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蛇之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三月子归
小童子不悦地抿起嘴:“那又如何,世间什么东西能困住老仙我?”
小童子腾地跳下房梁,一把拉住阿蘅的手:“你不是要找那劳什子古木,老仙带你去寻。”
“那你可以试试,能否走出半步。”上清天尊抚上酒壶,给自己斟了壶酒,抬眸瞥向阿蘅,“你确定跟他离开?”
说实话阿蘅也有些犹豫不决,可小童子已雷厉风行招来仙鹤,直接将阿蘅推上仙鹤。
刚刚玉殿上的谈话不知何原因,玉殿下的仙人使了仙法也偷听不了。
仙鹤双翼一展,带着那名凡人直冲出宴席,所有仙人均目瞪口呆,又纷纷望向玉殿之上。
上清天尊端起酒杯,轻轻朝里吹了口气,嘴角勾起的弧度意味深远。
仙鹤很快载着两人到了蓬莱边界。此处乌云密布,仙鹤在雾瘴里艰难识路,渐渐听到海浪翻滚的声音。
小童子浮出格格不入的严肃:“跨过这里,就出了边界了。”
他重重拍了下仙鹤的后臀,仙鹤发出一声嘶鸣,猛地加速向岛外飞去,却在冲出的一刻,好似迎面撞上无形的墙壁,仙鹤扭头一仰摔落地面。
这一切始料未及,小童子完全顾不上阿蘅。阿蘅耳边的风声作响,整个人急速向地面坠落。
阿蘅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结果如同落叶飘零,轻轻稳稳地落在沙滩上。
小童子仙身一摔自然没事,还以为阿蘅必摔成肉泥,起身一看见她安然无恙,虽是诧异却缓了口气。
阿蘅惊魂未定,好一会才回过神,对小童子问道:“刚刚是怎么回事?”
小童子气得瞪腿:“不过是对老仙的禁足,关在蓬莱三百年。哼,不想老仙出去,不过是怕老仙一出去便惹是生非罢了。”
阿蘅莫名觉得好笑,憋住笑意问道:“那我们是出不去嘛?凤凰古木在哪里?”
小童子摇头道:“你可以出去,老仙是出不去的。凤凰古木离蓬莱不远的一座小岛屿上,就算坐船过去,也只需半日。”
“这岛上被东海包围,我一个凡人怎么过得去,就算有艘船也未尝不可。”
小童子漫不经心道:“老仙是变不出船的,你只能等个十天十夜了。不过照清微的脾气,很难说他会愿意带你去了。”
阿蘅仍抱期望:“那岛上的凤凰古木是什么样子?”
小童子呵呵一笑:“你不会真的想一个人去找吧?只要你能进了那个小岛,光看一眼便知道哪株是凤凰古木了。”
小童子伸个懒腰,四肢平摊躺在柔软的沙滩上,一副优哉游哉的模样,没一会就打起鼾了。
阿蘅顿时无奈透顶,这小童子真是随心所欲,才片刻就把她扔在一边睡大觉了。若是再回去找上清天尊,很可能就如小童子所说,他不会再给自己一次机会。
阿蘅无奈地坐在一旁,对一望无际的海岸正愣着神,突然从岩石上弹坐而起,向海边跑了过去。
阿蘅的双足踏进冰冷的海水里,浑身不由自主地发颤,仍是卯足力气叫喊:“等等,停一下……”
大海飘来一座木筏,划船的是一个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船夫,似乎他听到了阿蘅的叫喊,停止手中划桨的动作。
阿蘅游了过去,搭在木筏的边缘,十分艰难地爬上船只。船夫见她狼狈的模样,也没有去过扶她一把。
阿蘅歇了口气,对船夫问道:“打扰了,这附近是不是有一座小岛屿,上面种了凤凰古木?”
船夫点了点头,只是一声不吭地划动木浆。
阿蘅张了张嘴,终于鼓足勇气祈求:“能不能载我去那里,我真的有急事要办。”
船夫仍是埋头划船,好似没听到阿蘅的话语。
阿蘅心沉到了谷底,自己与他不过是陌路人,不肯答应她的请求是情理之中。
也不知船夫到底划向何处,阿蘅还得重新游回去另寻他法。
阿蘅咬咬牙,脚刚要踏进海水,膝盖被大力地敲了一下。她猛然回头,见船夫用敲过她的划桨指向海面的另一头。
雾气层层剥离,一座小岛渐渐显现。阿蘅不由目瞪口呆,小童子说过坐船得半日,怎么不足片刻就到了。
木筏停到了海岸边,阿蘅摇摇晃晃地踏上地面,一股寒风迎面而来,加上全身湿透,更是让她难以忍受。
阿蘅双手抱胸,颤巍巍地正要对船夫道谢。尚未反应过来,一件厚重的蓑衣盖在她的身上,挡住了寒风的侵袭。
阿蘅低头看着身上蓑衣,又瞧船夫脱去蓑衣后,只穿了件普通的黑衫,一时之间找不出话语去答谢。
船夫用划桨拍了拍地面,示意阿蘅有事的话赶紧去办,阿蘅只得简单道了声谢。
赤红的土壤龟裂成块状,稀少的树木光好似经历了一场大火,光秃秃的黑如焦炭。阿蘅分辨不清哪个是真的凤凰古木,只能一株株的去猜测。
阿蘅晃荡了许久,始终没觉得这些焦木有何特别之处,想着掰下一根树枝来瞧瞧,或者会有什么发现。
手刚触上焦木,似有一缕电流涌入身体。一幅幅鲜活的画面如翻开的画卷,层层展现在阿蘅眼帘。她看见了山河破裂下的牧民迁移,最终死于疾病饥饿。
阿蘅赶紧缩回手指,方才的那幕仍是心有余悸。如此痛苦的记忆是焦木所传达的?
这些焦木应该就是上清天尊说的凤凰古木,不过每棵树记忆都是不同的,她不能确定是不是每一棵都对木头有用。
阿蘅开始一株株的抚摸过去,每一株都似记载了深重苦难的记忆,总而言之是人生八苦——生苦、老苦、病苦、死苦、爱别离苦、怨憎会苦、求不得苦、五阴炽盛苦。
当阿蘅触上被烧得最严重的一棵,这次不再是沉重破败的色彩。
万丈云霞似被火焰晕染,数以万计的飞鸟盘旋一处。而在飞鸟绕成的中心,一只白色的火凤凰迎风展翅,它背负一个如青莲绽放的白衣人,他纯净的面容赫然让阿蘅忆起在瀛洲救治过自己的少年……
万蛇之王 第30章 涅槃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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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凤凰驮着白衣少年俯冲云底,百鸟纷纷紧随而下。画面立即转成了阴沉晦涩的灰色,焦灼的气流吞噬撕开的大地。
一个衣着腌臜的农妇两眼无神,无力地跪伏在寸草不生的农田里,挖了块泥土塞进嘴里嚼了嚼。而离她半里之外,地主正在宰杀牛羊来乞求大雨。
白衣少年远山眉一皱,驾着火凤凰飞往极远的南方。
那处黄河水潮上涨,淹没了百里的村庄,一个光溜溜的小男孩抱着树干哭泣,水面漂浮的尸体,说不定就是他亲人。
画面又是一转,少年来到黄河的源头,盯着天山之水若有所思,手臂轻轻一抬,一道银光从云袖中飞出渗入黄河水源,黄河主流很快分出一道支流,绕过村落和森林,未伤及任何生命流到干旱之地。
干裂的土地得了水的滋润,又恢复了绿野葱葱。另一头的洪灾之地也落了潮,存活的百姓回到了原来的土地。
少年几乎耗尽了神力,半躺在地上虚弱不已。火凤凰亦蜷在一旁,轻轻蹭着他的背脊。
“和曦,黄河水脉牵动凡间命数,随意更改支流就是违抗天命,你好歹万年仙身居然犯下如此大错!”
浩然之声从天定穿透而来,连大地都为之一颤,火凤凰本能地用羽翼将少年护在身后。
和曦疲倦地喘了口气,回道:“难道南北方水流不均就是所谓的天命?”
“自然是天之命数,凡人本该经此磨练。你母亲补天也是救世,却是顺应天命之事,与你更改水脉完全不同。看在你母亲的面上,只毁你仙身发配蛮荒之地。”
他清丽的面容浮出一丝讽刺的笑意:“我母亲补天救人,也顺带着救了仙界,这便是顺应天命!命数不过是天神摆弄的玩物,我怎么可能将自己的命交予你们。”
“天命就是玩弄?”天顶传来的声音愈发阴沉,最后戾气横生,“那孤要看你如何改变自己的命数!”
万丈云层聚集一团,从顶端凝起无数的硕大火球,一颗接一颗坠落地面,被砸中的土地烙下焦黑的坑印。
这天火能毁灭万物,即使是不灭的神灵,帝释天竟如此心狠手辣。
火凤凰俯下身驮着虚软的和曦,灵敏地避开天火的袭击。在急速飞行中,神力耗尽的和曦拽住羽毛,勉强稳住身体。
帝释天张狂轻笑:“天大地大皆是孤的所有,和曦,你能逃往何处?”
天火的降落越发密集,天地已成火海炼狱。火凤凰已无可再避,羽翼被一撮天火砸中,从火的源头蔓延周身。
天火灼烧的疼痛是难以想象的,火凤凰却一声不鸣,仍是执着的要把和曦驮向安全之所,但和曦怎么会察觉不到呢。
天火扑灭不了只能转移,和曦伸手触上火源,将火种牵引到自己的身体,瞬时凝脂般的肌肤被火焰吞噬。
和曦唯恐火凤凰再被自己牵累,从火凤凰身上纵身跃下。
火凤凰只感觉身子一轻,低头只见一袭翩翩白衣被赤红的火焰侵吞,如流星损落至茂林深处。火凤凰悲鸣一声,风驰电掣地追随而去。
帝释天见和曦被天火燃烧,料得他必死无疑,手轻轻一挥将聚拢的云团散开,赤金的天幕又回归碧朗。
火凤凰赶到之时,和曦落到一颗梧桐树之上。天火也顺势袭上树木,与和曦的躯体一同燃烧,最终少年烧成灰烬,而梧桐化为一根焦黑的木干。
火凤凰颤抖着叼起木干振翅而飞,越过高山湖泊,来到千里之外的一座孤岛,那里栖息着与它体型相似的凤凰,只是羽毛颜色不一。
焦黑的木干被火凤凰插入土壤里,它能感觉和曦脆弱的神识就在树干里面,悲戚地用头颅轻轻蹭着,好似以前无数次做过一样。
其他凤凰都团团围住树干,发出阵阵哀鸣。它们的眼角流出血水,滴落到树干下的泥土里。
仿佛凤凰们泣血了许久许久,它们的血水渗入土地,将海岛整边地面染成赤红。树干一点点褪去焦黑,露出原本鲜艳的褐色。
树干的两侧长出树枝,像一双拥抱着的手臂。树干的顶部也开始长粗,正面有三个空洞,细看如人的眼睛和嘴巴。
一年又是一年,凤凰们仍是寸步不离,树干没有长出一根树叶,体态却越发像个人。
终于有一日,树干的底部开始松动,从泥土里挣脱而出,倒在赤红的土地之上。
凤凰们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地看着树干。树干的两只树枝居然动了,跟人的手肘一样撑着地面,艰难地想爬起来。
阿蘅最后见到的画面,停留在火凤凰撑开羽翼,将战栗的“木头”温柔地包裹起来。
原来木头是这样涅槃重生的,这是阿蘅第一次了解他的过去,才知道木头经历的痛苦是那般难以想象。她的泪水不由自主地从眼眶滑落,怎么止都止不住。
阿蘅继续将手抚在焦木上,却再也看不到除此之外的画面。这时一阵嘶鸣之声将她完全震住,一双巨大的翅膀挡住阳光,四周倏然一暗。
白色的火凤凰降临地面,对着阿蘅轻声鸣叫。它身后也跟随数十只凤凰,刚开始有所敌意,瞧火凤凰好似认识阿蘅,剑拔弩张地气势开始消退。
阿蘅揉了揉火凤凰伸过来的大脑勺,柔声说道:“凤凰,木头的手受伤了,这里哪株古木可以治好他?”
火凤凰听到阿蘅的话,倏地缩回脑袋,双翅扑哧扑哧,看似十分担心。
它移到可以窥见木头的记忆的焦木旁,从眼眶挤出血泪滴落在焦木的泥土里。
好一会之后,焦木从底部开始一点点恢复生机,变成茂盛的小树。火凤凰用长喙咬下两根树枝,替到阿蘅的手里。
阿蘅摸着树干问道:“只要这些就能治好木头?”
火凤凰对她乖巧地点点头。
阿蘅舒了口气,想起木头人还在家里,船夫也在等她回岸,便匆匆与火凤凰告了别。
不由顾盼回眸,阿蘅见凤凰们目送自己离开,心中不免好奇,其他焦木为何也有深痛记忆,是凤凰从远方带来的,再用血泪洗涤苦难?
回到海岸,船夫将木筏扣在岸上等她归来。阿蘅对他感激一笑,跌跌撞撞地上了木筏。
阿蘅坐在船头望着孤岛,徐徐消失在海面线。而这一次路程,好似不再是一会儿的功夫。
船夫缓缓地摇着划桨,发出“锵锵”之声,如同催眠之曲,不知不觉将她带入梦境。
“阿蘅,阿蘅……”阿蘅似乎听到有人唤她的名字,那声音十分熟悉,熟悉得让她心悸和恐惧,可醒来时只有划桨之声。
彼岸的白色沙滩在雾气中渐渐隐现,阿蘅激动得站起身准备下船。
身上的水渍早干了,阿蘅猛然想起蓑衣得物归原主,便解开领口的绳子还给船头。
阿蘅替给他船夫时,无意触到他冰冷的手指,手不自觉地战栗了一下。
她浑浑噩噩地走到船边,一只脚正要踏上沙滩,突然回过身对船夫喝道:“你到底是谁?”
船夫仿佛一个稻草人,仍是一动不动的。
阿蘅走到船夫面前,扯开他头上的斗笠:“以为这样我就认不出你嘛?”
万蛇之王 第31章 茫然无措(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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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蘅漂浮在浅水滩处,任寒冷的海水冲刷身体,心有余悸地喘着粗气。
就在方才,她一把扯开船夫的斗笠,只来得及看见苍白削长的下颚。倏然间,船夫的身体和木筏化为丝丝黑气,被海风轻轻一吹,消散于空气之中,仿佛一场梦幻泡影。
阿蘅失去木筏的支撑,一个人仰马翻摔倒在浅水域里。
阿蘅知道一定是他。曾想过他再次出现把她掳走,然后日日夜夜折磨。亦或是遗忘她这一玩物,找另一女子取代她的位置。想不到他会出现的这么突然,消失的也不留一丝痕迹。
那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是不是她在蓬莱的一切,他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这么一想,阿蘅突然觉得毛骨悚然,还有另一股说不出的异样感。
身体在海水里浸泡许久,知觉冷得几乎麻木,阿蘅趔趄地游向海岸,步履蹒跚地走上沙滩。
小童子仍睡得酣畅淋漓,一边嘴角流出口水,不知在做什么美梦。
阿蘅见他这副模样,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正绕过他离开,双腿却被什么勾住了,回头一看却见小童子醒了过来,正笑嘻嘻地拉住自己的裤脚。还好这次不再是咬的。
小童子伸了个懒腰:“女娃子,我刚梦到一壶酿了千年的仙酒,还没喝一口就被你吵醒了,你说说怎么赔我?”
阿蘅懒得理他,她压根就没碰到他一下,脚步也极轻,怎么把他吵醒的。
小童子察觉阿蘅怀里揣着树枝,一脸惊诧道:“我才睡一会醒来,就这么快把凤凰古木找来了,你怎么过去的?”
阿蘅轻轻回道:“坐船过去的。”
小童子更是奇怪:“蓬莱岛是仙人居所,不可能有船支的,你是怎么找到船的?”
阿蘅恍恍惚惚地看向大海,不知为何她有种被窥视的感觉:“我也不知道,想着来一艘船,它便真的来了。”
小童子打量阿蘅的衣裳和惨白的面容:“还有你怎么搞得一身*的,冷不冷?”
阿蘅口气虚弱不已:“一言难尽……”
小童子好奇道:“里头肯定有故事,快跟老仙说说。”
阿蘅不想对他多说,甩头离开:“这与你无关……”
小童子站了身,拍拍沙粒,无奈道:“我关心关心罢了,你这般冷情,真是热脸贴冷屁股。”
阿蘅仿佛没听到般,只是沉默不语。
小童子看出阿蘅精神不振,大度地摆摆手:“难道你想一个人徒步回去?算了,老仙我爱护幼小搭你一程。”
仙鹤很快降落下来,讨好地对小童子低鸣一声。
小童子骑上仙鹤,对阿蘅正色道:“不想让老仙我用捆仙绳再绑你一次,就快些坐到我后面来。”
阿蘅如同木偶,机械地爬上了仙鹤。仙鹤飞回之前的小宅院,阿蘅踏上熟悉的土地,脸上总算出现一丝喜悦的色彩。
小童子见阿蘅面容缓和,笑道:“时候不早了,明天酒糟仙人还找我拼酒呢,老仙我就送你到这了。
小童子顿一顿又道:“把湿衣服赶紧换了,有事哭出来舒服一点。”
说罢,他狠狠打了下仙鹤的后臀,惊得仙鹤双翅怒张,倏地一下飞上天空。
可阿蘅怎么哭得出来呢,也不想木头看到她难受的样子,整个人像失了魂魄,神情恍惚地走进屋子。
“木头,我回来了……”阿蘅努力让语气变得愉快,可许久都没有回应。
阿蘅又喊了几声,在屋子里转了转,却没有见到木头的身影,顿时慌乱无比。屋子里、竹林里、院落附近,阿蘅都找遍了都一无所踪。
她走了不足半日,木头怎么就不见了,是不是出去找她去了?
屋子里空荡荡的只剩下她一人,阿蘅不由自主地想起师父过世时,她无依无靠地面对家徒四壁的情形。
阿蘅完全不知如何是好,想在外面找找,又怕木头回来看不到她。索性在饭桌上留了张小纸条,写着自己已经回来了,木头回来的话一定要在屋里等她。
在柜子里翻出一个纸糊的灯笼后,阿蘅蹑手蹑脚地出了门,决定先在附近的林子里找一找,兴许木头走的不远。
阿蘅一声声唤着“木头”声音都沙哑了,原本虚弱的身体更加疲惫不堪。加上她出门前太赶,忘了把湿衣服换掉,寒风中吹得她肢体麻木。
天不知不觉已经黑了,蓬莱的天空除了云雾缭绕了点,与人间没什么不同。繁星挣开低垂的夜色,悄悄探出了头,光芒不足以照亮路面。阿蘅点燃纸灯的灯芯,在微弱的灯光下反倒不觉得那般寒冷。
可走着走着,阿蘅不敢继续前行了,她好像听到凄厉的吼吠,嘶鸣了许久才戛然而止。草丛里攒动着阴暗的影子,数只绿色的眸子藏在暗里偷偷地窥视她。
阿蘅察觉不对赶紧将纸灯砸破,从地上捡起干枯的树叶和树枝,想方设法将其点燃。
阴暗的影子窥视了一会,终于从草丛里钻了出来,将阿蘅团团围堵。那是七八只壮硕的黑狼,身体比一般的野狼壮大,毛发如倒刺般突起,一张张血盆大口对着阿蘅。
想不到这神仙居所还有狼群,阿蘅心里咯噔一声,逃跑是最不明智的选择,现在要做的就是与它们对峙,用火去驱赶狼群离开。
阿蘅好不容易将火势壮大,可这完全抵挡不住为美食诱惑的狼群,它们仍是一动不动地观察阿蘅。
冷汗从阿蘅额角滑落,她捡起一根燃烧的粗长树枝,双手微颤着举着它面朝狼群,每分每秒对阿蘅都是折磨,而狼群似乎也在斟酌如何绕过火堆将猎物扑倒。
夜色更加深沉,风从密林中串流而来,忽的一下吹散地上的火堆。阿蘅惊慌失措地俯□,竭力将火堆保住。可奈何这风好似故意和她过不去一样,刮得更加猛烈,连阿蘅手里树枝的火势都岌岌可危。
狼群兴奋起来,向阿蘅紧紧相逼。一只最为壮硕的黑狼,越过散成一团的火堆,用沉重的身体压住阿蘅,一张满是腥味的嘴朝阿蘅咬来。
阿蘅绝望地闭上眼睛,隐约闻到了血的味道,但身上好似没有一点疼痛,难道因为死亡的速度过快,连痛苦也忽略不计了?
然而血腥味越来越浓郁,温热的液体一滴滴流到衣服上。阿蘅茫然无措地挣开双皮,便见一颗血淋淋的狼头耷拉在她肩膀的位置,一双绿色的眸子还死死盯着阿蘅。
阿蘅吓得尖叫一声,推开压在身上失去头颅的黑狼,猛地坐起身环视四周。
风吹散了浓郁的血腥味,却掩盖不了数具血肉模糊的尸体。黑狼们的尸体完全是四分五裂,已经分不清撕裂的肢体是哪一具的。
一个修长的黑影伫立在血泊之中,身形似乎有些熟悉,但在残留的火光照亮下,阿蘅发现并不是自己以为的那人。
他身体比较健壮,幽黑的面容看不清五官如何,但阿蘅还是认出这人是在上清天尊仙宴上,扣住她双手的黑肤男子。
现在他不是应该还在仙宴上吗,怎么会出现在此处?
黑肤男子朝自己走来,阿蘅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黑肤男子见状,冷笑一声:“那些狼已经死了,你在害怕什么?”
他的嗓音比较沙哑,听在耳里有些刺耳。
阿蘅局促起来,讪讪对他说道:“谢谢你救我一命。”
黑肤男子低□捡起狼头,漫不经心地说道:“用不着你感激,这些贪狼的皮和肉是难得的材料,你以为我是故意救你?即使你葬身狼腹也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阿蘅脸色微僵,低声说道:“我感激你救我一命,是我自己的事情,你听不听也与我没有任何干系。”
黑肤男子微微一顿,斟酌了一会阿蘅的面容,突然徒手将狼的毛皮撕开。
阿蘅觉得这一幕十分血腥,不敢再看他的动作,便靠在树背上闭目养神,渐渐地闻到了烧肉的味道。
阿蘅自与木头分开后,就没吃过东西,肚子里的馋虫叫嚣不已。
她小心翼翼地向黑肤男子,见他不知什么时候将火堆重新点着了,用了根树杈架着几大块狼肉在烈火上烘烤。
阿蘅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好似被黑肤男子听到般,锐利的眼光向阿蘅投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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