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理之外

    “不过——他们暂时的停步，的确是个需要思考的事情。但我认为，你还是停一停吧。”

    孙祈有些不理解千的话语，她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位相商了一段时间的女人，听着她用悠然的声音说着颓丧的话语：

    “智慧是有极限的，智慧与力量，也并不等价……”

    “当你面对的是一个清晰的、坚固的棋局的时候，你就会发现，以自己的智力杠杆，无从撬动整个世界……”

    “休息吧，祈。”千立起身子，略带冰冷和厌恶般笑道，“看着那群聪明而粗鲁的莽夫们最后的武力盛宴。并以自己的智慧，为自己寻一条收益最大的顺心活路……”

    孙祈默然，但还是依言挤到了摇椅中——因为这是狭小的据点中最舒适的床榻了。而原来的那一处据点，很显然，她们认为还是位于地下的这里更为安心……

    …………

    “……就是这样，所以我们继续吧……”

    看上去疯疯癫癫的暗影耐心解释着棋局，只不过话语多少有些颠三倒四，不过这些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白陌凭借直觉认为，跟着眼前这个一看就不是好人的家伙，对自己更好一些。零久文学网

    至于缩居地下风的歌颂者才不会选择那种安稳的选项。她理应是自由肆意的，直到她倒在泥泞的那一刻。

    于是她大咧咧地笑了起来：“师父啊，暗影流还有什么禁术么我觉得我还能学点。”

    暗影也露出自己的大嘴，嘿嘿怪笑：“少女，暗影中没有禁忌可言！”

    “不过，我的确还有几招没有找到机会使用！”

    “哦！不愧是暗影师父……不过，我们继续……干什么”

    白陌疑惑不已，看着手中从各种地方抢过来的材料，在各种地方刻下的残缺的符文，知识不过关的她看不出这有什么用处，一度认为这是暗影的疯狂精神的杰作……

    暗影嗤之以鼻，自己疯癫是疯癫了一点，但还不至于浪费宝贵时间，做这种无所谓之事。

    “阿白啊，你还不懂！”

    暗影的小眼睛中努力挤出一个小黑点，声音逐渐萧瑟，就是大长舌头改不过来：“你看看那些家伙，一个个都只知道顾及自己！白帝那厮端坐于金殿，长生小儿玩起了战舰，毒手老贼客串起死者复生，但却没人在乎这王城如何！”

    “师父！没想到您虽然长得丑，但居然有如此胸怀！”

    白陌惊叹，暗影居然在乎起了王城的众生这画风不符啊！它这样子一看就是恶党！

    暗影也知道自己的样子有点磕碜，干瘦白眼大嘴小黄牙什么的，但这都不影响它有一颗追逐拉轰的心！

    那三个死鬼都能给自己拉满出场特效，它自问不弱于人，所以特效一定要有！

    不然打起架来都不得劲！

    “阿白，你想到什么不错的场景么我们挤挤时间，还是能帮你布置一下的！”

    “师父，不必如此，因为我又没打算掺和你们的战斗……”

    心无大志的公主大大咧咧一拍暗影的肩膀：“所以，师父，尽情展示你自己吧！我用双手搭建你的舞台！”

    “啊！好刺眼！”暗影本就渺小的白眼瞬间被刺成两天裂缝，它身后无尽的暗影中冒出狂舞般的乱影，昭示着它激荡的心情：“很好！阿白，本座决定了，一定不会打个酱油就撤离的！”

    白陌笑得很自信，看着暗影分出分身继续布置舞台，小声嘀咕：“欸师父原本只是打酱油么那我岂不是……改变了未来！”

    白陌脸色一肃，不愧是我，幕后黑手啊这是！

    ……

    王城郊外，荒山野岭，千里孤寂。

    年幼的化身抖落身上的积灰，武僧的感应不断传来些许的刺痛，熟悉的污秽感让祂明白接下来将面对的，但自己做好准备了么

    “一如我所言，武僧的力量不适合婴幼的孩子……”

    “但我辈自是不凡……我想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第227章，第三抉择·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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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7章，第三抉择寂静

    污秽的定义并不统一，但只要是不统一于某种纯粹事物，皆是污秽。因此神是纯粹，也是污秽。

    …………

    今天是冬日里较为罕见的晴日，王城也男的迎来一丝清净。

    不过了解情况的人大概笑不出来——扰乱局势的、不合格的参与者，全灭。这两个字，代表着数百位奉献自己一生的影子的死亡，或许有价值，但对于活着的这些而言，并没有什么值得铭记的……

    当！

    王城之上的大钟被敲响，敲钟人早已逃离，这宣告世界崩灭的晚钟的敲击者，还是由某位怪物来比较合适。

    暗影很乐意领下这份职责，为此它特意与同样有意的耍刀的和四色鬼打了一架，作为不算是分身的分身，还有一个小帮手，它赢得很轻松。

    当！

    第二声钟声悠扬飘远，作为少数没有被抽空灵性的器具，大钟的奇诡效果让它能够将保证声音的响度不震死人的情况下，尽可能推送久远。同时，这也与内城的城门有着某种联系。

    王都的南城门、内城的南门、殿前的九重门锁、金殿的巨首铜门齐齐张开，守在门前的守卫有些稀疏，但甲胄之下的面孔都带着一种狂热的牺牲意志。

    “唯我皇朝，独尊不朽……”

    暗影悬挂在钟楼的外侧，怪笑着俯瞰全城，一脚踩踏进入影中。它这次没有选择带上风之白陌，公主有她所需要完成的事情。当然，它秉承着自己的意志，将这些事情大略和她说了一声。

    算算位置，钟楼大概也是可以的。

    白陌很正式地向着暗影行了一礼，青色的裙装在微风中飘动，凛然自信。

    她终究是这个王朝的公主，也是风的认同者，是暗影的首席门徒。她有她的骄傲，也有她的执拗和使命。

    当！

    毒手老贼苍白的手掌玩弄着自己的白髯，随手扯断，看着那墨青色的血丝飞扬，与自己脱离联系，掉落地面，侵蚀出小小的坑洞……

    这位不死的老贼又看了看身后十位燕子，除去孤燕，黑花会剩余的燕子全数于此……猎杀公爵和王朝势力的行动自然不可能毫无损失，她们也并非全然天才，就算有一支编外的队伍意外强大，但这也无法避免花瓣的凋零……

    不死老贼只能让自己不死，而无法复生死者。

    雨燕和雪燕相互拥抱给予鼓励，这或许就是最后。夜燕犹豫万分，还是向着毒手躬身行了一礼，这位老贼也尚还有几分值得敬重的地方。

    毒手哑然，没想到，到了现在自己还能收获礼敬……明明自己只是为了一个执念而发狂的贼子而已。

    石头人冰冷注视着这一切，缓缓沉入地面，开始调整这一切。

    当！

    暗影跳出阴影，蜷缩于角落，肩膀剧烈颤抖着；

    白帝端坐皇位，双目有些失神。或许自己尚还有着退路，他们所寻求的也并非自己的性命……但他背上了这个帝名，便绝不会抛下；

    不笑斜倚着城门，嘴角噙着微弱的笑意。在祂的视线尽头是宗门的山门，在那里不谙世事的少年结识了辛苦练剑的少女……接下来的战斗如何，他不在乎，总归就是一剑生、一剑死罢了；

    沧澜审视着面前的虚无，虚空使力刻下沧澜两个方方正正的字眼，随后又是冗长的凝视……

    他的天视天听不知疲倦般接受着远方的讯息，他无法中断这份馈赠，或是诅咒。

    武僧最为核心的力量究竟是什么，他大概知道：应是那遍历之后，广袤而又平静的心灵之海，海上迷雾与霞光交织，海下泥石与暗流不兴，永恒不变，波澜不惊。

    他所获得了的，也应是这份能力。

    但，就如他早有所抱怨的，婴儿一样的内心，如何去填满、支配这份广袤的海洋就算他拼命经历，努力淡然，想要在短短时间内完成这份凡物的百年积累，亦是痴心妄想。

    “我想我明白了……”

    武僧的瞳孔中闪过冰冷的光芒：“时光之道我没有研究，或许是本能在提醒我迷失于时光的危险……以及那天幕之后的恐怖存在。”

    “但我想，我还是有另一种选择的。真理，就算被干涉，也超然无比。”

    当！

    最后一声钟鸣回荡天际，久久不息。

    无论是否准备完毕，但总之，先站起来、拿起凶器吧，敌人就在前方……

    …………

    白帝看着面前的镜子，平静道：“啊，这就是你的选择么”

    无镜一如既往的淡泊：“镜当为鉴。”

    “不与我，坐于此位的白帝为敌”

    “无意于此。”

    “哈哈哈哈……果然是你的作风。”白帝大笑，带着三分苦意：“孤……曾倾心于你。”爱我电子书

    “知。”

    沉默着，接近五十岁的大叔身形佝偻了几分，意兴阑珊般挥了挥手：“孤对一张面具没兴趣……在后院，你知道的，那里放有答应你的糕点。”

    “……”

    无镜没有摘下镜子面具，无声点头，一步踏入眼前的扭曲银涡之中。

    待祂走后，白帝重整心绪，冰冷推算：“不是她。那么，老友，你会从何而来……”

    “陛下。”李公公笑得像个狐狸，悄无声息般从王座之后走了出来，“客人到了。”

    “别这么叫我，老友。”白帝审视着这位跟了自己数十年的侍者，白色的气流爆发，将祂震退，“你又不是他。”

    名为李公公的躯壳被震开几分裂痕，它的双目逐渐流出黑泥，诡异的笑容撕裂了脸颊：“啊，陛下，您真是狠心啊。”

    白帝不为所动，挥手制止了三百甲士，吩咐他们守在门前，白色气流形成大手压着李公公的躯壳：“逃了出来啊，怪物，或者说，神孽。”

    黑泥一震，驱离白色的气流：“用这种下级力量对付我，莫非坐的久了，连如何战斗都忘记了啊，是了，你的确是个冷漠的家伙。那些甲士可以在城中行动的吧但你却将他们留在了殿前……”

    “收起你的诡计！”白帝不为所动，“海港那边一片平静，你这位总管想来已经安排它们进入这王都，若是分兵，才是下愚！”

    “倒也并非全然如此，那位长生小辈挖的地道倒也派上了几分用场。”

    黑泥有些狼狈地躲开看似无害的白气，一步一步退到金殿大门的位置，随后溃散为大量的丝线，穿过三百甲士的封锁落入宫门之前，融化一般渗入地面……

    白帝只是注视，依旧不动，似乎这王座让他不愿离去、不愿起身。

    “先辈的老友，无之神……唉……”

    白帝漠然，缓缓取出一把不起眼的古老之剑，它毫无特点，没有强烈的灵光，一直作为穹顶的装饰之一，唯一的特殊就是它恰好唯一皇座的正上方。在此之前，甚至无人得知这东西能取下来。

    白帝抚摸着这柄古老之物，将它刺入自己的心脏。

    “白之神的佩剑，也是祂唯一留下来的遗物……以我之名，继承神性……愿白家香火不断。”

    无比简短的仪式，草率念叨了几句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的祷文，白帝最后留恋般看了一眼钟楼的位置，那里站着他的女儿，也是这次动荡之后最有可能活下来的白氏……

    白帝一直记得那句祖训：神位不比帝位，刺入心中的剑，也将斩灭心绪，最后剩下的不过是谁也无法的理解的无名的怪物而已。不要使用剑！

    虽是如此，但，他也有自己的执拗。能够对抗疯狂的怪物的，终究还是怪物……

    黑泥与三怪物联盟的会合出了一点点问题。

    七神之无，祂有着疯狂空洞的特质，作为邻居的白如鲠在喉，于是在千年神战之后，被白所秘密斩杀，但同时白也将死。这位人之神选择放弃那微渺的复活机会，祂释放神力封锁了东西，趁着海中的那个怪物沉眠的时刻，将无的神躯埋葬于海底，将无的孽念埋葬于山谷，最后留下一柄神性之剑，交给自己的子嗣。

    无的神性有所散落，于是成就了几位新神，绝大多数被杀死了——比如毒手的挚爱；极少数存活了下来，比如长生天。

    白死了，死的干干净净，但无可没有。作为以锐利为基石力量的白可以快速斩杀无，但无法斩的干干净净，孽力和残骸就留了下来，连带着祂的大部分神性。于是，当星构为了对抗深蓝而深入海底的秘地的时候，疯狂的躯壳包裹占据了星构可塑性极强的身躯，并在相同神性的微妙联系之下，会合了长生天和狂念者，联系到了李公公……之后就简单了。

    李公公借用黑泥的力量和花衣总管的权力，在王城地下留了个通道，配合着构造体的炼成，直奔皇宫之下，为了打一个突袭，顺带毁掉那个怎么看都不爽的金殿。

    然而……石头人挖的据点也在皇宫地下。先前两方不动还没有发现，但现在几乎同时开始挖洞，他们自然感应到了隔壁的邻居，然后开始大眼瞪小眼……

    三怪物联盟没有一位正常人，毒手魔君也不是什么好惹的，双方僵持不下，最后的克制是共同的敌人。

    但敌人的敌人并非朋友，无论是三怪物还是毒手都想要亲手解决“白帝”，更关键的是，三怪物出于神性的微妙记忆和联系，毒手出于对智囊千的秘密地窥探，互相了解这些破事……

    某种意义上，千也的确扭转了世界线，水滴的一句话，就让两股大浪撞到了一起……

    不过撞归撞，两边顶多也就阴仄仄对视一眼，然后各自让开。

    因为……头顶上那股气息，愈发不对劲了……

    暗影一脸尴尬地看着皇宫位置，说好的大家一起开入场特效呢为什么你们这么低调！早知道这样我就直接冲过去刺杀了，那样事情不就结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