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妃天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青青的悠然
每年前的这个时候除了家里绣娘们忙活着,就是京城里头有些名头的绣房都会提前一个月不接单了,只专心赶绣早早提下订单贵客们的华衣。
但今儿关大管家正在外头盘算着铺子进货的事,却忽然被后院管事的金娘子给叫了过去,一问才知道原来是今日坊内的衣服要分到主子们手上了,仔细一看才发现王妃的衣服竟然没有做好。
关大管家一听,就有点恼了,这春日宴是何等大事,出了这样大的纰漏怎么得了!
“卢大娘,你也是府邸里的老绣娘了,往年里可从来没有出过这样的事!”
那跪在地上为首的卢大娘犹豫了一下,嚅嗫道:“那是没法子啊,今年多了小王妃的衣裳,这一套春日宫衣从布料选材、染色、裁剪、刺绣都是从年前就开始准备了,可今年小王妃过年都不曾在府邸里,这才一个半月的时间,小王妃又是宫里的红人、贵人,咱们这怎么也不能怠慢了去,也是那些不长眼的光顾着小王妃,竟然没注意到王妃娘娘的衣衫没赶制成,真真该死。”
说着她便低头伏在地上,不敢再说话。
关大管家有点呆滞,这是说因为要赶制小王妃要的衣衫所以没完成老王妃要的衣衫吗?
他不由心中打鼓了一会子,这小王妃似乎并不算得小王爷宠爱,特别是这段日子里小王爷卧病在床一直都是雨姨娘在照顾小王爷,小王妃又在洛阳采备信妃娘娘的嫁妆之时受了风寒,回不得上京,这新嫁小王妃也才过门三个月不到,小王爷就纳了原来德王妃身边的大丫头静雨,夫妻两成亲大半年,小王爷进邀约阁的次数数都数得出来!
小王妃分明并不得小王爷的心意,本来这世间都是些捧高踩低的人多,小王妃按说不该能被大家伙那么重视,但是小王妃是靖国公嫡女,贞敏郡主也就不说了,光是宫里传来陛下曾经觉得小王妃像足自己的长姊,所以格外偏疼,意图收做义女的传说就让人都众说纷纭了。
所以小王妃还真真得罪不得。
这让关大管家挠头的事儿,最后还是传到了德王妃那里。
德王妃正在闭目养神,念经打坐,听了身边嬷嬷的话,拨动念珠的手就顿了顿。
随后,她淡淡地一笑:“算了,年轻姑娘爱俏,倒也没什么,本王妃年前不也有做新衣么,就从里面捡一套出来就是了。”
一旁正在削果子的静雨,却神色讥讽地道:“母妃,您还真是好性子,这从古到今,都是媳妇儿孝敬着婆母的,哪里有婆母这般让着媳妇儿的,小王妃也未免太不知礼了。”
说着,她将手上的苹果削成了一片片的,放在银雕花盘里盛给了德王,换了种口气:“母妃,今年烟台最早的一批进贡的果子,最是清甜爽脆了。”
一旁的嬷嬷连忙笑道:“果真还是姨娘最孝顺娘娘,为人也最体贴了,到底是自己身边养大的,和那外头的不一样呢。”
德王妃放下手上的念珠,睁开眼看了一脸讨好的静雨一眼,随后心中暗叹了一声,便接过她递来的苹果吃了一口:“嗯,确实很甜,雨儿嫁人了倒是真懂事多了。”
静雨脸上顿时露出欢喜又羞涩的神色来:“母妃……。”
德王妃看着静雨小女儿的样子,心变得柔软而忧伤。
正所谓怀璧其罪,当年德王爷去了以后,她一直独守空闺,手下还拖着好几个嫡出庶出的孩子,一介弱女子面对那些觊觎瓜分王府财产与意图夺走两座宝石矿山的人,不知多少风霜刀剑严相逼。
是秦大管家挺身而出,动用了老王爷暗中的力量,与她一道守住了德王府。
虽然最初她也曾想要守身如玉,就这么了此残身,也是秦大管家用计令她与他有了苟且,她原本羞愤欲死,只以为秦大管家居心叵测,觊觎王府资财。
但是秦大管家却没有丝毫觊觎和染指王府的财产,还对她嘘寒问暖。
于是没多久,她和秦大管家也有了一个女儿——静雨。
深闺寂寞,她便也渐渐习惯了秦大管家在自己身边,白日严守礼教如忠仆与孀居主母,夜色里如夫妻一般的过日子。
却没有想到,这样十几年的好光景就在前些日子里彻底结束了。
秦大管家的死讯传来的那一霎,她觉得自己都苍老了许多,如今……
德王妃手抚摸过自己染了白霜的发鬓,又抚摸过静雨簪这玲珑八宝花盛的发髻,怅然轻喃:“如今母妃就只剩你了,雨儿,你可要好好的。”
静雨一愣,抬起头来有些迷惑地看向德王妃:“母妃,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德王妃的眼里仿佛有一层水汽似的,让静雨很忧心,虽然她心中也暗自怪着德王妃一直都不肯恢复她正经小姐的身份,甚至都不肯告诉她这个秘密,怨恨着为何都是一母所处,司含玉可以过得那么潇洒痛快,她却要过得那么辛苦卑微。
可是德王妃毕竟是自己亲母,而且这么多年在王妃身边长大,所以静雨还是对王妃非常尽心的。
何况若是母妃真的认了她,虽然她与小王爷没有血缘关系,但总是名分上的兄妹,他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如果这样,她宁愿德王妃永远不要认她,就这样乖巧安顺地在小王爷身边做一个妻子,为他生儿育女。
一旁伺候的嬷嬷看着这母慈女孝的一幕,心中也暗自嘀咕,这静雨那么得德王妃和小王爷的心,王妃近些日子对静雨更是愈发的疼爱有加。
难道小王妃真的要彻底失宠了么?
“没什么,就是这檀香的薄烟有些迷了眼。”德王妃立刻别开脸,随后再抬起脸来的时候,那一层水雾已经消散无踪了。
静雨有些将信将疑地看了看德王妃,便道:“母妃,您这些日子都在房里打坐念经,这檀香虽然是个好的,但闻多了还是会头晕,为何不出外面去走走,您这样对身子不好。”
德王妃淡淡地道:“没事,母妃一切都好,倒是你,且好好地养好自己的肚子里的孩子,莫要让风儿和母妃担心。”
静雨这才立刻害羞地低下头,去抚摸自己的肚子,嚅嗫着道:“母妃,孩儿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有三个月了,大夫说了,这出了三个月就好些了,胎像会稳着些。”
德王妃看着她点点头,温和地笑道:“嗯,算起来还是除夕之前的事了,今儿是龙年,占了龙首来投胎的孩子,必定是个人中龙凤。”
静雨粉面泛红:“静雨只希望是个女孩儿。”
“哦?”德王妃一愣:“我以为你会更喜欢男孩?”
静雨这才黯然地轻声道:“但小王妃还没有产下孩子,雨儿若是先行产下了孩子,恐怕不好……。”
德王妃忽然在桌面上扔放下了佛珠,生硬地道:“没什么不好的,是她身子不行,能怪得了谁,现在就说生不了,日后也未必能生。”
这话从素来端雅的德王妃嘴里说出来,就带着明显指责和不悦的意味了。
“行了,不说她,晦气。”德王妃有点气闷地道。
自打这个儿媳妇进了门,她和秦大管家就事事不顺,也不知道是何等原因!
“一会儿,我去看风儿,你领着自己的丫头去端着小厨房里的汤和饭菜给风儿送去,他的大病刚好,急需补补身子。”德王妃吩咐道。
静雨立刻乖巧地应了,心中却是极为欢喜的。
最好王妃彻底厌弃了小王妃才好!
……
静得院,原本就是司流风没有成亲前的居处,此时也成为了司流风的养‘病’之处。
德王妃留下两个丫头在院子外驻守,闲杂人等现在不得靠近。
她推门进房的时候,正巧见着司流风正皱着眉头,对着铜镜看着自己胸前的伤口。
“不必看了,那是唐门的追风夺命散,腐蚀性极强,沾之即死,你也是运气和机警,竟然在身上刚沾了那毒物就跳下水中,方才得了一条命,这伤没那么好得快的。”德王妃看着他,叹了一声,坐在了凳子上。
“母妃,你怎么过来了?”司流风一愣,随后拢上衣襟,俊秀而线条优雅的脸上露出一丝疑惑来。
德王妃看着他,叹了一口气:“既然天理教已经遭受此等重创,恐怕并不容易恢复过来,你……若是不行,咱们就收手罢。”
“收手,母妃,你不觉得说这样的话怎么对得起父王!”司流风怎么也没有想到德王妃是来说这个事的,顿时一股子怒意直冲心头,但是他强行按捺住,只是刻意压低了声音咬牙道。
“不收手,难道你要一直对你那媳妇儿装病么,这一次两次的可以,难道十次八次就不会引人怀疑!”王妃没好气地说。
司流风沉默了一会子,随后道:“那一阵子,儿子确实是病了,总是很容易晕眩,然后就不省人事,不是么?后来风寒也一直都没好,所以才‘卧病’在床,茉儿也是知道的,更何况,我们也没有在外头遇上过,她虽然人在洛阳,但是身为大家闺秀,自然也很少露面,相信应该没事的。”
说着这样的话的时候,司流风脑海里忽然掠过那个偷盗暴雨梨花针的‘唐门女弟子’的背影。
德王妃又开始转动手里一百零颗水晶,语气无奈又讥讽:“难道你还是打算要如从前一般,借着病来回奔走于江湖和上京之内吗?我儿,你莫非还想真的病倒不成!”
司流风病倒是真的,连回春堂的李圣手都看不出来他到底什么病,只说是忧思过重,操劳过度。
若不是因为天理教的事,他还能操劳什么!
司流风淡漠地笑了笑:“母妃,您放心就是了,风儿不会那么轻易倒下的。”
德王妃看着司流风不以为然的样子,不由冷笑道:“如今天理教在簪花夺魁大会上元气大伤,咱们王府往这个窟窿里填的钱还少吗?养着那一群吃白食的废物,金山银山都坐吃山空,如今自己都捉襟见肘!”
德王妃又顿了顿,很是着恼地道:“偏你那媳妇又是个没眼见力的财迷,让自己人把那些嫁妆全抬进了她的小库房,只自己派人守着!到如今,也只秦大管家在的时候寻了机会进去盘点了一次,那些进去盘点的下人还都被打了;如今,你还打算拿什么东西去填那窟窿?”
她还真是没见过开宝石矿的王公府邸会过成这样拮据的日子!
娶的媳妇儿原本以为是个财神,却不想是个不会下蛋的吝啬母鸡,真真气死她了,还不如休了去!
司流风原本温和的脸色随着德王妃的话,渐渐地阴沉了下去,没耐烦地道:“母妃,这些事与茉儿又有什么关系,别扯远了。”
他是想要西凉茉的陪嫁,可他并没打算用这种方式去要,明目张胆到可笑。
他虽然中意于西凉茉,但是还是有分寸的,她和静雨不同,她毕竟是刚刚嫁进来不久,并不能得到他全部的信任。
但自己的布置与计划却已经到关键时刻,时常需要夜里出门和会见门徒,所以他原本还愁着用什么借口解决此事,是否要对她用些蒙汗药,却又怕伤了她原本就弱的身子根基。
却不知为何自己开始犯了晕病,好在不甚严重,也只是偶尔发之,次数极少,又感染了重风寒,倒是成了极好的借口,包括一直到现在都是如此。
德王妃越发的恼怒起来,站起了身子:“好好,你们这些人,一个个都是这样不听劝的,本王妃倒是要看看你们能有什么好结果!”
司流风闻言,深深地看了德王妃一眼:“我们这些人,还有谁敢不听母亲的劝阻而落了不好的下场呢?”
德王妃一愣,随后眼底掠过一丝惊色,温和从容的面上却一点也不显:“哼,不是你和司含玉这两个孩子,谁敢对本妃的话置若罔闻。”
司流风没有再说话,只是笑了笑,那种笑带着一丝怪异和悲哀的味道,让德王妃瞬间觉得有些心慌,随后起身一边向外走一边道:“行了,行了,本王妃是老了,管不住你们这些小的了。”
往日里德王妃说这些话,司流风都会上前宽慰,但这一次他只是淡淡地道:“送母亲。”
德王妃有些怔然,看向司流风的表情,总觉得他的表情有些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为什么,只好再次交代:“雨儿已经有三个月的身孕了,这是咱们德王府的第一颗香火,你可要好好的小心留意,别让那不识趣的碰着、气着雨儿,影响了孩子。”
“嗯。”司流风微微颔首,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变化。
德王妃想要说什么,却在看到司流风的表情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转身出了门。
司流风目送着德王妃的远去,直到那道人影消失不见,随后俊美的脸孔瞬间阴沉了下来。
他看着德王妃遗落在桌上的念珠,拾来看了看,发现这念珠都是宝石所制,他先是颇为温柔眷恋地抚摸过那一串念珠,随后恶狠狠地一下子全都扯断了绳子。
念珠咕噜噜地掉了一地,四处滚散开来。
“母妃,你还在念着那个奸夫么,他已经死了,你为何还执迷不悟!”
临过年的那一个月的某日,他的书房里塞进了一封信,信上写了德王妃与秦大管家的奸情,甚至写了静雨是王妃与秦大管家的私生子,他原本是不信的,却不想……
但在后来的日子里,他不断地观察之中,渐渐发现了许多他大义忽略或者说刻意忽略的事。
直到某夜,他悄然跟踪了秦大管家,却见他进入了德王妃的房间,证实了此事是真的,大大地挫伤了司流风的心,几乎彻底毁灭了德王妃这个温柔、稳重、坚贞继母在他心目中的形象。
从那时候起,他就对秦大管家心怀杀机。
居然以这样卑贱的肮脏的身体去玷污了主人的妻子,这种龌龊又卑鄙的仆人就应该被千刀万剐!
但是……
他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打开来,在灯火下再看了一次,眼睛里满是阴惊,他忽然咬牙切齿地那已经揉得不像样子的信彻底撕烂。
不管是谁,知道这个秘密的人都该死!
德王府里弥散着风雨来的气息。
而那个挑动了这汹涌暗流的人却正舒舒服服地在邀约阁的被窝里打瞌睡。
“郡主,郡主,你也该起来了!”何嬷嬷看着那日头渐渐地快爬上了最正中的天空,终于忍无可忍地扔下了手里的针线活,走进了内房,一把掀开了纱帘对着躺在被窝里的西凉茉咬牙低地叫道。
哪里有见过这样的媳妇儿?
睡到日上三竿都不去给自己婆母请安?
何嬷嬷不是挑剔,只是觉得虽然是面上夫妻,却总要维持面上的和睦,如今这个样子,王妃越来越不喜欢小王妃,与她初初进府的时候那种温柔和蔼的态度几乎是判若两人。
西凉茉困倦地睁开眼,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嬷嬷,不是我不想起,但是昨夜我做噩梦了,梦见和一只千年老妖打架,实在招架不住,太过辛苦,您就放我这被狐妖吸取了精元的可怜书生一马罢!”
闻言,何嬷嬷瞬间老脸一红,摇头叹息,千岁爷还真是个祸害啊,不过半年而已就把一个纯情淑媛祸害成了这般随口就敢说这样的话的市井丫头!
“什么跟什么哪,郡主,你快起来,春日宴的衣裳送到了,你要快点试试,据说这绣房为了赶出你的衣连王妃的衣衫都没弄完!”何嬷嬷可没打算放过西凉茉,硬生生地将西凉茉给拖了起来。
“哦?”西凉茉却忽然清醒过来了,迅速地抓住了重点,挑眉道:“连王妃的衣衫都没赶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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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明天或者后天正式和离~
宦妃天下 第一百一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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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可真是巧得很。”何嬷嬷点点头,一边强行把西凉茉的被子抢走,一边道。
西凉茉无奈,只得懒洋洋地爬起来,挠挠自己一头乱发:“嗯,果然王府里的让人对本郡主还真是充满了‘敬意’啊。”
她挥挥手,让白珍和白蕊一同将衣服展开。
西凉茉打了个哈欠,慢吞吞地下床,看了那件精美华丽的春装,浅绿薄夹棉的锦绣比甲,上绣临风迎春;深绿绣缠枝桃花的窄口厚绸内裳,上面别处心裁地用兔毛在领口袖口都镶嵌了一圈雪白狐狸毛;金色的素锦流苏束腰;深绿的百褶襦裙,裙摆下方同样绣满金色细碎的迎春花,缀着细碎罕见难寻的金色米珠子,层层叠叠,上面还绣着几只蜂子,随着走动,仿佛振翅欲飞。
整套衣衫,华美精致不说,难得的是充满了盎然意趣,可见制作者极为用心,让人一见就爱不释手。
“这套衣衫不知要熬伤了几个绣娘的眼呢,想不到我不过是让人去绣坊里传了一句不要大红大紫,清新简单些就是了的话,竟然让他们那么上心。”西凉茉摸了摸衣衫,似笑非笑地道。
“是啊,若是郡主穿出去,恐怕是宫里受宠的娘娘们也比不得的,更别说王妃看到了,心中是何滋味了。”何嬷嬷也意味深长道。
婆媳之间本就不甚和睦,这样掠了婆婆风头,恐怕会更不妙。
白珍立刻心领神会,打算将衣衫收起:“那起子小人安不了好心,奴婢记得柜子里有年前宫里赏赐下来的六套新衣是郡主还没有穿的,不若拣一件来替换了这件。”
何嬷嬷看着白珍,赞许地点头。
这样的衣衫穿出去,恐怕连宫里的娘娘都要侧目的。
西凉茉却扯住了衣衫,淡淡地道:“本郡主就穿这件,侧目就侧目,那又怎么样?”
白珍、白蕊和何嬷嬷三人互看了一眼,便也没有多劝阻,主子素来是个有主意的,想必是有了新的打算,所以才如此,她们只要好好地做好本职份内也就是了。
她刚起身子,那一边就有人过来请示,开午饭了,是否到后院正院子里去用餐。
西凉茉看了眼白嬷嬷摆出来熬得浓稠的碧玉粳米粥、一小碟子金丝桂花卷、一碟桃花椰糯团子,一笼鲜河虾蒸饺、一碟八宝酱菜,还有百里青给她送来的扬州师傅做的白玉丸子汤,看着便极有食欲,她又刚睡醒,哪里有心思去吃那些油腻腻的玩意儿。
西凉茉便懒洋洋地对着那进来请安的小丫头摆摆手:“不必了,且替我去跟母妃说夫君身子不爽,我也没有心思去外头用饭,一会我随意用些东西就去夫君那里看看,就不去伺候母妃了。”
小丫头闻言,诺诺而去。
西凉茉的话传到前面,少不得又惹起一番风浪。
司流云笑得别有深意:“嘿嘿,这小嫂子还真是记挂大哥啊。”
锦雨,不,已经被德王妃抬了做司流风妾氏,名里的“静”字也正式改做了“锦”字的锦雨正在为德王妃布菜,她冷哼了一声:“记挂?奴婢倒是觉得少王妃这记挂的日子也太长久了些,这些日子就没几次到正院来用膳,立规矩呢。”
司含香还是梳着双环髻,一副娇怯可爱的模样,歪着头极为天真地道:“若是香儿屋里有一个御赐的扬州大厨子,香儿也愿意在自己屋子里用膳呢!”
众人一笑,各自别有深意,锦雨瞥着德王妃越发阴沉的脸色,继续火上浇油:“听说庐陵郡王王妃今年都子孙满堂了,还日日下厨伺候年逾八十的婆母,只因为婆母喜欢吃她做的小荠菜河虾饺子。”
她顿了顿,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来:“当然,咱们少王妃就不同了,宫里赐下来的厨子,她也好送给母妃不是?”
德王妃气得几乎拿不住筷子,她索性‘啪’地一把将筷子摔在桌子上:“岂有此理!”
司流瑾则瞥了众人一眼,到底还是有些犹豫地想要说什么,他记得嫂子前段日子也是在洛阳病了的,可也没见家里派人去问候呀,大家仿佛都忘了有这么一个小嫂子似的。
而且如今出身高贵的大嫂才嫁过来不到半年,大哥就纳了锦雨为妾,如今锦雨还怀上了大哥的第一个孩子,更是母凭子贵,自从府中除了大管家勾结天理教的事,王妃更是伤神,便将家中理事权有一半交到了锦雨手上,瞅着锦雨满头珠翠,一身锦绣,怎么看都是一副大户人家主母的模样,哪里有半分妾氏的模样?
连仆人们都是些势利眼,对锦雨吹捧着的,若不是嫂子身份高贵,又是陛下眼前的红人,恐怕早就踩低捧高了。
他若是嫂子,大概也不愿意看着锦雨这样趾高气扬地在自己面前打转吧。
司徒瑾刚张开口,司含香就眼尖地发现了,在桌子底下,又伸出脚来踩住了他的脚背,逼着他把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这正院子里对西凉茉批判的热闹可传不到邀月阁来,就算是传过来了,西凉茉也不会放在心上,西凉茉吃了她的午饭,便慢悠悠地晃到了牡丹阁,准备见见在此养病的德小王爷。
不巧德王妃却让人出来道,小王爷在雨姨娘那歇下午休了,让少王妃等等,小王爷和雨姨娘醒了再见她。
何嬷嬷一听见这话,就眉目瞬间阴沉下来:“雨姨娘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让少王妃等,一个贱妾玩物而已,这可是奴大欺主,就该拖出去打死作数!”
那丫头原本还有点趾高气扬的,被何嬷嬷疾言厉色吓了一跳,立刻倒退几步,嚅嗫道:“那……那……也不是婢子说的呃……。”
西凉茉却拦住了何嬷嬷,对那那丫头微微一笑:“既然如此,本郡主我也不好打扰母妃的清修和夫君休息,有雨姨娘在,想必夫君一定能得到很好的照顾,等一会子夫君醒了还劳烦母妃派人过来通报一声。”
说罢,她领着何嬷嬷等人转身就走。
那丫头一愣,看着西凉茉等人竟然是真头也不回地走了。
等着西凉茉的身影消失在长廊的尽头,那丫头才有些畏惧地看向自己的身后:“雨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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