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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高启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吹牛者
最好的地方是番婆子只要好好养着,年龄看不大出――十八和四十模样差不离,只要身材保持得好,照样迷得人五迷三道的――毕竟是物以稀为贵。若是花大价钱买个扬州瘦马,蓄养不了几年就是残花败柳了。达官贵人们这种女人见得多了,并不稀罕。
林铭如醉如痴,不能自已;李永薰脸红耳赤,不敢看舞女,只觉得白花花的在眼前晃动,让她脸上发烧,喉咙发干,身子坐立不安。拉了拉林铭的袖子,小声道:“这番婆子真是不知羞耻。”
“这是蛮夷歌舞。”林铭说着侧目望去,但见小芊芊满面通红,双目朦胧如春水一般,腰臀不耐的在椅子上轻轻扭动。不由得心中怦然,赶紧扭过头去继续看舞女的舞蹈。
琴鼓声遽止,舞女出舞毯向众人一一跪礼,又给客人斟酒献杯。林铭正眼花撩乱,心猿意马之际,接过仰脖一杯下肚。忽又闻到舞女身上的汗味和香水味,顿时热血狂流,六神摇撼。李永薰连看都不敢看,赶紧接过杯子一口气喝了下去――呛了几口。
舞女献过酒下去了。林铭已然有些魂不守舍。黄顺隆小声道:“晚上就让她来伺候老爷如何?”
“嗯,嗯,啊,啊。”林铭口中不言――有小姨子在场不便太过坦白。但是意思是相当的乐意。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他问道:“此女是哪一国的人士?”
“佛朗机人说是从波斯买来得。”黄顺隆很高兴话题已经被转移到女人身上,“据传说那里有一处港口大城,城中百货具备,更有一处人市,专卖各种番夷的美女俊童。”
“想不到海外还有这样的***。”林铭脸上乐开了花,一时觉得心甚向往。想到晚上还有春宵一刻,愈发觉得不虚此行。
酒宴的最后是澳洲点心“蛋糕”,加入朗姆酒、肉桂烘烤出来的蛋糕又香又软,很讨李永薰的欢心。林铭见小姨子高兴,心里很是快活,觉得这位黄老爷真是晓事!黄老爷打听起最近广州官场的风向,林铭多喝了几杯,谈兴很浓,毫不隐瞒的把高舜钦失踪的事情聊了聊。
“……高巡按不见了踪影,佛朗机人和澳洲人都要弹冠相庆了――到底是去了一个敌人。”
“这么说,高大人要朝廷封禁濠镜澳佛朗机人的生意是真得喽?”
“当然是真得。”林铭连连点头,神秘道,“黄老爷若是做贩洋的买卖,这会早做准备日后定能发笔大财啊。”
黄顺隆干笑了几声:“小的是坐商,做不了大买卖。”从林铭的话里他知道停止葡萄牙人贸易的事情多半已经成了定局。这消息要是通知给澳洲人多半能让对方见情。现在澳洲人在黄顺隆心目中的地位已经不在是突然出现在临高趁虚而入大捞一票的海贼了。而是一股即将统治广东洋面的力量。讨好他们对自己有利无害。
林铭放声大笑,冲着他摇了摇手指。黄顺隆带着一脸谄媚的笑容,又给他斟上了美酒。
酒宴尽兴而散。黄顺隆不知李永薰和林老爷是什么关系,便将他们一起安置在自己新修的招待贵客的院落之中,这是最近按照“澳洲款式”建造的,花了他一千五百两银子。不过,这钱和他当初买波斯舞女的投资一样――花得值。
李永薰对院子里的所有房间都很是好奇,不管是抽水马桶、浴缸,一扳就会自动流出水来的管子,还是坐上去即软又硬的床铺和象包着棉胎般的大椅子、挂在天花板上的枝形玻璃吊灯――特别是她放心吊灯还是可以放下来的时候……无一不引起了她无穷无尽的兴趣。放在浴室的玻璃台面上的透明花香皂、五颜六色的香水、装在玻璃瓶里的各种干花瓣……让她爱不释手,弄弄这个,
最为稀罕的是屋子里没有火炉熏笼,又没有火龙地炕之类,却是温暖如春。
“这房子就是澳洲人住得房子?他们可真会享用。”林铭斜靠在一张沙发椅上,体味着身下欲拒还迎的滋味,
“就是。”李永薰的眼睛变成了星星,“好想到临高去看一看,正宗的澳洲人过得是什么日子……”





临高启明 第十五节 老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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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节 老相识
林铭当晚和舞女共度良宵,洗鸳鸯浴喝格瓦斯之类的花样就不必一一提及了。李永薰虽然年龄不大,也知道表姐夫带着个胡女关起来门来在做什么勾当,当然不便打搅。
眼看着姐夫屋里的灯光已经全部熄灭,原本激昂得让人坐立不安的声响沉寂了下来。外面也响起了打更的声音。她知道时候已经不早了,依旧不想去睡――今天的种种见闻充分挑逗了李永薰的好奇心,让她难以入眠,只好一个人闷在院子里看蚂蚁上树,心里盘算着怎么说服姐夫再带她去临高。
李永薰初生牛犊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当初孤身一人从南京一路南下广州。但是这里去临高她可不敢造次――林铭以前就恐吓过她:说广州佛山一带不比内地,到处是通海出洋的商人,到时候一绳子捆了去卖到东洋西洋,远隔重洋,又是在番邦蛮夷之地,就是皇帝都救不了她。吓得李永薰就此老老实实。临高虽然是大明疆土,现在却是在海外蛮夷澳洲人手里。关于澳洲人“缺女人”的传闻又很多,她可不敢贸贸然就送上门去。
“唉――”她第十次叹气结束之后,想起今天原本要去看得“大夹板船”还没看到。她站起来走了几步,似乎觉得不怎么疼了。
“明天一定要去看看大夹板船!”李永薰暗暗说道。
忽然,院墙月洞门外亮起了灯笼的火光。似乎有人正在长廊里行走,其中还有人在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接着她听到其中一个男人的声音,一下勾起了她的回忆。
这种奇怪的说话腔调当初就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现在再次听到,犹如在脑海中打破了一个记忆之瓶,当初在广州城里伪装歌妓,欺骗男人行窃被抓的事情一股脑的都涌了出来。那个被他药翻在地,行李中有许多古怪的好东西药商黄掌柜的脸立刻浮心头。这个形容猥琐,还用色迷迷的眼光看着她――甚至要剥光她的衣服……要不是找到了她顺来得锦衣卫腰牌,让对方心存忌惮,说不定就此被他欺负了。“客栈受辱”一直是李永薰耿耿于怀的事情。
难道这猥琐的黄掌柜也在这里?李永薰好奇心大起――他在这里做什么呢?黄顺隆这里可不卖药材。她好奇心大起,不顾自己的脚伤,缩到院墙的阴影里一瘸一拐的悄悄的往月洞门边摸去。
随着灯笼走过的人,正是李永薰耿耿于怀的“猥琐男”黄天宇。黄天宇到澳门来和对外情报局在澳门的活动没有半点关系――他是轻工业部派来出差的,任务是为澳门耶稣会订购的三套卫浴设备和配套的设施提供安装上的服务。顺便再为已经安装了这一系统的用户提供技术维护和培训服务。
轻工业部的卫浴成套设备已经出口到了澳门若干套,这套设施即复杂又昂贵,按照旧时空的标准建制是低效率的代表。每一套卫浴设备都要自设小型高位水塔、水加热炉和提水设备。蒸汽机眼下没有条件大规模的扩散,所以提水设备全是悲剧性的畜力踏板机或者更原始的人力翻车机。至于冷水加热也不敢用锅炉之类,采用的是热水器的设计。一个炉膛内通过蛇形管,冷水流过蛇形管就被炉膛内的热量加热。
这些设备在设计制造的时候就突出了坚固、简单、耐用三原则,因为在本时空是不可能找到机械的维护人员的――得元老亲自出马――更别说需要的零件全得从临高发货。越简单越耐用对临高的善后服务就要求越少。机械系统可没有这么多人可以去搞售后服务。
黄天宇带着几个徒弟,和临高建筑总公司的装修队一起来到澳门,用了一周时间就把活干完了。活干完之后,他顺便再为澳门的老客户们搞一下检修维护工作。特别是畜力机和人力机的齿轮、链条的传动部分,干脆更换一遍――老产品质量实在堪忧,自从制造总监部的几个人自发的搞起了“产品可靠性办公室”之后,新产品起码在耐久性上表现要好得多。
轻工业部指望着靠卫浴设备大把的捞钱,因而对后续服务看得相当重――在只能提供可靠性欠佳,效率低下又价格昂贵的商品的时代,不提供良好的售后服务就是商业上的自杀行为。
黄顺隆因为家里来了锦衣卫人员,深怕再来澳洲人双方撞上招惹是非。请求黄天宇到晚上再来。起更之后,黄天宇这才带着徒弟背着装满工具和配件的藤箱悄悄来到黄家。
然而全套配套设备就设在林铭下榻院子的隔壁。黄天宇做梦也没想到院子里有个人还没睡觉,而这个人居然认识自己。
李永薰悄悄得开了院子的月洞门,慢慢得摸着墙走了出去。沿着长廊走出没多远,便是一扇小门,门开着,灯光很亮,还传出来敲敲打打的声音。李永薰好奇心大起来,她不敢到门口去偷窥――灯光会在地上暴露她的人影。便小心的绕到院墙边――这里有一处镂空花窗。她悄悄的凑上去偷窥。
院子里矗立着一座奇怪的楼阁,这座楼阁在他们下榻的院子里也能看到,很高,飞檐翘角,四面有窗户,但是从来没见人开过窗户。李永薰开始甚至觉得很神秘――林铭却说那多半是黄顺隆监视下榻客人行动的地方。又和她说了不少黄顺隆的“光荣历史”。
“此人心里有病,处处小心是很自然的事情。”林铭还关照她:“不要多事。”
现在她发现这楼阁很不对头,楼阁的下半部分完全是架空的,用砖石的柱子支撑着,四周也没有楼梯可以上去,倒是有一根黑乎乎的铁管模样的东西从地面向上竖着从阁楼的底部伸了进去。
铁管在地面上是被用砖石墩子架空的,一直延伸到院子另外一端的一间平房里。房子其貌不扬,门窗全部开着,里面灯火通明,能看到好几个人影正在屋中间忙碌,敲敲打打。却看不清他们在搞什么勾当。
李永薰学过一点潜行、上墙和追踪的本事,但现在行动不便,只好睁大了眼睛努力的看院子里的情形。好在房子的门窗很大,灯光又亮,勉强能看到里面有奇怪的机器。她想起了当初王制军讨髡前,在广州查封紫明楼,从中查获了好几台澳洲人的机器,闲人们都去围观。她和表姐也缠着姐夫带着去看了一回。模样和这个差不多。
“哼哼,黄老板和髡贼来往还挺密切。”李永薰心里想,这时候,只见一个身高起七尺的大汉从屋子里出来,长衫撩起塞在腰间,身上斑斑点点都是油污,旁边有个少年赶紧端来一个大杯子:
“师父,您喝茶。”
“嗯。”大汉接过茶杯咕咚咕咚喝了一气,放下杯子抹了抹嘴巴,灯光正好照在他脸上――李永薰差点了叫了出来:这不是黄掌柜是谁!他没有什么变化,只是脑袋上多了个发髻,大约是为了掩人耳目。
原来这个一直用色迷迷眼睛瞧着自己,还威胁要剥掉裤子打屁股的猥琐药商真得是个髡贼!还是个当匠役的下等髡贼!哼哼,这下你是自投罗网!李永薰得意的笑了起来:看谁剥了谁得裤子打屁股。
正在胡思乱想自己祖传的廷杖拷打手艺之下这猥琐男如何的嗷嗷求饶,涕泪横流的模样,忽然听到院中有人在问:“加热炉里的管子状态很好,要不就别换了?”
黄天宇哪里知道一墙之外有女生要剥他的裤子,窥觊他的屁股。当下把杯子还给徒弟,大步走了进去。两个徒弟正在拆卸检修加热炉。他检查了下加热炉里的蛇形水管――青铜果然比铸铁管路耐操多了,可惜来源太少――他拿起扳手,拆开了管子看了看,摇了摇头:
“还是要换。”他指点管子里厚厚的一层水垢,对徒弟们说“这是水垢,管道里积累了多了就会渐渐堵塞水管,最轻得也是造成热水供应不足,要是堵塞严重,管子炸裂都是有可能的。这只是个一般性的加热炉,如果是锅炉,水垢会造成锅炉爆炸。所以每次检修一定要查看水管的积垢情况。”
徒弟们毕恭毕敬的听着。有徒弟问:
“师父,这里的水我看过,明明是很清澈的,这个水垢从哪里来得呢?”
“这就是所谓的‘硬水’、‘软水’的问题了,我们以前讲过:自然界的天然水中包含有各种可溶性的矿物质……”
“你骗鬼吧。水怎么个硬法?”李永薰暗想,“还软水呢!”
“把加热管换一个,这个我们带回去处理一下说不定还能用。”黄天宇讲完水体内的矿物质的,关照着徒弟干活。拆下来的零件照例是要回收得,不仅是为了节约,也提供给可靠性办公室做相关的分析。以便改进质量。




临高启明 第十六节 李永薰的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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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节 李永薰的侦察
林铭早晨起来之后在两个丫鬟的伺候下洗了个舒服的花瓣澡,精神焕发。换过衣服缓步来到堂屋――适量的愉快的***有益身心。林铭此时身心愉悦,见红木圆桌上已经摆好了全套细瓷家伙盛着得早餐,心情愈发愉快。
李永薰却显得满腹心事,一碗上好的鱼生粥都没有喝完。林铭因为昨晚的“大战”,欲望得到了充分的满足,今天对小姨子的“亲情”大为上升,关切得问道:
“脚还疼吗?”
“不疼。”李永薰昨晚回房之后一直翻来覆去的没能入睡:想着该怎么对付髡贼的事情。她有心连夜把姐夫叫起来抓人,又怕姐夫怪罪――男人的臭脾气她现在也算是略知一二:“春宵一刻值千金”,自己打断了姐夫的春宵后果非常得严重。
“姐夫。”李永薰吞吞吐吐道,“这黄老爷暗中和髡贼有来往吧。”
“当然。没来往你昨天吃得东西是哪来得?”林铭轻松得说道。
“可是髡贼是窃踞州县的海外蛮夷……王大人还进剿过……”李永薰觉得姐夫对抓髡贼的事情不大热心,“昨晚我看到了,有髡贼就在黄家的宅子里。不如拿下了送到广州,也是姐夫的功劳……”
林铭放下粥碗,小声呵斥道:“拿下了送到广州――再招髡贼的水师到广州城下来一次吗?妇人之见!”
髡贼水师进犯广州,虽然最后是退兵了。但是上上下下都知道这是李巡抚“行款”的结果,可不是髡贼吃了败仗或者怕了朝廷,自己没事干去撩虎须做什么。
眼见着小姨子脸上露出了老大的不高兴,林铭觉得这话说得重了。当下耐心说道:“抓髡贼有什么用?要抓,过些日子郭东主这个髡贼大头目就要堂而皇之的回广州了――李巡抚大概还要送贺礼――眼下谁敢去抓髡贼?”
“可是――”李永薰的拳拳爱朝廷之心和报私仇的欲望交织在一起,还想做一把最后的努力。
“髡贼又没得罪过我们,犯不着去和他们结仇――再说你拿了他,送到广州还是一样要放人的。”
“不用放啊。”李永薰跃跃欲试,“不交给衙门,带回百户所自己审问――我就不信髡贼都是铁齿铜牙,能不招认出他们的谋反的事情……”
林铭慢慢得喝着粥,任她天马行空的胡说八道。待她话音一落,才慢悠悠的说道:“你先把早饭吃了,饭后我带你出去转转。”
李永薰顿时气馁,知道姐夫无心对付髡贼,心中愤愤不平,干脆连早饭也赌气不吃了。饭后连姐夫的要带她出去转转都表示拒绝。
“我身子不舒服。”李永薰摆出一副自以为很冷酷的态度。林铭知道她闹脾气,干脆置之不理,正好黄顺隆邀他去谈事,随口糊弄了几句就走了。
林铭一走,李永薰觉得自己的爱朝廷的热情不但得不到支持,还被姐夫嘲笑,心中苦闷,趴在床上哭了起来――哭了一会,耳边觉得静悄悄的,觉得自己哭了也没人听,没人劝,还是不哭为好。
“哼哼,你不抓,我来抓!我李永薰可是真真正正的朝廷心腹!”李永薰一股子犟劲上来。当下重新换了男装,又把自己的小号绣春刀随身挂好。当初顺来得锦衣卫腰牌是早还给尾随追来得家人了,但是在佛山,林铭拗不过她的要求,又觉得随身有个腰牌安全些。便把百户所里长期空缺不到差的一个校尉的腰牌给她用。李永薰把腰牌往腰间一挂,一手扶刀,一手叉腰,昂首挺胸的往堂屋中间一站,顿觉历代锦衣卫指挥附身!
李永薰放弃了从黄家的丫鬟奴仆口中了解情况的打算:黄顺隆既然干得是见不得人的黑买卖,手下人多半都被教训过不随便和外人说话――现在她没有官身,即不能恐吓又不能用刑,只能暗中打探。她的脚已经好了,虽然不能奔跑,走路却不碍事。当下悄悄的从后院一处不高的围墙上翻墙而出。
她一点路都不认得――好在濠镜濠地方很小。黄顺隆又是个有名的人物,万一迷路了大不了叫一顶轿子就能回去。李永薰翻过墙之后在小巷子里转了一圈,很快就从巷子里的一家杂货铺多嘴的无聊伙计口中得知:昨晚确实有一顶轿子,七八个人从后门进了黄家宅院。其中几个人还在背上背着藤箱子,沉甸甸的看起来很重。
她还知道这些人是从第七巷方向来得。李永薰往第七巷方向去了,第七巷和她昨天走过的第五巷没什么区别。当她发现同样看到了昨天看到过的一个尖屋顶的时候,她忽然意识到这伙人应该是从码头方向来得――第五巷和第七巷应该是平行的。而黄宅实际上离码头也不远。
李永薰沿着巷子慢慢得往码头方向追踪而去,这条巷子里的行人稍多――不时有小商贩、脚夫和一些模样野蛮,奇装异服的海外人士走过:红皮肤黄发蓝眼的北欧人,浅褐色皮肤黑头发的拉丁裔,身材矮小黄眼睛的东南亚土人,乱蓬蓬的头发剃成半圆形的个子矮小的日本人,皮肤黝黑的阿三,浑身上下黑漆漆只有眼白是白色的正宗非洲黑人……这里几乎都能看到几个。奇形怪状的相貌让李永薰心里觉得很紧张――关于海外蛮夷的很多恐怖的故事在广东流传很广泛。
好在一路上根本没有人注意她。李永薰一路走一路观察四周。她听到不远处有海鸥的叫声,风中也带着海边的咸腥味,知道已经快到海边了。
果然,巷子尽头豁然开朗,住宅区到这里已经到头。这里是一大片被压实的泥地。几道木头的栈桥延伸向海湾中,海湾里停泊着许多船只。帆樯如林――还有很多是她从未见过的船只。特别是几艘大型盖伦船,巨大的船身,高耸入云的桅杆,炮窗里闪闪发亮的大炮……让第一次看到欧洲船只的李永薰叹为观止。她顾不得泥地上还有些大大小小的泥潭泥坑,一个劲的往前走,想凑得近点看清楚些。
地上堆着成捆的货物,外面盖着芦席。一队队的苦力肩挑背扛,喊着号子,源源不绝的将草袋麻包包装的货物正在往船上装运。有的包装已经破损了,露出里面捆扎瓷器的草绳或者包裹着丝绸的粗布。
李永薰看得几乎要呆住了――她哪里见过这样大规模的海外贸易的场面?已然把自己要追踪髡贼的事情忘记了大半。只顾着一路走一路东张西望,恨不得再生出几双眼睛来。
她几乎对眼前的一切都感到好奇,连被人抛弃在泥地上破损的小艇,毁于风暴的船身残骸,一只深深的陷入泥地的石锚都引起了她的兴趣。边看边走,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码头的另外一侧,尽头是被淤浅的了死水海湾,水面上漂满了各种垃圾,发出种种恶臭的味道。李永薰不觉掩鼻,赶紧往回走。找了个码头上的茶摊要了一壶茶歇歇脚,顺便打听有没有临高来得船只。
“有,有。”摆茶摊的是个中年女子。说是茶摊,其实只能赚些热水钱――她的生意对象是码头上的苦力,他们根本喝不起茶,不过给一二文蟹壳钱买点不放茶叶的的“凉茶”补充水分。今天居然能卖出一壶茶去,显得很是热情。
“临高的船每十多天就来一趟。一来就是三四艘船。”中年女人指着不远处的一条船,“那不就是他们的船?”
李永薰顺着她的手指看去:是艘模样普通的双桅大广船而已,没什么特别之处。只不过看上去船只比一般的船来得整齐干净,她有点失望――早就听说了髡贼有大铁船,她原本还以为能看到与众不同的船。
临高的船上,船头船尾各有一个汉子,不时的观望着四周。李永薰知道这多半是“把风”的――看来他们很是小心,不知道在搞什么勾当。
“是运货的吗?”
“当然是运货的。”卖茶大妈擦了擦桌子,一屁股在李永薰对面坐下。她此刻没有客人,乐得有人说话聊天,“一船船的货物,苦力们要卸个大半天才能卸完。货物卸下来就运到货栈去了――听说都是值钱的货色。临高的澳洲货谁不知道,我还想买个他们的小镜子粉盒呢!可惜还得二两银子!”
“货栈在哪里?”
“就在第五巷的巷口。”卖茶大妈说货栈是临高人专门租得房子用来囤积转运货物,平时来往的客商水手也住在里面。
李永薰心中怦然一动。往巷子口看去――却看到第五巷的巷口出来一行人,七八个大汉簇拥着一顶二人抬小轿子,急匆匆的走着。
“这是临高来人吗?”她问道。
“大约是罢。”卖茶娘子看了看点头道,“你瞧里面有几个是髡发的,不是髡人又能是谁?”




临高启明 第十七节 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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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节 结果
“谢了。”李永薰丢下一串铜钱,赶紧起身跟了过去。码头上货物很多,很容易隐蔽自己。她走走停停,慢慢得靠近了栈桥。
轿子一直抬到栈桥上,直到临高来船的旁边才停了下来。李永薰赶紧将身子缩到一堆货物后面,小心的窥觊着。
只见临高的船上放下跳板,几个大汉将跳板周围把守住。有人从轿子里搀扶出一个老爷模样的人物,头戴逍遥巾,身着宽袍,脸上还戴着一副少见的墨晶眼镜。老爷的动作很不利索,摸摸索索,靠着身边两个人半搀半架着才勉强上了跳板。李永薰暗暗奇怪――这人怎么行动这样奇怪,莫非是个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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