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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猫腻
征服,需要宣传攻势。需要收买人心。需要给东夷人一个说服自己的借口,需要范闲不眠不休地筹措一切事宜。需要他以庆国权臣,剑庐主人的身份,在东夷城不停地接见各处大贾和那些握有实权的地方大人物,给对方一个准信,让对方安心。
这是很累的一件事情,范闲英俊地面庞上终于被黑眼圈破坏了些许美感,他的脸色也白了起来,疲惫到了极点,但每每想到,自己是在挽救数十万人的性命,这种可以往殉道快感边上靠拢的意味,又会让他清醒起来。
征服除了上面地一切之外,其实最需要的还是强大而无法抗拒的武力,只有以强大的武力做基础,东夷城的人们才会被动被迫被辱地接受被庆国吞并的下场。
所以当东夷城的局势稍稍平缓了一些之后,南庆的铁骑开始向东夷城方向靠拢,有如黑云摧山,势不可挡。
这也是皇帝陛下地底线,如果庆国不在东夷城驻军,那算什么征服?
时日已至烈夏,炽热的太阳狂放地在天空上照耀着,将东夷城的悲苦小媳妇感觉都晒成了不停喘息的痛苦,将东夷城那位大宗师离去后的阴雨天气全部赶走,有的只是一片光芒。
北齐使团早已走了,令很多人奇怪的是,北齐人虽然明显对于南庆吞并东夷城一事感到了极大的震惊与愤怒,但是他们并没有着手去做什么,而只是安静地看着这一切发生,似乎是北齐人已经认命了。
这天站在东夷城外地数百人,除了南庆使团成员以及东夷城城主府官员外,就是范闲和从各地赶回来地剑庐弟子们。
范闲微微低头,站在滚荡的黄土官道之上,下意识里不停挪动着脚步,模样不怎么威严。他也不想摆出威严地模样,因为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此时在城外等候的所有东夷人,脸色都特别难看,特别苍白,有一种特别的强行忍住的愤怒。
在这个时节,范闲当然不会刻意做出庄严的模样来刺激他们。
地面渐渐地颤抖了起来,站在范闲身旁的云之澜的身体也渐渐颤抖起来,这位曾经的剑庐首徒,如今的东夷城城主,再也无法控制心中那一片黯然的虚无,颤抖了起来。
东夷城的城主府官员们的脸色都极其难看,剑庐弟子们的脸色也有些苍白,就随着越来越大的颤抖声,而表露了自己真实地情绪。
官道尽头。隐有雷声隆隆,引得大地震动,地面上黄土中的小沙砾被震的滚动了起来。
一个骑兵出现在视线之中,紧接着是两个,三个,十个,百个,千个……密密麻麻的骑兵。浩浩荡荡地从西方向着东夷城的方向压了过来,一股肃杀而壮丽的气势,就从那方直接笼罩住了城郊所有的人。
庆军来了。
黑压压的骑兵,就这样缓缓地靠近了东夷城,他们代表着庆国强大地军力,代表了庆国皇帝陛下不可阻逆的强大意志,代表着征服。
庆国派驻东夷城的庆军共计万人,由五路边军在一个月内抽调而成。仓促成军,却丝毫不显乱象,因为这些即将代表庆国长驻东夷城四野的庆军,全部是当年西征军的老卒,在大皇子的统领下。战力惊人。
范闲眯着眼睛,看着越来越近,气势逼人的庆军,微嘲一笑。理了理身上衣衫,缓步迎了上去。在这一刻,他不禁想到,在奏章里与皇帝陛下打的那些嘴仗,四顾剑临终地交代,让自己花了多少嘴舌,才说服了皇帝老子。当然皇帝陛下也清楚,如果要让东夷城的民众甘心接受。大皇子和范闲确实是两个不错的选择。
黑骑的人数太少,所以只有选择了大皇子的西征军,但范闲绝对相信,这批驻军当中,真正属于西征军地将领不占多数,而大皇子只是来东夷城亮了相,终究也还是要回去的,皇帝陛下不可能允许自己的大儿子常驻东夷。
想到那位远在京都。却遥控东夷之事的皇帝陛下。范闲地心情复杂了起来。
出乎范闲的意料,皇帝陛下并未因为他未请圣旨便接手了剑庐而动怒。反而似乎知道范闲在担心什么,用加急文书给他发来了一个御批,御批里就和当年那个盒子里写的一样,仍然只有两个字。
“安之。”
庆帝是在安抚范闲的心,范闲一思及此便不禁有些惘然,皇帝老子对自己的信任真的是让自己有些感动了,问题在于,他知道皇帝老子一旦翻脸,会是怎样的冷酷无情,他的心头便是连感动也不敢感动。
风尘渐起,未仆,成龙,由官道直卷大城,庆国骑兵地速度渐渐加快,范闲不由眯起了眼睛,掩住了口鼻,不知道这种压慑之势是谁下的命令,不知道会不会令东夷城的人生出抵触情绪。
他凝重地回头望去,却发现出乎自己的意料,除了剑庐那些强者们的脸上带着一抹隐怒之外,其余城主府的官员以及前来见礼的诸侯国王公们,却是面现惧意,脸色苍白,似乎根本生不出任何反抗之意。
万名骑兵踏尘而至,声势惊人,竟是生生吓的东夷城大部分人就此断了反抗之心。
看着这一幕,范闲忍不住在心中叹息了一声,东夷城地血性确实太少了些,大皇子这一手虽然有失粗暴无礼,却是正中对方地要害,不知道是不是皇帝陛下在行前有交待。
不过东夷城血性少,对于范闲来说,却是一件好事。他从来没有奢望过,北齐人会像东夷人这样不战而降,能少流一部分的血,都是好地。
马蹄如雷,片刻间来到东夷城郊,万名骑兵身着深色轻甲,在阳光下散发着刺眼的光芒。震起的烟尘渐渐落下,露出这些庆军的真容,密密麻麻的骑兵,就这样围在了东夷城外。
安静,一片安静,甚至是那些扭动着头颅的战马,似乎都被庆军的军纪所震慑着,不敢刨蹄,不敢喷息。
一万双冷酷的目光,注视着东夷城前来迎接的人们。
东夷城的官员权贵巨商们心惊胆颤地看着这一幕,看着庆军严明的纪律,肃杀的气焰,精良的装备,和那股由内而外透出来的自信与霸道,所有人不禁在想,若剑圣大人离去前,没有降下折臂降庆的遗旨,这些庆军对东夷城发起进攻,不知道东夷城能够抵挡几天,还是……几分钟?
嗒嗒嗒嗒。一阵寂廖的马蹄声打破了城门前的宁静,庆军骑兵前队一分,从其中行出他们的主帅,以及主帅身边繁复到了极点,华美到了极点的仪仗。
庆国地天子仪仗,随着庆国的军队,来到了东夷城外。
主帅大殿下就在天子仪仗之旁,他身上穿着一件银色的轻甲。腰着佩剑,长枪在侧,身后系着一件血红色的披风,在黄尘海风里猎猎作响。
大皇子轻牵马缰,拱卫着天子仪仗来到众人之前,平静而眼神复杂地看着东夷城门处的所有人。
一阵无声的沉默。
云之澜闭着眼睛,沉默了许久,挣扎了许久。眼帘处渐渐湿了起来,然后缓缓地向着那匹战马旁的天子仪仗跪了下去。
东夷城的城主跪了,所有地官员也紧跟着跪了下去,诸候国的王公们也跪了下去,密密麻麻地跪了一地。向南庆的军队,向南庆的天子,表示了自己的臣服。
剑庐的弟子们没有跪,虽然他们知道这是师尊大人临终前所做的无奈决定。虽然他们知道大师兄已破庐而出,为了东夷城的子民,只有跪倒在这些庆队地面前,可是他们不是东夷城的官员,他们是自由身,更准确地说,他们是江湖人。
江湖人有江湖人的行事准则,他们没有什么羁绊。所以他们盯着那些气势惊人,漫山漫野漫官道的庆国骑兵,眼中没有一丝畏怯,反而是生出无穷的愤怒与战意。
天下一大半地九品强者都在这里,他们不怕什么。
大皇子坐在马上,冷漠地看了这些倔犟而不肯低身的剑庐弟子一眼,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却听到从斜方传来一道熟悉、清亮。却有些疲惫。有些淡然的声音。
“剑庐弟子听令。”范闲微闭双眼,说道:“回城助城主府维持治安去。”
这个理由很荒谬。范闲在心里叹息了一声,知道自己犯了一个错,本来就不应该让剑庐的弟子们来此,这些人都是高手之中地高手,个个都是傲骨难伏之人,尤其像李伯华,十三郎这些厉害角色,要不就是天下第一钱庄的掌门人,要不就是最有可能晋入大宗师的强者,怎么可能在一国之威权下低头。
东夷城的血性确实不多,若有十分,至少有九分是留在了剑庐弟子的心中。
听到门主发话,剑庐弟子们不敢抗命,心中知道小范大人是在给自己一个台阶下。僵持片刻后,李伯华终究老成持重一些,沉默许久后,长叹息一声,两行热泪无声流下,带着师弟们黯然地往城内行去,让开了进城的道路。
王十三郎没有随之离开,也没有下跪,他只是冷漠地站在范闲的身旁,看着庆国来势汹汹的骑兵,就像眼中根本没有任何人一样。
大皇子眼带深意地看了范闲一眼,然后身旁地戴公公展开了手中的圣旨,对着跪在仪仗之前的东夷城官商们轻声念了起来。
“朕闻知先生已去,心恸难安,又闻先生高义,以黎民为重,心生敬意……”
范闲在官道一侧,静静地听着这一道最重要的圣旨,发现这道圣旨并不像往年一般,尽是制式模样,却着实是皇帝陛下的口气。而且话语里的心恸,敬意并无虚假,至于东夷城的人,会怎么看待阴杀四顾剑的庆帝,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这道圣旨很长,叙说了庆帝对于东夷城子民们地问候,以及关于一统天下对于黎民百姓地重要性,字字诚恳。
最后皇帝陛下认可了云之澜东夷城城主的任命,令其择时入京,接受册封。
跪在最前方地云之澜听着这道旨意,并不怎么意外,自己这个城主虽然是谈判得来的位置,但要当下去,必须要经过庆帝的亲自册封。
他有些黯然地起身,双手接过圣旨,再行一礼。
一应仪式还在继续,这是无比繁复而无比重要的仪式,一个关于征服与被征服的仪式。
大皇子下马,走近了范闲,看了他半晌后说道:“先前做的不好。”
范闲知道这位亲近的兄长,指的是自己让剑庐弟子离开的事情,沉默片刻后应道:“我已经很累了,不知道还应该怎样做。”
“但剑庐弟子们的态度还是要表现一下。”大皇子温和地望着他,安静了一会儿,极为严肃地说道:“不过,你已经做的足够好了……我想,整个天下,在这件事情上,没有谁能比你做的更好。”
范闲微微一笑,没有接过这个话头,只是说道:“剑庐弟子的态度,会展现给陛下看到的。”
他低着头,对身旁的王十三郎说道:“十三郎,你负责安置大军进驻仪式。”
一直沉默的王十三郎霍然抬首,没有问为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范闲,意思很简单——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是一个简单的人。”范闲给了他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从你身上我学会了一点。如果你简单,这个世界就对你简单。”
在大皇子微微疑惑的目光里,范闲拍了拍王十三郎,说道:“我想你也希望这件事情能简单一些。”
剑庐十三徒王羲站在那队骑兵面前,不由想起,很多年前桑文姑娘带着他去挑选姑娘的那个明朗的下午,一样的无奈,一样的头痛。
他这才知道,从那个下午开始,范闲就已经决定将自己的人生与他的人生捆在一起。关于这一点,简单的王十三郎想了想后,就简单地接受了。





庆余年 第七卷朝天子 第八十章 平乱之心
第八十章 平乱之心
庆国方面派过来的一万驻军,自然不可能全部安排在东夷城四周,虽然这座城池乃是天下第一大城,供应一万名军人的后勤营帐,并不是件太难的事情。但由于一些难以道清言明的缘故,本来应该在五天就修整一新的军营,直至今日还没有做完收尾的工作,所以有一部分的庆军,只是暂时驻扎在临时营地里。
最后留在东夷城方面的共计五千六百余人,而其余的人则是分驻到了各诸侯小国之中,以为弹压,以为震慑。
当天晚上,出席完大宴的大皇子没有急着去休息,而是对范闲轻轻地挥了挥手,二人闪入了一间安静的书房之中。
大皇子沉默片刻,终究还是先从怀里拿出了一封书信。范闲眼光一瞥,便瞥见这封信的制式,正准备往下跪倒,迎接陛下密旨,不料却被大皇子拉住了。
“就我们两个人,何必让膝盖受罪。”大皇子轻轻地摇了摇头。
范闲微怔,旋即缓缓笑了起来,也就不再行大礼,从他的手中接过这封陛下的密旨,拆开封开,细细地看了一遍,然后陷入了沉思之中,许久都没有开口说话。
“我先回京,然后你在这里替我三个月。”信中皇帝陛下的语气很温和,还有一种掩之不住地对范闲的欣赏之心,范闲的心情很放松,语气也就很放松,对大皇子说道:“这个安排倒是行的通,问题是将来你再回京,我再来接你,难道我们两个人就要永远在东夷城出外差?”
要尽量波澜不惊地征服东夷城,让南庆的国力财力军力受到的损耗越少越好,大皇子以及范闲。这两个皇帝陛下有东夷血脉的儿子,毫无疑问是最佳的选择。
虽然一个月前开庐仪式中,四顾剑的那封遗书一个劲儿地把范闲往东夷人地路上拉,针指帝心,但是皇帝陛下是个大智慧之人,怎能不理解这一点,他反而顺势而为,改变了当初的想法。真的派大皇子带着庆军前来进驻。
不论是大皇子还是范闲,都有一半的东夷人血统,这一点对于征服东夷民心来说,是无上的利器,至少那些被征服的人们,每每想到压在自己头上的庆国权贵,也算半个东夷人,心情想必会好过很多。
尤其是大皇子。他是正牌皇子,他的生母身世天下皆知,由他驻在东夷城,也可以代表南庆与东夷之间地血脉交融,真正要征服一片疆土。血统的混杂交融,毫无疑问是最有力的一件武器。
皇帝陛下看的极为深远。
但是皇帝陛下不可能允许大皇子和范闲,都长期地停留在东夷城内,一则他的膝下只有这两个已成年的皇子。需要他们在身边铺佐朝政军务,二则儿子离开京都太远了,两个明显没有太多李氏家族味道的皇子,庆帝也有些隐隐的担心。
关于这种担心,范闲心知肚明,所以对于密旨里地交待并不怎么吃惊,他只是有些头痛,大皇子来了。自己便要离开,那将来怎么办?
“总是需要有人常驻东夷城。”他望着大皇子问道:“陛下究竟怎么打算?到底是你来,还是我来。”
“我也不清楚。”大皇子的眉宇间现出淡淡忧虑,他不是一般的庆国官员百姓,虽然对于范闲能够兵不血刃地说服四顾剑,收伏剑庐,进而把东夷城的土地子民吞入大庆版图之内,也感到无比的喜悦与震惊。但他想地更多的是。这个过程能不能够很顺利地进行下去。
尤其是今天在东夷城外,虽然万名庆国铁骑十分有效地震慑了大部分东夷人的心。但是剑庐弟子们的表现,让大皇子有些警惕。
他深深地看了范闲一眼,说道:“关于剑庐地事情,陛下虽然没有明说,但很显然,对于此举有些不喜。”
“当时逼到没有办法,要不我就接手剑庐,要不就要从头开始。”范闲冷笑一声,说道:“你当我愿意做被硬馍夹住的肥肉?”
“父皇的意思很清楚,至少你得回去述职……”大皇子的眉头微皱,旋即叹息一声说道:“我只是来暂时替你,父皇是不会放心我长驻东夷的。”
范闲陷入了沉默,知道大皇子说的是真心话,大皇子对东夷城方面一直有些照拂亲近之意,毕竟宁才人耳提面命这么多年了,加上他的手中又有军权,陛下宁肯自己留在东夷城,也不放心把东夷城交给大皇子。
割土封王并不是件难事,但割什么样的土,封哪位王,才是难事。
“反正陛下也没有催我,我在东夷城再呆一阵,帮助你收拢一下局面。”范闲说道:“待事态稳定之后,我就回京。”
大皇子点了点头,然后说道:“监察院还需要你统管,父皇想必也不会让你总不在京都,你回京都后打探一下,究竟东夷城这边将来是个什么安排。”
“你担心陛下派个强悍人物过来,激起东夷城民变?”范闲微笑望着他,说道:“这边有我地布置,你这半个东夷人就不要太担心了。”
他的语气认真起来:“就算是担心,也要埋在肚子里,不能让人瞧见。”
大皇子知道这个弟弟是真的关心自己,心头感动,点了点头。
“陈萍萍是不是准备走了?”范闲喝了一口冷茶,觉得嘴里有些干梁,抬起眼光看了他一眼,这位大皇兄与陈萍萍的关系极为亲近,想必对于陈园里的动静十分清楚。
“已经开始着手准备,前些日子已经入宫请辞。”大皇子并不知道自己视之若父伯辈的陈院长,在私底下曾经对自己的父皇起过大逆不道之心,没有将这件事情看的如何严重,只是想着陈院长年纪大了,也该养老,而想到陈院长离开京都。不知今生可还会再见到,大皇子地心里反而有些惘然。
范闲默然,心里计算良久,不再理会这个问题,最后问道:“此次前来东夷城地军队,真地全部是当年地征西军?你能不能完全控制?”
“兵卒都是老人,问题是中层将领有很多陌生人。”大皇子双眼微眯,微寒说道。
后几日里依然是焦头烂额。那些繁琐的交接仪式,改名仪式,在东夷城的每一处里发生着,幸亏礼部与鸿胪寺派来了大量得力的官员,才让范闲没有被这些事情搞到吐血。
然而真正让他焦头烂额的是东夷城西北面小梁国的一次民变,在那次发动民众抵抗庆国侵略者的行动中,一位深得民众敬仰地梁国大儒当街,黑烟直起。顿时点燃了小梁国百姓们的仇恨之心。
范闲此时才真切地体会到,自己当初的想法是何等样的幼稚,要真正地征服异国,完全地兵不血刃基本上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大皇子已经领着军队过去镇压了,但是在临行前。范闲很认真地叮嘱,如果能够不让庆国驻军出手,那就一定不能出手,一旦庆军的手上沾上了东夷人的鲜血。再要洗清就是难上加难,这种仇恨便再也化解不掉。
大皇子依计向东夷城城主府送去了言辞严厉的书函,责问城主云之澜,然后驱使着城主府为先驱,以本土官员武力为先锋,开始弹压小梁国地动乱,而庆军则是以为后阵,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当大皇子和云之澜都离开东夷城后。一应事务都交给了范闲处理,他这一日躲到了海边,想着东夷城此起彼伏,不曾停歇过的星星之火,心头一阵烦闷。
让城主府去镇压,应该会好一些,大概就像前世的伪军?范闲坐在海边的大青石上,有些苦涩地笑了起来。知道自己不论再怎么折腾。不论四顾剑地遗言和剑庐弟子再如何配合自己,依然改变不了。自己在东夷城百姓心中,就是那个万恶的侵略者。
“小梁国的事情,你到底想怎么处理?”这几个月里变得越发沉默地王十三郎,此时正坐在他的身旁,忽然间开口问道:“难道你想让大军屠众?”
“城主府没有大军,有地只是这些年延绵下来的威势地位。”范闲知道十三郎为什么今天会问这个,对方毕竟是个东夷人,此时却要镇压在他看来十分正义的小梁国动乱,想必心情十分复杂。他顿了顿后,轻声说道:“我有交待,尽量少死些人。”
“可终究还是要死人,而且刀兵一动,你怎么控制?”王十三郎的眼神有些惘然,只是盯着海上的波浪起伏。
范闲侧头看了他一眼,面色渐渐凝重起来,问道:“你是不是认识那个而死的大儒?”
“以往辜先生时常来剑庐与师尊说话。”王十三郎应道。
范闲摇了摇头说道:“天下每多藏龙与卧虎,我虽然没有见过这位辜先生,但想必这也是位了不起的人物,小梁国之乱因他而起,我却无法治他,至于他的家族你也放心,我会保存他们,辜先生地祠堂在事后也会尽快立起来。”
王十三郎怔怔地看着他,许久之后开口说道:“你不是真正的敬他,你只是需要摆出这副姿态,来安抚梁国的百姓。”
“这是所有侵略者都会做的招数。”范闲的表情有些黯然,“不过你能想到这点,让我有些吃惊,十三,你越来越不简单了。”
“看到了太多的事情,谁都无法简单。”十三郎盯着他的双眼说道:“你曾经答应过师尊,不让东夷城的人流血。”
“我不喜欢看见流血,不然我何至于被你们剑庐绑上这架马车?”范闲自嘲一笑,笑意却渐渐冰冷起来,“但是必要地血总是要流地,不然若一直乱下去,就如同一个漩渦,只会把整座东夷城都吞进去,到那个时候,死的人就更多了。”
他回首静静看着王十三郎,说道:“我知道你在愤怒什么,我也知道你在难过什么,但你看着我地眼睛,想想我为之付出了什么,不要忘记,如果仅从我个人的利益考虑,庆军来攻,我逍遥事外,顶多为东夷城的无辜百姓哭上两场,何至于煎熬成这副模样?”
“如果双方大战起,东夷城必败,亡者以十万人计。”范闲闭目说道:“我的人生哲学很简单,既然这件事情阻止不了,那么死的人越少越好。”
“十个人的生命和一万个人的生命没有什么区别。”王十三郎说道。
“错!”范闲斩钉截铁说道:“我不理会生命有没有价,我只知道一个人的生命就是独一无二,十万个独一无二,绝对比十个,百个,千个更重要。”
“如果老天爷给我一道选择题,十万个人和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个人的性命相比,我肯定选择前者,因为前者多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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