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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猫腻
这句话其实没有说明白,因为此间密室内的众人都清楚。东夷城如今是属于范闲的,在这样一场涉及天下的大战中,东夷城究竟会表现出怎样的态度,庆国皇帝陛下,会不会强悍地出兵东夷城,终究还是皇帝陛下和范闲这一对父子之间地事情。
“如果一开始的时候,陛下没有发兵进攻东夷城,这就说明他知道我还没有死。那么他以后也不会选择这条道路。”范闲叹了一口气,揉了揉有些郁闷地眉心,“不说这些了,终究不是我能处理的事情,我只关心京都和江南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关于这些情况,都在邓子越呈上去的那些案卷里,只是内容太多,范闲没有时间一一细看。
“江南安定。朝廷撤回了内库招标的新则,内库开标一事,如大人所料,盐商也加了进来,好在明家依然占据了一部分份额。当然比往年要显得凄惨很多。”
“夏栖飞地人没事吧?”
“去年那次刺杀之后,朝廷没有对明园有下一步的动作,薛清总督只是在打压夏栖飞,但眼下看来。不会进行直接的行动。”
范闲陷入了沉思,看来皇帝陛下终究还是遵守了宫里的那次承诺,毕竟内库的命门握在自己的手上,陛下想要千秋万代,也只能在自己的威胁之前暂退一步。
“孙敬修被罢官之后,本来拟的是流三千,但不知为何,宫里忽然降下旨意。赦了他地罪,孙家小姐在入教坊前一夜,被放了回来……如今孙府的日子过的很艰难,但贺派的人被杀的极惨,所以倒也没有人会落井下石。”
说到此节,邓子越地唇角泛起了一丝笑容,虽然京都之事他没有参与,但是监察院在京都大杀四方。贺派官员流血将尽。着实让这位监察院的弃臣感到了无比的快意。
“只是院里的人依大人指令,全数撤出了京都范围。所以也无法帮手。”
范闲点了点头,心里却越发地觉得事情有些蹊跷,陛下……什么时候变成了如此宽仁地君主?只是为了遵守与自己之间的赌约?
“家里还好吧?”他摇了摇头,将心底里那些猜不清楚的事情暂且放过,望着王启年问道。
王启年咳了两声,笑着轻声应道:“好到不能再好,全天下的人都看傻了,晨郡主和小姐天天进宫陪陛下说话,少爷和小姐的身体也很康健。”
京都里的情况确实让整个天下的人都傻了,范闲如今是庆国的叛臣,然而皇帝陛下却根本没有对范系问罪地意思,便是本应受到牵连的那些女子们,如今在南庆京都的地位,甚至隐隐比皇宫刺杀之前还要更高一些。
范闲听到这个消息后,不禁也怔在了远地。
邓子越此时忽然开口说道:“颖州一地的调查出来结果,袭击文茂的是由南路撤回来的边军,冒充的山匪。”
范闲眼中寒芒微作,快速问道:“人呢?”
“最后找到了文茂的尸体,被当时地雪盖着了。”邓子越缓缓闭上了双眼,说道:“当时他地身上缺了一只胳膊,院里旧属找了很久,没有找到。”
“我要回京都。”沉默很久之后,范闲抬起头来,看着身边最亲近的三位下属,极为勉强地笑了笑,说道:“你们马上撤回东夷城,以后再也不要聚在一起,不然如果被人一网捞了,我到哪里哭去?”
听到范闲在回南庆京都,王启年三人面色震惊。王启年与范闲在一起地时间最久,也最了解范闲的心思,说话也最不讲究,嘶着声音劝说道:“陛下虽然没有进行清洗,但大人您也知道,若您出现在京都,他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杀死你。”
“我知道。”
“您现在的性命牵涉到那个赌约,更关键的是,您只要活着,陛下就有所忌惮……您的性命,会影响很多人的生死。”
“我都知道。”范闲微垂眼帘说道:“可京都总是要回的,因为事情总是需要解决,我便是在东夷城躲一辈子。也没有办法解决。”
又是一阵死一般的沉默,范闲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一道亮光,盯着王启年问道:“先前讨论过,北大营和燕京明明可以与上杉虎耗,可是陛下地意思明显是不想耗,这是为什么?”
王启年沉默片刻后说道:“宫里有消息,陛下的身体……似乎有问题。”
此言一出,邓子越和史阐立的面色剧变。他们当然清楚皇帝陛下的健康,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问题在于他们一人负责监察院旧属的情报工作,一人负责遍布天下的抱月楼情报系统,却从来没有听到任何与陛下健康有关的风声,此时王启年却说地如此确实,让他们实在有些不敢相信。
范闲盯着王启年的双眼,许久之后缓缓点了点头。他知道王启年的消息是从哪里来的,洪竹的存在,哪怕陈萍萍当年活着的时候都不知晓,但范闲交给了王启年,很明显。这个消息便是出自洪竹。
密室里沉默了很久很久,三人知道这世上谁都无法阻止范闲的行动,史阐立极为艰难地一笑,说道:“大人不和我们讲讲此次旅程的故事?自苦荷大师之后。您可是第一位能够活着从神庙回来地人。”
“只是一座破庙罢了,有什么好讲的。”范闲笑了笑,知道所有人其实都十分好奇那个虚无缥渺的地方,然而他此时的心情沉重,确实没有什么说话的兴趣,他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密室门口地五竹叔,心想瞎子叔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呢?
便在瑯琊郡,进入雪山神庙的年轻强者三人组分手了。王十三郎是要用最快的速度赶往东夷城,将范闲活着的消息以及范闲地安排,在第一时间内通知孤守东夷城的大殿下以及剑庐里的人们。而海棠的离开也在范闲的意料之中,眼下天下大战已启,北齐虽然有一战之力,但终究局势凶险,海棠身为北齐圣女,自然无法置身事外。她必须要赶回上京城。赶回北齐皇帝的身边,以她青山天一道掌门人的身份。帮助自己的国度抵抗外来地侵略者。
只是分手的时候,海棠那双疲惫双眼里的神情,令范闲有些莫名的怜惜,他不知道在庆帝强悍的心志和统一天下的战争之中,北齐方面究竟能支撑多久,他也不知道如果庆军真的有攻破上京城的那天,那座美丽地皇宫会不会被烧成一片灰烬,而那些火苗里,会不会有海棠,理理以及自己皇帝女人地身影。
不论是从个人对历史的看法,还有性情,还有各方面来看,对于徐徐拉开大幕地铁血战火,范闲只可能拥有一个态度,他必须阻止这一切,然而他并没有向海棠承诺什么,表达什么,只是一味的沉默,带着五竹叔,孤单地向着南方行走。
不知深浅的秋,或黄或红的叶,清旷的天空下,范闲和五竹沉默地向南行走,不知道走了多久,然而五竹依然是一句话都没有说过。范闲的心情很沉重,他不知道回到京都之后,自己能够做些什么,但冥冥中的直觉,以及皇帝陛下可能病重的消息,不知为何催促着他的脚步一直未停。
那个继王启年之后最成功的捧哏苏文茂死了,那个秋天,老跛子早死了,更早些的年头里,叶轻眉也死了。本来在经历了神庙里那一幕幕人类的大悲欢离合之后,范闲本应将生死看的更淡然一些,可不明所以的是,一旦踏入世间,人的心上世俗的念头便又多了起来,记生记死,还生酬死,怎能一笑而过?
依然是一辆黑色的马车,范闲坐在车厢之中,看着坐在车夫位置旁边的五竹叔,并不意外地发现五竹叔的侧脸依然是那样的清秀,那抹黑布在秋风之中依然是那样的,一切的一切,其实和二十几年前从京都到澹州的情景极为相似。
不相似的其实还是五竹,这个似乎丧失了灵魂的绝代强者,一言不发,一事不做,那张冷漠的面庞也无法表露出,他究竟是不是对这世间陌生而又熟悉的一切感到好奇。
范闲感到淡淡悲哀,轻轻放下车帘,旋即微讽自嘲一笑,当年的五竹叔只是个瞎子,如今倒好,又变成了一个哑巴,老妈当年究竟是怎样做的?自己又应该怎样做呢?
马车到了南陵郡便不再向前,准确地说是车夫不肯再往前开,虽然北齐朝廷一直试图淡化南方的战事,但是战争并不是皇室的丑闻那样容易被掩盖,天底下的所有人都知道大陆的中腹地带发生了些什么,亿万子民都用漠然而警惕的目光,紧张地等待着结果,车夫自然不愿意进入沙场之上。
掏出银子买下马车,范闲充当车夫,带着五竹叔继续南行,从冰原回来的途中,那些充郁的天地元气,已经成功地治好了范闲的伤势,虽然他清楚,自己依然没有办法去触及那一道横亘在人类与天穹之间的界限,然而他相信,这个世上除了皇帝老子之外,再也没有任何人能够威胁到自己。
又行了十数日,穿越了官道两旁简陋的木棚与神情麻木的难民群,马车上的叔侄二人似乎行走在一片类似于极北雪原一般的荒芜地带中。
人烟渐渐稀少,偶有一场小雪飘下,却遮不住道路两旁的死寂味道。道畔偶尔可见几具将要腐烂的尸体,远处山坳里隐约可见被烧成废墟的村落。
这本是一片沃土,哪怕被北海的朔风吹拂着,肥沃的土地依然养活了许多百姓,只是眼下却只有一片苍凉,大部分的百姓已经撤到了北齐后方,而没有能够避开战火的人们,却成了一统天下的执念的牺牲品。
至于那些被焚烧的村落,被砍杀于道旁的百姓,究竟是入侵的庆军所为,还是被打散的北齐流兵所为,范闲没有去深究,战争本来就是人类的原罪,这个世界上,哪里可能有什么好战争,坏和平。
死寂的官道,空气中干燥而带着血腥的味道,环绕着黑色马车的四周,范闲表情木然地驱赶着不安的马匹,也没有回头去看身旁五竹叔的神情。
他知道如今两国间的大军,正集合于西南方向的燕京城北冲平原,南庆北大营在获胜之后,因为畏惧一直沉兵不动的上杉虎,暂时归营休整,此处的死寂反而比较安全。然而前一场大战的痕迹,已然如此触目惊心,他很难想像,一旦南庆铁骑突破了上杉虎所在的宋国州城,全力北上,会将这个人间变成怎样的修罗杀场。
整个天地里,似乎只有马车辗压道路的声音,范闲眯着双眼,马鞭挥下,躲过了河对岸一处正在巡视的庆国骑兵小队,进入了庆国的国境之内。
就在这个瞬间,从离开神庙后一直沉默着的五竹忽然开口说话了,“庙外面的世界,不怎么好。”
“外面的世界本来就很无奈,不过努力一下,也许会变得好一些。”范闲的唇角泛起一丝复杂的笑容,马鞭再次轻轻挥下。





庆余年 第七卷朝天子 第一百五十二章 暮
第一百五十二章 暮
初雪落在古意十足的上京城墙之上,黑青二色相衬为美的宫殿之上,却没有带来丝毫清冽迷人的气息,也没有人去怜惜广场上薄薄一层有若羊毛毯的白雪,天刚蒙蒙亮,愈来愈多的官员便开始无情地践踏,将那些白雪踩践成泥。
这些官员们面色凝重,行色匆匆,根本没有闲情逸志去赏雪,来自南方的战报不停地进入上京城,来到了皇宫之旁的中书台。此时的中书台,完全被笼罩在一股紧张而压抑的气氛之中,好在并不怎么慌乱。
天阴沉至极,中书台里的北齐大臣们正在争论着什么,然后一个极低沉的声音,中止了所有人的争吵,让北齐内阁恢复了沉默,并且在沉默之中快速地决定了应对。
关于这一场战争,北齐朝廷已经做了好几年的准备,当南庆军队悍然进攻的消息传来时,没有人觉得意外,战时的控制手段以及应对,极其快速地从皇宫通过中书台,传遍这个看似年轻,实则已经延绵千年的国度,在短短的一个月时间内,整个北齐都被发动了起来。
一抬明黄色的御驾从中书台中离开,官员们没有在后方目送,而是重新投入到了繁忙的军情政事之中,当此危局,若还有臣子敢勇于在此时表现自己拍马屁的本领,他们必须小心自己的脑袋会不会被暴怒的陛下斫下来。
御驾来到正殿之前,一脸阴沉的北齐皇帝陛下,一甩手,噔噔数步干脆利落地从车上跳了下来,将身旁的太监宫女唬了一跳,他自己却没有担心龙体受伤的自觉,就在正殿前的石阶上转过身来。御驾旁的的锦衣卫指挥使卫华以及其余另三位重要大臣寒声训斥道:“南庆内乱,朕生生给你们拖了一年地时间,如今事到临头,居然还是如此慌乱,朕养你们这些废物做什么!”
几位北齐重臣心头一凛,知道陛下今日的心情并不如何好,因为昨夜千里兼程而回的战报中道明,燕京城庆军已经开始出动。大齐南京驻军一败再败,而全权大帅上杉虎,此时偏不在南京城内,只是躲在宋国的那处小州城之中,始终没有动静。
几番思量之后,大臣们都不清楚陛下的盛怒究竟是因何而来,是先前中书台中诸位臣工的慌乱,还是因为畏惧南庆难以抵抗的数十万大军。还是陛下有些怀疑上杉虎将军刻意保持的沉默?
卫华地身子佝的极低,如今的北齐朝廷,早已经是陛下手掌内握的死死的铁板,再也没有哪方势力胆敢挑战皇室的尊严,哪怕苦荷大师四年前死去。也没有改变这个趋势。更何况如今大敌当前,北齐皇帝陛下的权威,在这一刻,没有任何人敢有丝毫轻视。
卫华是太后的亲人。更是陛下地亲信,他清楚陛下先前那句话里南庆内乱指的是什么,能够将南庆入侵的脚步拖延了一年之久,完全是因为南庆监察院前后两任主子的相继反叛,而卫华更清楚的是,无论是那位死去地陈萍萍,还是不知死活的范闲,究竟为什么会背叛庆帝。整个北齐,大概也只有陛下一个人知晓真相,所以他不敢说什么。
三位大臣中的兵部老尚书却有些站不住了,他勇敢地站了出来,试图平伏一下陛下的怒火,因为他很担心,年纪尚浅地皇帝陛下,会真的怀疑上杉虎将军的忠诚。如今庆军气势汹汹地展开了入侵之势。若君臣之间存有疑虑,这一场大战的结果。不问而知。
这位大臣身为北齐军方名义上的统领,根本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北齐的国之柱石上杉将军,与这位用自己超乎年龄的成熟稳定,平伏朝中诸大臣心情的皇帝陛下之间,存在任何地问题,于是他匍匐于地,力谏不止。
北齐皇帝的脸色渐渐平静了下来,拂了拂袖子,让这几位大臣退下,去处理南方的紧急军报,而他自己却是带着卫华进了正殿。
正殿龙椅之旁,珠帘之后,已经有好几年没有垂帘听政的太后,正在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在珠帘之前,北齐皇帝微微躬身一礼,卫华亦是行了一礼。北齐皇帝此时的脸色已经完全平静了下来,望着卫华寒声问道:“南朝那边,可有什么新的动静?”
卫华微微一怔,他身为北齐密谍系统的大头目,负责由朝堂到军方所有地情报收集工作,然而这些情报早在夜里,便呈送到陛下地御书房内,一时间,他竟不知道回答这样一个质询,陛下想问的……究竟是什么?
琢磨了一下词语,卫华皱着眉头说道:“南朝京都守备师依然是史飞,萧金华却被从南诏方面调回了北大营,加上世代驻守燕京地王志昆,南朝的将领调动并不出奇。”
北齐皇帝微微皱眉,说道:“萧金华当年是南朝大皇子的副将,四年前京都叛乱一事中表现平庸,加上他与大皇子间的关系,所以被庆帝逐至南诏,这次调回北大营,着实有些古怪。对王志昆此人,你是如何看法?”
“王志昆此人不显山不露水,然而南朝无论如何变化,他始终牢牢地坐在燕京城中,依朝廷这些年的观察,庆帝留着此人,便是预备着如今的北侵。”卫华不得已,将锦衣卫与兵部的分析,再次重复了一遍。
北齐皇帝沉默片刻后,忽然开口问道:“叶重还在京都?”
卫华应道:“还在。”
北齐皇帝盯着他的脸,微眯成月儿的眼缝里寒光微射:“你确定?”
卫华心头微震,沉声说道:“确定。”
“这便怪了。”北齐皇帝看了珠帘后的太后一眼,摇头说道:“若庆帝真的预备毕其功于一役,怎么可能把叶重还留在京都?南朝这些年被陈萍萍和范闲折腾的够呛,真正擅战的名将死的死,叛的叛,秦家死光了。大皇子叛到了东夷城……仅仅一个王志昆,怎么可能让庆帝放心?这老家伙若不是要御驾亲征,至少叶重这样地人物,应该放到北边才是。”
卫华心头微动,也想不明白南朝的将领调配究竟为什么如此安排,天下两大强国之间的战争,绝对不是小打小闹,就算王志昆在燕京城内为此事筹划准备了二十年。可是庆方不拿出一个真正震得住江山的大人物,如何向天下表示自己的决心,向北齐宣告自己的霸道姿态?
北齐不是东夷城,这片国度上继大魏国祚,疆域广阔,人口众多,东北平原一带更是大陆上的粮仓之一,虽然衰败日久。但在这些年太后与皇帝陛下的精诚合作,强悍手段之下,早已渐渐散发出青春来。即便以庆国国势之强,军力之盛,若想攻打北齐。也不可能是短时间内便能达成地目标,想必以庆帝的强大自信,也不会做出如此自大的判断。
北齐清丽的皇宫正殿里顿时陷入了沉默之中,皇帝陛下在龙椅下缓缓踱着脚。眉心皱成了极好看的圆圈,在分析着南庆那位强大的同行,究竟想做什么?战争已经开始了,这不存在任何的诱敌,或者试探,已经有十几万人为之付出了生命,然而既然战争已经开始了,为什么庆帝却依然没有摆出虎狼一般的气势。反而显得有些中规中矩,而且在这种规矩之中透出股小家子气来?
卫华也陷入了沉默,他地目光跟随着陛下的脚步不停地移动,心里也在不停地盘算着。虽然在他看来,以庆军之威,不论南庆朝廷用何将为帅,差别并不大,但是看陛下如此看重庆军主帅的人选。他也隐隐感到了一线诧异。
忽然间。他想到了此时远离大齐南京防线,孤军悬在宋国州城的上杉虎大将军。心头微微一动,意图说些什么,却又害怕陛下再次发怒。他望着珠帘后那个模糊的身影,暗自一咬牙,说道:“或许……庆帝是忌惮上杉将军用兵之策,故而不肯全力出击,只是大军缓缓压上,逼我大齐防线在这巨压之下,露出缝隙,南朝便会利用这个缝隙,直扑而上……”
话还没有说完,北齐皇帝已经笑了,更准确地说,他地脸上浮现出一丝似笑非笑的神情,平和却又充满压迫感地看着卫华的脸。卫华先前所言缝隙,其实指的并不是北齐军力布置上地缝隙,而是人心之中的缝隙,就如同先前老兵部尚书跪在雪地中力谏的那般,北齐的大臣们,都很担心朝廷倚为柱石的上杉将军,会因为南方的战事不利,而惹得陛下的震怒。
两国间开战已有月余,身为南方主帅的上杉虎,不止没有阻止南庆军队地入侵,反而离开了南京防线,躲到了远处,置朝廷数十道紧急旨意于不顾,眼睁睁看着南庆军队突进了百余里。
北齐朝堂之上,皇帝陛下的盛怒,已经毫不遮掩地表现了出来。所以才会有了今天中书台里的争吵,大臣们的猜忖,兵部尚书的跪谏,以及此时卫华胆大包天的暗语。
出乎卫华意料,他并没有迎来皇帝陛下怒不可谒的训斥。北齐皇帝只是用一种淡漠的神情看着他,缓声说道:“你低估朕了,南朝那些人……也低估朕了。”
卫华心头微震,不知陛下此言由何而来。
“朕从来没有怀疑过上杉虎地忠诚。”北齐皇帝剑眉一挑,竟是说不出地冷冽,“不,准确来说,朕根本不在意上杉将军是不是忠于朕,但只要他忠于朝廷,忠于这片国度,那便足矣。”
卫华面色微变,不明所以,暗想这大半月来,令北齐朝廷官员无比担忧的帝王之怒,以及那些皇宫里传出来地训斥上杉虎的声音,难道是假的?
“若庆帝真以为,朕会在他的压力下犯错,朕只能说,庆帝远没有朕想像中那么强大。”北齐皇帝平静说道:“所有的这一切,都只是朕做给南人看的,也可以说。是做给你们这些臣子看的。”
“庆军若真地敢直扑入北,他们难道就不担心横在瘦龙腰腹处的上杉将军,还有东夷城的力量?”北齐皇帝微讽说道:“南人会上朕的当吗?朕不相信,却没有想到,朝廷里的这些官员倒一个个跳了进去。”
卫华沉默片刻后说道:“然则陛下之怒,足慑臣子之心,臣只是担心,朝中有些大臣会误判陛下旨意。从而牵连到前线官兵。”
打仗总是在打后勤,将军浴血于阵前,大臣玩弄圣心于阵后,世事每多如此。北齐皇帝面色不变,看着卫华说道:“所以朕今天才要你来,但凡这些天,跟着朕的意思,上疏攻击上杉将军的臣属。一律开隔出朝。”
卫华心头大惊,暗想如今大敌在前,难道朝党之中又要迎来一场剧变?
“朕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不用太过担心,如今危局已成。不是往日里的朝廷,这些只会琢磨朕心地废物,掳了便掳了,谁还敢有二话?”
北齐皇帝坐到了龙椅之上。回头看了一眼珠帘,发现帘后的母亲微微点了点头,坐正了身体,一脸阴沉说道:“自今日起,但凡有大臣敢言大将军不是者,斩!但凡有误前线战事者,斩!”
“你不错,兵部尚书也不错。”北齐皇帝看着卫华的眼睛。说道:“若此时,你们还不敢替上杉将军说话,朕只怕也要将你们斩了。国朝将亡之时,朕不留废人,也不留闲人。”
卫华身体微微颤抖,这才知道原来陛下只怕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与上杉将军完全交心,才会如此平静应对眼下如今紧张的局势。只是如此一来。整个北齐朝廷,谁还能制辖远在南方的上杉虎?若上杉虎真的有异心……
“你会行军打仗吗?”北齐皇帝忽然微讽问道。
“臣不知军事。”
“朕也不成。既然如此,打仗这种事情总要交给会的人去做,朕既然用了上杉虎,便会坚定不疑地一直用下去。”北齐皇帝平静说道:“自今日起,南方七郡军事民事,统归上杉将军调遣,集举朝之力,助上杉将军抗敌,呆会将旨意发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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