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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高启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吹牛者
信中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暗示的意思非常明显:要他赶快和髡贼议和,免得遭到更大的打击。
议和,议和,李逢节半是沮丧,半是恼怒。他原本就是想行款议和的,奈何当时打错了算盘,指望着能够稍稍挽回一点面子再和澳洲人接触,如今不但没有面子,连里子都快掉光了。现在髡贼的舰队就停泊在白鹅潭,随时随地准备来个炮击广州――让他顿时进退维谷。
议和,免不了要遭遇到很多人的攻击,特别是高舜钦,此人对一切海外人士全报以极大的敌意。天知道他会向朝廷怎么弹劾。
要是开战,根本没有必胜的把握――就算髡贼没打下广州,这一轮折腾下来丢官罢职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万一髡贼破城,自己连性命都要不保。
想到这里他不觉眉头紧皱。长吁短叹了起来。
何诚宗小声道:“大人,现今只有速速行款,让髡贼的水师退出白鹅潭。日子久了,就没法交代了!”
“如今就没法交代了!”李逢节发牢骚的说道。
“大人,眼下总还能有个说法应付。万一这髡贼再在广州城外大打出手,恐怕就真得没有说法了!”





临高启明 第一百八十八节 白鹅潭的炮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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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八节 白鹅潭的炮声
太阳升了起来,文德嗣站在特务艇的后艉楼上,负手而立,一层金色的朝阳笼罩在他的身上,浑身散发出耀眼的光芒。众土著海军官兵们侍立在旁,一个个恭恭敬敬不敢言声。只见文总眺望广州,颇有将“把吴钩看了,阑干拍遍,无人会、登临意。”的豪情。
“又回到战斗过的地方了。”文德嗣低声道。想到当初自己和王、萧二人往返虫洞,筹措资金的事情,不由得感慨万千――几年前在白鹅潭上被冉耀等人用几支小口径步枪和猎枪解救,一行人狼狈而逃的往事又历历在目。
这会,他率领着舰队来到这里,满城的官吏百姓生命财产安全都要取决于他的一念之间,志得意满之情溢于言表。
“想当初,老子的队伍才开张,拢共只有十几个人,七八条枪……”文德嗣忽然哼起了这首他其实并不熟悉的京剧――眼下没有什么比这段词更能表达他的心情了。
陈海阳原本就在后艉楼下,为了不打扰文总的雅兴,他一直没有走上前去。与文德嗣的感慨万千不同,他在考虑下一步的该如何进行。
仗打到这个地步,已经超越了军事范围,成了政治仗――特遣舰队一路攻到广州不是为了拿下这座东亚大城市,而是要迫使对方供求和。如何能够施加一定的压力达到自己的目的,又能够不至于让对方干脆来个鱼死网破,分寸拿捏必须非常的准确才行。
“文总,”陈海阳见文德嗣追忆往昔的劲头渐渐淡了下去,这才招呼道,“你看下一步怎么办?”
元老院没有占领广州的打算,他们要得是重开贸易,能够继续从广东得到人力物力和市场。为此,他们不能吓跑了广州的富商们――根据情报局的报告,已经有许多富商从广州逃走,如果真得攻下了广州,整个珠江三角洲就会成为一个“战区”,商人们不敢再来,这城占着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文德嗣和陈海阳一路上绞尽脑汁,想得就是怎么搞得轰轰烈烈,却又不至于让广东的官府彻底的关上谈判的大门。
现在战舰已到白鹅潭,和谈工作就要尽快展开――珠江口远征虽然战果赫赫,要是达不到议和的效果,在战略上就是彻底的失败。
陈海阳提议:是否立刻派遣人进入广州递交照会,要城内官吏出城谈判。
“不,这事情不能搞照会――这不成‘两国论’了?李逢节打死也不敢接这个照会的。”文德嗣连连摇头,“只有通过私下接触来传递消息!当官的怎么应付上面他们自有办法,我们得赶快找到联系的渠道。”
对外情报局在广州城内有林佰光等人的潜伏,所以广州城内的状况特遣舰队每天都能收到来自临高总台转发来得电报。
“李逢节几次想与高举接触,高举一直不肯。我看现在可以请情报局的人和高举接触,让他来充当中间人。”文德嗣说,“高举一直是澳洲货的代理商,这层皮他脱不掉,由他来出面合情合理。”
“我们先放几下空炮,吓唬吓唬他们,”陈海阳说,“我就不相信城里的官老爷们能够装聋作哑。”
高举闭门谢客,城里各方无论是谁来相见均称“不在宅中”。这样做并非拿架子――实在是他的地位尴尬,难以相对各方的缘故。
郭逸等人逃走,紫氏产业被相继查封之后,高举已经觉得自己大大的损了面子,为此他很是不快的修书一封,将事情的经过禀告了杨公公。当然,杨公公现在在宫里说不上什么话,不过总还是百足之虫,路子宽,只要逮到什么机会,说不定就能给田家狠狠的上一次眼药。
澄迈战败之后,一部分士绅官员暗中活动,希望他出面去议和,他一面恼恨官府在紫氏产业上让他大大的丢了面子和信誉,一面也不知道这事情背后的水深浅如何,不敢随便出面应承,干脆来个“不在家”,躲在宅子里静观期变。
他足不出户,外面的消息却灵通的很。特遣舰队进入珠江之后一路的“事迹”他全都清楚,这让他又惊又喜。惊得是澳洲人竟然如此的厉害,不但战败了进剿官兵,还一路追杀到了珠江内河。兵锋直指广州――万一双方在广州城下大打出手,广州这片生意人的“乐土”可就要毁于一旦了,喜得是自己总算在这场“绞髡”的考验中没有站错队,不管是官府还是澳洲人,应付得还说得过去――澳洲人卷土重来之际,高家又可以在澳洲货上继续发财。
澳洲人离广州越来越近,声势愈来愈大,他对澳洲人的想法也就完全了然在胸了――他们是要“以战迫和”。
既然是要“和”,就得有接触的渠道。高举自认为整个广东,没有比他更合适充当这个渠道的人物了。不管是官府还是澳洲人,想要媾和都得找他居中。
所以最近一个月来,他又恢复了正常的“在家”的局面,尽管极少见客,见客也不多谈。正是在“待价而沽”,准备狠狠的宰官府和当地的缙绅们一把――要是可能的话,再宰澳洲人一刀。
高举密切的注意着外面的一举一动,在澳洲舰队步步紧逼,城里渐渐风声鹤唳,大户们开始逃命的时候,他毫无所动――他有预感,澳洲人是不会进攻广州的,最多在城外摆摆架势而已。
他已经打好了主意,得等官府的人再次上门来请他去折冲交涉,他才会出面。当然,必须先答应他的一系列条件。他不但要为自己挣回面子,也得为澳洲人挣回面子――当然,还要出一口恶气。一想到田达这小子在自己面前的无礼狂悖的模样,高老爷就忍不下这口气。
这天他刚刚起身,一个人独自吃过早饭,到了办事的院子里,先逗鸟取乐――高举很喜欢养鸟,他和北式养鸟重“音”不同,首先要鸟的样貌美丽,羽毛五彩缤纷才好。所以从西洋各地搜罗来许多中国所不见的名贵鸟类,一只只五彩斑斓,悬在廊檐下煞是好看。
正在人鸟相乐,一派和谐场景之际,忽然外面想起了隆隆的炮声。几只小鸟立刻吓得在笼子里乱撞。高举眉头一皱,循声望去却是白鹅潭方向。
白鹅潭那个地方,除了花艇就是酒楼,哪里来得大炮?难道是澳洲人已经到了白鹅潭?高举正在疑惑间,一个家奴匆匆跑进来,向他禀告“澳洲人的船队已经到了白鹅潭,正在放空炮。”
“放就让他们放吧。”高举一脸无所谓的模样――这不过是敲山震虎。
“老爷。”家人又有些迟疑的说道,“田老爷来拜……”
“哪个田老爷?”
“就是田达――”
高举哼了一声:“不在家。”这个卑鄙无耻的东西,他才懒得见。
“他不肯去,非要见您一面,”家人象往日一样立刻领命而去,而是继续关说,“说有场大大的富贵要送与老爷。”
“不见,”高举淡淡道。说着又嘲讽的看了家人一眼,“你得了他多少银子?”
“小的没有……”家***惊,赶紧辩白。
“你去账房,说我说得,赏你八两银子,把田达的四两银子给我丢回去!”高举面无表情的说道。
“小人不敢,小人不敢。”家人吓得魂不附体,赶紧跪下磕头,“小人知错了……”
“去吧。”
田达死皮白脸的非要见他不可的原因他不知道,但是他大概猜得出来。这次田达在广州企图吞并紫氏字号完败――先是郭东主等人离奇的失踪,这还算好,因为田达起码还能搞到紫字号遗留下来的房产,但是官府一味拖着不办,等到澄迈惨败的消息传来,就算是局外人都知道田达更没有指望了。
田达到广州快一年了,原本他是夸下海口,能为东家搞到广州紫字号的投献,现在却一无所获――如果就这样回去复命,他这田家的奴才多半就做不成了。最近这些日子,他四处搜罗各种澳洲货和宝货,大约是为了回去有个搪塞的余地。
田达在高举宅前吃了一个闭门羹。原本接了他银子满脸堆笑,一个劲的说“包在身上”的门上家人冷着一张脸回来,直接把银子丢还给他,说了一句:“不在家”,便再也不开口了。
田达骂骂咧咧:“奶奶的,一个个都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这广州城真是再也呆不下去了。这伙当官的和缙绅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原本只要他登门拜访,没有人敢不见的,至不济也要出来招呼一声,送他几十两银子应酬应酬。现今,稍有背景的人物没有一个肯见他的,就算肯见,说话也极不客气,更不用说馈赠他些什么东西了。
紫字号完全没了指望――当初那几个澳洲人逃了之后衙役们查封紫字号的时候,田达没花多少力气就让看门的衙役放他进去“参观”了一番。结果让他失望,丢下的货物生财之类的东西倒是不少,可是全衙役们抄走了。澳洲人的产业里除了不少常见的匠人用具外也就几个不知用法的澳洲机械,而且上面的那些精妙的铜制部件和玻璃部件不是被衙役偷走就是在封存时被粗鲁的衙役弄坏,没有澳洲工匠断然无法修理和使用。之前他也打听到那些人走的极是从容,没有留下一点只言片语的字据。
别说这几家字号根本没落到他手里,就是真得落到他手里,也没有半点用处!除非是有买家愿意接盘。可是谁又有本事能重振这几家字号呢?他们卖得东西,无一不是澳洲货,最少也是按照澳洲秘方做得。别得不说,光拿喝起来嘴里发麻,有气泡的甜水是怎么做出来得,全广州就没有人知道。还有大夏天也能随时随地拿出来的冰块……
“高举这个该死的老狐狸。”田达一边骂一边出来。他求见高举是想讹他几件少见的澳货好回去交差,毕竟这次夺取紫明楼的事有已经黄了。而髡贼步步紧逼,田达隐隐约约觉得不妙――早就动了北返的脑筋。
可是高举软硬不吃,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他原想把那个能够大放光明的澳洲油灯弄到手进献入宫,没想到对方现在连见都不肯见他,弄的田达自觉很没面子。
“去柳家。”座进轿子里之后田达决定去柳家,这家商人没势力又是作往北面的的生意,据说家中有几样稀罕的澳洲宝货。这家人和澳洲人瓜葛不浅,不怕他们不服软。得手之后,他就立刻离开广州,白鹅潭的炮声他也听见了,乘着现在广州的城门还有打开着的,赶紧溜之大吉,万一落在澳洲人手里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轿子在街道上抬着,田达在轿子里盘算着如何好好的讹柳家一番的时候突然有***喊:“牛发疯了,快跑啊!”
田达正要探出头去看看,轿子却“乒”的一声落了地,颠得他差点没从轿子里甩出来。田达骂道:“你们这伙狗东西!连轿子都不会抬……”
轿夫已经逃走了。田达刚从窗子里探出头,只见一头壮实无比的水牛,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举着两只硕大无比的牛角直直的向轿子冲来。
田达尖叫一声,瘫倒在轿子里。
“咔碴”一声轻脆的骨头碎裂的声音是田达在人间听到的最后的声音。
田达之死在广州城里没有引起半点涟漪--除了那些知道田达和澳洲人恩怨的人们。当初捧过田达臭脚的人们不免万分的心虚,吃过他亏得人则暗暗叫好。高举听说之后只是微微一笑而已。
城里正在紧锣密鼓的上演着戏码,城外的特遣舰队同样没有闲着。伏波军在白鹅潭登陆,征用了几座酒楼作为指挥部和高级军官宿舍,在原先停泊花艇的栈桥上修起了临时海军码头。许多火箭发射架和黑尔火箭被卸下了船,在城外架设起来。如果城里的官儿们对议和依然缺少紧迫感,文德嗣准备用火箭来提醒他们一下。
为了便于从各个方向炮击广州,炮击艇中队的所有炮击艇进行了临时改装,拆除了280mm臼炮,改装上火箭发射架。这样炮击艇就能沿着白鹅潭和内河水道机动,从任何方向轰击广州城了。
从香港转运来的黑尔火箭船队带了三百多枚,文德嗣决定给李逢节三天时间,没有反应就立刻给他们放一次大烟火。
有元老提议利用城内的情报系统,派“关系”去找高举出面向李逢节提出媾和。
“媾和,还是要让对方先提出来的为好,再说我们去请托了高举,他未免就要得意起来,以后难免要拿这个表功,向我们索取更大的利益。”文德嗣说,“我们等几天,再看看他们的反应。”
为了避免腹背受敌,陈海阳命令海兵和水手混合营携带火炮,发起了驱逐广州城外的西面要点凤凰岗和东面要点东盛寺上的守军。只用了不到一天时间就肃清了敌人。两处守军未经激烈战斗就先后溃逃,丢下90具尸体和各种旧杂大炮200多位,伏波军伤亡10人,其中阵亡3人。
凤凰岗和东盛寺的失守,使得广州的防御处境愈发被动。李逢节别无选择,原本扭扭捏捏的求和行款之事也只好下定了决心。
李逢节想,议和最大的障碍是高舜钦,如果被他知道了肯定会遭到竭力的反对――搞不好还会立刻上奏折弹劾此事,他是御史,可以“风闻”,道听途说什么都往奏折上一放,京里的舆论一起来,自己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考虑再三,决定照例自己不出面,分成两路进行:广州这边的事情直接由广州知府余葆存出面――反正守土有责这件事上,他余葆存是头一个,不怕他不肯。
另外一路,则由李洛由在澳门进行。澳门是葡萄牙人的地方,双方谈起来可以开诚布公,有些在余葆存面前不能说只能暗示的东西,在李洛由那里就可以明明白白的说个清楚。
眼下,是让余葆存和高举出面尽快说服澳洲人退兵,然后在澳门再谈其他条件。澳洲人的战舰在这里多停留一日,他就越难以向朝廷交代。
余葆存到得巡抚衙门,秘议了半夜。第二天一早,便亲自打轿来见高举。
“这是抚军的意思么?”高举听完余葆存请他出马去喝“髡贼”议和退兵的要求之后,问道。
“高公你老英明,难道还要学生我说得明明白白不成?”余葆存苦笑道,“守土有责,大家都是身不由己。此事还要借重高公了。”
“老公祖哪里话,”高举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高某不过是一介商贾而已。此事恐怕是力不从心。”
余葆存暗骂这老家伙又在惺惺作态,必然是要漫天开价。眼下有求于他,只好示意只要他肯出画面,一切都好商量。




临高启明 第一百八十九节 漫天要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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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节 漫天要价
城里的媾和分子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之后终于达成了一致。计较已毕,高举命人将阎管事叫来。
这位阎管事,外号阎小帽,不仅因为他总是戴着一顶六合一统帽,其中也包含着其他人对他的为人处事的看法――当然不是正面的。
阎小帽是高举的亲信之一,当初专门负责监视文德嗣等人,常常用各种借口出入他们身旁刺探消息,所以算是与澳洲人有旧,对澳洲人的情况比较熟悉,人又相当的机灵。如果当初的文掌柜等人也在船队中的话,阎小帽本人就是最好的证明。
另外,阎小帽早就被他出了籍,理论上不是他高家的奴仆了。万一期间出了什么岔子,洗刷起来相对简单些。
他赏了阎小帽十两银子,要他天黑之后缒城出城到澳洲人营中。
阎小帽有些惶恐,这种通过战区到敌人营中的事情,只有在书上见过,自己这样贸贸然的过去,搞不好被人直接砍头都有份。
“你不用担心,髡贼就是澳洲人,是文掌柜他们的手下,他们都认识你。怎么会加害于你?”
“是文老爷?”阎小帽吃惊道,“他们有这么厉害的火器?”这几个月髡贼在珠江沿岸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广州。
“能造出澳洲奇货的人,难道就造不出几门大炮吗?”高举哼了一声,“你放心大胆的去好了,亏待不了你的。你去了之后,见到了人,就这样说……”
当下将双方下一步联络会面的事情一一交代了。
“他们若是不愿意这样办,你就把澳洲人的口信带回来。一五一十的告诉我就是了。不许留有片纸,你可明白?”
“是,老爷!”阎小帽说,“不过老爷,万一文掌柜他们不在军中――听说他其实是澳洲丞相什么的――小人如何自证呢?”
“你放心好了,澳洲人这会保不定望眼欲穿的等着你去呢。”高举胸有成竹的说道,“到时候他们自然会问你许多事情,你就一五一十照实回答――别撒谎别编,知道多少说多少,不知道就说不知道。他们自然就信了你。”
“是,小的明白。”阎小帽对高老爷如此自信觉得不靠谱,但是还是一口应承了下来――他也算是半个亡命之徒,知道这事情办下来绝不是几十两银子的好处,对自己的前程大有好处。
将近三更时候,由负责守御南城的抚标游击亲自照料,由几名士兵将阎小帽缒下城去。城外一片漆黑,但是珠江对面的河南地沿岸却是灯火通明,这就是澳洲人的军营所在了。阎小帽由在城下等着的向导引路,一路跌跌撞撞的来到江岸边,这里早已准备好了一艘渔船。
渔船划出之后不久,刚过江心,便被一艘巡逻的小发艇拦住。两个手持大砍刀,身背短管步枪的澳洲水手一跃而过,他们一个个短小精干,穿着一样的蓝白两色的短褂,还戴着圆顶的宽边草帽,一身装束虽然古怪却干净利落。几个渔民赶紧跪趴在地上一动不动。阎小帽壮着胆子说明了来意。
“你上我们的船。我们带你去。”为首的一个澳洲水手说道,这才让他换乘,“带什么东西了?”
阎小帽赶紧掏出一两银子:“给几位副爷买碗酒喝。”
“银子你自己留着,我们用不上。”为首的水手面无表情的一挥手,“你,在这里坐下!不许乱动。”他指着艇尾的一排座位说道。
“是,是。”阎小帽赶紧在固定着的木条的长凳上坐下了。居然不收银子,这还真是稀罕。想来澳洲人有钱的很,拿银子都把士兵们给喂饱了。小船的船尾挂着一盏玻璃灯,照得通亮。船看上去相当小,最多也就能坐十几个人,触手之下似乎是木头造得,当中有一座黑乎乎的东西,上面矗着根铁皮的烟囱。像是个炉子一般――一股热气袭来让他知道自己的猜测没有错。
“开船!”那水手招呼一声,自己一屁股坐在阎小帽的对面。烟囱里顿时喷射出一股浓浓的还夹杂着火星的烟雾,阎小帽只觉得整个身体往前一冲,又朝后一顿,小艇发出“突突”的声音,往前驶去了。
髡贼有无帆无桨用火驱动的船只的事情,广州早就传开了。阎小帽没料到自己居然能第一个享受到坐“火轮船”的待遇,惴惴之余还有几分好奇,顾不上夜色,四下张望着。船上的水手们似乎对他的好奇习以为常,并不阻拦他观望。
阎小帽被送到了司令部所在的酒楼的营区,在这里先接受了全身检查,身上所有的物件都被拿掉,这才被送到文德嗣面前。
阎小帽已然认出了文德嗣,他向文德嗣等人跪下叩头,十分恭敬,深怕受到疑惑,不但任务难成,连小命恐怕也不保。
文德嗣果然记得他,但是不记得他的名字。阎小帽赶紧禀告明白。他又问了高举的年龄、生意、妻子和手下伙计的情况,阎小帽一一禀告,并无差错。又命人送来情报局收集编撰的高举的总卷宗,从中找到了阎小帽的材料和照片,对照之后证明确系高举的管事。随即他被带进另一座帐篷,派几名士兵看守着。由专门的人员去和他洽谈――阎小帽等级很低,来意也不过是商量谈判准备工作方面的事情,用不着文德嗣等人亲自出马。
阎小帽提出了高举的建议,谈判地点设在河南地的一处庵堂
当下商定,双方第二天晚上在河南岛一处庵堂名为莲花精舍中会面。此处离城不远,来往颇为方便。
“怎么?高举选在尼姑庵里谈判。这高举有没有什么不良企图。”陈海阳有些不放心。
“你不知道这里面的调调,这不是真得尼姑庵。”文德嗣是广州土著,对广州历史上各种风花雪月,声色犬马的玩意知道的不少,“这是挂着佛门牌子的服务产业。里面的尼姑都留发得女子。”
“你是说?”陈海阳不知道广州历史上还有这样的调调。
“没错,”文德嗣点点头,“这行买卖在广州从前是很兴旺的。高举这样有钱的阔佬,大约也搞过这样的调调,说不定还是庵里的恩客。所以才会让我们去那里和他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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