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夜客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狂歌笑
“隔壁王大婶就是这么说的,说她家都是这样睡的。”
宁独嗤笑了一声,说道:“我们家没有晦气,不必学别人家。”
“哦。”胡然想了想,心里也没个主意,也只能选择相信少爷。这般想着,她便迷迷糊糊中睡了过去。
宁独睡着睡着醒了过来,觉得身下的铜火盆实在是太热了。然而他刚想动身,就发现胡然的脚不知何时就已经越过两床被子,伸了过来,搭在了他的肚子上。
“睡觉还真不老实。”宁独伸手握住胡然的脚,准备将其拿开,却忽然觉得胡然的脚格外的柔软。
“什么时候也成了跟大小姐一样的肌肤了”在宁独的感觉里,胡然还是跟他初见时那样黑乎乎的。或许是整日整日地待在一起,他也就没有察觉到胡然的变化。
不知不觉中,宁独竟握着胡然的脚很长一段时间,只觉得很舒服,最后都忘记自己是嫌热才起来的。
迷迷糊糊中,宁独也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宁独愣了愣,赶紧收回了自己的手,竟也怕被胡然发现了。他立刻起床穿上了自己的衣服,站在床边看了胡然一眼,露出了很奇怪的表情。
“胡然什么时候长得好看了”
胡然好似又梦到吃的,吧唧了两下嘴。
宁独看了胡然好一会,然后摇了摇头,自嘲道:“莫不是睡蒙了看她干什么”
吃过早饭,宁独跟胡然去了青藤园,依旧进行着各自的课。
今天司马峨没有课,宁独继续去忘归阁里挑出那本《长难长行》,又钻进了那漆黑逼仄的通道之中。只不过他这次留了个心眼,特意设了道元气,倘若不能在半个时辰内自行从其中脱离出来,这道元气就会提醒宁独。
在此期间,石枕溪路过时看了一眼,又平静地回到了自己的书架前。
才三个多月的时间而已,宁独就读完了三排书架,而石枕溪还困在手中的那一页上。每每想起,他心里就不由得产生嫉妒,从而就需要用圣人的准则来约束自己,平复下心境。这般反反复复的刺激与拉扯,很容易就将曾经坚持的东西给磨干净了。
宁独当然不知道石枕溪的事,在临近中午时,他揉了揉太阳穴,看着窗外的太阳,犹如重获新生了一般。
“看一遍《长难长行》,跟去地底挖一回矿一样,看来并不能一直看这本书。”666文学网
还差最后六页就能看完,不过根据宁独估计,最起码也得三天才能够攻克这最后的六页。
走下忘归阁,宁独本想着去青梨园找胡然,却不想被一个看门书童给拦下。
“宁学长,这是您的信。”
“我的”自从庞旧山离开后,他倒是时常写信,但都是送到瓜柳胡同的,没有送到青藤园的时候。宁独接过信,拆开读完,不由得笑了起来。
“什么时候你也会故弄玄虚了,白青花”
——
随着东锦宫的调查,那晚在方圆市湖面上修行者见的争斗也逐渐有了眉目,而上面也下令将此事移交给刑部。
蔡指挥使巴不得将这个烫手的山芋给丢出去,立马请刑部的人来办交接,可以说是相当的热情,一该刑部人员对东锦宫印象。
“这是抓捕的一百零三人的审讯记录,这三大箱是捕捞上来的证物,天牢里还关押着三七名有重大嫌疑的人,这是他们的名单跟调查结果……”
东锦卫一一向刑部的人交接出手中的东西,足足进行了两个时辰才完毕。
待到刑部的人载着三辆马车离去,蔡指挥使才终于松了一口气,感觉身体都轻快了许多。
“大人,如此兴师动众地让我们来调查,又轻描淡写地让我们交接出去,这到底是为什么”一名东锦卫的千户不解地问道。
“兴师动众有兴师动众的原因,轻描淡写有轻描淡写的原因。”蔡指挥使说道。
千户只能对大人的回答深以为然、牢记在心。
“天上乌云密布,看样子要下暴雨了,岂不是要兴师动众突然烟消云散了,岂不是轻描淡写”蔡指挥使抬头向天望去。
“大人高见!”千户当然想不清楚这里面的根由,并不是说此人不聪明,而是他处的职位跟层次,决定了他的眼界跟高度,有些事情自然想不明白原因。
蔡指挥使偏头问道:“调查结果给四档头看过了吗”
“嗯。”
“处理干净了”
“干净了。”
“再去确认一遍,也不要将全部痕迹都抹除了,否则别人会怀疑到我们头上来。”蔡指挥使颇为严肃地说道。
“是!”
“下去吧!”蔡指挥使独自一人望着天空,心中思绪万千。“南国,大真国,突烈国,新旧两党,十三教,庆王府……宁独啊宁独,你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怎么会牵动这么多的人”
……
刘广林确实没有想到这个任务会落到他头上来。
“这不应该是吏部干的事情吗怎么就偏偏选中了我”
其实以刘广林敏锐的政治嗅觉,他猜到了为什么这件事会安排他来干。
如今的朝堂上分为新旧两党,而鹿野深则显得稍微中立,刘广林又与鹿野深交往密切,这件事无疑是通过刘广林来试探鹿野深对新旧两党的态度。
“这种风口浪尖的事,最好就是从翰林院找个不谙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人来干!”刘广林在内心愤愤地抱怨了很久后,也知道自己不得不去做这件事,并且必须做好才可以,否则,不经意间他头上的乌纱帽就会被扯去,甚至连脑袋都会掉了。
“就由翰林院侍读赵新澄来当这个知府,同知跟通判则需从新旧两党里各选一人,得选能知进退的……”
关于这份人员名单的草拟,实在是让刘广林愁的多了几把白发,才算选出来,之后他又反复斟酌十几遍,来来回回替换了三四十人,才算是妥当。
当刘广林将最终的名单写好后,听到五更天的打更声,不由觉得疲惫袭来。但他突然想起一件事,一个机灵清醒了过来。
“居然把这事给忘了!这可真是个麻烦的事!到底要把他安排到一个什么职位才合适如此错综复杂的班底,又是在那样一个地方,对一个孩子来说还真是摧残。”刘广林的善意也只是一闪而过,随即客观无情地思考起来。
“照磨一职最为合适!”刘广林思来想去,只觉得这个职位最合适,立时又誊抄了一遍新的人员名单,再看了一遍后,才大大地舒了一口气。
“虽然你是今年白鹿院的六科第一,但未参加秋闱跟春闱就给一个从九品的官职,也不是很委屈你——白一士。”
第三十章 新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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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锅羊蝎子。
要是五文钱一碗的胡辣汤白青花还请得起,到了要五吊钱的铜锅羊蝎子他就只能望而却步了,这只能由身价不知多少的宁独来请了。
“明明你请我吃饭,到头来倒成我请你了。”宁独嘲笑道。
“拉你吃羊汤大饼你不去,偏偏要来吃羊蝎子,自然该是你请了。”白青花理所当然地说道。
“读书人就是歪理多。”宁独将一盘青菜倒进了铜锅里。
胡然也不插嘴,双手握着筷子就等锅开了好下筷子。
这家店不大,客人也刚好,各占一桌,只两三桌空着的,供刚来的坐下。铜锅里的汤发出滚滚的声音,白雾升腾起来,乱七八糟的声音在店里混杂。
“后天,我要去方圆市。”白青花夹起一块羊蝎子说道。
“你去干什么”宁独想不出任何的理由来。
“还不是你闹的”白青花瞥了宁独一眼。
“怎么会是我闹得”
白青花低头吃羊蝎子,也不应宁独的话。
宁独吃了一口青菜,问道:“我还是想不明白你去那干什么那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方圆市那种人员混杂的地方,还多是修行者,白青花这么一个文弱的书生着实不适合,一不小心就可能把小命丢在那里。
“我怎么就不该去了”白青花笑着问道。
“你一个人太危险。”
胡然听着这话顿时愣住了,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宁独说道:“少爷,我一个人去废器跟着吴越老先生学器脉的时候,你也没觉得我危险啊!每次我都是一个人去!”
胡然当然不知道她去一趟方圆市,鱼龙街得调动多少人手为她保驾护航,她这才没有遇到过任何的麻烦。
宁独瞥了胡然一眼,说道:“吃你的饭,怎么那么多话。”
胡然撇了撇嘴,伸筷子从锅里捞出了一大块羊蝎子,满足地吃了起来。
白青花笑了笑,说道:“方圆市经你这么一闹,朝廷自然不能坐视不理,必须进行管制了,便在方圆市设了府,我去那当个小小的官。”
“官,什么官啊”胡然吃惊地问道,她还没见过跟她差不多的孩子当官的。
“照磨。”白青花说道。从九品的官职,确实是最底层最底层的官了,在遍地是官的天都可以说是非常不入流了。
“照磨照磨是个什么官”宁独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官职,其实他对大明王朝的整个官僚体系都不太清楚。
说起来,即便是一个在天都生活的人,也未必清楚大明王朝的行政划分以及官僚体系,毕竟那东西距离自己过于遥远,并且也太过复杂,了解了也没什么用。
“就是个负责往来文书的闲职。”
“我还以为是个什么官!”宁独嘲笑道。也就是这样的官,他才稍微放心些。
“怎么,瞧不起”白青花眉头一挑说道。
“当然!”宁独大笑了起来。
白青花也不在意这嘲笑,继续吃饭。
“少爷,你什么时候也能当官啊”在胡然的认知里,只有当官了才算是有出路,她却忘记她已经跻身了所谓的上层。
宁独白了胡然一眼,说道:“自由自在的不好吗非要当什么官!”
“嘁!你当不上吧官老爷八抬大轿,可威风了!”胡然小声说道。
宁独不理胡然,看着白青花,问道:“怎么会让你去方圆市当官”
“我自己想去。”
宁独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白青花,问道:“你不会觉得好玩才想去的吧”
“算是。”白青花平淡地说道。
“那可不是个好地方,弄不好你会丢命的。”宁独认真地说道。
“我知道。”白青花低头吃羊蝎子。“方圆市的情况确实很复杂,朝堂想要仅靠几个文官整治方圆市看起来确实是不可能的事情。可这世上有太多不可能的事情,但也有太多不可不做的事情。”
宁独看着白青花,笑问道:“你不会真的想治理方圆市”
“嗯。”白青花回应的很小,却很坚定。
宁独还是去过几次方圆市的,清楚那里的复杂程度,就是让他自己去里面走一趟,他都要时时刻刻绷紧自己的神经。那里实在是不缺嗜杀成性的人,杀人根本不需要理由。不用说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就算是御林军跟东锦卫也镇不住场。
“朝廷有派什么人吗”
“没有。”
“只是一个空衙门。”蛋疼
“嗯。”
宁独皱起了眉头,看着白青花说道:“你这是在送命。”
“不是还有你。”白青花抬头笑道。
宁独斜眼看着白青花,说道:“你不要指望我,我可不会帮你。”
“帮不帮都是你说了算。”白青花无所谓地说道。
“老板,再来一份羊蝎子。”胡然长长地喊了一声,用筷子在锅里捞了捞,确信没有肉了,不禁抱怨起来。“一份怎么这么少啊。”
宁独轻哼了一声,不想再搭理白青花。
……
翰林院的侍读赵新澄确实没有想到自己竟然突然成了方圆市的知府,在翰林院同僚的欢送中喝的酩酊大醉,直至后半夜才醒过来,却发现房间的桌子前坐着个人,心中一惊,当即酒醒。
“谁”
“赵大人新官上任,就不认识旧人了吗”
赵新澄定眼一看,心中大惊,当即跪了下来,叩拜道:“不知高大人大驾光临,下官有眼不识泰山,请大人恕罪。”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身为内阁之一的高闻渊会在这个时候来访,这确实让他诚惶诚恐。
高闻渊走上前去,扶起了赵新澄,笑道:“本就是深夜来访,算是叨扰,还望赵大人见谅。”
“大人能够光临寒舍,是下官的福分,哪里算得上什么叨扰不叨扰的。”
高闻渊引着赵新澄回到桌前坐下,说道:“这般深夜来访,一来是俗事缠身,没法再有其他时间与赵大人相见,再耽搁怕赵大人走马上任后就不能来道贺了;二来也是有礼物想亲手送给赵大人。”
“下官何德何能得大人如此厚爱!”赵新澄激动万分,差点再次跪下。
能够得到内阁高闻渊的赏识,不仅是官途上会平步青云,更是一种荣誉。
高闻渊笑道:“其实说来你我二人还是校友,我是白鹿院庆安三年的学子,你是白鹿院天顺四年的学子,你还得尊称我一声学长。哈哈哈哈!”
“下官不敢。”
“有什么不敢赵学弟你可太见外了!”高闻渊佯装生气道。
“那下官就斗胆称您一声学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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