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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高启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吹牛者
负责弹压的叶正芳在各营斩杀了二十多个正在鼓动逃跑的士兵和下级军官。何如宾的镇标和家丁元气未损依然保持着镇定,使得整个大营一度混乱的气氛终于安定下来。
何如宾将军中主要将领全部集中到大帐中会议,讨论对策。诸将一部分主张立刻全师东还,从石山冲开一条道路回琼山安营休整,一部分主张就地对峙,明日再派人马去攻打石山。沙见璧认为髡贼兵力不济。据守石山的实际不过二千人,如果一次出动五千人进攻,同时命令在琼山的留守部队前后夹攻,完全可以迫使髡贼放弃石山。
但是大家对这个算术并不认可,因为今天一共派出了七千人,一样被打得大败。再派遣五千人又能有什么用处?
“今日我军犯了轻敌之忌。”何如宾道,“严将军、沙将军和李将军所部是分三次投入战场,每次我军均不占优,敌军以火器据寨死守,以逸待劳,我军长途跋涉之余以饥疲之兵攻战,原本就力不从心,故而不能破敌。”
何如宾对战场形势的判断还是很准备的,他很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因为一时急躁,犯下了“添油”的错误。他不愿就此退兵,一旦退回琼山,髡贼卷土重来必将澄迈攻占,自己丧师失地,损折大将,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他力主在本地坚守,继续派重兵打通与琼山之间的联系。他估计髡贼的兵力粮草有限,不可能长期分兵,只要双方僵持下去,髡贼必然要从石山退兵。
盘点粮草军中还有十几日的存粮,而澄迈县内的粮库也有不少存粮,统算起来全军还能支撑半个月
“只是这粮草……”赵汝义有点怀疑的问道。半个月的粮草储备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人放心。
“三五天内,先全力将粮道打通!”何如宾道,“必要时候,再从海路运粮!”
“髡贼水师厉害,恐怕不能如意啊。”
“这是备而不用之策。”何如宾说着叫了一声:
“汤将军!”
汤允文知道这“好差事”必然是要找到自己头上,当即站出来应了一声:“卑将在!”
“水师从琼山运粮,可有把握?”
汤允文不敢说“没有把握”,只好说:“此事可办,然卑将所部船只,历年修船之费始终未足,可用之船亦不多……”
“海口尚有钉封的商船和渔船,你皆可调用。”
“是!”汤允文道,“请大帅即给令箭,卑将即刻派人回去办理。”
何如宾道:“不,你亲自回去办理。我给你十天时间。必得将粮草送到!否则休怪本镇指名严参!”
“是,卑将必不辱命!”汤允文又喜又忧。喜得是自己脱离了这个必败无疑的绝地――他和其他将领幕僚不一样,充分知道髡贼的军事力量之强,官军此次必败无疑。忧得是海路供应粮食虽然不是绝无可能,但是能否在十天内供应得上却没有把握,官军一旦大败,自己没能按期供应粮食就会成为何如宾推脱责任的借口。到时候百口莫辩。
当晚,汤允文就带着自己的少数亲随在小英场悄悄坐上一艘渔船,乘着夜色沿着海岸线悄然离开,往琼山而去。他的人马由白沙寨千总陈人杰率领
为了接应海上的粮草,何如宾决定重新占领小英场。这次官兵充分吸取了教训,不仅派出了二千人马,还加强了许多火器,准备死守。
随后的二三天官军全军偃旗息鼓,并不出寨厮杀,何如宾只督促众将不断的修寨挖沟,重新整顿部伍。准备这样休整几天之后就亲自率领镇标和家丁为主力的重兵集团,一举将石山的髡贼全军击溃,夺回石山,重建粮道。
营寨中忙忙碌碌,一片肃杀的气氛,澄迈县城内的一处院落中却是另外一番景象,这是本县的首富人家的寨子,主人姓宋,亦有一个监生的身份。这次伏波军围攻澄迈,他守城出力最多,官军一来他也很是巴结,将自己的私宅一部分拿出来供军中的大官们居住。将军们因为要掌握军队,同时要表现自己与将士们“同甘共苦”的意思,所以只有文官和幕僚们住了进来。宋监生也以这班幕僚作为“护身符”,招待供应很是殷勤。
此时常青云、钱太冲和十来个平日里较通声气的幕僚在宅子的主人宋宗会的作陪下,正在这所宅邸的花园内喝茶乘凉。这位监生老爷颇为风雅,又有几个钱,宅邸亦有些许的泉石点缀,稍具园林之胜,在这南陲之地属于十分难得的了。
因为是身赴戎机,幕僚们不敢公然招伎侑酒,只是在花园里摆下几张桌子,摆些茶果点心,在月夜下闲谈
因为战事不利,连着损折了好几员大将,粮道又被切断,全军的处境很是危险,除了少数人还能饮啖自如,平常说笑之外,大多数幕僚忧心忡忡。在琼山时候的乐观的气氛一扫而空。
好些个人都意识到这次的讨伐髡贼之役是败了,只是没有人敢这样公然说出来而已。也有些人至今不愿意承认髡贼的能力仅仅限于“奇技淫巧”了,即使在野战中伏波军在石山连续击败三支官军人马,他们也认为这纯粹是靠了“石山险要”之类的客观因素。至于石山是不是“险要”,当时是如何战斗的,他们一概不感兴趣。
钱太冲比这些人要务实的多,他最近一直在大帐中听取军议,也亲身去拜访过参加过战斗的低级将校们,从他们口中知道了许多第一手的资料,知道髡贼不但火器精纯,而且行伍整齐,纪律森严,打起仗来比官军毫不逊色。他觉得这是一个大敌,因为过去广东这里的海主土匪从来就没有这样的人马,髡贼倒有点象佛郎机人的样子,但是佛郎机人也好,红毛人也好,也不能集中起这么多的军队,和朝廷大军展开攻防野战。
这会他就抓着苟承绚不放,要他谈谈髡贼的事情。特别是髡贼的火器,是钱太冲等人比较在意的。苟承绚只好将他知道的事情一一道来,特别是髡贼所用的鸟铳和火炮,因为时代的差距太大,不能不给钱太冲等人留下极具冲击力的感受。
“这么说来,髡贼的火器大多是在临高制作得了?”钱太冲认真得问。
“正是。”苟承绚点头,“炮、鸟铳、子药弹丸,无一不是。”
“朝廷自天启年间用西洋人所造红夷大炮亦是军国利器。没想到髡贼的火炮居然还能精进到如此地步。”有一个幕僚叹息道,“弹丸能爆碎伤人,弟在《武备志》中亦有所见,算不得稀罕,只是这能在空中爆开的弹丸真是恒古未闻。”
“武备志中的那些所谓轰天霹雳猛火炮到底管不管用只有天知道。”钱太冲嗤之以鼻,“除了嘉靖年间的兵仗局造过之外已经很久未见了。”
“弟以为此种开花炮不外过是宋元‘猛火炮’,我朝之‘万人敌’之意。不过当初用投石机,如今用炮打而已。”常青云也算是懂火器的,立刻补充道,“若论泰西的造炮,也不过当初大宋的突火枪之遗意……”
“‘不过’,‘而已’,说了又说,奈何还是要西洋人来帮着造炮!”钱太冲激动的一拍桌子,“如今髡贼的枪炮火器比之泰西人又更上一层楼。我辈徒唤奈何!”
大家觉得很突兀,不知道这秀才为何如此的激动。钱太冲大约也觉得自己有些失态,喝了一口茶不言语了。
一位年长的幕僚说道:“髡贼火器虽利,亦不过一县之地,不足为虑。最为可虑者,其部下之假髡居然甘为其出生入死,冒锋矢之险。此等迷惑人心之术方是朝廷的大患啊。”
当下众人又哀叹了一阵“小人趋利”、“世风日下”之类的话语。
钱太冲用坚定的口吻说:“不过,当今积弊,又何止此数端!以弟之愚见,仍以为与其一枝一节求治,实不若治其根本。所谓本,即是‘教化’……”
他口沫横飞的说了半天,在幕僚们之间起了一阵讨论。又有人谈起了“气”和“心”,又有人谈起了王阳明的“心学”,正聊得起劲,忽然县城外传来一阵苍凉的号角声,声震穹宇。将他们的讨论打断了。众人这才意识到他们此时谈论这些不但可笑而且荒诞。
常青云回过来又在讲他的“水雷破敌”之法。在他看来,髡贼的什么快船铁舰遇到他所力主的“混江龙”就会灰飞烟灭,髡贼水师一破,粮道即刻就能打通。
“石山那个地方,髡贼愿意占着就占着。等那几万斤粮食耗尽,髡贼这三千人马就是孤军,不战自乱。”常青云说得口沫横飞。
众人却知道他的所谓水雷团营多少有点异想天开的成分,若是在围困博铺的时候倒还有些用处,现在髡贼的船只都只是近岸下锚而已,何况眼下水流相反。大家也不搭理他。只有钱太冲冷笑了一声:
“海路粮道一通,恐怕又要漂没无数了。到时候能到澄迈之钱粮,恐怕十有五六就不错了。”他说,“弟以为还是应打通粮道为上上策。”
“是啊,若是不能打通粮道,城内粮少,恐怕支应不了多少日子。”宋宗会终于找到了一个插嘴的机会。他和这伙幕僚不同,他的一家一业都在澄迈,官兵征髡贼的成败直接关系到他的家业和人身安全,不能不关心。





临高启明 第九十五节 火烧连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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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节 火烧连营
澄迈县内的粮食,原来还有几万斤的库存,如今官兵已将县库内的粮食封存准备作为军用,又命大户“献粮”。宋宗会是本县首富,当然是大大的肥羊,不仅被迫献了一百石粮食,还“乐捐”白银五百两,让他叫苦不迭。客兵入境往往纪律很坏,尽管有将帅弹压着,城内还是不时发生勒索商铺大户,甚至有杀伤抢劫的事情发生。要不是赵汝义和幕僚们都住他家,他这澄迈首户也早成了副爷们的一块肥肉了。
“石山的髡贼孤悬敌后,等粮尽了自然就退兵。粮道一通还愁什么军食!你们休要庸人自扰!”吕易忠吃了半块点心,“你是本县团勇的副团总,只要好好出力,论功行赏必有保举。”他说着抖了下袖子,把上面的糕点屑抖落下去。何如宾到现在是连打几个败仗,吕易忠却依然泰然处之,他觉得这不过是暂时的挫折,无非因为一开始过于轻敌造成的,每次会议吕易忠的论点都是简单的“相持”――打消耗战。以广东全省之力来打一个临高,就算是拖也把临高的髡贼拖死了。
“是,是。”宋宗会依然愁眉苦脸,他身上背着个“首富”的名义,各种破财的差事总是会落到他头上,要不是前些年搞了个“监生”的功名,恐怕自己这点家业早就给官府折腾完了。
苟承绚坐在钱太冲的桌子上一言不发。他身份低微又没有无正式的幕僚身份,很少人理会他。他心机很深,知道这伙人对自己不甚看重,又是从髡贼那里逃过来得,战事顺利还好说,若是战事不顺,说不定就会被当成“奸细”砍头。所以一路上秉承着尽量少开口的宗旨。幕僚们中间除了钱太冲抱着个要给临高“善后”的念头而时常和他谈论临高的地理民情之外,平日竟象没有这人存在一般。
他的情绪是非常低落的,苟承绚原本对官军的征伐还抱着希望:认为髡贼兵少,而且临高的百姓听到官军到来也不敢再为他们卖命,势单力薄的髡贼很可能会被迫退走。他还很有番想法:只等官军到了临高之后他就要出面发动士绅,组成团勇帮助官军作战。包括他准备卑词恳请黄守统出来当团总,请刘大霖出来当“善后局”总办。苟承绚觉得这样一来,自己以“帮办”的名义出面,不仅可以实际掌握一部分权力,还能使自己将来在临高重新建立起权力来打好基础。
但是官军在澄迈硬碰硬的和髡贼打了几仗之后,苟承绚知道这仗最多能打成不败不胜的平局,要攻到临高去迫使髡贼退走恐怕是办不到了。他非常愁闷,又担心赖大――他深怕赖大回到临高去倒是找到了父亲和胡伯父,拉起旗帜来接应官军,结果官军不至,反而惹来杀身之祸。
此时他一个人闷声不语的喝茶,想着这次伐髡失败之后自己又该如何是好。何总兵是靠不住了,原先就没拿自己当回事,兵败之后朝廷一追究他就完了,自己想指望何总兵报仇雪恨重振家业是不可能的了……
忽然,外面传来了“轰”的一响,声音十分清晰。炮声沉闷,不是髡贼的大炮声响,是官军的红夷大炮的声音。
随后,又接连响了两声,大家听清楚了,炮声似乎就是在南城那边。在座的幕僚们不由得一怔,都专注地侧起了耳朵。
“什么事?”大家觉得很是诧异,这几天髡贼和官军都没有出动打仗,炮也没响过。现在已将近亥末,正是夜深人静之时,月色又朦胧――难道是髡贼前来劫寨?众人一下紧张起来。
“轰!轰轰!”又是几声闷响传来。这一回可以听得很清楚,除了城门上在开炮之外,城外各寨也在开炮。
“是炮声,开炮了!”钱太冲首先站起来,挥舞着胳膊喊道。
其他人却依然坐着没动:“是炮声?”“没错吧?”“莫非、莫非是髡贼劫寨?!”终于,大家再也不保持矜持的态度,“哄”的一声,纷纷站了起来。
“不错,是打炮!”
“快,派人去看看!”
当下派了一个伺候的仆人去外面打听消息。众人有些担心,髡贼突然来劫寨的话实在是太奇怪了!澄迈城里城外还有将近二万官兵,髡贼合兵亦不过万人。难道他们突然得了援兵。心中不免有些忐忑不安。
“无碍,我兵吊斗森严,城内城外固若金汤,髡贼若是来劫寨,只会碰个头破血流……”吕易忠刚说了这一句,只听得外面“呯”的一响,炮声尖利,随后又带着呼啸声。瞬间又是一声巨响。
“髡贼打炮了!”五六张嘴一齐大叫起来,这炮声正是前几天他们已经听熟了的炮声。而且这随后的巨响是髡贼的开花炮的声音。大家一下子紧张起来。
吕易忠一时面色有点发白,故作镇定道:“髡贼放炮,……哈哈……哈哈……”
外面又接二连三的响起了轰隆隆的炮声。这时候大家再也待不住了,钱太冲一挥手:“走,出门看看去!”说完,抬腿往外就走。其余的人连忙一窝蜂地跟着,一起走出花园,走到宋宅的正门院里。
这当会已近午夜,月亮隐没在漂浮的云朵后面,时隐时现。一大片巨大的连绵不断的云朵被染上了一层诡异的银边,不过,这景象并没有引起大家的注意。因为此刻占满众人心思的,是院墙外面的声音变得更加清晰。除了不断传来的炮声之外,还有大街上纷乱的人声、狗吠声,乱哄哄地响成一片。
听得到街上到处传来紧张的呼喊声,铠甲武器的碰撞声和斥骂哭叫的声音。远处忽然响起了号角声,悠长的鸣响着。
派出去打探的仆人慌里慌张的跑了进来。
“到底出了什么事?”宋宗会慌乱的问道。
“回老爷的话,外面乱哄哄的,说是、说是髡贼运来了巨炮,正要炮轰官兵营寨!”
“什么?”
“哦哦,也有的在说:石山的髡贼从另一边打了过来,要在澄迈夹击官兵!”
这两个消息都有可能性。大家正在仓皇间,吕易忠表示不以为然:
“什么巨炮,若有巨炮,髡贼不会早早的运来,何必等到今日方用。此时是半夜,就算有巨炮,难道髡贼都是一双夜目,能黑夜视物不成?”
“对,必是髡贼晚间袭扰!”有人附和说。
“哎,还是赶快出去瞧瞧吧!”钱太冲不甘这样坐视空论。也不等大家答应,他就当先领着仆人向外走去。
大街上果然一片喧嚣。夜色中只见士兵和团勇、民壮们拿着刀枪,举着灯笼火把奔走。眺望城楼之上已经是灯火通明。一些护卫宋宅的士兵们一群群的围在一起,一边小声议论着,一边伸长脖子,向炮响的方向张望。而轰轰的炮声和开花炮弹的爆炸声,还轻一下重一下地从远处不断传来……
他们拦下一个把总,这才知道海上来了许多亮点,似乎是髡贼的水师来增援了,刚才的炮声就是小英场的官军大炮在拦截髡贼的船只。
“怎么?髡贼要夺小英场?”
“标下不知,只是大家都在这么传说。”把总说着带着人赶紧走了
钱太冲提议干脆上城门楼去看看,这样站在街上什么也看不清。有人生怕上了城楼被髡贼炮火打中不敢应声,有人却愿意去,当下去了一半人。
他们都是军中幕僚,守卫城楼的把总认得钱太冲等人便放他们上去了。登上城楼观望。外面黑沉沉的并无异样,只是海边灯火点点,似乎是来了许多船只。不时可以看到火光一闪,传来沉闷的炮声。小英场这里也有炮火的闪光,似乎双方正在炮战。
“髡贼深夜行船……”还没等常青云说下去,只听有人惊叫了一声,大家循声望去,海边的天空中升起了一道明亮的火光,似乎是一团火球正在空中飞行。
“彗星!”有人叫了起来。
但是马上他们就发现这不是彗星,这个亮点的速度很慢,而且高度在不断的降低,似乎正朝着县城而来。众人被吓得不知所措。只见这一团火光掠过城门楼,一头撞在城外,一声剧烈的爆炸声随即传来,火光四射。
“这是什么鬼东西?!”常青云惊叫起来。
这时候,从海边升腾起愈来愈多的光点,密密麻麻的向着小英场和附近的官兵营寨飞来。
“敌放火箭!”常青云读过不少火器书籍,顿时明白过来了,这是髡贼是施放火箭。除了之外,他从来没见过真正施放过火箭。眼瞧着空中的火光愈来愈密集,犹如火雨一般,顿时惊得呆住了。
拖着橘色火光的火箭正不断的从海边飞起,成排成群的向着小英场落下,犹如一场巨大的火雨正在小英场降下。原本只有少数灯火的营寨,此时不断的升腾起巨大的火光和爆炸声。一团团的火焰在漆黑的夜空下不时升起,有的地方显然已经燃烧起来。
忽然从小英场方向升起了一团巨大的火焰,一声沉闷如滚雷一般的爆炸声传来。众人心中一惊,知道多半是官兵营寨中的火药库爆炸了。
随着火药库的爆炸,小英场那边的火光也愈来愈大,照得海边一片通明。而髡贼的火箭依然不断的从空中坠到营寨中,加剧了其中的混乱。钱太冲失声道:“小英场要失守了!”
果然,从小英场方向奔出了大团的人群,在火光的掩映下可以清楚的看到他们正是守卫小英场的官兵,此时正换乱不堪的向大营方向溃逃。
“髡贼是要断我海路之粮!”钱太冲惊叫起来,虽然他不认为海路运粮是个好办法,但是髡贼突然火烧小英场其目的是不言自明。
“这,这如何是好?”有人扶着城垛,着急的直跺脚。
“这就看……”
常青云的话只说了一半,从髡贼的大营方向也飞腾起火光,十几个光点正朝着县城和大营方向破空而来。
“火箭!”城楼上的士兵惊叫一声,纷纷藏身城垛下躲藏,一场火雨顷刻间就向城外的营寨上坠落下来。
钱太冲高喊一声:“大家快躲避!”说着自己已经往城垛下一缩,其他人有的连滚带爬的往城楼中跑去,有的往马道上跑,想跑下城去。天黑心慌,幕僚们又都是宽袍大袖的儒衫,混乱中被踩了袍角的,拉住袖子的,摔倒践踏,哭声大作。
“真是斯文扫地!”钱太冲看着同伴们有的跌倒在地,发髻散乱,有人只顾逃命,连鞋子都不要了,还有人因为慌不择路,一脚踩空,连滚带爬的从马道上滚了下去……
第一波火箭带着嘶嘶声不断的射入官军的营寨之中,营中顿时大乱起来,一时间水锣猛敲,到处有人在喊:“走水了!”“走水了!”
钱太冲从城垛间探出头去,只见营寨里四处火起,已然是乱作一团了。正在惊恐间,只听空中又有火箭破空的声音,这次不断从髡贼大营中发射出无数火箭来,海边的髡贼船只上也向这边发射出许多火箭来。
一时间火箭如雨而下,整个营寨完全陷入了混乱之中,士兵们再也顾不得救火,纷纷躲避。钱太冲愈看愈心惊:髡贼的火箭犹如普通的箭矢一般,似乎是源源不绝的放射过来。营寨之中别说集合人马准备厮杀,就是躲藏也没有个地方。
髡贼的火箭似乎有意避开了县城,但是还是有许多射偏的火箭击中了城墙,有的打中了敌楼,有的命中了城楼,还有不少越过了城墙落在居民区里引起了火灾,城中亦慌乱起来,到处敲水锣救火。
幸好髡贼似乎不以县城为目标,只是猛射城下的官军营寨。许多营寨起火,到处是一片混乱的摸样。
钱太冲看得明白,火箭虽然一轮又一轮的飞来,但是大小似乎不同,落地之后也不一样的,有的只是飞洒出火种,烧燃物件,有的却是霹雳一声的开花爆炸。他暗暗寻思,难道这里面有两种弹头?再想到海边离县城这里足足有十里路,髡贼的火箭居然也能射及,想到这里他不由暗暗心惊,如果这样的话髡贼的火箭岂不是攻城略寨的利器了!
忽然一个身影连滚带爬的到了他身边,定睛一看,却是常青云。
常青云声调里带着哭腔,说:“完……完了,我兵败了!这回可全完了!”
火箭攻击持续了小半个时辰,随后就突然停止了。但是整个官军营寨已经成了烟熏火燎之势,许多营寨抢救不及燃起了大火,无法再救,将领们只能将人马拉到损失较小的营寨中,各营人心惶惶失去了斗志。
钱太冲见火势已渐渐小了,乱哄哄的闹声也低了下去,髡贼那边并无乘隙攻寨的迹象,知道今夜并无危险,便和常青云两人悄悄的往城下走去。同僚们有的失去了网巾帽子,有的没了鞋子,有的衣衫撕烂开绽,一个个狼狈不堪。要在往常大家一定会互相取笑一番,此时却无人说笑。眼下形势之严重就算不通兵略的人也感觉得到。
钱太冲见马道上有个黑乎乎的东西,似乎就是髡贼射进城来的火箭。他赶紧过去捡起来,只觉得外壳还是热烘烘的。他端详了一下,是个圆筒形的物件,直径大约2寸,全为铁制,前面已经碎裂开来,只有个黑乎乎的大口,后面却有许多小孔,还有三块倾斜的螺旋铁板。看上去十分精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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