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欢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袖侧
看着那蠢货已经跑没了影儿,褐衣人又揉揉眉心。这几年真是受够这个蠢货了。执事外任五年一期,他这第二期也快到期了。连出两期外任,赚的灵石也不少了,等这期满了,就回宗门专心修炼。再不在这地方受这种蠢货的鸟气了。
杨五看着冲昕袖子一拂,那几只一直跟着他们的蜜蜂就纷纷摔落在地上。她也早注意到那些蜂子一直跟着他们,只是冲昕没有表示,她便没在意。
“怎么了?”她问。
“没事。”冲昕道。
冲昕这么说,她就不管了。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抱住冲昕的手臂,靠了过去。
“困了?”冲昕问。
“嗯。”她闭上眼睛哼哼。
冲昕就缩地为尺,两个人几步就回到了两条街外的宅子。真方便!
玩得开心,睡得也香甜。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醒了,帐子外面已经有了晨光,隐约听着有叫门声。就那么两声,忽然就全没音了。杨五实在太困,竟没全醒过来。到冲昕回到床上的时候,才勉强睁开眼,迷迷糊糊的问:“怎么了?”
“没事……”冲昕轻轻拍她,“睡你的。”顺手撤了刚才布下的隔音结界。
杨五“嗯”了一声,翻身抱住他,一条腿就压到他身上。
冲昕:“……”闹心!
默念了几遍“清心咒”,又陪着她睡了一会儿。到日上三竿,两个人才起床,手拖着手出门了。安平城颇大,一日两晚,有名的商街逛了还不到三分之一。
这是夏至祭庆典最后一日了,街上的人格外的多,尤其是天黑之后,熙熙攘攘,摩肩接踵的。
“到亥时才会放焰火,大家都在等那个。”冲昕说着,将她嘴角沾的一点窝丝糖的糖粉抹去。
杨五将糖送到他嘴边,他也轻轻地咬了一小口。
“辟谷多没有乐趣。”杨五叹道,“有时候想不通,你们不吃东西,也不出门,一闭关好几个月甚至好几年,多么无趣啊……”
当然不是那样,冲昕心想。
修士辟谷之后,虽然断了口腹之欲,不再品尝美食。但灵力滋养肉身,让人精力充盈的感觉比那更美好。闭关清修看似孤单寂寞,其实在修炼的那个人而言,心无旁骛的修炼时,根本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莫说一年两年,闭关十几年、几十年都是正常。
可惜,这些修炼中的美好感觉,五儿一生都体会不到。
他于是没有反驳她,只是笑笑,摸摸她的头。
冲昕的目光忽然微凝。
杨五知道怎么回事。有好几道神识落在他们二人身上,其中一道,一直黏在她腰身上,令人生厌。
她假作不知。冲昕一言不发的牵着她的手朝前走,她便乖乖的跟着他。两人在前面的街口拐了个弯,走进了一片坊区。顿时清净了。
这种大庆典的最后时分,总是万人空巷。商业街上摩肩接踵,坊区里的街上,却看不到人影。灯火也没有那么明亮,把人的影子在地上拖得长长的。
“道友留步!”
到了此处,那个人果然应景的现身了。冲昕和杨五都停下脚步,转身看去。
一个年轻公子带着一群壮硕家丁追了上来。认真讲,这个人脸生的还不错,只是不知为何,浑身上下给人一种轻浮之感。
冲昕眼睛一扫,就看出他头上发簪、腰间绫带、带上玉佩、手中折扇,甚至脚上的靴子都是法宝。这是恨不得把法宝从头穿到脚,虽一身的暴发户气息,却也能看出家中长辈对其疼爱保护之重。
再看修为,虽然已经筑基,却气息虚浮。一看就是底子不扎实,十有八九,是靠丹药堆上来的。空有境界,没有实力,与同样是筑基境的徐寿比起来,毫无威胁可言。这样的,徐寿一只手就能干掉他。
冲昕牵着杨五的手,将她挡在身后,淡淡的看着这人。
年轻公子身后的一个家丁上前一步,凑近那人,低声道:“公子,就是他!”脸上现出畏惧之意。
那公子闻言,看了冲昕一眼,“啪”的收拢折扇,上前两步,拱手笑道:“这位道友,在下马泰,家父冲旻道君,乃是这安平城城主。”
报完自己的名字,就报爹的名号,难道是这里的风俗吗?杨五不知道。但听到“冲旻”这道号,她不禁心头微动。没猜错的话,这位城主应该也是长天宗人,他道号中有“冲”字,该当和冲昕是一个辈分的人。
她忍不住微微探出头来,看了那马泰一眼。
看见她,马泰就眼睛一亮。
冲昕不动声色的将杨五拉回身后,问道:“你有何事?”
马泰忍不住皱眉,这人也太托大了,竟然“你”、“你”的来称呼他。往日他自报家门,对方不管是何身份,要不称一声“阁下”,要么唤一声“公子”,没有敢对他如此无礼的。
要在往日,他就得竖起眉毛喝斥几声,但今天,他不想在佳人面前失了风度。
“啪”的一声打开折扇,瑞气千条的扇了几扇,笑道:“在下想跟道友解释一下早上的误会。”
杨五躲在冲昕身后想,早上?早上什么事?她不由得想起早上似乎被吵醒过一回,但后来他说“无事”,她就又睡过去了。
想起早上的事,冲昕的目光就冷了几分。
偏马泰十分的没眼色,笑道:“我这下人办事不力,不知这美姬是阁下的心头好,只报了五千块灵石的价格,确实便宜了,不怪道友生气,出手教训了他们。”他挥挥手,一脸的“本公子心胸宽广,本公子不跟你计较”的慷慨大气,豪迈的重新出价:“道友将这美姬出让给在下,在下愿出一百中品灵石。”
还把一根手指举得高高的,十分的有气势。
冲昕听到了身后微小的碎裂之声。
他能想象她细白的手指是怎么隔着油纸把窝丝糖捏碎的,也感受到了身后一丝骤然腾起,而后很快强压下去的杀意。
她的杀意相当不错,即便是在凡人武者中都算是难得了吧。他曾询问过她,她自称出身武道世家,家中长辈严格,自小便夏练三伏,冬练三九,还被长辈带着在深山里猎杀猛兽以作历练。
他看的出来她家教很严,使得她小小年纪,便养成了十分自律的习性,淬体、练功,无人督促也从来都不懈怠。
虽然年纪小,到底也是知了人事的女孩子,又那么聪慧,想必已经明白这蠢货的意图了。不怪她气到想杀人,他比她更生气。
抬眼,他薄唇微动,只吐出一个字:“滚。”
马泰大怒。
于他看来,他这尊贵的城主家公子,已经十分的平易近人,礼贤下士,不料这厮竟如此的不给面子!真是可恶!既然如此,他敬酒不吃那就吃罚酒吧。
马泰把手一挥,身边家丁就分散开,将冲昕杨五包围起来。这些家丁多是炼气境,有两个是筑基。其中一个看起来四五十岁的壮汉,一身横练肌肉鼓凸,一看就是体修。一张满是络腮胡的脸上,带着些傲色,竟是筑基圆满境。
这些人是城主府的下人,都并非长天宗弟子,而是城主府自行招募、雇佣的。大多是些散修。看这摆开阵势,随时准备围殴的架势,想来平日里没少跟着这蠢货为虎作伥。
马泰最后还想给冲昕一次机会:“你是不是没听清楚,我爹是安平城主!赶紧的,把她交出来,本公子不亏你灵石!”
他还是想公平买卖的,毕竟如果闹出事来,他爹顶多骂他一顿,他哥却会揍他!然后很不巧,因为现在是夏至祭,他哥放假回家啦!
“你是不是没听明白我是谁?我爹是……”
“你爹道号冲旻,金丹境。出任安平城主已有三十余年。”冲昕打断了他,“你兄长名马腾,长行峰主的亲传弟子。”
马泰意外:“咦、咦,你居然知道的不少?”一凸肚:“既然知道,那就好说了。来来来,放她过来,我给你灵石,一块都不少你。”
冲昕淡淡道:“我还知道,那年庆典,你爹带你去参加。你调戏虚泽道君家的丫头不成,反被那丫头暴揍了一顿,打成了猪头。”
马泰顿时面红耳赤:“快快住口,那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休得再提!”
冲昕伸出一根手指:“你爹年迈,想来心思都在破境之事上,无暇管教你。你兄长长年在宗门里,管不到你。既然如此,我身为长辈,便代他们管教一二吧……”
“啊?”马泰一脸懵逼。
一丝剑意在那根手指上缠动游走。对这些人,还不需要他出剑。
……
……
簪折,绫断,玉碎,扇毁。冲昕手下留情,给他留了那双靴子。马泰全靠那双靴子,丢下一众在地上哀嚎的家丁,独自踏空逃命去了。
冲昕牵着杨五的手从安静的坊区中走出来,重新回到人流如织的大街上。
“那年是我结丹庆典,听见旁人议论,说是冲旻家的小子被虚泽家的丫头揍了一顿。当时就觉得是个蠢货……”他道,“果然是个蠢货。”
“虚泽家的丫头很有点脾气。把他揍了不说,还剥了他衣衫,吊在悬崖边。是他兄长跑来解救了他。”
“那之后,他就再没来过宗门了。他父亲快要到寿限了,想来是无有精力管教他,才叫他变成这样。”
他什么时候变得话这么多,这么爱八卦了?杨五抬头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停下了脚步。
“道君……如我这样的,如果离开宗门,”她问,“是不是,总会遇到这样的人,这样的事?”
今天那些人,都是修士。如果只有她一个人,会是怎样的结果呢?
冲昕停下脚步,转身看她。灯火阑珊中,她的脸上现了一丝萧瑟之意。
他看着她,将她的手握得更紧。
“傻丫头……”他低声道,“我怎么会让你离开我身边?”
久等的焰火陡然在天空炸开、闪耀,映亮了他年轻的面孔,皎洁美好。
杨五抬眸看他,为他星辰般的眸子所摄。
时光若有灵,就该在此时停住,将世间最美,凝止留存。这样,便不会有之后的衰老摧折,朽烂腐化。那些美好,也不会被遗憾悔恨失落痛苦所取代。
然时光滚滚,纵命线纠缠难解,也不会为这刹那芳华而停留脚步。
此种渺小之感,令人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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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泰仗着一双靴子逃回家里, 就躺倒起不来,疼得满地打滚, 鬼哭狼嚎。顿时便惊动了整个城主府。
待下人把他抬进屋里,他的兄长马腾已经闻讯赶来。
“怎么回事?”马腾看到弟弟的凄惨模样,皱眉问。
“哥!大哥!”马泰哭嚎着唤着自家兄长。
马腾上去按住他脉门, 试着探入灵力,惊讶道:“有人把剑意打入你经脉了?”
他一探便知,那丝剑意极细, 在马泰的经脉中乱窜,并不会给他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只不过……真的很疼就是了。这一看就知道是有人特意出手教训他。
“你又干什么了?”马腾拉下脸来, 喝问。
“我我我我没干什么……”马泰哭着说。
“既然如此, 那你就随意吧。”马腾说着转身就要离开。
“哥!哥!”马泰哭丧一样,“我就想买个女子!我给灵石的!我真没抢人!”
马腾一听就猜出怎么回事了,气得脸都青了。
修士到了金丹以上, 孕育子嗣便艰难许多。他二十多岁的时候,他爹冲旻道君的一个宠姬忽然有孕。冲旻道君视为吉兆, 分外珍视。谁知那宠姬十分无脑, 乱吃丹药, 药性太过,反而伤了胎儿经脉。他这个弟弟自出生起身体便十分不好, 彼时冲旻道君已经外派为安平城主, 舍不得幼子过宗门弟子的清苦生活, 便养在身边。
但因为寿限将至, 冲旻道君常常闭关,那宠姬又是个胸大无脑,溺爱孩子的女人,结果等他发现,他这个弟弟就已经长歪了。成了修二代中的纨绔子弟。
之前就干过强占民女的事,被他暴揍过一顿。数年前去宗门里列席炼阳峰主的结丹大典,不知天高地厚的调戏虚泽道君的女儿,结果被人家姑娘暴打成猪头,给吊在悬崖上。他这个当哥哥的,脸都丢光了!
马腾当下抬腿就要走。
马泰死活拉着他衣衫不放手,哭:“哥!哥!我真没抢人!我好好拿着灵石去的!一个凡女而已,我都开价一万了!他一言不合就伤人啊!哥,你快给我想想办法啊,我快疼死啦啊啊啊啊啊啊!”
马腾听他哭得凄惨,憋住一口气,“哼”了一声,在床边坐下。捏住他脉门,灌入自己的灵力,试着想把那一丝剑意化去。
那丝剑意,灵动非常。潜伏时寂静无声,扑杀时如雷霆闪电。好在人家手下留情,就留下了那么一丝丝而已,才不会造成真的伤害。
这剑意的主人,怕是相当厉害。而且这丝剑意……这剑意……怎么感觉那么熟悉呢?……咦?咦咦??
这剑意!!!
马腾突然抓紧弟弟手腕,厉声问:“你刚才说什么?凡女?”
“是!就是一个凡女嘛!我都出价一万灵石了,他还不肯卖给我!”马泰哭道,“再漂亮,也就是凡女嘛!又做不了炉鼎,漂亮也漂亮不了几年……”
马腾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
回家路上跟人聊天说的话响在脑中——你回安平城啊?听说炼阳峰主朝安平城那边去了,带着那个杨姬。
冲昕道君在宗门里出了名的宠他那个杨姬,那个杨姬……可不就是凡女嘛!
马泰经脉里的那一丝剑意,和他常常去试剑崖观摩的那道寂杀剑意,一模一样!
“哥!你要帮我出这口气啊!我堂堂城主府二公子,不能这么让人欺负啊!”马泰犹自哭喊,“你要把那厮的腿打折才行!让他求着我把那个凡女赔给我才行!”一半是卖惨,一半是真疼。
打断炼阳峰主的腿?呵呵,老子先打断你的狗腿!马腾额上青筋凸起,开始卷袖子。爹没工夫管你,你亲哥和小师叔一起教你做人!
“哥!你先别着急找他算账!你先给把经脉清理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哥!哥饶命啊!哥你怎么打我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
“我哥失心疯啦!!!”
……
不管外界红尘如何繁华似锦,长天宗里,峰峦壮丽,祥和安谧,总叫人的心不由自主的便能静下来。想来就是因为这样,这万数弟子,才能不受外界红尘引诱,道心清明,专心修炼吧。
在这种环境下,杨五能意识到,自己产生了懈怠之心。安逸,总是极易使人懈怠的。
初到长天宗时,她小心谨慎,时时想着将来。但现在,她已经看明白,形势……其实没有她最早预期的那么坏。甚至,在三昧螭火尽去之后,她的生活堪称安逸。
即便是那件冲昕尚不知道的隐事……那也是只会发生在她生命尽头,确切的说,是在她死后。
她现在,甚至已经没了初初发现那事时的愤怒和惊惧了。她本来就已经该死了,意外的又白得了一世,已经不亏,甚至可以说赚了。那么,在她这一世结束后,真的还需要一世又一世吗?
她此时才不过十一岁,以她现在的体质而言,寿终正寝,大约是七八十年后的事了。
简言之,她现在没有迫在眼前的危险。
那么,懈怠……就且懈怠一阵吧。
冲昕发现,杨五不像以前那样,花很多时间去翻阅那些书籍了。他有些奇怪。
“该看的都看了啊。再深的……都是修炼的事了,我看了也没用。”杨五道。
杨五近三年来不知道翻了多少本书籍。对于开启灵窍一事,也有些死心了。
除了先天开启的灵窍,修士在修炼的过程中,还会不断的开启新的灵窍。这是因为修士的体内灵力如活水一般,永恒不停的不断循环,生生不息。这活的灵力一刻不停的滋养肉身,冲刷经脉,将闭合的灵窍浸润,最后冲破,打开。
这种浸润不是三天一次五天一次,而是时时刻刻,分分秒秒,在睡梦中都永不停歇。所以即便是冲昕愿意以灵力助她,也做不到。
一窍不通,就注定了天生不能修炼。此题无解。
既然如此,且享受眼前吧。
冲昕把她当成了孩子,他现在简直像个操碎心的新手爸爸。他总是担心他和她之间的那些事会对她造成不好的、长远的影响,小心翼翼的守护着她,生怕她长歪。
从安平城回来后没多久,那个马泰的兄长,长行峰主的亲传弟子马腾,就携着礼物特意来为弟弟的冒犯道歉,冲昕没让她见他。只是把那些礼物给了她,“喜欢就留下,不喜欢就扔了。”他说。
杨五才没那么败家,都收进了自己的臂钏里。
“小财迷。”他笑她。
他其实知道她每个月都会在通货司支取一些灵石,慢慢攒着。他不但不在意,还叫她多支一些。她只是个柔弱的凡女,如果更多的灵石能给她更多的安全感,他想让她更安心。
杨五就在冲昕的身边,过着这样凡事都不需要操心的生活,被他照顾得很好。
不知不觉,时光就流沙一样从指缝间滑过,又一个冬天过去,又一个夏天来临。杨五已经十二岁了。
即便是迎风丹效力耗尽,变回真实的模样,都已经是一个初见窈窕的少女,不再像孩童了。每次冲昕都亲自陪她去旃云峰,再陪她回来。
这一天,和平日没什么不同,一个普通而平静的仲夏之夜。
杨五熟睡且酣,却突然没来由的惊醒。冲昕比她醒得更早,帘帐微动,他已经消失不见。杨五忙穿好衣衫,跟了出去。
追出洞府,并不见冲昕的身影。杨五抬头,看到一点反光。冲昕踩着飞剑,高高的悬在半空。在他身边,徐寿亦脚踏长/枪。苏蓉、赵三骑在灵兽身上,都在朝炼阳峰的另一个方向遥望。
杨五召唤了灰灰,升到半空,朝他们望的那个方向望去。
远处的夜空星星点点,到处都有飞剑或者法器反射出来的闪光,到处都是人。醒来的不止是炼阳峰,整个长天宗,都醒来了。
不论是峰主还是弟子,内门还是外门,人们都升到半空,朝同一个方向望去。
在长天宗的正中位置,有一座最高的山峰。明明是深夜,那山峰却笼在奇异的光明中。天空中,朵朵祥云聚拢,翻涌。一时像百花齐放,一时像瑞兽踏空,变化万千。
杨五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她隐隐的竟然听见了乐音。那乐音似有似无,缥缈无踪,却让人内心祥和宁静,心生欢乐向往。她不由自主的就他们一样沉浸在了那乐音中……
这奇异的天象持续了很久才散去,漫天璀璨星辰重新闪烁起来。人们却没有散去,依旧在静谧的夜里等待着什么。
杨五看了眼冲昕。他目不转睛的望着那座最高的山峰,他的眼中全是热切的期盼。
杨五知道他在期盼什么,这几年里,他已经与她说起过许多次。她也知道那座最高的山峰,是她从未去过的,长天宗真正的主峰——证道峰。
冲昕在等一个男人,就是那个男人牵着他的手,把他带入修真大道。
静谧夜里,一声清啸,骤然从证道峰上响起。无形的威压,向四周扩去。瞬息间,覆盖了整个长天宗。
冲昕等候已久的那个男人,终于破关而出!
威压冲击过来的时候,杨五陡然觉得仿佛一座大山迎头落下,她竟然连气都喘不上来。而这,还是在冲昕反应迅敏的以灵力护住了她的前提下。
她伏在灰灰背上,侧头去看冲昕。发现他虽然一只手轻抚在她背上,眼睛却还在盯着证道峰,他的嘴角甚至还有笑意。
这一刹那,她真切的感受到了那个道号冲祁的男人对他的重要。即便这几年,他从未出现过,对冲昕来说,依然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如同父亲。
“你先回去。”冲昕忽然对她说,“我过去一趟。”
他话音才落,人已经化成一道流光消失。远处的夜空中,亦有几道流光闪现,奔赴的方向,都是证道峰。
杨五向那边远眺。
徐寿三人还目摇神驰。宗门上一次有真人破境至还虚,是百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候别说入门,他们三个都还没出生。没想到,能亲眼看一回真君还虚的天象。真是不枉此生了。
“冲字辈的都过去了吧?”赵三还沉浸在兴奋中,赞叹说,“宗门里又多了一位还虚真君啊!”
这意味着宗门的实力又强了一分,在这块大陆上,就更有话语权。于宗门弟子来说,乃是绝大的好事。
苏蓉忽然道:“咦,不对!好像少了一位?”
“咳……”徐寿目力更好一些,低声道,“观壁峰那边没有动静……”
苏蓉沉默了一会儿,道:“那个……”
赵三道:“难道……”
徐寿在唇边握拳,“咳咳”两声,道:“师长们的事……谁知道是真是假呢?”
只有杨五一脸懵逼:“你们在说什么?”
她看向苏蓉,苏蓉则斜眼看着徐寿和赵三。
徐寿看向别处,道:“太晚了,明天早起还要做早课。大家早些歇了吧。”说吧,踩着他的长/抢,“呲溜”一下就飞下去了。
赵三道:“好困好困,我先睡去了!”小腿一踢,双翅兽翅膀一抖,也飞下去了。
乌漆嘛黑的夜空里,就剩下杨五和苏蓉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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