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修无情道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岫青晓白
这是沈见空教他的无名剑法之中的一招,招式自然无名。
却强悍到了极点!
柳无心立刻意识到自己方才做错了选择——甚至于,从选择避开萧满那招“不知春在”,然后追击他的那一刻起,就错了。柳无心想要侧身或是后退,但方才强接一招,剑势来不及撤开,根本避无可避。
此间天光耀耀,却又寒风凛雪扑面,这哪是一道剑,分明是凌厉冰霜,积了经年,再暖的太阳都融不化!
圈套。
深藏在极寒之地的圈套,以寒冰覆面,教人难以辨清!
但柳无心不甘心,他尝试提剑迎击,使出倚天剑法之中最强有力的一式,企图破釜沉舟。孰料萧满连他的对应都猜到了,在他有动作的那一刻,剑乍然而起,接着那无名之招,再出一击。
以左攻右,虚晃一记,绕开凛冽剑风,直劈柳无心面门!
这是雪意峰的剑法,专用来克制倚天派的这一招。
——何等惊人的预判力!
柳无心被连击三招,连退三步,三步之后仍是无法稳住身形,咚的一声跌跪在地,凭着手中那把长剑,勉勉强强撑起上半身,抬头不甘心地问萧满:
“之前那招,是什么剑法?”
“师叔教我的剑法。”萧满回答,剑转身。
这是个人与个人的战斗,是快意一剑,扬名万里,是年轻恣意,风采翩翩,所以交战之中看不出太多热血豪情,而萧满——他自始自终,眼底就没有太多情绪。
却不妨碍擂台之下观战者掌声如雷,擂台之上众孤山弟子喝震天。
萧满回到孤山坐席中,立刻有人扑上来,这回不是曲寒星,是宋词。
“小师叔祖,你真是太厉害了!”宋词嗷嗷大叫,“不愧是小师叔祖!”
萧满用上些许灵力,把人抖开,拂衣落座:“尚不曾赢下最终一战,不必如此。”
“小师叔祖一定能行的!”宋词比出左右两个大拇指。
曲寒星往萧满身前架起一张方桌,摆满瓜果糕点,再拎起水壶,倒出一杯水,双手端着,递到萧满面前:“满哥,打了那么久,定然劳累,请喝水,用些点心。”
“今日这场打得漂亮。”魏出云笑道,“一会儿我请客,给你多点两道羊小排,算作犒劳。”
萧满接过水,对魏出云却是拒绝:“不必。”
魏出云问:“是昨日吃腻了?”
“不曾。”萧满道,语气淡淡,但很坚定,“饭食并非必须之物,我想多琢磨一会儿剑。”
“我陪你一道琢磨。”魏出云道。
萧满摇头:“我已有了些许思路,想单独思考。”
魏出云心中先是惊喜,正要道一声贺,骤然意识到什么,神情微沉:“……晏峰主给的思路?”
“算是他点醒了我。”萧满回答。
下一场是别北楼的比试,还要等上片刻才会开始,萧满说完,从乾坤戒中取出一册剑谱,低头看起来。
魏出云心中不是滋味。
适才萧满同倚天派柳无心比试,所出最后一招,是雪意峰上的剑法;而现在手里拿着正不断翻阅的,亦是雪意峰的剑谱。
雪意峰雪意峰——据他所闻,自从来到白鹭洲,那雪意峰峰主晏无书便夜夜与萧满同住。
魏出云掩在袖摆底下的手紧握成拳,片刻后,拂袖起身:“我有事,先行一步。”
“魏师弟这是要去哪?”问话的人是宋词。
“大概是处理族中事务吧。”曲寒星嗑着瓜子说道。
过了不久,今日的第二场比试——亦是最后一场开始。药谷小圣手别北楼,对战烈风堡的一位归元上境弟子。
他一出场,四方又是止不住的欢呼高喊,而他仍旧以白缎遮眼,眉稍略微蹙起,看上去流露着几分悲悯与忧郁。
上一场与别北楼交手之人是魏出云,凭借不凡的实力,让别北楼一改往日作风,出招甚多。
看客之中,有许多人都认为这一场会如昨日那般激烈,甚至甚于昨日,孰料别北楼出招次数不过十,转眼之间,便胜了对手。
“这——”曲寒星手里的瓜子没拿稳,啪嗒一声掉回桌上。
“看来是魏师弟运气不大好。”宋词叹了声气,“若是昨日换个对手,说不定就能进入前四了。”
萧满回目光,略有些失望,他本以为,这一场之中,能看到别北楼使出更多的招法。
“我回白鹭洲。”萧满起身,对众人说了一声,化光远去。
时辰尚早,天光明艳,萧满在白鹭洲的码头租了一艘乌蓬船,独自飘在河上。他盘膝坐在船头,垂着眼,思索剑法招式。
别北楼展示出东西的太少,昨日与魏出云一战,似有些雪意峰的剑意在其中,但也仅是一些。别北楼做了许多改动,能把剑意化为琴音,又能直接将琴作为剑打出,当真妙想非凡。
那他要如何应对?
萧满在脑海中想象出这样一幅场景——他与别北楼站在擂台上,他执剑,别北楼持琴。
辰光如流水,悄然无声逝去,萧满在脑海中拟出数十种方案,却都不如何满意。
或许是因为日渐西山,渔舟唱晚,扰了清思。萧满撩起眼皮,打算将船归还,去别的地方思索,不曾想不知何时起,对面多了个人。
他坐的地方是船头,对面之人悬在虚空,和他隔了一段距离,手里握着根鱼竿,正在垂钓。暮风吹起他衣角,是浓得化不开的玄色。
——这人不是晏无书又是谁?
见萧满睁开眼睛,晏无书微微一笑:“小师叔接连几日都在比试,想必甚为劳累,师侄在这广陵城中寻得一处灵泉,鲜有人至而灵气充裕,想请您去。”
“不去。”萧满拒绝得干脆。
“小师叔——”晏无书拖长语调唤他。
萧满起身,足尖一点,掠至空中。乌篷船向着码头驶去,而他人行往另一侧。
晏无书姿势不变,仍旧盘膝而坐、手握鱼竿垂钓,与萧满齐平移动。鱼钩将水面划破,掀起一条细细的波纹,他眸光一转,笑着道:“儿子好像要破壳了,泡泡灵泉于它有好处。”
“你为何不去演戏?”萧满瞥他一眼,完全不信。
“是真的。”晏无书说得一本正经,自袖间掏出那颗雪白流银的蛋,递与萧满,“不信你摸摸看。”
萧满理都不理,足尖再点,行至水穷处,飞身入窗,回到屋室。
晏无书跟着进来,不过把鱼竿留在了外面,抱着蛋对萧满道:“你以前嫌儿子秃,皮毛不够漂亮,而现在,它是如此努力,拼命改变改善,不该给与些鼓励?”
接着还提议:“不愿和我单独在一块儿,我把你朋友们叫上一块儿?”
此言一出,萧满回身,漆黑的眼眸看定他,语气略有几分不解:“你到底想做什么?”
“想要你多陪陪阿秃。”晏无书笑道。
他不称阿秃为“儿子”了,手伸向萧满,手心中躺着那颗蛋。
萧满垂眸一看,与昨日相比,蛋身确凿起了变化。
而就在这时,一声清脆的“咔嚓”从蛋上传出。自蛋身流溢出的灵气于此一刹变得浓郁无比,萧满离得最近,被灵气一冲,生出一种微醺般的飘飘然。
晏无书脸色立变,单手结出阵法,关门闭窗,抑制住无法自我控制的夫渚,再将满满一屋的灵力引去萧满体内,半点不浪。
然后道一声“走”,带着萧满和蛋从此间离开。
萧满没有反驳或反抗,这蛋里头是神鹿夫渚,尚在蛋中,脆弱幼小,若是被有心人得知,灾祸定会降临。
如此一来,晏无书寻得的灵泉便成了最好的去处。
转眼已至灵泉,位于广陵城西面的一座山间,神识扫过,除了漫山的鸟兽、花草、树丛,并无人的影子。
“这算是某个前辈留下的遗产,若非机缘对了,否则难以寻见。”晏无书为萧满解释了人少的原因,从乾坤戒里取出一个木制的托盘,把夫渚摆上去,解了阵法禁制,推它入水中。
属于夫渚的灵气再度从蛋壳上的缝隙飘散出,萧满察觉到,它现在心情很愉快。
此泉不大,约能容纳七八人,水面升腾起白雾,丝丝缕缕,仿若云絮。周遭是蔓生的植物,星星点点开着花,如烧的晚霞之下,煞是美丽。
“小凤凰,不下来泡泡吗?”晏无书坐入泉间,身上衣物除去,露出线条流利优美的手臂与上半身,见萧满还站着,笑着问道。
萧满的目光从他身上一扫而过,看向漂浮在中央的蛋,问:“你要把它放置于此,待到全然破壳?”
“那样未耗时过长。”晏无书摇头。
“你打算如何?”
晏无书:“它不会时时刻刻释放这般浓郁的灵气,等这一阵过去了,便回去。”
萧满的神情变得有几分难言:“再变浓的时候再回来?”
这话问得一针见血,晏无书飞快把托盘上的他儿子给弄到身前:“稍等片刻,我和儿子打个商量。”
萧满环顾四周,夫渚破壳,这里本就浓郁的灵气几乎冲天,纵使无风,藤蔓与花枝亦不由自主摇曳,仿佛醉在了里面。
是极佳的修行场所,若是干站着,当真浪。
思及此,萧满走入灵泉中。
晏无书以神识同夫渚交谈,稍隔一阵,抬头:“儿子说它可以……”话到一半,却是顿住,面上露出惊奇之色:“小凤凰,你泡澡不脱衣裳?”
“与你何干。”萧满面无表情说道,“它说了什么。”
“儿子说它第一道裂缝生出时,灵气外溢无法避,但接下来的能憋住——可憋七八日。”晏无书笑道,“那时我们已回孤山。”
萧满“嗯”了一声,垂下眸。
我修无情道 第73节
他坐在晏无书斜对面,身上衣衫被水湿透,素白变成了透明,紧紧贴在身上,将线条勾勒无余。
从背后垂下的乌发散在水面,随着水波起起伏伏,而水中,白袍飘起又落下,回拢再散开,将腰身得更窄,简直不堪握。
却是眸眼低垂,神色冷清,半张侧脸隐没在欲燃的余晖中,漂亮得不似人间之物。
晏无书看着这样的萧满,心间生出几分燥意,舌尖轻轻一动,顶了顶上颌。
但此时此刻,此间此景,他不敢妄动。
有花枝拂过水面,抖落香风。遥远的地方夕阳转斜,渐斜渐沉,终至坠落。
萧满自然不会放过此间的静谧,吸纳天地灵气的同时,在心中琢磨要如何对付别北楼。
那人不过归元上境,是如何强至斯的?他以曾经太玄境的眼力都无法看透。
琢磨着,萧满身前漂来一方托盘,他本以为是在水中玩耍的夫渚,余光一扫,竟是一个酒瓶,一只酒杯。
他眼皮一挑,看向斜对面的晏无书。后者笑了笑:“葡萄酒,已醒过一阵了,甜的,不烈。”
甜,不烈。
这并非晏无书饮酒的喜好,他一向偏爱烈酒,最喜苦酒烧过喉头的感觉。
因为那样刺激。
或许是灵泉泡起来太舒服,或许是星光月光洒落水面,寂静美好,萧满看着眼前的酒,难得对晏无书多说了些话。
他道:“何必如此照顾我的口味。”
萧满的语气一如既往平静,却令晏无书想起从前。
彼时他们在雪意峰的道殿里,他说萧满许久未曾煮过茶了,而萧满回答说,他不喜饮茶。
那些年月里,晏无书当真没注意到此,因为在很久很久之前,久到那一年,他躲在大昭寺里养伤的时候,萧满便开始日日为他煮茶。
是过于习惯,以至于从未想过去思考其他。
“以前是我疏忽。”晏无书轻声道,“从今往后都不会了。”
“不必如此。”萧满道。
面前的酒很香,是葡萄的甜香,略有些苦冽掺杂期间,却不让人反感。萧满琢磨别北楼不透,心道不如喝一点东西,看能否转换思路、得出灵感。
萧满给自己倒了一杯,先慢慢抿了一星点,再喝完整杯。
是甜,不苦,更不酸涩。谈不上多喜欢,但不妨碍再喝一杯。
他边喝,边思索着应对之策,浑然不觉已将这瓶酒喝掉大半。
忽有一阵困倦涌上心头,萧满觉得奇怪,撩起眼皮,往四周看了看。
那眼神甚是茫然。
晏无书一直留心着萧满,见状向前倾身,问:“小师叔祖,你不会是……醉了吧?”
他是试探一问,不曾想萧满抬手掩面,慢条斯理打了个呵欠。有水光溢上眼眸,片刻后,眼皮垂下,再瞧不见。
晏无书起身朝他走去。
萧满没有反应。
晏无书站定在他身前,拿指头戳了戳他的脸。
还是没反应。
呼吸均匀绵长,睡着了。
“竟真的醉了?”晏无书很是吃惊。
这不过是一瓶寻常果酒,寻常人都能拿它当水喝,而修行者酒量向来倍之于凡人,从未听说过有谁喝这个喝醉过。
吃惊之余,晏无书生出几分复杂情绪。
萧满面色不红,两颊仍是白皙,比起素日里入定冥想时,神情少了几分冷淡,睡颜恬静又安详。
是有多少年没见过这样乖巧的萧满了?
是很多年了。
晏无书望定萧满许久,再次抬起手指,戳了一下他的脸,随后伸手穿上衣衫,把人抱起,踏出水面,施术烘干身上湿漉漉的水,接着将振袖一挥,把漂在水面上的蛋回袖间。
星辉月芒落满广陵,他回到白鹭洲中,不点屋中灯火,借月色行去,将萧满安置在那张从未睡过的床上。
晏无书在床头坐下,看着萧满的脸,思索一些事情,当余光瞥见那只戴着佛珠的手时,不由自主抓起来,把玩起他细长白皙的手指。
“真是的小凤凰。”晏无书低声说着,将手指挤进萧满指缝,做了一个五指相扣的动作。
许是他动作过大,惊扰了沉睡之人。就在这时,萧满掀起眼皮。
月光转过一格,刚好洒落他身,照得眼眸格外明亮。萧满的手本就被晏无书扣住,骤然发力,将人一拽,反压到床上。
素白衣袍散开,未束的乌发散落,通体玄黑的见红尘出鞘,直逼晏无书喉间。
第61章 异曲同工
萧满没有留手, 剑气澎湃如洪, 沛然前冲。轰的一声, 拔步床碎成渣屑。但没伤到晏无书, 这人周身自有防护, 若非太玄上境之人出手,都伤他不得。
不过他也未躲未动, 维持着手被萧满摁过头顶的姿势,视线在幽静倾洒的月光与漫天乱飞的碎屑间渐渐下移,望定萧满的脸, 想看看这只小凤凰到底想做什么。
萧满的眼眸很亮, 眼神却有些轻飘, 出手虽然凌厉, 可身上没有杀意。这一瞬间, 晏无书辨出他酒还未醒。
晏无书不由笑了一下。
谁知这声笑将萧满惹恼, 改换姿势,起身下床, 用力将晏无书掷向门外。
那门扉紧阖, 晏无书穿门而出, 又是一阵碎屑乱舞。晏无书掠向廊外庭院,萧满追出,手腕一转, 剑光直逼晏无书面门。
晏无书这回避了,萧满手中见红尘再起,又出狠招。
他一路退, 萧满一路追,越过大半庭院,忽见萧满露出恼怒神情,伸手攥住晏无书衣领,低声道:“出招!”
“原来小师叔是想与我练剑?”晏无书轻笑一声,总算懂了萧满的意图。
萧满松手放开他,退后数步、拉出距离,平举长剑,做出一个起势。
用的是雪意峰的剑法,却并非完全依照剑谱,而是经过晏无书修改之后的招法。
晏无书见之,心中闪过一丝狐疑,他分明记得,他没有在萧满面前使过这套剑。但当下并非细思这一点的时候,晏无书已明白萧满把谁当做了敌人,又或者说,是把他当做了谁。
——别北楼。
萧满思索了整整一日要如何同此人对战,没想到醉酒之后仍在继续。
晏无书立时抬手,隔空折来一根花枝,同样使出那套剑法,不过嘴上却说:“小凤凰,连睡着了都在想别的男人,我会很难过的好不好。”
萧满根本不理会,不曾有半分含糊,直接打向晏无书的脸。
两人动静不小,整座院落都被惊动,孤山众弟子多数在睡觉,来不及披衣便冲出房门,一些瞧见萧满那间大门被撞烂的屋室,一些直接将目光落在庭院里二人身上,惊呼不休。
“出了什么事!”
“怎么忽然打起来了?”
曲寒星本是一场好梦,孰料断在了中途,又气又困,拖着语调道:“谁和谁啊?——啊!我师父和满哥打起来了!”
话到一半语气倏转,不仅瞌睡虫,连魂都被惊飞。
孤山弟子们惊着惊着,忍不住感慨:“那就是晏峰主吗?不愧是晏峰主,方才那一剑可真是厉害!”
“小师叔祖也不愧是小师叔祖,面对高出自己一个大境界的人,出剑竟毫不含糊。”
“不过这两位为何打起来?”有人捅了曲寒星一手肘,“你知道吗?”
曲寒星:“我也刚醒,上哪知道?”
出来查看发生何事的亦有孤山长老,往战局中看了几眼,辨出情形:“晏峰主在同萧师叔祖切磋——说切磋不对,应是晏峰主在指点萧师叔祖剑招。”
“原来如此!”弟子们一脸恍然大悟。
“难怪把门都给打破。”
曲寒星打了个呵欠,手挂上莫钧天肩膀:“回去继续睡吧。”
莫钧天把他扒拉开:“你去吧,我留在此处看。”
许多人都与莫钧天看法相同。
萧满对长廊上多出的这群人视若未见,整个人整颗心都专注在剑上。
晏无书与他之间,并非全然的指点与被指点。萧满醉后似有所悟,出剑较之平时有所不同,对过几招,晏无书发现他不打算全然以雪意峰剑法相应,而是将孤山数峰数种剑法一一揉杂了进来。
晏无书在心中赞叹,同时希望萧满醒后别将今夜的感悟忘了。
——不过转念一想,他同萧满拆招过招,便是将他所领悟到的领悟了一番,纵使明日一早醒来忘光也无妨,他讲与萧满听就是。
萧满自是不知晓他脑中所想,见这人仔细应对,神色变得满意。
但很快又变得不满,这人为何光出剑,不弹琴?是认为孤山的剑必须以剑来破吗?
狭隘。
萧满垂下眸,出剑更狠。
两人在庭院里对战足有一个时辰,数处假山化作碎石粉屑,花与叶犹如历经雨打,处处皆显破败。
某位廊下观战的孤山长老愁上心头,计算起这一回要赔疏风楼多少银两,那厢萧满满意招,转身走回屋房。
“小师叔,你那屋里的东西都被你打破了,住不得人。”晏无书走在萧满身后,低声对他说道。
萧满充耳不闻。
晏无书干脆拽了他的手,把他带到白鹭洲安排给自己那屋中。好在萧满醉酒之后较为乖巧,没再执着与他作对。
庭院里围观众人散了。
回房,晏无书振袖合上门扉,将萧满重新安置在床上。萧满闭眼睡去,他坐进椅中,开始摆弄先前那个阵法。
到底是什么时候,在萧满面前使过那套剑法?他记得十三年前,执行隐秘任务受伤、躲进大昭寺之前,便没用过它了。
难道喝醉了曾练过?
怪哉怪哉。
我修无情道 第74节
魁首之战,未正方始。
萧满睡了许久都未醒,晏无书见仍有些时辰,便未叫他。
待到中午,萧满终于睁开眼睛,见得屋中陈设,心中升起几分疑惑,看向躺在摇椅里摇折扇的晏无书。
晏无书露出一个幽幽的笑容:“小凤凰,你还记得昨日发生的事吗?”
“嗯?”
“昨日你告诉我……”晏无书从摇椅里直起上半身,语气和表情都透着四个字——说来话长。
萧满不留情面打断他:“我想我应该不曾说过什么。”
这世上最了解萧满的人是他自己,而最了解晏无书的人是萧满,他哄人玩时会是什么表情,萧满一目了然。
“小师叔可真是无情,昨晚拿我试了许久的剑,一觉醒来就翻脸不认人了。”晏无书轻叹一声说道。
“试剑?”萧满抬起的眼皮缓慢垂下,仔细回忆,发现似乎真有那样一回事。
当即起身,反手抓出见红尘,走向庭院。
疏风楼的人还不曾过来修缮此处,院中到处都是剑意剑痕,萧满闭上眼走进去,体悟、感受、回忆着,使出一剑。
接着第二剑、第三剑、第四剑……
晏无书站在廊下看他,发现无需自己提醒,萧满悉数想了起来。
这本是好事,但他有些失落。
曲寒星来寻萧满用午膳,萧满无心于此。
他转身去寻莫钧天,途中发现自家师父杵在门前长廊上,上前认真行礼,再礼仪性地询问他是否要一起用饭,不曾想晏无书竟答应了,心底有难以言说的怅然。
晏无书见他不开心了,自己的心情便愉悦几分。
未时二刻,众人出发前往擂台。
曲寒星怕萧满比试前紧张,寻了些小玩意儿给他玩。宋词则给他小师叔祖准备了许多点心。莫钧天不知道说什么好,拍拍他肩膀,以示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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