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上人来看我的坟头草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长烟
顾琅:“是你,与我无关。”
“怎么无关?”吴七坦然道,“若不是顾兄弟你点了那壶茶,我又怎么会不小心浇了下去,得罪了这北祁人。”
顾琅额角跳了跳,“不小心?”
吴七点点头,“我都说了,是一时手滑。”
赵拙想,这人真是比慕容公子还不要脸。方才明明就是他抄起桌上的茶壶,对着高承泼了过去。那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顾琅见他不承认,便知多说无益。他让赵拙先回去,又对吴七道,自己今日要当值,便先回东宫了。
而吴七不知去了哪,等到天色渐晚也没有回来。
高承在巷中没抓到人后,越想越气,最后真去丞相府找人了。
丞相万分惊异,说府里的下人断没有这样的胆子,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他还把府里所有的下人都叫了出来,让高承仔细辨认。
高承看了一圈又一圈,愣是没找到泼茶水的那人。
他又想起那人说,“相爷护短,又讨厌北祁人,不会怪我们的。”
“咱们藏起来就好,相爷自然有说法……”
藏起来?
高承一拍桌子,怒气冲冲地走了。
丞相吓了一跳,不明所以。
*
慕容衍回了一趟山河赌坊,孙放塞给他一个河灯,挤眉弄眼道:“大当家,有人怕你变成孤魂野鬼,让我给你点河灯呢。”
慕容衍接过河灯,只看了一眼,便笑了。
灯面上,是力透纸背的两个字慕容。
是他最熟悉的字迹。
“他说了什么?”慕容衍摸着河灯上的字问。
“让我给你点盏河灯呢,”孙放夸张道,“啧啧,眼睛都哭红了,可伤心了……”
慕容衍:“你点?为何不是他点?”
孙放:“……我也不知。”大概是怕你这孤魂野鬼半夜去缠着他?
*
顾琅早早便上/床睡了,睡到半夜,惊觉有人靠近。他猛地一睁眼,就见吴七压了下来,手脚并用地抱住了他,还在他颈间蹭了蹭,喃喃道:“美人……”
顾琅:“……”
这是,又梦游了?
第7章 看上东宫护卫
吴七肿着脸,坐在床上幽怨地看着顾琅,“顾兄弟,你下手也太狠了。”
顾琅躺在对面的床上,冷漠道:“你叫不醒。”
方才,顾琅想把趴在他身上的吴七叫醒,可叫了好几声,吴七都没什么反应。他便想直接将人推开,可越推,吴七却抱得越紧,还不清不醒地说着什么,说着说着,就把手伸进了衣下,去摸他温热的腰身。
顾琅一抖,随即一拳就打了过去。
然后,吴七的脸就肿了。
“我难得梦见美人,”吴七争辩道,“哪里舍得醒?你也不体谅我些。”
顾琅:“你昨夜才梦见。”哪里难得了?
“心上之人,自然时时都念着。”吴七看着他露在被子外的脖颈道,“我夜里才能见着他,自然是看不够的。顾兄弟,你有心念之人吗?”
顾琅没说话。桌上的油灯明晃晃地燃着,吴七以为他不会说了,刚想把灯灭了,却又听他道:“没有。”
没有。
吴七垂下眼,隔着衣服捂住腹部的伤疤,“没有也好,不必挂念。”他灭了灯,在一片黑暗中轻声道:“早些睡吧。”
*
夜色朦胧,高承摇摇晃晃地从酒楼中走出来。他一身酒气,满脸通红,刚走了几步,就冲到墙角边吐了起来。
“咳咳……”他吐着吐着,身旁缓缓走过两个人,嘀嘀咕咕地讲着话。
一人问道:“你说太子什么时候娶咱们小姐啊?”
另一人道:“估计快了,府中都在准备嫁妆了。”
“等小姐封了太子妃,相爷就是太子的岳丈了,还怕什么北祁人。”
“就是,昨日那北祁人多嚣张,根本不把咱们相府放在眼里,直接就要搜人!”
“好在相爷先让人躲起来了,否则还不知会出什么事呢。”
“就是,那北祁人真不要脸……”
两人渐渐走远,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高承撑着街墙,嗤声冷笑,“徐之严,你胆子不小啊……”
丞相徐之严想把女儿嫁给太子的事,倒是先和高承说过。他说,是为了更好地控制太子,控制大延朝堂。那时高承也没疑心,由着徐之严叫朝臣去递折子,说太子早已及冠,却仍未娶妃,于礼不合。而丞相之女温婉娴淑,秀外慧中,与太子很是相配。虽说折子递上去后,皇帝没什么反应,可消息传开后,便有越来越多同样的折子又递了上去。
“不出一月,”徐之严曾对高承道,“皇上必然会同意的。”
心上人来看我的坟头草 第4节
可现在想想,若是徐之严存有异心,或许会借此攀上大延皇室,与之共反北祁。
“想得倒美!”高承狠狠踢了一下墙角,“安生日子过久了,不记得自己是什么身份了?!混账东西!咳咳……”他一激动,胃里翻江倒海,又吐了出来。
远处的街角,方才嘀嘀咕咕路过的那两人,正站在孙放跟前,拱手笑道:“二当家,都办妥了。”
孙放点点头,又道:“你们明日再去散个消息。记住,手脚干净些。”
“是,二当家请讲。”
“就说,太子有龙阳之好……”
*
翌日,消息不胫而走。
顾琅吃过晚饭,回到房中时,吴七也在。
“你可有听说?”吴七坐在床上,抬眼问他。
顾琅:“何事?”
吴七小声道:“听说,太子有龙阳之好。”
顾琅:“……听说了。”与我何干?
吴七:“我还听说,他看上这东宫里的护卫了。”
顾琅:“……”这个没听说。
第8章 心上人是男子
顾琅对太子是否看上了东宫的护卫没什么兴趣。他解下腰间的佩刀,又拿了块干净的布,挑亮烛火,坐在桌旁开始擦刀。
吴七看着他烛火下的侧脸,眼睛都不眨,又道:“听说那护卫身长腰细,很是俊朗。顾兄弟,你生得这般好看,那护卫……不会是你吧?”
顾琅眼都没抬,说道:“我没见过太子。”
“你没见过太子,”吴七道,“太子或许见过你?”
顾琅懒得跟他讲。
吴七不死心道:“顾兄弟,若是太子真看上你了,你会如何?”
顾琅忽然拔刀一削,把桌上的蜡烛削成了两截。
吴七:“……”要不要这么狠?
*
丞相府里,高承抱着手臂坐在前厅中。
徐之严喝了口茶,对他道:“高将军请放心,老夫会让人尽快将消息压下去,不会影响太子娶妃的。”
高承睨了他一眼,开口道:“太子可是断袖,你舍得把女儿嫁给他?”
徐之严笑道:“都是莫须有的事,太子应当不是……”
高承:“你怎知他不是?”
“太子终日醉心修仙问道,”徐之严道,“此前未曾有过男宠。这消息来得突然,应是有心人为之。”
“那消息若是真的,你女儿嫁过去,可就是守活寡了。”高承斜着身,凑近徐之严道,“不若这样,把你女儿嫁给我,如何?”
徐之严:“……”
相府后院中,丞相之女徐镜儿抱着丫鬟,哭得梨花带雨,“我不信,太子怎么会是断袖呢?他那么好看,怎么可以是断袖……”
“小姐,别伤心,”丫鬟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道,“说不定是外边的人乱说的。”
徐镜儿哭道:“可是,若是真的,怎么办?呜呜呜……他还能找到像他那么好看的男人吗?”
小丫鬟手一顿,默默不说话。
*
第二日,久缠病榻的老皇帝召了太子去御书房。
“你不想娶丞相之女,另外找个由头推了便是,”老皇帝一边咳嗽,一边道,“何必拿这些子虚乌有的事……”
“不是子虚乌有,”太子跪在皇帝跟前,直着腰板道,“都是真的。”
皇帝有些没反应过来,“什么?”
太子直言道:“儿臣的心上人,确实是男子。”
“你……咳咳……”老皇帝似乎被气着了,咳嗽得话都说不出来。太子急忙上前扶住他,对门外喊道:“快宣太医!”
太医急匆匆赶来,给皇帝把了脉,又开了药,待老皇帝睡下后,才和太子一道退了出来。
“辛苦王太医了。”太子扶住太医道。
王太医连忙拱手,回道:“殿下客气了,都是臣分内之事。”
“唉,今日都怪我,”太子愧疚道,“若不是我跟父皇说,我的心上人是男子,父皇也不会被气着。”
王太医:“……”
王太医两腿战战,匆匆向太子拜别,脚下生风般跑了。
太子缓缓下阶,吴六跟在他身后,说要送他回东宫。
他们走着走着,忽然见前边廊下拐出一个人。
太子仔细一看,脸色一变,转身就要跑,却骤然撞上了身后的吴六,两人顿时摔成一团。
顾琅站在廊下,看着摔成一团的两人,又听吴六喊着“太子殿下”,忽然想起吴七说,太子看上东宫的护卫了。
吴六也曾是东宫的,顾琅想,难道,太子看上的护卫……是吴六?
第9章 他的定情信物
太子是背对着顾琅摔倒的,站起来后又匆匆往来时的方向走去,顾琅始终只看见个背影。
吴六跟在后面不明所以,“殿下,您不回东宫了吗?”
太子没回答,像身后有人追着讨债似的,走得越发快了。
顾琅看着两人走远,又看了一下吴六,确实身长腰细。可吴六虽不难看,却也算不上俊朗。
大概是,情人眼里出西施?顾琅默默地想。
*
顾琅出了东宫,往城南走去。他走过陈旧的瓦舍,进了一间破败的屋子。
屋内,禁军副统领屈封云一手架在长腿上,一手拿着根树枝,坐在地上画着圈。
屈封云见顾琅进来,丢了树枝,懒散道:“说吧,什么事?”
顾琅站在他跟前,说:“东面负岚山,有人私养亲兵。”
这是赵拙发现的。他路过负岚山,发觉地面碎石震动,入山一看,竟见黑压压的一大群人手持兵刃,呼喝操练。
“私养亲兵?”屈封云直起身,问道:“可知是何人?”
顾琅:“郑于非,但无证据。”
屈封云眼底都亮了,“这可是诛九族的罪啊,郑于非还真是胆大包天。”他站起来往外走,只留给顾琅一句话,“知道了,等我消息。”
*
丞相府里,徐之严被徐镜儿哭得头疼。
“呜呜呜……我才不要嫁给那个北祁人!”徐镜儿哭喊道,“他长得跟头熊似的,我才不要嫁给他!”
徐之严道:“爹也不想你嫁给他,但现下推脱不掉,只能先应着。你让爹再想想办法。”
“可他明日还要约我去游湖,”徐镜儿晃着徐之严的手道,“爹,我不去!他那么重,船都会沉的。”
徐之严拍拍她的手道:“你先委屈一下,容爹想想办法……”
徐镜儿脚一跺,“那要是想不出来,我是不是就要嫁他了?!”
徐之严:“镜儿……”
徐镜儿不肯再听,哭着跑了。
丫鬟连忙追上去,“小姐小姐……”
第二日,徐镜儿坐着轿子去赴约,轿外跟着相府的护卫和丫鬟。轿子走到半路,徐镜儿忽然说肚子疼,让人把轿子抬到了最近的一间医馆门前。
进了医馆,她又说要上茅房,还不准丫鬟跟着。可她去了许久都没有回来,丫鬟有些担心,去茅房一看,她家小姐已经不见了。
“快来人!小姐不见了!”
徐镜儿花了好大的劲才垫着砖头爬过了医馆的后墙。她匆匆地乱跑,也不知要去哪。
城里昨日才下过雨,道路泥泞,还有许多积水。徐镜儿跑着跑着,脚下一崴,扑倒在地,沾了一身的泥水。
“呜呜呜……脏死了……”她眼泪汪汪,四下看了看,见前边有条河,便想过去洗一洗。
她一瘸一拐地走到河边,踩着石头,想捧点水洗脸。可那石头长年被水冲洗,又圆又滑,徐镜儿一个没踩稳,“扑通”一下就掉了下去。
“啊!救命啊!咳咳……救命……”
孙放正在河边钓鱼,忽然听见有人喊“救命”,寻着声音跑过去一看,就见一个姑娘在水里扑腾。
*
徐镜儿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
她撑着床沿坐起来,愣愣地打量着房间,不知此处是哪里。
这时,房门被推开,一个公子端着个碗走进来。
“姑娘,你醒啦。”孙放把姜水递给她,“喝口姜水暖暖身子吧。”
徐镜儿接过姜水,小声道:“多谢公子。”
心上人来看我的坟头草 第5节
“姑娘,你家在何处?”孙放道,“等你好些了,我送你回去。”
姑娘不说话了,眼眶红红的。
“怎……怎么了?”孙放忐忑道,“姑娘……”
姑娘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
“哎哎……”孙放不知所措,“姑娘你别哭啊……好好,我不问我不问,你别哭……”
姑娘吸吸鼻子,这才止住了眼泪。
孙放没办法,只好让人留了下来。
翌日,徐镜儿出了房间,心不在焉地乱走。走着走着,看见一个鱼池。
池里有两条比较大的鱼,和几条小鱼。
两条大鱼是顾琅送给慕容衍的。去年慕容衍生辰,向顾琅讨要生辰礼。顾琅不知要送什么,经过市集时,看见一位大娘提着一条鱼说“年年有余”,便买了两条鱼送他。
后来,大鱼又生了小鱼,慕容衍还站在池边叹道:“鱼都生了好几条了,你什么时候给我生一个……”话还没说完,就被顾琅一脚踹进了池里。
池旁放着盘鱼饵。徐镜儿有些无聊,便坐在池边喂鱼。
不知爹爹怎么样了?是不是派人到处在找我?
她心里想着事,鱼饵一把一把地往鱼池里撒。
过了一会儿,孙放走过来,往鱼池里一瞥,只见一条小鱼微微翻白快被撑死了。
“啊!”孙放急道,“快救鱼!”
徐镜儿被他吓了一跳,一看那条小鱼,也有些愧疚。可孙放反应太大了,她不禁问:“你怎么……这么紧张?就一条鱼……”
“这不是普通的鱼!”孙放急忙要下去捞鱼,“这是我们大当家的心上人送给他的定情信物!要是养死了,他做鬼都不会放过我的!”
第10章 听见你说梦话
孙放急吼吼把鱼捞了上来,又打了一盆清水,小心翼翼地把鱼放了进去。那鱼在清水里扑腾扑腾了几下,吐出两口饲料,终于又翻过来了。
“没死就好,没死就好……”孙放拍拍胸口,“真是吓死我了。”他又伸手戳了戳那条鱼,道:“祖宗,你才多大?就不能少吃点?撑着了吧?”
徐镜儿不好意思道:“对不起,都怪我一时不留神……”
孙放摆摆手,“没事就好。”
“你们大当家,”徐镜儿好奇道,“这么宝贝这几条鱼吗?”
孙放道:“那可不!之前我有次忘了喂吃的,这鱼饿了一整天,被我们大当家知道后,把我饿了一整天!”
徐镜儿捧着脸道:“你们大当家真痴情。”
“痴情有什么用,”孙放叹道,“一年多了,还不是追不到人。他‘死’的时候,心上人眼泪都没掉一滴……”
“什么?”徐镜儿吃惊道,“你们大当家……死了?”
孙放:“……对。”
坟头都长草了。
*
徐之严忧心忡忡,派人出去到处找女儿,却许久不见消息。偏偏高承还认为,是他不肯将女儿嫁给自己,而把女儿藏起来了,日日蹲在丞相府不肯走。
丞相愁得觉都睡不好,却又听闻,太子在御书房内,亲口承认自己有龙阳之好,还把皇上给气晕了。
但太子本就神神叨叨的,终日修仙炼药,什么奇奇怪怪的事都干,现下承认自己是断袖,倒也没掀起什么大风浪。
也有人听了风声,想讨好他,挑了几个皮相好的男子,偷偷给他送去了。可太子要求多,又要腰细腿长的,又要穿黑衣好看的,还要看得顺眼的……挑来挑去,最后一个也没留下。
虽然太子也说自己有心上人,可那心上人姓什名谁,却无人知晓。
“可能是你兄弟,吴六。”顾琅一边解开腰带一边说道。
吴七一口茶水喷了出来,“什么?!”
顾琅道:“我昨日看见他们抱在一起。”
“什么抱在一起?!”吴七争辩道,“是摔在一起了!”
顾琅奇怪道:“你怎知?”
吴七坐在桌边,看着他一件一件地剥衣服,舔了舔唇,说道:“吴六告诉我的。他说昨日太子不小心摔倒了,压他身上了。”
顾琅没什么反应,是真是假都与他无关。他脱得只剩里衣,又脱了鞋袜,便爬上/床去睡了。
吴七撑着头,还在看他,又说:“我昨夜听见你说梦话了。”
顾琅闭着眼,随口道:“说什么了?”
吴七一字一顿地说:“你喊,‘慕容’……”
顾琅蓦地睁开眼。他不知道自己是否真说了梦话,可若没有,吴七又怎么会知道慕容衍?
吴七又问:“顾兄弟,那‘慕容’是谁啊?”
顾琅顿了顿,回道:“一个朋友。”
“朋友?”吴七慢悠悠地说,“我听着不太像啊……”
顾琅不解道:“我说什么了?”
吴七:“倒也没说什么……”
顾琅松了口气,刚要闭眼睡,又听吴七道:“就是喘得有些厉害。”
顾琅:“……”
吴七:“喘了大半夜,还脸红,耳朵红,脖子红,湿汗淋漓,衣服都快脱了……”
第11章 是不是想他了
顾琅倏地坐起身,寒声道:“胡说八道!”
“我没胡说,”吴七道,“不然,我怎么会知道‘慕容’?”
顾琅想,或许自己睡梦中确实喊过“慕容”,可那什么喘……是决无可能的。
吴七见他不说话,又道:“顾兄弟,想不到你平日里性情冷淡,喘起来却那般火热……”
顾琅一个枕头就砸了过去。
吴七接下枕头,抱在怀里,含笑看着他。
顾琅抓过被子,蒙头睡下,不肯再理他。
也不知是不是被吴七的话扰了心绪,这一夜,顾琅还真梦见了慕容衍。
梦里,那人背对着他,孤伶伶走在雨雾里,身影模糊不清。
顾琅轻声喊他,可声音像透不过雨雾,慕容衍没有回头。
你要去哪?
顾琅跟在他身后,却猜不到他在想什么。他看不透他。那人总是一副轻浮浪荡的模样,似乎什么都没放在心上。可他分明记得,半年前,北祁铁骑军在街上冲撞大延百姓,还肆意嘲弄时,慕容衍眼中骤然渗出的噬血杀意。那般狠戾的眼神,让顾琅蓦然想起了困于笼中的兽。
慕容衍走着走着,又停了下来。
顾琅看着他,想抬手去碰他,却见他忽然转过身来。
他在笑,像往常一般,满面春风,似乎下一刻就要喊一声“夫人”。
可他腹部处,却渗出了鲜血,一大片一大片,红得刺目。
“慕容!”顾琅骤然惊醒,坐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吴七已经醒了,正在穿衣,听他这一喊,却没笑话他,反倒急忙走到床边,抬手去帮他擦额前的汗,心疼道:“怎么出这么多汗?做噩梦了?”
顾琅眼前还漂浮着慕容衍腹部的一大片血红。他匆匆披上衣服,穿上鞋袜,往城外跑去,不顾吴七在身后的呼喊。
*
城外山风微凉,青草叶上的露珠打湿了顾琅的衣摆。
他站在慕容衍的坟头前,看着坟上的青草随风摇曳。
过了一会儿,他微微转头,问道:“有事?”
吴七从一棵树后走出来,解释道:“你忽然跑了,我有些担心,就跟来看看……”
顾琅没说什么,又在坟前站了一会儿,便走了。
回去的路上,吴七似乎有话想说,却直到回东宫,也没说出口。
接下去的几日,顾琅常常去看慕容衍,吴七若是知道,总要跟着。
跟了几次后,他像终于忍不住了一般,在慕容衍坟前问顾琅:“你日日来看他,是不是想他了?”
顾琅:“我来看看他坟头草长多高了。”
吴七:“……”
吴七不甘心,又问:“你每次都这么站着,就没什么话想对他说?”
顾琅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说了他也听不见。”
吴七:“……也不一定。”
顾琅一副不信的模样。
吴七神神叨叨道:“我听说,人死了之后,入了黄泉,其坟便是地府与人间的勾连。所以若是在他坟前说话,他在地下也是能知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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