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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爱纪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未知
他忍不住偷笑起来,觉得这事儿有点古怪的乐趣。一男一女出差,晚上共同泡吧,可以干净,一尘不染,也可以心含暧昧,更可以行为暧昧。他有点想知道四月的想法,可看见她一脸端庄的模样,就不再有调笑的心。
我们明天早上要赶飞机。六点钟就走,现在就把账结了吧。他把钱包掏出来,放在总台上。
小姐把一切手续办好了,才想起什么似的走过来解释,哦,对不起,是这样的,你们明天早上如果不交钥匙的话,我们得今天晚上把钥匙收回来。小姐看着他说,表情有些生硬。
什么?你的意思是我们今天晚上摸黑过?他暴怒地叫起来,愤怒之火立刻燃烧。
是这样。小姐僵硬地说,脸上有些退缩为难的神色,但仍然在坚持。
他看看四月,四月也在看着他,一脸冷漠,仿佛她根本没听懂他们在说些什么。
你听见没有?她叫我们今天晚上点蜡烛!这是家四星级宾馆!哦,上帝!不行,我坚决不同意!疙瘩愤愤地将签过的账单推开,紧握着手中的钥匙,转身便走。
身后脚步声〃噔、噔〃响起,仿佛是一串脚步,不像是一个人的,但他没有回头看。他要做出毅然决然的模样来,给这帮愚蠢的小姐看看。这样,他进电梯时才发现,除了四月跟在他后面,还有总台的一个穿红衣服的男孩,他怯怯地看着疙瘩的脸,仿佛有什么难言之隐,神情极为困惑。但是,他的确在跟着他们,毫无疑问,他的眼光一直在他们俩身上打量。
他跟着我们干什么?等我一开门,就拿走我的钥匙?疙瘩回过头恼怒地问四月。
四月用她一贯冷漠的声音说,我想是的。
疙瘩立刻在电梯中开始号叫,双手挥舞,他觉得这世界上充满了荒诞,事情原本不该这样!怎么可以如此对待他,一个出钱住店的客人?他简直想伸手拽住那个男孩,用力把他扔出电梯去。
他声嘶力竭地冲四月吼了起来,你看着!我绝不给他们钥匙,我要立刻关上门,把他关在外面!我不敢相信,这就是四星级酒店的服务!c!这是什么世界!
男孩的脸因为害怕而变得苍白,神情也扭曲得有些僵滞了。他对四月说了句什么。疙瘩咬牙切齿地看他,又看四月,他又跟你说什么狗p?!你应该知道,什么话都应该翻译!否则,要你做什么!
没什么,他说不得不如此。四月耸耸肩,有些同情地看了看那个男孩,低声不以为然地说,给了也就给了,反正是睡觉,没电有什么关系?
我可不像你!疙瘩因为愤怒而口不择言,你就像狗一样,只需要睡觉的地方!这话刚出口,他立刻便觉得不对,生了悔意。
四月脸上的同情立刻消失了,面色变得苍白,神情比昨天的态度更加冷淡,甚至,她连眼睛也没有抬,便漠然地走出了电梯,飞快地消失在自己房间门口。他愣愣地看着她消失,听到她的门发出轻轻的合拢声,不知道如何是好。
她消失得甚至比发誓要将服务生甩在门外的他还要快。
走开!他也愤怒起来。如果没有这件事,他怎么会说这种话?怎么会如此口不择言地伤害她?他将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在这个无辜的男孩身上,伸出胳膊挡住了那个男孩出电梯的路,满眼怒火在燃烧,指指下面,生硬地说,下去。
男孩看着他,脸色越发不安,嘴巴张了张,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疙瘩伸手替他按了一楼,然后退了两步,叉着腰凶恶地退出电梯,一直看着电梯门关上,男孩惊恐的脸消失在门缝中。
他狠狠地踢了门一脚,转身朝房间走去。
十九 认真被关在了玩笑的门外
【四月】: 绝不要转身。绝不能转身。 如果可以选择,那么我会选择谁也不爱。 但,我会非常努力地让自己爱。 ………四月的日记
四月又没有开灯。她忘记了开灯,进门便把钥匙扔在床上,躺倒在了沙发上。伸出手去摸香烟。
菀给了她一包紫壳子的德国烟,她就放在自己随身的小包里,上飞机前看见安检牌子上写着要将钥匙、手机、香烟放在小盘子里时心里还忐忑不安了一阵。她怕被查出来掖着香烟,无论如何,她不愿意让疙瘩看见她随身带着烟,这种感觉仿佛被透视一样尴尬。她始终觉得,抽烟是极私人的事,属于背面,和正面的生活无关。
但是,显然安检的主要目标不是香烟,铃并没有响。倒是疙瘩因为身上的金属扣子而被好好地搜了一番身,搜得他龙颜大怒,极不耐烦地暴叫起来,愤怒地对安检人员嚷道,你看我像随身带枪的人吗,我一向把手枪塞在行李里!这种自己找事儿的话惹得安检人员也同样脸色大变,又把他留住细细搜了一遍,差点儿就扒了他的外套,这才放心地让他离开。
她摸了半天,才从围巾下面将香烟抽了出来,刚刚点上,便听见电话响,那边竟然是疙瘩,他尴尬地沉默了一秒钟,细声好语地问,你没生气吧?仿佛有些讨好的语气。
哦,我只不过是一条狗,何必那么认真?她顿时委屈起来。她就是一条狗吗?养在家里被人照料的哈巴狗,只要一个好眼色,就立刻p颠p颠,没了分寸。但即便如此,即使是宠物,恐怕也比她获得了更多的关爱。她甚至有时会嫉妒啤酒,啤酒至少还有她,可是她呢?她有什么?有谁在结婚后享受到了像她这般冷落?这所有的原因,是不是她的愿望太小,只是需要一个睡觉的地方?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知道,我一生气,就会胡说的。疙瘩哈哈地在电话那头笑,她觉得他企图用笑声来掩饰他的不安。她的气顿时因此消了一半,本来这火气就莫名其妙,根本不是针对疙瘩这话的,何况,秘书冲老板发火,这样的事情显得总有些暧昧不明。她不想再使他们渐渐因为他的眼光变得暧昧的关系再添一层暧昧。
她甚至想起了昨天,在黑暗的房间里,她站在沙发边,他站在门口,两张脸模糊不清,彼此心照不宣地暧昧争执。她甚至有点怀念那一刻,不知道为什么。或许,只是因为暧昧。她不无遗憾地想,为什么昨天晚上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想着,没有再吭声,只是沉默地听,听到疙瘩继续说,来,我请你到酒吧玩,我猜你这辈子还没去过酒吧吧。
她吸了一口烟,清凉的,滑滑的就咽到了肺里。不去了,我想睡了。她忍不住暗自笑了。她?没有去过酒吧。他把她当成了什么?尼姑还是修女?早在二十岁的时候,她就是泡吧的老手。当年,她晃着肥大的裤子在酒吧鼎沸的人海里穿梭,丝毫不觉得暴烈的音乐嘈杂,她甚至常常叼着烟,拿着酒杯四处晃动,周围是璀和璀的那帮朋友。
她是什么?隐匿于寂静之中的一团火焰,还是隐匿于火焰之中的寂静?甚至连她也想不清楚。他又凭什么如此了解般地断言?
现在还早呢,小姐,你不去,我怎么去?拜托,你是来照顾我的,记得吗?
她犹豫了一下,不由失笑,这个傻瓜男人,分明是寂寞坏了,非要找人陪不可,她稍稍迟疑了一下,以示自己的矜持,然后说,那么,早点回来?
好吧。明天早上四点就很早。十分钟后在楼下等你。他〃啪〃地挂上了电话。
那是一家极安静的小酒吧,只有约莫十张桌子,晦暗一片,惟独吧台上方亮着如蛋壳般深黄而又隐约透明的灯,每张红桌上都点了一根红烛。他们走进来的时候,除了角落里的两个男人以外,只有他们两个客人。
疙瘩一进门,就在门口的桌子旁坐下了,四月略微愣了一下,眼光朝他身后的角落飞去,然后一言不发地坐在了他对面,背对着门。
怎么?他示意小姐过来,目光却停留在她身上。
没什么。我只是更喜欢角落的位置。不过,随便吧。她将随身的包放在桌子边,用手捏花瓶里如蜡般的小花,花很漂亮,对吗?
你喜欢?他扬扬眉毛,接过小姐递来的酒水单,一看全是中文,又合上了递给她,是不是女孩都喜欢?
也许吧。她翻开酒单,你喝什么?
啤酒,百威加柠檬。他把外套脱下来,你呢?
可乐。她不再看,立刻合上了酒水单,跟小姐说,一个可乐,一个百威加柠檬片。
那么,你喜欢什么花?疙瘩继续问。
他似乎对一切都挺有兴趣,或者,他虚伪得够真诚。她想。但是她的想法未在脸上流露出来,平静地说,很多都不错呀,没有什么特别的。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在撒谎。可是,她并不想谈这个问题。她曾经热爱过郁金香与百合,于是,璀便将两种花混合起来,用白色紫色的纸包扎两层,送给她,花被淡如薄薄的棉絮的色彩包围得如同一团团彩色的云朵。这些花的所有包装纸都被她仔细地折好了夹在书里,直到现在。
可是,他们之间狂热的爱情现在却变成了一种隐痛的依恋,难舍,也难留。她毫无办法,只能将这些记忆都妥帖地收拾到背后,再不想对人提及。
我知道了,你最喜欢杂草丛生。他的手拼命在鼻子前扇风,仿佛闻到了什么臭味,狂笑得几近要跌倒,引得吧台的人纷纷抬起头来看他,也跟着他莫名其妙地笑。
她滑稽地瞅着他,不觉得有什么好笑,但却被他激烈的大笑逗得也笑了,你觉得这么有意思?很幽默,是吗?
哦,当然。他强忍住笑意,我知道,你的脑子里长满乱草,疯狂生长。他说这话的时候,甚至连看也没有看她一眼,而四月脸上的笑却迅速地凝滞了。她不再吭声,将脸别过去看吧台。
吧台里站了个年轻修长的男子,穿着体面干净的衬衫,正拿着一瓶汤力水兑酒。她仔细地看着他手上的动作,却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个男子在做什么。
喜欢这音乐吗?疙瘩抬起头,刚想问她点儿别的,却看见她的笑容已经消失,脸色陡然疏冷,便意识到自己又在不觉中戳了她,虽然他并不知情,却立刻懊恼起来,努力地想掩饰自己的尴尬与小心。
四月眼见他的脸色也在陡然间严肃了起来,便明白了他此时的小心。或者她是活得太恐惧了吧。她想,若即若离的不安,躲藏在平静下随时准备跳动的警觉,这种情绪总会在她与他人之间添置众多难以沟通的障碍。
障碍。就是这种感觉,她悲伤地想,那么渴望与人交流,却每每都是沦为失败的,这就是因为她个性上存在的障碍………永无休止的恐惧。她好不容易稳住自己突然的伤感,镇定地笑笑,用刻意的微笑来鼓励小心翼翼的他,我不大懂音乐的,对我来说,它们几乎毫无区别。
别逗了。他笑了起来,伸手拍拍她l露的小臂。她不动声色,心却猛烈地跳动起来,那手每一次下落都仿佛是迅速地砸向小腹,每一次上升又仿佛是飞快地蹿向喉管。
为什么不交个男朋友?你到年纪了。交个男朋友,你或许状态会好些。他也不动声色地说,在她面前,他第一次表现得如此镇定而含蓄。
或许这种冷静的毛病也是传染的吧。她想,他难得如此冷静而理智。她的手也自然地收了回去,抱在胸前,你怎么知道我没有交过男朋友?我有过男朋友。你又怎么知道我状态不好?我很好。
回答完了,她的脑子却突然停顿,突然意识到他竟然提及到她的精神状态。这种话题太过敏感,敏感得几乎是一种伤害。
她随即又镇定下来,伸手拿可乐想喝,一抬眼睛却看见他突然怔住的表情,有三秒钟,那脸竟然是完全僵住了,惊愕之态一览无余。他直勾勾地盯着她,一脸的难以置信。她不禁放下杯子,奇怪地看着他,怎么了?
哦,你的男朋友。他好不容易镇定下来,再次放肆地哈哈大笑,脸皱成了圆圆的一团乱麻,眉目都挤到了一起,是不是长得跟你一样,满头满脑的稻草?
你是在骂我草包吗?她也笑,歪了歪脑袋。这个男人着实可爱,可以迅速地把严肃转变成荒谬,随时暴发出欣喜的狂笑,笑的时候捶胸顿足,左摇右摆,似乎事情真的极为可笑。
可是,她可从来不觉得,一个成年的女子有过一个男朋友,是很可笑的事。即使是可笑,有这么可笑吗?至于他几乎要笑倒到地上?
哦不是,哈哈哈。他继续东歪西倒地笑,用手扇鼻前的空气,不断地发出哼哼的声音,仿佛还有一半的笑声是被压住了,还没有散发出来。
我可不觉得有这么好笑。她板起了脸,有些不耐烦起来。这个男人是不是有些过分了。她即使是草包,找了个草包男友,也完全不值得这样放肆地笑。难道草包不能配对吗?配对繁殖是生物本能,与智商毫无关系。她冷淡地看他,草包其实挺幸福的。难道不是吗?我看你就挺幸福。
哦,胡说。哦,对不起,可是……他瞪眼睛看了她几秒,又突然暴发出大笑,想起你长得满头稻草,还是太好笑了!他又前仰后合地笑倒,伸手掩住脸,一副欲罢不能的样子。
四月再也忍不住了,她将他的啤酒拿起来,在他面前用力地往桌子上一顿,喂,严肃点。你有女朋友吗?
你指的哪一个?他的胳膊上溅上了几滴清凉的啤酒,立刻便收起了笑,偷眼瞅她,立刻又释然地长吐了一口气,做出放心的表情,我有许多女友。
二十一号吧。谈谈看。她笑着看他夸张的表情和湛蓝的眼睛里闪烁的欢喜,不由得也开心起来,在心底笑,脸上却故意装出严肃的模样,看他的反应。
嗯,二十一号。他记不起来自己交过多少女友,又要如何排序了。但他脑子里立刻反映出来的便是目前惟一的伴侣………维罗。虽然,他并不认为她可以被称为女友。女友毕竟还是个正式的称呼。他更喜欢伴侣这个词,利落,毫不含糊,界限分明。
但是他不想在四月的面前谈起维罗,她们是格格不入的,他以为。两件不可放在一起谈论的事,两个不可放在一起谈论的人。他笑,躲避这个问题,她已经老了,我高中毕业那年就和她分手了。
她翻翻眼睛,不再追问了。这种男人,不知道有没有一点正经的,难道这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多可乐的事情吗?话到他嘴里,什么都变成了可以轻易抛洒的玩笑。
二十 心甘情愿的强迫
本来晚餐会是一场盛大的宴会,由业务单位安排好的。四月心里明白,这种宴会其实不过是没完没了的客套话,绕着弯子说什么联络感情,其实归根结底也不过是手上的那份长期供货合同。尤其是北方,这些人一定会把疙瘩灌到醉死为止,然后服务员会在他们的身后扛出至少四箱子酒瓶,白酒啤酒堆在一起,声势人。
不过,疙瘩倒也不笨,一听见那些男人说吃饭,还做了个喝酒的手势,立刻便改变了主意,故意装作要打电话转身就出了门,一分钟后进来说,哦,对不起,我有几个德国来的同事也到了天津,我得去陪他们喝酒。婉言谢绝了这场早已约定的宿醉。
回去的路上,疙瘩拍着胸长长地吐气,好像被解放了一样,欢天喜地庆幸不已,天哪,我可不跟他们喝酒,他们不会让我喝啤酒,而且,还要拼命地灌酒,没完没了。我们喝酒要慢慢地享受,他们的目标则是不让吃一口饭,就立刻让我倒在桌子底下睡觉。
四月笑笑,看着他语气激动地继续感慨,描述自己曾经被这批人灌得第二天一大早,浑身冒出酒气,走路还打飘,结果耽误了重要会议的往事。但是,她心思却早已飞回了家。疙瘩的脸在她的眼里,已经变得含混不清,远离她所能注意的世界。
她有些想念她的啤酒了。那只长着古怪的大肚子的猫。它来到她身边,带了些神秘的宿命元素,不偏不倚,它来到她的脚边用她的脚擦拭脸庞,然后,被她拥抱入怀,共同抵抗寂寞与那种强烈的局外人的排斥感。
在那种公共场合,牵着手面对整个陌生世界,然后,在神秘的机遇安排下,走到了一起,相互安慰。她将它塞在包里,偷偷带回家,从此,成为一家,相融相扶。她并不是个喜欢偷的人,可是见了啤酒,她便想到了偷。啤酒对她来说,是一种美妙的诱惑,导致犯罪。
啤酒的肚子还略微有些大,但已经不似前些日子那么坚挺了,它的腹部开始柔软。在她离家前两天,它不断地拉稀,把屋子里弄得臭烘烘的,有一次,她甚至还觉得它拉出了血水。排泄物有些淡淡的红色,她仔细看了很久,还是没敢确定。但显然抗生素之类的药品对它起了作用,它已经活泼了许多,叫声也高昂了,几乎每天都能听到它撒娇时憨憨地叫,喵,喵,喵。然后,它会跳到她膝盖上伸个懒腰,盘着尾巴睡下。
她已经爱上了这只寂寞而安静的小黑猫了。或者,若是闹起了地震,她会第一个想要去救它。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打了个哆嗦,无奈地劝解自己,怎么可以这样想?首先应该拉住的是丈夫的生命。不过,她转念又欣慰地想,他在家的可能性不大,还是救啤酒比较实际。
突然有只手按在了她的手上,一双温暖的巨大手掌,厚重地压在了她的手背上。她立刻打寒颤般地抖了一下,抬眼看,正是坐在她旁边的疙瘩,他迷茫地注视着她,不解地将手又收了回去,你听到我的话了吗?
什么?她脸顿时红了。好在出租车里暗,他根本看不清她的脸色。她庆幸地想,被他触过的手紧紧地握成了一团。
我说,我们到哪儿去玩?反正,你得跟着我,这是你的工作。他蛮横不讲理地说,你可别想告诉我,你要睡觉了,现在,一天才开始。
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了。她知道这话说了也白搭,这个男人大部分时候根本不可理喻,但是,她觉得还是必须要表态的,既然他要这么蛮横,那么,本能地,她就应该表现出些许反抗来。这似乎是一场被刻意安排好的戏,每个人按照本能反应来行事,表现出各自的性格来。哪怕其实她并不是真的想要反抗,他也不是真的要蛮横。
哈哈,下班。他怪笑一声,捏着嗓子说,开什么玩笑,出差在路上,上下班时间得听我的。
她在黑暗中侧过脸去,不再看他,托住下巴暗笑。这场戏有点精彩,蛮横是种表演,反抗也是种表演,大家似乎都无所事事,需要找个借口合理地在一起打发时间。而作为一对年轻男女,关系是尴尬的老板与秘书,最好的或许莫过于用这种强迫与被强迫的关系。
黑暗中,她的眼睛陡然亮起来。她是聪明的,她已经发现了这出戏的不同寻常之处。那就是,掩蔽在强迫之下,其实是彼此的心甘情愿。
这种想法有点暧昧。她伸出双手,相互纠缠着开始盘绕。不知所措。
她不知道有什么事情将会发生。但是,她心底竟然有暗暗的期待。她为这种期待而真诚地羞愧并且恐惧。
她可以立刻将这种期待扼杀掉。她希望。
二十一 美酒良辰
疙瘩装模作样地翻了翻中文菜单,用生硬的中文说,西红柿炒j蛋,猪排。好了,谢谢。
他放下菜单微笑着看她,你想要什么?
她听到他古怪的发音,忍不住看着服务员小姐笑,鱼香r丝吧,谢谢。
鱼香r丝?他模仿她的发音重复了一遍,我知道,好吃。
她忍不住大笑,掩住脸,将脑袋俯在桌子上,拼命地想压抑住如潮水般席卷的笑,什么叫鱼想老死?我也想老死呢,疙瘩。
女服务员听了她的话,看看疙瘩发愣的样子,也跟着笑了起来。
疙瘩根本不明白她们笑什么,看到她们的笑,尴尬地伸手拽她,想将她的脸抬起来,你们笑什么?什么?
没什么。她努力安定了笑意,抬起脸,你爱吃中国菜吗?
很好。只是不能每天吃,我还是习惯我们自己的食物。他耸耸肩,中国菜,最好吃的是西红柿炒j蛋。
你倒是好养活。她轻轻地用中文说,看着他扬起眉毛以示疑问的微笑,习惯这儿的生活吗?
挺好。有酒吧,有西餐,有超市,有盗版电影。他呵呵地笑,其实跟在家没有太大区别,在家还不容易看见盗版呢,呵呵,实在很便宜。他顿了顿,只是街上全是中文,讲英文的人又不多,不太方便。嗯,你喜欢这儿的生活吗?
不喜欢和喜欢有什么区别?她笑,给他倒了杯茶,你也说了,其实生活是差不多的。
你可以体验一下,区别仍然存在。比如,非洲,我喜欢非洲,每年休假都会去的。那儿真的是太棒了,难以用言语描述,你真应该去看看。
将来,有机会的话。她简单地应付这个话题。非洲?开什么玩笑。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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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爱纪 第 6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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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来,有机会的话。她简单地应付这个话题。非洲?开什么玩笑。她想也没有想过,自己将会走出自己的城市三天以上。这次出差,着实是他给她带来的一种新体验,她在初听到安排时竟然有一丝抗拒。只是真的在路上了,才渐渐习惯出行的陌生感觉。她太习惯于过着习惯的日子,并不企图有一点点改变。对她来说,生活的惰性似乎永远盘踞,使她永远不想改变自己熟悉的环境。
喝点红葡萄酒吗?疙瘩笑着看她,显然已经明白了她是在应付这个话题,便不再提起。
和中国人相处时间长了,他学会了从毫不动容的外表中观察真实的想法。她想。他已经了解中国人的婉转拒绝。她记得他说过,中国人微笑着说,我愿意,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会考虑的。语气毫不激动,从容不迫,眉眼没有一点波动。这便是毫无兴趣的拒绝,即使有了机会,也毫不考虑,甚至,在说的时候,便已经同时忘记。她着实佩服他敏锐的观察力。他已经渐渐地在了解这些对他来说全然陌生的人了。
我不喝酒。她拒绝说。
来点吧。我帮你倒一点点。没关系的。我不会害你。他像个孩子一样,舒展眉头笑了,笑容明亮而干净,碧蓝的眼睛纯粹得几乎接近明媚时的天空,一丝杂色都没有,只是有着欢乐的浪花在轻轻翻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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