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追雪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雪花烧芋
不出门,当然意味着不用整理药箱。
郑药师到厨房洗了把脸,然后,步入房间,就看见孙女儿纤羽正靠在椅子上睡着了,于是,悄悄走过去,在她肩上轻轻拍了拍,轻声唤了一句:“纤羽!”
郑纤羽顿时惊醒过来,揉一揉惺忪睡眼,叫道:“爷爷,天亮了吗”
“嘘!”郑药师作了个噤声的手势,压低声音道:“你一宿没睡,快回房去睡吧!”
郑纤羽站起来,突然道:“爷爷,你出来一下。”
说完,当先走出了房门。
郑药师跟着她走出来,问道:“什么事”
郑纤羽道:“爷爷,昨晚子时,那位公子醒过来了。”
郑药师一怔,难以置信地道:“不可能!他伤得极重,子时怎么会醒的”
依他估计,中了“狂砂掌”的人,内脏受创,就算是服了自己的九转还魂丹,至少也要昏迷一两天才能清醒过来。
第003章 蹊跷
郑纤羽道:“我说的是真的咯,他醒来之后,还说了许多话,我喂他服药后,他才睡熟的。”
郑药师心中觉得奇怪,问道:“他说了些什么”
郑纤羽道:“他说,他并没和人动过手,也不知道自己负了伤……”
郑药师道:“他不知道什么人打了他一掌”
郑纤羽道:“他说,一点也不清楚。”
郑药师一手摸着花白胡子,道:“这不可能。”
郑纤羽道:“但人家真的不知道咯!”
“好,就算他不知道吧。”
郑药师蔼然一笑道:“纤羽,你快去睡吧!”
“好嘛!”郑纤羽用手掩着小嘴,打了个呵欠,就向房间走去。
这一阵工夫,天,已完全放亮。
郑药师走到了床前,见西门追雪的脸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但已经好转了许多,再听他的呼吸,也极为轻匀。
他是江南一带声名大噪的神医,对治伤一道,经验尤其丰富,但他怎么也想不到西门追雪被“狂砂掌”打成重伤,居然会康复得如此快,真是匪夷所思!
一个爱好古董的人,看到人家里摆的稀世奇珍,就恨不得掠为己有。
一个练武的人看到人家的武功秘笈,就会心生觊觎,恨不得让他看上一遍,这并不一定是贪,多半是好奇心作祟!
郑药师有“气死阎王”的美称,他不相信西门追雪的伤好得这么快,自然也会心生好奇。
他把椅子挪到了床前,坐下来,缓缓伸过手去,三个指头搭在西门追雪左手的脉门上,他要仔细切一切西门追雪的脉象,看看伤势是否真的好转了
当他的手指落到西门追雪腕脉上的时候,西门追雪忽然惊醒过来,霍然睁开眼睛,跟着叫了一声,望着郑药师道:“这位老前辈,大概就是鼎鼎大名的‘气死阎王’郑药师了”
郑药师含笑点头,道:“老朽正是郑药师,‘气死阎王’四字,笑谈而已,愧不敢当,小兄弟重伤初愈,且莫说话,让老朽先切切你的脉象。”
西门追雪听他说他正在替自己切脉,就不再说话了。
郑药师也没有去理他,缓缓闭上眼睛,专心切起脉来。
过了好一会儿,才松开指头,取过西门追雪的右手,又闭上眼睛,仔细切了一回,方才停止了。
郑药师切完脉,一言不发,站起身揭开棉被,轻轻翻起西门追雪胸口的衣衫。
西门追雪右胸的那个狂砂掌的掌印,依然紫黑如故,并未褪去。
他一时不禁感到费解,掌印未褪,显然是伤势并未减轻。但,从西门追雪的脉象上的诊察结果来看,他的伤势却明显恢复甚多,忍不住道了声“奇怪!”
西门追雪瞪大眼睛,望着他道:“郑老前辈,在下的伤势不知如何了”
郑药师用手指轻轻在他胸口掌印上按了按,问道:“痛不痛”
其实,他不用问,就已看出西门追雪脸上神色,如果伤势沉重,手指轻轻一按,他就会痛得冷汗直冒。
如今,他只是咬牙忍受,可见痛虽痛,但还能忍受,那就痛得并不厉害了。
果然。西门追雪等他收回手指,就吁着气道:“很痛。”
郑药师替他掩上衣衫,再盖好棉被,才颔首笑道:“小兄弟的内伤,已好了三四成,外伤反而较重,老朽本以为最少也得十天半个月才可痊愈,如今看来,大概再有个三天时间,差不多就可彻底复原了。”
西门追雪十分感激地道:“郑老前辈救命之恩,在下没齿难忘……”
郑药师没等他继续说下去,笑道:“小兄弟言重了,老朽学的是医,救伤是老朽的份内事。”
说到这里,他又问道:“哦,对了,老朽还没请教小兄弟的尊姓大名”
西门追雪诚实道:“在下西门追雪,住在凤凌山。”
郑药师双眉一连耸动几次,道:“原来是西门少侠,不知少侠是无垢山庄西门大侠的什么人”
西门追雪道:“郑老前辈说的正是家父。”
郑药师道:“原来少侠是西门大侠的子嗣,老朽失敬,失敬!”
西门追雪道:“郑老前辈认识家父”
郑药师呵呵一笑,道:“令尊人称江南正义剑,誉满武林,老朽只是走江湖卖药的老头,只是久仰西门大侠大名,并不相识。”
西门追雪道:“郑老前辈言重,在下也久闻前辈大名,行医施药,广施恩惠……”
“哈哈!”郑药师大笑道:“这是少侠给老朽脸上贴金。”
他凝视着西门追雪,道:“老朽听小孙女说,少侠昨晚并未与人动手,也并不知道自己身负重伤”
西门追雪道:“是的,昨晚……在下根本一点都不知道,还是醒来后,听郑姑娘说的,在下是被‘狂砂掌’击伤右胸……”
“这就怪了!”
郑药师望着他,问道:“那么少侠昨晚可曾遇上什么事吗”
西门追雪想了想道:“这个月十六,是家父六十寿诞,在下赶回家去给家父拜寿,昨日傍晚,经过鄢陵镇,天色已晚,就在镇上一家卖酒饭的小店打尖,又因为那里没有客栈过夜,由店中的一位大嫂领着在下到一家姓梁的人家借宿……后来就没有了。”
郑药师道:“你是说,后来就想不起来了”
西门追雪道:“是的。”
“鄢陵镇距离这里有七八十里……”郑药师攒着白眉,道:“此事,果然大有蹊跷……”
西门追雪望着他,问道:“郑老前辈的意思是……”
郑药师凝重的道:“此事如果发生在别人身上,也许是记错了日子,或许是在小店就遇上仇家,你并不认识他,还可以说是偶然事件,但此事发生在少侠身上,就颇不寻常……”
西门追雪道:“在下和别人有什么不同呢”
郑药师道:“因为少侠乃是西门堆雪之子,此事究竟有什么阴谋老朽不得而知,但此事至少有两点可疑之处。”
西门追雪道:“郑老人家说的是哪两点呢”
郑药师道:“第一、少侠被人用‘狂砂掌’击中右胸,按理说,胸口留有如此紫黑的掌印,伤势已是十分危险,纵有老朽的九转还魂丹,能否治得好,老实说,老朽也只有一半把握……”
他口气微顿,接着说道:“但少侠服下老朽一颗九转还魂丹,半夜子时就醒过来了,老朽听了小孙女的话,还以为少侠本身内功火候浑厚,才能很快醒来,方才老朽切你脉象,少侠的内功修为,最多不过十年,火候尚浅,但伤势却确实好了许多……”
西门追雪只是望着他,静静听他说下去。
第004章 热敷
郑药师继续说道:“经过老朽的仔细诊察,这才发现少侠所中的‘狂砂掌’,内伤较轻,外伤却较重,这和‘狂砂掌’一般伤人的情形,恰好相反,因为被‘狂砂掌’所伤,胸口有如此清晰的紫黑掌印,内伤必然更严重,而少侠的伤,却全都集中在肌肉,内伤不过仅仅两成而已!”
他果然不愧是气死阎王的神医,一言就道破了真相。
西门追雪默默听着。
郑药师又往下说道:“此人能把狂砂掌运用得如此称心,可谓已臻上乘之境,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这就是疑点之一。”
他不等西门追雪问,又道:“他向你下手之后,又把你从鄢陵镇连夜送到郑家庄,肯定是算准老朽早出晚归,看到了自然会把你抱来救你一命。他既要伤你,又要老朽救你,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西门追雪张口结舌道:“在下不知道。”
郑药师笑道:“如果老朽猜测得不错,此人必然是令尊昔年的仇家,以少侠的伤势,向令尊示威而已!”
西门追雪道:“依郑老前辈的说法,这人很可能是家父的仇人了,但在下听家父说过,他一生从不妄杀一人,纵然是黑道恶徒,也本着与人为善之心,劝其改过自新,应该不会有什么仇人才对。”
“唉!”郑药师轻叹一声道:“令尊在江湖上人缘一向极好,但江湖上的人,多半暴戾成性,令尊本着与人为善之心,遇上坏蛋,即使饶他一死,但惩罚在所难免,甚至一掌之仇,也是毕生的奇耻大辱,这等事也在所难免,令尊认为已是法外施仁,对方一直耿耿于怀,所以一个人只要在江湖上,若说没有仇人,那是不可能的事。”
西门追雪点头道:“郑老前辈说得极是。”
郑药师道:“少侠伤势尚未痊愈,话多伤神,你还是再睡一回的好,等到该吃药的时候,老朽自会然叫醒你的。”
西门追雪见他都这么说了,只好闭上眼睛养神,渐渐睡去。
郑药师走出房,在后面的一间药室,取了几种药草,来到了厨房,取出一个瓦罐,灌入些许清水,用文火煎煮。
将近已刻时分,郑纤羽梳洗整齐,如蝴蝶儿般翩然而入,道:“爷爷,你在煎药么”
郑药师道:“那位西门少侠内伤已不算多重,目前伤在肌肉,必须要用药把它内消才行。”
郑纤羽眨眨眼睛,问道:“爷爷问过他了他姓西门”
“嗯。爷爷自然问了。”郑药师含笑道:“你猜他是谁”
郑纤羽撒娇地道:“爷爷既然问了,就干脆告诉我咯,孙女又不是神仙,怎么猜得着”
郑药师笑了笑,道:“说起这位西门少侠,可是大有来历,他就是凤凌山无垢山庄庄主,江湖人称江南正气剑西门堆雪的儿子,西门大侠说得上是首屈一指的人物,黑白两道的人,都对他十分尊崇……”
郑纤羽道:“那他怎么还会中人暗算,伤在狂砂掌之下”
郑药师道:“这很难说,就算是圣人,也一样会有人批评,人在江湖,难免会有仇人。”
郑纤羽问道:“那,他叫什么名字呢”
话刚问出口,想起昨天晚上人家还没有说出姓名,自己就把名字都告诉他了,脸不禁就泛起一片酡红了。
郑药师正在注视着瓦罐中的药汁,没有回过头去,只是随口道:“他叫西门追雪。”
“西门追雪”
郑纤羽暗暗将这四个字记在心里,道:“爷爷,你该歇一歇了,还是让孙女来吧!”
郑药师道:“不用,药已经煎好了,要趁热敷,你去给爷爷做个帮手吧!”
郑纤羽口中“哦”了一声,道:“爷爷,他伤快好了,要不要替他熬一锅稀饭呢”
郑药师道:“不用,他内伤虽然好了三分之一,毕竟还是没有完全痊愈,可以喝水,但不能进食。”
说话时,他伸手端起瓦罐,朝前面走去。
郑纤羽在火炉中安好一壶水,急忙跟在爷爷身后。
郑药师推门走入房间,叫醒西门追雪,道:“西门少侠,你胸口的这个掌印,伤及肌肉筋骨,不是光凭喝药可以痊愈,老朽熬了一罐药汁,要趁热给你敷伤,你躺着不可动,当然,也要千万忍耐一些。”
西门追雪道:“麻烦郑老前辈了。在下会忍住的。”
郑药师没有多说,揭开棉被,再翻起他的胸前衣衫,然后揭开罐盖,用一条新毛巾蘸着热气腾腾的药汁,转过身来,道:“药汁很烫,少侠请忍耐。”
语音刚落,右手便将蘸了药汁的毛巾,朝西门追雪胸口的掌印按下。
西门追雪胸口的伤,本已疼痛欲裂,再加毛巾上蘸着滚烫的药汁,郑药师按着不动。
这一下,根本分不清是伤口疼痛,还是被药汁烫痛反正两者都有,他几乎大叫出来!但因为有郑药师嘱咐在前,不好意思叫,只是轻轻呻吟了几下而已。
郑药师手掌一直按着不动,而且缓缓闭上了眼,看情形正在默运功力,催动真气,从掌心透入伤口。
西门追雪的胸口如同被火烧,全身发烫,连一张脸都胀得通红!
郑纤羽不等爷爷吩咐,早已用清水绞了一把毛巾,替西门追雪轻轻擦拭着汗水。
西门追雪咬紧牙关忍受着疼痛,就连想跟郑纤羽说声“谢谢”都说不出来。
郑药师按了一阵子,就收手,毛巾再向瓦罐中蘸了药汁,又趁热按上。
西门追雪这回做足了心理准备,但还是轻轻“哼”了一声。
趁热敷伤,不但西门追雪汗如雨下,而且郑药师的额头也渗出了汗水。
郑纤羽手里拿着毛巾,不停的替西门追雪拭着汗水。
她知道爷爷正在运功疗伤,不能给他拭汗的,所以并未替爷爷脸上拭汗。
就这样足足敷了一顿饭的工夫,郑药师才收起毛巾,舒了口气。道:“好了,现在可以稍事休息,就该服药了。”
西门追雪如释重负,也长吁着气,声音微弱的道:“多谢老前辈,多谢郑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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