位大人起身,自己再行见礼。
王志昆和梅执礼连道不敢。虽然这二人都是权重一方地大员,但遇着这位小爷,知道还是恭谨一些的好,不然谁知道日后会有怎样的凄惨收场。
听说朝中那位正当红的贺大人的日子,就不怎么好过啊……
王志昆冬天的时候才回京都述过职,与范闲见过两面,自然不算陌生,尤其是范闲此行顺路将王曈儿带了回来。本身又有王曈儿私师的身份,所以王志昆对他显得格外热络,客气之余,还刻意添了几分自在。
范闲笑眯眯地看着这一幕,猜到这位军方大老是刻意让梅大人看的,军政两衙,不论是在定州还是在燕京,都是会有些磨擦。而王都督想必认为有自己在朝中为援手。梅执礼这一干文官应该要更警惕些。
梅执礼在一旁笑了两声,然后走上前来。对范闲说道:“老大人可好?”
范闲认真说道:“父亲在澹州过地舒心,国公他老人家身体也还不错。”
这话里说的国公,正是柳氏的父亲,梅执礼的老师。王志昆在一旁看着这幕,心里犯起了嘀咕,这才明白,原来梅老头和小范大人早就认识了。
范闲和梅执礼确实是老相识,想当年范闲入京第一件轰动的事情,正是在梅执礼眼皮下发生,当街拳打郭保坤一事,梅执礼可是给范府帮了不少忙。
“您不在朝中呆着,却偏要跑燕京来做甚?”范闲笑着问道。
梅执礼压低声音笑道:“京都府尹哪里是人做地?还是赶紧跑远些的好。”
一老一少二人哈哈大笑起来,梅执礼斜乜看着王志昆,说不出的得意,心想你走澹泊公的门路,那是靠着自己女儿,我可是靠着他地父母,谁亲谁疏,自己看着办吧。
范闲失笑道:“您这话说的……我看孙大人倒没觉着困难。”
此言一出,便是王志昆也忍不住捋须笑了起来,心想小公爷果然刻薄的狠,如今官场上谁不知道这位因祸得福的京都府尹孙敬修,如果不是他女儿把他卖了,只怕他早就死了。当然,官场上每每说到此事,都会忍不住贼眉鼠眼地讨论一下,那位大义灭亲的孙小姐,究竟被小范大害到了什么地步,居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范闲此行燕京只是路过,他主要的目的是要去东夷城,参加四顾剑最后一次地剑庐开庐。满天下人都知道,这一次开庐,大概是这位大宗师最后一次与世人相见。而此次开庐仪式办的也极为盛大,不仅是东夷城及城周的那些诸侯小国各有贵人前去见礼,便是北齐南庆这当世两大势力,也受到了邀请。
所有人都在猜测,四顾剑大概是要借这最后一次开庐,来决定东夷城将来会投向何方。所以北齐和南庆朝廷都不敢怠慢,纷纷派出代表人物,而范闲因为王十三郎的关系,当然成了南庆的代表。
至于钦差仪仗会顺路将王曈儿带回燕京,则是因为大皇子纳侧妃一事已成定局,六月的时候,便要准备入门。只是侧妃的名声总是不好听,陛下为了王志昆府上的脸面,所以格外重视,让这位小姐先行回家乡,再千里迢迢接回京都。在范闲看来,这纯属吃多了没事儿干,但王家感念圣恩,欣喜异常,只好累了自己。
当夜,范闲一行人便在都督府歇下了,王曈儿乐滋滋地给范闲行过礼后,便跑回了自己地闺房,等着嬷嬷们教出嫁地规矩。
酒席上,王志昆有些尴尬地看着范闲,说道:“这几个月,真是劳烦小公爷费心了。”
大都督心知肚明,大殿下对于纳侧妃一事的态度,虽然他很欣赏大殿下,也愿意自己地女儿嫁给对方,但是身为人父,总是担心自己的女儿。他清楚,如果不是小范大人担起了此事,只怕事情要麻烦许多。
范闲笑了笑,没有说这件事情,垂下眼帘轻声问道:“北齐去的人是谁?”





庆余年 第七卷殿前欢 第三十章 同一条路
第三十章 同一条路
范闲手头有两套情报班子,对于天底下的动静,侦知极为迅速。但是东夷城开剑庐一事乃是各方势力注意事宜里的重中之重,他离京极快,那时监察院和抱月楼尚未有情报回来。燕京地处偏北,与天下另两方势力多有交杂,而且军方也有自己的情报系统,所以他急着问一下王志昆,看看对方有没有什么消息。
王志昆皱眉思忖片刻后,不怎么坚定说道:“依常理推论,应该是长宁侯爷。”
东夷城日后的倾向,影响太过深远,不论是北齐还是南庆,都极为紧张,南庆派出天字第一号打手范闲,估计逃不脱天下人的分析判断,而北齐方面必然也要派出与之相对应的人物,才能让东夷城感觉到他们的诚意以及筹码。
长宁侯爷乃是北齐太后的亲兄弟,而且如今掌管着北齐内库的银钱往来,确实是个极重要的人物。
范闲却挑了挑眉头,有些猜疑意味地轻声说道:“这位侯爷也是老熟人了,喝酒倒是不错,可真要做起事来。比他儿子差的可不少少。”
王志昆知道此时说的是正事儿,以他大都督地身份亦不敢怠慢,应道:“卫华虽然是锦衣卫指挥使,但北国锦衣卫,地位却远远不及院里,他也没有这么大的权限。”
范闲点了点头,监察院这个特务机构实在太特殊,除了自信到掉渣的皇帝老子。没有哪位帝王敢允许这样一个机构存在,北齐锦衣卫在虽然承自当年肖恩组织的缇骑,但在北齐太后皇帝母子二人的打击下,声势早已远不如大魏之时。
尤其是沈重被上杉虎当街刺死后,锦衣卫能力虽在,地位却是日趋低下,如果北齐那位小皇帝,真的想在东夷城有所作为。卫华也不是一个好选择。
“兵来将挡,不管派谁来,终究比拼的是国力,还是不要再想了。”范闲饮了一口酒,眉宇间浮出淡淡的疲惫之意。
王志昆微笑看着他。开口说道:“小范大人此去,必然马到成功。”
范闲苦笑了一声。离京都前,包括胡大学士在内地所有人,都和这位王大都督一样有信心。甚至皇帝陛下在御书房里做交代,也似乎根本没有想过范闲会输这一仗。
他不了解,在庆国官员百姓的心中,小范大人这四个字,当年所绣的金边,早已变成了一片金芒,所有人对他都有极强的信心,五年来的过往早已证明了。只要他亲自出手,没有什么办不到的事情。
庆历十年的这个春,庆国朝野上下,似乎都在安静地等待着东夷城的臣服,等待着小范大人马车进入剑庐,不费一兵一卒,就开始接收一大片土地,以及这片土地上生活地子民以及蕴积无数年的巨大财富。
只是范闲自己却不会做如此想法。虽然通过王十三郎。他感受过四顾剑此人的态度。也小心翼翼地向这位剑圣大人表示过自己的态度,双方在某种程度上寻找到了利益的交叉点。然而此行东夷,要为庆国争取地利益着实太大。
换一个角度说,东夷城要付出的利益太大。这不是过家家,也不是涉及上百万两白银的大生意,而是实实在在的历史改变,一个真正地历史大事件,就将发生在范闲的眼前,甚至是他的手中。
当此时局,由不得范闲不惶恐,他时常在想,自己何德何能,居然能够开土扩疆,而且还可能是走的九七的路子?
问题在于,四顾剑重伤将死,对于庆帝的恨意与怒意,只怕倾尽东海之水都难以洗清。这位大宗师虽然明知自己死后,东夷城必然要被两大国家瓜分,他要为这座城,以及城旁的诸侯国考虑,所以才会邀请北齐南庆去参加他人生最后一次的开庐仪式。但他仍然要替东夷城地子民,最后一次争取利益。
范闲不由想起了离京前,在御书房内与皇帝老子最后的一次深谈,其时陛下的脸上浮着淡淡的微笑,虽然与众大臣一般,对于范闲此行东夷充满了信心,但是言谈举止间,却根本不是很看重这次开庐仪式。
皇帝的心思,范闲很了解,自信强大如陛下者,根本不在乎东夷城大厦将倾时所释出的和解之意与最后的善意。
在皇帝看来,这只是东夷城最后的悲鸣,如果庆国能够花更少地代价,得到东夷城地土地与财富,那当然是极合算的事情,可是如果四顾剑提出地条件,让庆帝觉得很无稽,庆帝并不惮于直接举起手中的刀枪,将这声悲鸣变成惨号。
而以范闲的分析及对这两位当世强者性情的了解,四顾剑即将提出的条件,肯定是庆帝无法接受的,这才是他此行所要面临的最大问题。
出使的队伍不敢在燕京城里耽搁太多时间,第二天一大清早,范闲便在王志昆和梅执礼相送下出了城池,会合了由江南一地赶过来的监察院四处部属,往官道之上驶去。
车队向着南庆国境线附近行去,还未完全离开燕京大营护送的官兵,便又迎来了一枝会合的队伍。一位商人在众人纳闷的目光中。登上了范闲的马车。
“辛苦了。”范闲拍了拍史阐立地肩膀,这些年里,范门四子有三位在庆国朝中打拼,而只有当年未中举的史阐立成了范闲的私人助力,一直在江南和境外豪华郡中,与桑文一道开设抱月楼,暗中替范闲梳理情报来源。
史阐立低声对门师范闲交代了最近抱月楼的状况,以及在东夷城内所打听到的一些小道消息。
“看来十三郎说的对。东夷城内部也有纷争,这一次天下人都以为我大庆是要去摘果子,哪里会想到这果子也可能是有毒的。”范闲听了半晌后,自嘲一笑说道:“只是我看不清楚,那位东夷城的城主,究竟是哪里来地勇气,居然在四顾剑马上便要离世的情况下,还敢和我大庆对着干。”
“北齐人肯定在暗中支持他。即便是剑庐内部。也有很多人不愿意和我大庆靠近。”
“这些事情不是由得他们愿不愿意的。”范闲叹了一口气,“实力决定一切,四顾剑一死,北齐东夷再无大宗师,双方只能在疆场上见。北齐国境宽阔。民富土肥,与我大庆倒是有一战之力。而东夷城以贸易立城,富则富矣,强却不怎么强。哪里是我庆军的对手?”
“关键问题是,四顾剑伤于陛下之局,剑庐上下恨我南庆入骨,只怕他们宁肯拼死一战,也不愿意就此屈服称臣。”史阐立这些年过着大老板的生活,养的胖了些,头上也未生出白发,较诸当年的青涩寒酸模样。不知改变了多少,但唯一没变的,则是对范闲地忠心与敬佩。自年前起,他便留在东夷城打探剑庐方面的意向,所以知道如今的剑庐死寂之下蕴着风险,不免有些替门师担心。
“关键还是四顾剑的态度。”范闲低着头,闭着眼,随着马车的行进一起一伏。苦笑说道:“他若真是个拧脾气地白痴。只怕还是要大打一场,不过如果真要打一场。那十三郎又算什么呢?你这几年传来的消息如果确实的话,十三郎将是他的衣钵传人,这么强而有力地态度,逼着我都要替他东夷考虑再三,四顾剑总不至于白出了这步棋。”
“这又是另一个问题了。东夷城倒向我大庆还是北齐,是一椿事儿,然而四顾剑之后的剑庐,究竟由谁掌管,这又是一椿大事。”史阐立忧心忡忡说道:“虽然十三大人深得四顾剑宠爱,但是云之澜才是剑庐首徒,他交游广阔,极得人心,又有无数师弟妹及晚辈造势,加上城主府和北齐的支持,四顾剑如果死了,只怕云之澜不会给十三大人任何机会。”
范闲睁开双眼,眸中寒芒微作,自言自语道:“难道又要像很多年前杀尽满门,剑庐才能定了归属?”
这说的是很多年前东夷城的一椿旧事,大事,四顾剑令人发指的连斩家族逾百人,甚至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没有放过,疯子白痴的恶名不胫而走,同时也让监察院拣了一位影子,直至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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