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反派总抢戏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竹向晚
适才那散粮食的小厮说了,只要他能把顾府二公子的善名给传播出去,那么就定然少不了他的好处。因此那男子叫嚷起来自然是更加卖力。
只是那男子显然低估了粮食对于现在潮州百姓以及那一些难民的吸引力。很快,他便被逆流而上的人群给撞到在了地上,无数双脚在他的手上、背上、腿上踩踏而过,却没有人停下脚步,只是一窝蜂地向前涌了过去。
那男子嘴角都溢出了鲜血,只是双手还在地上徒劳无功地将他那被践踏得漆黑的白面收拢到了一起:“我的面,我的面,都是我的······”最终却还是只能不甘心地闭上了双眼。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顾沅君一时头脑发抽做出散粮的举动,让道路中央坐在马车里进退两难的顾陌等人,成了那被无辜殃及的池鱼。
原本松松散散的人群像是终于闻到肉味的饿狼朝着前面聚拢而来,每个人的眼睛里都冒着绿光。饿疯了的人,往往什么都能干出来!尽管孟礼所寻的这一位老车夫经验丰富,却终究也无法阻挡住乌泱泱往这边挤过来的灾民百姓。
顾陌等人所乘坐的马车,就像波涛汹涌的大海上的一叶扁舟,随时都有沉没的可能。而一旦这马车翻了,众人的下场绝不会比刚才的那一位男子好到哪里去。
老车夫的马鞭吓退了一部分人,然而这拥围上来的人实在是太多,挥鞭子的时候,难免就会有误伤。
而这鲜血的味道,彻底地激怒了这些难民:“大家一起上,把马车里面的人给揪出来!凭什么我们忍饥挨饿,他们却可以舒舒服服地坐着马车?”
群情激昂之下,孟礼的护卫早就被挤散,老车夫也被推搡着跪了下来。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一旦难民冲进了马车,其后果不言而喻。
孟礼忙试图安抚民情,扯着嗓子喊道:“诸位冷静一点,鄙人乃是当地的孟巡抚孟礼。此马车中,乃是朝堂派来赈灾的三皇子周韫,若是冲撞了贵人,只怕朝堂会降下责难。到那时,只怕我潮州会真正无有倚仗。”
听了孟礼的这一番话,民情稍有平息。
孟巡抚的名字,在百姓之中还是颇有声望的。无论是他赈灾的行为,还是过往治理潮州的政务,无一不让人信服。因此,听到了孟礼的声音,适才被冲昏了头脑的百姓竟有隐隐的退让之意。
然就在此时,适才冲到最前面的一瘦弱男子竟鬼鬼祟祟地怀中抱着什么、自巷子的另一端飞也似地逃跑了。
有眼尖的人瞧见了,顿时不管不顾地大吼了一句:“顾二公子还在散粮!快去,否则粮食就要散完了!”
只一句话,适才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百姓再度沸腾起来,都急红了眼,彼此之间推着搡着,甚至是毫不留情地践踏着,满心里、满眼中都是粮食,再无其他。
马车被汹涌而来的人群猛地推着往前,车轮在地上滑过尖利的、刺耳的声响。
那匹老马本是性情温顺,此刻却受了惊,高高扬起双蹄,在人群中慌不择路地乱踢着、踩着、跑着,一时之间,死伤无数。
车外,人仰马翻;车内,同样险况连连。
那马车时而向左面倾斜,时而向右,木制的车厢发出细微的“咔擦”声,像是无力支撑。而顾陌也跟着左摇右晃,时而肩膀重重地撞上车厢,时而后脑勺不可避免地触碰到木板上,撞出好大的一个包,好不狼狈。
最终,车厢在一波又一波人流的冲击之下解体了。车厢凹凸之处的连接口断裂了开来,露出了接口尖利的木头尖刺来。
慌乱中,不知是谁撞到了那匹老马,老马的鼻腔里喷着粗重的气息,一个猛地疾驰,顾陌便径直被甩向了那根木头尖刺。
顾陌的身体是半卧着的,四面并没有能够借力的地方,因此,即便是听到孟礼那一声慌乱而急促的“三皇妃小心”,也难以反应过来,只能直直地向前滑去,任凭那根木头尖刺的方向直直对着他的眼睛。
顾陌下意识地闭上眼,但下一秒感受到的却并不是眼睛传来的疼痛,而是一种温热的、稍显坚硬的触感。
顾陌颇有些惊诧地睁开眼,挡在他眼前的竟然是周韫的一只右手。
下一秒,马车再度猛地向前,一阵巨大的冲击力席卷而来,顾陌猛地向前倾斜。周韫下意识地用手挡住那木头尖刺,却禁不住马车的冲击力和顾陌带来的力量,掌心猛地刺了进去,殷红的血顺着手腕流淌了下来。
周韫猛地拧眉,急促地深呼吸,却并未将手移开。
马车一路裹挟着向前,直到被甩到顾沅君散粮的店铺前,才堪堪停下。而马车车厢早已四分五裂,露出马车内的三人。
顾沅君现在所散的粮食,乃是他们此次出行所带的赈灾粮,虽打着皇上的名义向朝堂官员收集了不少,但比起潮州的百姓而言,却依旧是杯水车薪。
而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若是这潮州中的百姓个个都忍饥挨饿,那么也便不会闹出什么大乱子。可是顾沅君已经散了一部分的粮食,那么剩下的没有分到粮食的人自然就会心里不平衡。如果不能同样分给他们粮食的话,那么极有可能会引起灾民的动乱。
若是一一散粮的话,赈灾用的银两还没有着落,他们所带过来的粮食根本顶不了什么用。
顾沅君想不到这其中种种,他只是知道,周韫素来喜欢见他善良的一面,因而也就习惯性地想要将自己的这一面展现在周韫的面前。原本瞧见红了眼的难民一窝蜂地冲过来,他也是怕了的,但听见有人叫喊,说是三皇子的马车就在附近后,他又散得越发卖力。
韫哥哥此次前来,便是为赈灾。眼下他那个哥哥不想着办正事,而是满脑子想着如何去玩,韫哥哥自然会不喜欢他。而若是自己趁机表现得好些,岂非能将韫哥哥的心给一举赢过来?
而顾沅君此刻脑海中在盘算什么并不打紧,马车中的三人脑海中思索的,都是如何能够将眼下的局势稳定下来。
孟礼尝试着放大声音又嚷了几次,然而并没有任何效果。在粮食面前,没有人能够真真正正的禁受住这种最直接的诱惑。
眼见场面就要失控,顾陌下了马车,径直朝着顾沅君的方向挤去。
待到了顾沅君的面前,顾陌毫不怜惜地抬手就是一个巴掌,眼眸冰冷:“给我滚进屋去,没有命令,不得出来。否则父亲不在,我同样有权收拾了你。”
顾沅君本还想强撑着气势,不落下乘,但顾陌的神色实在太过可怕,因此还是选择暂时的服软。
见顾沅君乖乖进去,顾陌又对着他身边的丫环道:“接下来的日子,若无我的允许,不得让顾沅君踏出房门一步,你可听清楚了?”
丫环全家老小的性命都在顾相的手中捏着,而顾陌又是顾相最为疼爱的人,自然不敢忤逆,忙应了个“奴婢领命”。事实上,适才她也被这些抢粮的难民给吓到了,以为自己会被这帮人挤死,如今能进屋去,也是求之不得。
处理完了顾沅君,接下来便是要处理眼前的这些难民了。
在一片争议声中,顾陌抬手压住了粮食的袋子,扯着嗓子吼道:“我父亲乃是当朝赫赫有名的顾相,而我乃是他最疼爱的嫡长子顾陌。若是今儿谁无意中伤了我一根手指,我父亲定不会善罢甘休!”
听到顾陌这话,难民中刚才几个闹事闹得最凶、喊得最凶的男子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有默契地往人群外退了出去。他们是大皇子和二皇子派来的,让三皇子的差事办得一塌糊涂即可,却没必要和顾相杠上。否则,不是硬生生将顾相推到另外一边吗?
人群中起哄闹事的人走了,加上孟礼在一旁维持秩序,场面终究是稳定了下来。
然经此一事,潮州百姓死伤近千,府兵折损十余人,而最为严重的事,便是三皇子周韫在此事中,伤到了右手,此后再不能握笔写字,可以说已经成为了一个废人。
快穿之反派总抢戏 2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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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周韫残疾的消息被别有用心的人传到了京城,也传到了爻帝的耳中,爻帝在朝堂之上勃然大怒,直接怒斥道:“此子真乃不堪重用!”后拂袖而去。
周韫本就难以企及那个位置,如今更是得了爻帝这样一句评价,纵然他此次的差事办得再好,今后只怕也与皇位无缘了。
当大皇子、二皇子听闻此事之后,心中则不免暗喜:这皇位的竞争者,终究是少一个好一个的。但除此以外,他二人对周韫的心思却也变了——由提防变成了拉拢。毕竟周韫残废是残废了,背后到底还站着个顾相,不得不顾忌。
而远在京城之外的潮州,却还不知晓京城内的风起云涌。
自周韫被大夫强制卧床休息后,顾沅君便寸步不离地守在周韫的身边,端茶送药,温柔小意的模样换作旁人见了,只怕都以为这顾沅君才是这三皇子妃了。
但周韫却只问了顾沅君一个问题:“三皇子妃去哪了?”
顾沅君先是一愣,继而神色便有些难堪,却还是咬着下唇说道:“沅君亦不知。沅君在此守了数个时辰,不曾见过哥哥,亦不曾见哥哥差人来问候过一声。”
周韫应了一声,神色淡淡,瞧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既然你哥哥不在,你在此处也多有不便,不如回房休息?”
闻言,顾沅君却好似受了什么天大的刺激一般,身姿如弱柳扶风,眼眶蓦然间就红了:“韫哥哥,你可是还在怪沅君散粮一事?沅君只是想替韫哥哥你分忧而已,不曾想会惹出这般祸水来,难道沅君想为韫哥哥你分忧亦是错了?”
周韫摁了摁额角,神色间颇有些失望:“若当真想替我分忧,可去堤坝之处查探险情,亦可去走访百姓询问缘由,却绝不会是简单的开仓散粮。你可知,此次潮州城无辜枉死的百姓有多少人?他们何其无辜?只为了有些人想要沽名钓誉的私心,便白白地赔上了自己的性命。”
顾沅君微微摇了摇头,脚步有些踉跄:“韫哥哥,你不信沅君?你觉得沅君只是在沽名钓誉?”
周韫低声笑了笑,只是笑声里却有些悲凉:“昨日下午,你可曾派身边的小厮去寻了一个难民,言明若是能将你的良善之名传扬出去,另有厚谢?”
听到周韫这般说,顾沅君的神色立刻显得有些慌乱,只是很快又强行镇定下来,佯装出一副悲痛不已的模样:“韫哥哥,你竟然不信我?何几曾时,我们之间竟连这般信任都没有了?你竟然派人跟踪我?”
“你以为这潮州城内,还有人的一举一动能逃过孟礼的监视?”周韫的神色越发失望,“这么些年来,我总还以为你是当初那个一尘不染的少年,总想着当年你曾不计身份地位助我的情谊,却忘了我们早就都长大了。”
“你也早已不是当初的小纸鹤了。”随着最后一句话说完,周韫的思绪不由飘回了当年。
那是一段他最为艰难的宫中岁月,爻帝并不重视他,大皇子、二皇子更是抓住时机便会欺辱他,让他学狗爬,只许他吃剩饭,说是狗只能吃剩饭,不配吃人的膳食。
那时的周韫还学不会忍辱负重,少年意气之下便想了此残生。
于是,周韫便寻了一处风景秀丽之处,意欲自刎于人世间,他却被一个样貌昳丽的小男孩给救下来了。那小男孩穿着一身白色流云锦枳椴,头上是一个小小的学童髻,不解地问他:“为何会想要寻死,活着不好吗?”
周韫当时满身都是刺,当下便狠狠地刺了回去:“如你这般,活着自有千好万好;但像我这样这人,却是活着不如死了。”
那小男孩点了点头:“那若是能如我这般活,你便不想寻死了?”
“自然。”周韫料定他没有办法,因此回得也颇有底气。
那小男孩将一个小小的纸鹤放入他的手中,告诉他:“这个小纸鹤会飞,从今以后,我便用这个小小的纸鹤给你传消息,告诉你我每一日的生活,这样,你便能如我这般活了。”
周韫自是不信,但自那以后,当真每日都会有一个小小的纸鹤飞到他的桌子上,上面写着他每日的所见所闻,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他今日心情如何,最后的署名都会是一个小小的“顾”字。
周韫纵是再年幼,也不会相信纸鹤真的会飞这般胡话,只当是那个小男孩偷偷托人放入自己宫中的罢了!
但周韫却也并不愿意拆穿,因为不知从何时起,他发现这小纸鹤已经成了他生活的一种寄托,仿佛通过一个小小的纸鹤,他便当真过上了那人一般明媚阳光的生活。而他给那人回的小纸鹤上,亦有了一个小小的昵称——小纸鹤。
小纸鹤说:他喜欢穿一身白衣。
小纸鹤说:今儿去吃了摘星阁的果子,味道真不错。
小纸鹤说:今儿的夜空真好看······
可有一天,周韫的小纸鹤飞出去后,却再也没有飞回来。
自那一日后,周韫明媚了一段时间后的日子又再度灰暗起来,只是这一次,他的心里装了一只小纸鹤,所以他学会了忍耐,亦学会了喜怒不形于色。
直至几年后,他在一年一度的百花节上,终于又瞧见了爱穿着一身白衣、样貌不俗的顾沅君,当下心中一阵狂喜:他终于,又找到了他的小纸鹤。
周韫将所有的溢美之词都用到了顾沅君的身上,也正是因为如此,在他发现顾沅君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般后,才会越发失望。
而顾沅君在听到周韫提起小纸鹤后,眼眸里飞速地划过了一抹憎恶,只是掩饰得极好,并没有被周韫瞧见。
“韫哥哥既觉得我不是当年的小纸鹤了,那便把当年的小纸鹤忘了吧!”顾沅君缓缓开了口,只是神情冰冷,像是终于褪去外表,露出自己的本质来,但小纸鹤究竟是何人,他这辈子都不打算让周韫知晓。
说完这话后,顾沅君便连夜赶回了京城。而潮州的水患治理却仍在继续。
周韫赶到堤坝处时,顾陌早已经在那处同宛娘一道在发放赈灾的粮食。这些粮食本可以支撑潮州城足足七天有余,但经过顾沅君这么一折腾,剩下的赈灾粮最多只可支撑潮州城三日而已。
可以说眼下,最为要紧的,便是尽早追回那些赈灾的银两。
快穿之反派总抢戏 2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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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韫沉默不语地盯着顾陌,后者却全然没有察觉到他的到来,只是不停地重复着舀出一大勺的粥,再装到碗里去的动作。
顾陌脸上的神情并不见得有多温柔,但周韫却分明瞧见,每当来的是饿得皮包骨头的孩子、又或者是满头白发蓬乱如杂草的老人时,那一勺粥总是会更显粘稠些。
也不是没有难民瞧见,只是都选择了沉默,人心都是肉长的,每个人,也都曾经是上有老、下有小的。
孟礼默默走到周韫的身边,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说道:“自你回去休息后,这里的场面便悉数都是三皇子妃在把控。将混乱的场面控制下来,安抚在刚才的□□中失去性命的人的亲人,安排了如今你眼前这场井井有条的发放赈灾粮食······”
末了,孟礼悠悠地感叹了一句:“有的人做事是在人眼前,有的人做事却是在旁人瞧不见的地方。还望三皇子能多往旁人瞧不见的地方瞧瞧。”
周韫抿紧了唇,半晌后才苦笑着道:“韫瞧见了,却不知晓会不会太迟了?”
孟礼早就听闻不久之前顾沅君离开的消息,又得了周韫的这一句话,当下心中便有了主意:“如何会晚?三皇子是身在局中,故而瞧不清楚,但卑职这些旁观者,却是看得一清二楚啊!若非是情根深种,三皇子妃何以千里迢迢追随至此?是京城的风物不好观赏,是京城的饭菜不合口味,还是京城的水土不如这里养人?”
听了孟礼这一番话,周韫好似豁然开朗,却终究不敢抱什么乐观的心态,只是说道:“只是尽人事、听天命吧!”
那盛粥的勺子又大又笨重,不过须臾,顾陌的手腕已经酸疼得厉害。只是他的身边就只有宛娘,总不能叫一个弱女子来颠勺,就只好咬牙硬撑着。
顾陌正要盛下一碗,冷不丁一只大手从后面接过了他的勺子,沉声说道:“我来!”
顾陌扭头瞧见了周韫,不觉扬了扬眉,没有过多坚持,便将勺子扔给了周韫。却不知周韫面上瞧着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心中却是暗暗松了口气。
但周韫的右手有伤,左手用起来又极为不方便,一来是用惯了右手,二来左手难以使劲。不一会儿,鼻翼上便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潮州城的百姓面面相觑,神色间都有些惶恐。他们先前一时被眼前的粮食给迷了心神,如今回过神来,又得知眼前之人高高在上的身份,自然心生忌惮。更不要说,这位三皇子的手,还在他们闹出来的事中受了伤。
周韫对众人的打量都毫不在意,只是如同顾陌先前那般,舀粥,散粥,仿佛自己所做的是再过稀疏平常的一件事一般。
潮州城的百姓瞧着瞧着,心也就渐渐定下来了。周韫给他们舀粥,他们便恭敬地接了,只是心中却有默默的感激。
散粥过程中,周韫不觉瞥了顾陌一眼。顾陌一身白衣青衫,头发用一个简单的玉簪簪起,还是那般清秀的模样,只是眼眸里却流转着淡淡的笑意,脸庞光洁如玉,眉间一点朱砂,透着说不出的风华,心中莫名一悸。
只是周韫瞧着顾陌,顾陌却不曾给他一个眼神,依旧对着宛娘谈笑风生。
周韫微垂下眼睫,心中又不确定起来:孟礼所说的,怕是不可信的。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顾陌待他并不如旁人口中的那般喜欢。就如同,顾陌也并非是旁人口中所说的那般刁蛮、任性而又不通情理一般。
而就在眼前的场面终于趋于安定的时候,远处突然跑来一个跑掉了鞋子、涕泗横流的男人,一边跑还一边喊着:“孟大人,不好了,堤坝、堤坝又决堤了······”
只一句话,原本还井然有序排着队的难民们的面上顿时浮现出了绝望的神色,回想到安置在堤坝旁的亲人,手中的饭碗也顾不上,拔腿就往自己家跑去,一边跑一边撕心裂肺地喊着:“大牛、二丫,你们在哪?”“布娘,快带孩子们跑!”······
周韫当机立断扔下勺子,用左手紧紧攥住顾陌的手,不让他被人流冲散。而另一边,孟礼也紧紧地将宛娘护在了怀里。
待眼前的人渐渐稀疏起来后,顾陌等人也忙不迭地赶去了堤坝。
等到了堤坝一瞧,顾陌也不免心惊——原本约三人高的泥土堤坝被冲出了一个巨大的缺口,混杂着泥土的黄色洪水从那处缺口处席卷而来,拍出的巨大浪花打着旋儿,拍出细密的泡沫。洪水好似择人待噬的凶兽,张着血盆大口,将无辜的稚儿与妇人悉数席卷而去。
原本还有健壮的男子手拉手守在那处缺口,尝试着用自己的血肉之躯筑成肉墙,将那洪水挡住。但人的力量怎么能够抵得过大自然的力量?
不一会儿,这些男子便被泥沙灌鼻,人墙也被冲散开来。手刚一松开,便顷刻间被洪水席卷而走。
而洪水上,还有一棵岌岌可危,眼见着随时就要断裂的枯树。而在枯枝上,正有一个瞧起来不过三两岁的孩童,此刻正望着四面的昏黄色的洪水,张开嘴哇哇大哭起来,哭声撕心裂肺,却并不知道这孩童的父母究竟在何处。
顾陌和周韫同时瞧见了那个孩子,周韫刚抬起脚,顾陌便拉住了他:“我去救那孩子,你去想办法把缺口堵上。”
毕竟论威望,顾陌不如周韫;论身份,顾陌毕竟是个哥儿,很多命令下达可能并不如周韫令人信服。
周韫下意识地皱了皱眉,但也无可奈何,他知道这是当前最好的办法。周韫反手重重握了握顾陌的手,最终叮嘱了一句:“当心。”
顾陌微微颔首,把手抽了出来,一脚深,一脚浅地朝着那个孩童赶去。
孩童尚小,还不知道危险,害怕就想要往下爬。那截枯枝本就干瘦,孩童一爬,便传来了轻微的“咔嚓”声,岌岌可危,似是随时会断裂一般。
顾陌离那孩童尚隔十米有余,转瞬之间想要赶过去是不可能的。顾陌一怔,便下意识地唱起歌来。这歌很简单,是地方耳熟能详的哄孩子睡觉的歌曲。顾陌听过妇人和哥儿哄自己的孩子睡觉时唱过几次,也就会唱了。
“风兮雨兮,入儿梦兮;云兮月兮,伴儿眠兮;清风玉露,滴落轻响,滴滴答答,吾儿眠兮······”顾陌的嗓音清冽,此刻又刻意放缓了声音,听起来便格外轻柔。
孩童的母亲平素里可能也是这般哄孩子入睡的,听到顾陌的哼歌后,渐渐停止了哭闹,安静地待在树上,好似在认真倾听一般。
顾陌见此举有效,一边哼着歌,一边小心地靠近那孩子。等到了那棵枯树的面前,顾陌才攀上一块巨石,伸手小心翼翼地去抱那个孩童。
所幸这个孩童也不认人,见顾陌哼着他熟悉的歌,又伸手来抱他,也就对着顾陌毫无保留地张开了双手,一副“要抱抱”的模样。
周韫虽在处理着堤坝缺口的事宜,但心神却总是不自觉地飘向顾陌那边。见顾陌顺利将孩童抱了下来,心中不觉也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变故陡生,一道巨大的浪花自巨石后席卷而来,还不待周韫唤出一声“当心”,顾陌同那孩童已经被浪花狠狠扑打进洪水之中。
那一瞬间,周韫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一只瞧不见的手给狠狠攥住,一时之间失去了所有的言语,只觉得心脏都要骤停。
周韫的神情孟礼自然也瞧见了,当下便紧紧拦住周韫,试图让他清醒:“三皇子,危险,卑职不能让你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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