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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猫腻
成朴竹正自愤怒,却看见范闲身后那位护卫往前踏了一步,站在了自己的面前,此时天光从殿顶的玻璃上打了下来,散作一片清光,殿中光亮无比,所以很清楚地看清楚那位护卫朴实的面孔里所蕴含着的无穷杀意。
只是一步,高达只是往前踏了一步,他整个人却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先前只是位不起眼的护卫,隐藏在范闲的身影之中,此刻迈步而出,却竟是隐隐然有了些宗师风范,此时殿中无风,但高达身上真气流动,竟激得衣裳微微飘动。
范闲借着案几的掩护,半箕坐于地,两根手指拈着小酒杯,双眼微眯,用余光注意着对面狼桃的表情。
狼桃似乎对场间的事情不怎么感兴趣,手中拿着筷子正在挟着盘中菜肴,但范闲眼尖,依然看见他的下颌微微点了点,这……是表示同意。
成朴竹深吸一口气,看着面前的这位高达,上京中人都清楚,对方是南朝使团的高手护卫,曾在一招之内制住上杉大将属下的谭武将军,可谓真正的高手!
但事已如此,容不得成朴竹退让,只见他大喝一声:“请陛下准我用刀!”
少年天子虽然欣赏范闲,但毕竟不是个傻子,当然知道自己做的是北齐的皇帝,也颇为欣赏这位武将的勇气与声势,面带嘉许说道:“准了……成将军,用心去做,此次纯属武道切磋,莫将他看作朝廷的颜面,不论胜败,朕都有赏。”
寿宴主角太后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眼se中满是不赞同,但是年轻的皇帝笑吟吟着,似乎没有看见母亲的眼光。
林文林静两兄弟却是紧张无比,心想马上就要启程回国,怎么又在宫中闹了这么一出?若是己方胜了,北齐人丢了颜面,不好,若是对方胜了,自己大庆朝丢了颜,更不好!但是庆国官员,这数十年早就养就了一股天生的狠气,见对方挑衅,虽是文臣也动了真怒,对高达说道:“高护卫,点到为止,不要胜的太厉害了。”
未曾战,先言胜。范闲看了身边两位副使一眼,苦笑了一声,心想原来这两位比自己还要嚣张些,转头对龙椅之上的皇帝说道:“陛下,请允外臣下属送刀入殿。”
皇帝微笑望着他,挥了挥手。
殿外早知大殿上将有一场武道比试,今儿个是太后寿宴,所以宫里管的松,而且陛下也点了头,所以本在偏殿用膳的臣子们都涌到了大殿门口,将热切的目光投往场中。
小太监从皇宫角门处,取来了高达用的长刀,递给了殿前的太监,传到了殿内。范闲瞧见王启年正在大殿门口鬼头鬼脑地往这边看着,心里不由一凛,心想老王莫是手痒了,想重cao旧业在这皇宫里摸些东西吧?
再说回这边,高达双手一握长刀刀柄,整个人的jing神状态顿时晋入了一种很奇妙的境界中,先前的威势不复,压迫感不复存在,场间剩下的……似乎只有一柄刀,纵使一人一刀,但在旁观者的眼中,却依然只有一柄刀。
狼桃停箸,看着高达手中那把样式独特的长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眉角微皱。
————————————————————————成朴竹与高达对面而立,看着那位稳定站立的对手,将脑中一切杂念抛开,吸了一口气,缓缓拔出了鞘中弯刀,刀身与鞘口摩擦,发出一阵令人生出热血之感的金属声。
高达依然不动,双手握着长刀,整个人向右侧偏了几寸。
成朴竹缓缓运起真气,将真气灌注到自己的手腕之中,感觉自己的小臂似乎已经与那把弯刀合作了一体,这才微抬刀面,他是狼桃的师侄,苦荷一派,虽只有七品之实,却有一股子师门赋予的自信,对方可以骄纵,但他不会。
刀光如雪一般绽放!
丈余的距离,在两名高手间,就像是不存在一样,须臾间消失!下一刻,成朴竹已经出现在高达的正前方,两人隔的极近,就像是脸贴着脸,身体贴着身体!
而那如雪的刀光,正来自成朴竹的手上,那柄弯刀很奇异地倒悬着,他高高举着弯刀,刀尖却是直刺高达的左肩!
两人间的距离太近了,就连成朴竹也只能倒悬弯刀,用这种很yin险莫测的方式刺来,更何况高达双手握着长刀,此时根本不可能有出鞘的机会,纵使长刀出鞘,也根本没有办法在这么短的距离内发挥作用。
成朴竹果然不愧是师门不凡,在短短的时间内,凭恃对对方武器的判断,定下了制敌之计。
群臣微惊,似乎马上就要看见高达肩头血出。
范闲微皱眉,似乎没有想到成朴竹竟然出手竟是有如风雷一般迅烈不及掩耳。
…………咯!一声极难听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一声碎裂响声后,又是一声闷声响起,下一刻,殿间太后皇帝,殿外窥视群臣,都满脸惊讶地看着一个人影被震飞了出去!
成朴竹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脸上一片血水,看上去受了极重的伤!
众人以为高达是以真气将成朴竹震飞了出去,不由大骇,能够仅凭真气震飞一名七品高手,除了四大宗师之外,或许只有几位顶级的九品上强者才能做到,而高达……只不过是南庆使团的一名护卫!
场中只有那些武道高手才看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在成朴竹弯刀下的时候,高达竟是没有拔刀,而是双手提着长刀,向下一提!
长刀刀柄大约有一寸方圆的大小,而就是这极小面积的刀柄,竟是生生对上了成朴竹弯刀的刀尖!
高达手中的长刀足有一人之高,他一提刀竖立,刀鞘便稳稳地立在了地上。
所以当弯刀刀尖刺中刀柄的时候,等于说成朴竹全身的真气与气势,都以高达手中长刀为桥,传递到了脚下那片青石地板。高达等于置身事外,看着成朴竹蓄势已久的一击,与大地做了个正面的冲撞。
以后土之厚,纵你是大宗师又如何?
…………在那一瞬间,成朴竹感受一股雄浑至极的力量从刀尖传了回来,让他一时气息受窒。
而便在此时,高达舍刀抱拳,双臂如同抱着一个圆一般,向左一转,右手如钢铁一般的肘尖便重重打在了成朴竹的下巴上,这一击何其有力,顿时击的对方齿落唇裂,鲜血横流,这还是高达手下留情,不然光这一击,成朴竹便会丧命。
于其说成朴竹是败在了高达的手上,不如说他是败在了大地的手上。
—————————————————————————早有太监扶着成朴竹退下医治,高达沉稳向陛下与太后行了一礼,拔出长刀,缓缓退回到范闲的身后。咯哧一声,这个时候,先前对战之地的青石板才寸寸裂开,殿间群臣才明白,那柄未出鞘的长刀,竟是被成朴竹的弯刀之刺,生生打进了青石板里,这是何等样的力量?
明白高达是取巧,群臣议论纷纷,却也不好多说什么。
范闲看着北齐群臣的神情,有些自矜地笑了笑,在众人的眼中,这笑容未免可恶了些。范闲将自己饮的酒杯递到了身后。
高达微微一愣,接过酒杯一口饮尽:“谢大人赐酒,谢大人指点。”不知道范闲曾经指点过他什么。
范闲笑着说道:“应该是谢太后赐……”
话没有说完,他却发现殿中忽然一下子安静了起来,包括殿外的臣子太监也是一般,因为……狼桃说话了。
狼桃微笑望着范闲,开口说道:“范大人的小手段,果然名不虚传,想不到连阁下的护卫也深明此道。”说完这番话,他长身而起,轻轻解下自己的外衣,交给身后的宫女,露出腰间那两柄连在一起的弯刀。
殿中嗡的一声!
狼桃大人要出了!狼桃身为国师首徒,陛下的武道老师,bei jing众臣已经有许多年没有看见过他出手,想不到今ri竟是要为南庆人破例。
群臣将灼热的目光投向狼桃,却因为对方地位特殊,所以不敢多说什么。
…………还没等狼桃走出来,范闲已经是哈哈一笑,摆手道:“我不是您的对手。”先前他直斥成朴竹不是自己对手,此时又自承不是对方对手,落在北齐人耳中,倒有些光明磊落。
狼桃却是笑了笑,说道:“是不是对手,总要打过才知道。”
范闲心头微凛,知道若真的与这位高手交战,第一,自己如果不用暗弩毒针chun药毒药粉,那肯定不是对方的三合之敌,第二,若让对方真的确认了自己就是悬崖边的那人,以苦荷对于神庙的无穷掩饰来看,自己只怕会落到被追杀的下场。
他眉头紧皱,却也知道以狼桃的身份亲自挑战,已经是给足了南庆人面子,自己断不可能再让高达出战,正内心渐趋强硬,准备出手之时,却听着一个声音:“师兄,我来吧。”
范闲高兴,很高兴。
北齐人也高兴,看热闹的人更高兴。
…………海棠从太后后方缓缓款款行了出来,对着狼桃微微一福道:“师兄,我来。”
狼桃见是她,面露温柔之se,说道:“也好,师妹自然……只是要小心范大人的……手段。”
海棠对着太后与皇帝行了一礼,没有说什么,就走到了范闲的面前,微笑说道:“来不来?”
“来,为什么不来?”二人浑没觉着这对话像小孩子在玩家家般。
当然,将大殿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的北齐人也没有察觉,就连南庆使团的官员也没有察觉,大家此时都陷入了某种期盼之中,这种期盼甚至已然超乎胜负之上,超乎两国颜面之上,只是纯粹想看呆会儿发生的一幕。
一位是南庆诗仙,文武双全,以不足二十幼龄成为监察院提司的范闲。
一位是北齐天女,苦荷之后最年轻的一位九品上高手,传说中的天脉者,被认为是最可能成为第五位大宗师的海棠。
二人都是当今天下年轻一代声名最盛的佼佼者,市井传闻,这二人曾在上京城中周游忘返,看来是惺惺相惜,这也从另一个方面证实了二人确实是在一个层级上的人物。
二人终于要对上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守在大殿门口的王启年打了个呵欠,看着殿中那两个打架的年轻男女,咕哝说道:“这在骗谁呢?”
他身边一个太监愤愤不平说道:“居然在殿前比武中假打!海棠姑娘啊,你怎么忍心让我们这些看热闹的人失望?”
王启年没好气说道:“又没收你们这些看客银子,自然演戏演的不认真,假打又如何?就凭他们两个人的身份,只怕皇帝陛下都不好意思打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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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 第九十六章 一俯一仰一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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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那厢,范闲出手粗拙不堪,将手掌横起竖直,就像菜刀一样斫来斫去,哪有半分灵动?偏生每一掌出,还假模假样地带着些劲风,呼呼作响,割裂空气,看似霸道,却是一掌一掌尽数劈在了海棠身边的空气里,根本没有去挨那姑娘家半分肌肤的意思,只是将海棠那粗布衣裳的边角尽数带起。
——这是什么手法?这是伍佰同志上台唱歌时面前总要摆个电风扇的手法,这是周星星同学在鼓风机前面丢碎报纸,解开主角配角长睡衣扣子的手法!
海棠衣裳若云,在掌风之中微笑而起,于水光相伴的长长御台之上清渺若仙,飘飘然若yu乘云而去,偶一出指,东一指,西一指,不知指向何处,不是指东打西的花招,竟赫然是点兵点将的小姑娘手段。
二人这般不知道交手多少回合,竟是半点烟火气也不带,既然不想起血光,出手自然一力地清淡,就像是庙里的素斋竟是连豆油都舍不得放,清淡地令人作呕………………连个小太监都能瞧出两大高手在假打,更何况殿中这一水儿的老狐狸小狐狸公狐狸母狐狸不公不母异种狐狸,有的大臣眼睛早就直了,根本没有料到海棠姑娘与范闲居然会这样厚脸皮地敷衍,一点都不顾忌朝廷的颜面。
太后看着殿中长台之上,清光之中的那对人影,不由冷哼了一声,虽未失态,但眼角细纹里全是隐怒。反倒是年轻的皇帝看着小师姑与范卿在那清光之中飘来飘去,忍不住笑了起来。
狼桃一脸平静,看着这一幕,却知道范闲看似拙笨的出手,其实是很厉害的大劈棺,不过那是南朝京都叶家的家传武艺,这姓范的小子怎么学会的?
殿内殿外满心期待的众人终于失望了,看了这么些时候,有些人忍不住打起了呵欠。头前那位太监忍不住摇头道:“这可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去,反正又分不出胜负。”
王启年也是无比惋惜地摇摇头:“我看马上就有人要喊停了。”
小太监不信,摇头道:“殿里的大人们都是人jing,谁也不会出这个头?”
王启年与他争执了起来,最后兴起开始打赌,赌长长御台之上跳舞的两个人什么时候会住手,旁边的几个人见他们争的热闹,也凑了过来,纷纷压上自己的赌注,一车海胆,两根黄瓜,各se奇怪下注不一而足。
————————————————————————“放肆!”
终于有位大臣看着太后越来越yin沉的脸,忍不住了,拍案而起,怒斥道:“太后寿宴,你们弄的什么玄虚?莫不是想欺君不成?”
这话说的不漂亮,就像喊破皇帝在裸奔的笨小孩一样,这世道不论有多丑陋,但任谁抢先喊破,那就是个极不讨人喜欢的家伙。就像今ri,明知道范闲与海棠二人在玩冲灵剑法,但不喊破,太后也能厚着脸看下去,毕竟今儿个是自家生ri,看看年轻娃娃跳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但这大臣一喝欺君,岂不是逼着太后发飚?所以太后准备发飚,冷冷看着那位大臣,心里不知道转了多少个念头,想将这厮的嘴皮子撕烂。
皇帝却依然笑吟吟的。
水池之中御台之上的那两人却像是根本没有听见有观众在喝倒采,认认真真地演着戏,海棠飘来飘去,范闲龙行虎步,姑娘家身姿清美,小范闲模样俊俏,打起来还真地好看。不过片刻功夫,却是从御台之上,战到了台后的殿前,距着龙椅不过数丈的距离,将好停在那位大臣的桌前。
范闲手掌化作菜刀,便向空虚菜板上狠狠斫去,口里却哎哟一声,似乎失手。
海棠在空中的姿式微滞,右手并着二指化剑刺出,嗤的一声,将要戮中范闲的胸口。
也不知道这二人如何转换了一下方位,接下来的那一刻,掌风指势竟是没有戮中任何人的身体,反而嗤嗤响着劲气激荡,向着后方过去。
后方就是那位大臣的席位。
大臣骇然,这海棠与范闲同时出手,就算是国师苦荷亲至,只怕也要暂避锋芒!
…………矮桌在一瞬间被震成了无数碎片,桌上的酒壶裂开,菜盘跌落,酒水油腥化作满天荦花,染了那位大臣满头满脸!眉上挂着菜花,嘴上叨着萝卜花,耳上挂几丝金菇,汤汤水水给他洗了一脸,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于是大殿中马上安静了下来,大臣们这才知道,原来海棠姑娘与那位南朝使臣,在某些时候,都是胡闹的祖宗,为了自己的脸面着想,还是不要多说什么了。
清光微静,范闲与海棠同时住手,相隔数步之地,微微互视一笑。
海棠对着太后微微一福说道:“范大人大劈棺手段了得,小女应对无方,故而波及这位大人,还望太后恕罪。人有失手……”
范闲也是满脸自责,挥挥自己的右手:“马有失蹄。”
太后是极疼爱海棠的,哪里肯责怪,加上今ri毕竟是自己寿筵,胡闹一场活泛下气氛,也算是不错,只是可惜没有让那南朝人吃些苦头,不过看着范闲说话自嘲的有趣,太后的唇角也不由浮起了淡淡笑意。
皇帝也诡异笑着,大臣们也笑了起来,笑的有些尴尬,只有真正的武道高手,才知道先前那看似玩笑的打斗,其实依然蕴含着两位年轻强者的一些心思,大劈棺看似粗拙,实则肃杀,海棠指剑看似清柔,实则厉然,长长御台之上的舞蹈,其实何尝不是一种比试,只不过最后范闲似乎,隐隐还是败了。
此时假打结束,殿顶的清光依然罩在幽旷的大殿之中,范闲与海棠便站在清光之中,两人的容颜在光晖之中显得无比柔顺,殿顶掉着的半月宫灯,映在水池之中。
这场比试,真可谓是一俯一仰一场笑,一江明月一宫羞。
———————————————————————————夜se渐渐笼罩深宫,半个月亮缓缓从宫后的青山背后爬起来,将那暖融融,淡茫茫的光芒洒进北齐的皇宫之中,黑se的长檐,灰白二se的宫墙,在夜之始反映着美丽的身姿。
大殿前的群臣正在往宫外退去,宫城四周可以看到很多侍卫,还有些黄门太监在沿路侍候着。臣子们退去的速度极快,不一会儿功夫,皇宫就回复了幽静,空旷的广场之上再也看不到闲杂人等,由极热闹转为极静,竟是只花了一柱香的功夫。
大宴结束之后,太后便揉着太阳穴退回了寝宫,范闲却被北齐皇帝留了下来,在华英宫里等着。这宫里安静无比,有淡淡焚香清心的味道传入鼻端,范闲眼观鼻,鼻观心地坐着,北齐陛下这时候应该在太后宫中尽孝,不知道让自己等在这里是为什么。
宫女为他递上茶水果子,范闲一一含笑谢过,却发现那些宫女们生的都极为妩媚,尤其是眼目间那股子微羞神情让他心头一荡。
但一想到年轻皇帝将自己留在夜宫之中,再联想到那位皇帝在某些方面似乎有些问题,范闲心头微凛。
“陛下有事情要请范大人帮忙。”另一位眼观鼻,鼻观心的姑娘在旁边似乎猜出了他的所惧,满脸平静说道。说话的自然是海棠,范闲留在宫中作客,她不免要当半个主人,姑娘家这个时候想到先前殿上那一幕,也自有些恍惚好笑,为什么自己与范闲在一处的时候,总是显得要比平时放肆许多?
范闲微微一笑,没有解释什么。
太监在宫外喊了声什么,一阵脚步声急而不乱地向着华英宫行来,范闲心想,这般着急?这位年轻的皇帝陛下究竟要自己帮什么忙?对方贵为九五至尊,除了统一天下这等事情之外,恐怕还真没有什么做不到的事情。
正满怀疑问之时,年轻的皇帝已经迈步入了华英宫,一挥手止住了范闲与海棠请安的念头,右手解开自己的外衣,扔给后面屁颠屁颠跟着的小太监,只剩下里面那件单薄的素黄衣裳,看着倒是十分jing神。紧接着,皇帝坐到软榻之上,双脚一蹬,自有太监小心翼翼地将他脚上的软靴脱了下来,露出只裹着薄袜的那双脚。
海棠许是见惯了陛下私下的模样,所以并不如何吃惊。范闲却有些吃惊,北齐皇帝居然在自己面前露出如此私人的一面,他也不掩饰自己的吃惊,将目光投向软榻之上,更是有意无意间在皇帝的胸上,脚上点了两下。
不大,不小。
胸不大,脚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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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 第九十七章 皇帝也八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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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是喜欢安静的。”年轻的皇帝靠在软榻之上,喝了口太监端上来的燕窝漱了漱,皱了皱眉头,挥手让所有的宫女太监都退了出去,皇宫这座殿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范闲微微欠身行礼道:“不知陛下有什么吩咐。”
看着这位南朝使臣的拘谨模样,北齐皇帝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开口说道:“范卿,后ri你便要启程回国,一路上可得将大公主服侍好。”
范闲心头微惊,这才想起自己竟是一直没有注意这件天大的事情,迎公主回国成亲,这是何等样的大事,一路之上,断不能出半点差错。这些天他早就从言冰云那处知道,这位北齐大公主一直养在深宫,与面前这位皇帝陛下是同父异母的姐弟,亲生母亲早就不知道死在哪座寒宫之中,大公主一向也不得太后喜爱,所以才舍得让她成为政治联姻中的牺牲品。
不知道皇帝忽然说到大公主是什么意思,按道理来讲,这位皇帝应该与那位姐姐没有太深的情份才对。
但看着皇帝清疏眉宇间的淡淡忧愁,范闲就知道自己猜错了,果不其然,皇帝叹了口气说道:“大公主向来未离宫廷,今次远嫁南朝,朕虽是天子,也无法多加回护。”
范闲诚恳说道:“陛下放心,大皇子乃是我国一世英雄人物,最得万民敬仰,大公主与大皇子ri后一定是琴瑟和谐,白头到老,满朝臣子定会事公主以礼,不敢有半分怠慢。”
皇帝冷笑一声:“那有何用?”他忽然盯着范闲的眼睛,说道:“范卿,朕视你为友……还望你在南京城中,对大公主多多提点,务要保证她能生活幸福。”
范闲再惊,他与这位皇帝拢共只见了四面,怎敢做天子之友?
似乎猜到他在想什么,皇帝微笑说道:“范卿,初次见面时便曾说过,朕喜你诗文,时常捧而诵之,那些字句便有若你在说话,朕既然已与你说了这一年的话,将你看作朕的友人,也不算什么出奇。”
范闲此时真的有些受宠若惊,真的有些惭愧汗然。正当他准备叩谢圣恩,大呼惶恐之际,却又听着北齐皇帝那清清淡淡的声音传来,只是那声音中多了一丝恚怒。
“不过范卿却似乎对朕多有疏远,不说这些ri子不肯多进宫与朕说说话……”北齐皇帝忽而看着他的双眼说道:“即便在许多事情上,也要瞒着朕啊。”
范闲愁苦着,解释道:“事宜繁多,忙着在鸿胪寺与太常寺两边做事,不敢放宫打扰陛下休息。”
北齐皇帝看了一直沉默的海棠一眼,忽然笑着说道:“是吗?我还以为你这些天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陪着小师姑到处逛街……饮酒。”
这话一出,连海棠也不好继续安坐,略带一丝不安之意回道:“朵朵时常向范大人请教天人之道,受益匪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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