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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髓地狱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未知
如上的故事,婆娑显六道之巷,眼前转孽报之理趣,闻烦恼即菩提,六尘即净土,吴家祖先的冥福,应无止尽延续末代正等正觉的结缘,吴家日后男女若欲报此鸿恩,必须深心领会此意旨,不懈怠于法事念佛。此事不得外泄,若疏忽泄漏,或会招来他藩之怨,仅止于当时本寺住持及吴家当代夫妇。慎之。
延宝七年七月七日一行记
◆第三参考:野见山法伦上人的谈话
▲听取时间二刚述同日下午三点左右
▲听取地点:如月寺方丈室
▲列席者:野见山法伦上人(该寺住持,时年七十七岁,同年八月殁) 、我(w),以上
二人。
——你会怀疑乃是当然。如《缘起》内文所述,已被距今一百多年前,可称为吴家中兴之祖的虹汀先生烧成灰烬、封入弥勒佛像腹中的绘卷,为何会恢复原有的绘卷型态出现于今世,而且落入吴一郎手上,导致他精神错乱……坦白说,就算你(w)没问,我也会说明,只不过一切需要由你自行判断。
——关于这段《缘起》,本是继承吴家当代家主的夫妻第一次前来祭祀祖坟时,才会摒退外人让他们观看,除此以外,有关吴家血统的事情,除非极端寻常之事,否则完全不会泄漏给他人知道,这是自开山一行上人以来,身为本寺住持应守的秘密。但是因为你的身分不同,而且牵涉到吴一郎少爷是否真正疯狂与会不会被判处有罪有重大关连,我当然不能隐瞒……
——事情很简单。也就是,很久以前就有人找出应已化为灰烬、藏在本寺佛像腹内的那幅绘卷,发现它仍保留原貌。不仅这样,从佛像腹内取出绘卷,造成诱发吴一郎少爷精神病发作之人,我也非常熟识,而且相信绝对是她没错。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猜测,而且一定很多人会感到意外……那不是别人,就是吴一郎少爷的亲生母亲、前些年奇妙横死于直方的千世子小姐。没错,这件事情非常奇怪,最主要是,这世界上真会有如此无慈悲心的母亲,竟然会将传说中那样恐怖的东西交给自己儿子吗?其中当然存在很深刻的理由,只要你听过我接下来的说明,应该就可以明白一切。
——回想起来,那已经是很久很久的事了……应该是三十多年以前吧!我不知道你是否已经知道,这位千世子小姐自小就聪明伶俐,而且双手非常灵活,尤其特别擅长绘画和刺绣,从她开始懂事以后就经常独坐在本寺大殿角落,临摹画在纸门上的四季花卉图案,或是栏杆间的仙人雕刻,当时她就已经非常可爱了,五官轮廓有如洋娃娃……
——应该是她十四、五岁的时候吧?有一天好像刚从学校回来,身穿虾褐色裤子,手抱包袱迳自进入这方丈室,向正在独自喝茶的我、说“喂,和尚,那尊黑色佛像肚子里放著漂亮的绘卷,对吧?你能不能偷偷拿出来让我看看。”这幅绘卷的事,自从本寺开山当时举行大法会后,就成为附近一带有名的传说故事,村里应该还有很多人知道,所以我想她可能是听那些人说的吧!当时我笑著告诉她“那早在很久以前化为灰烬啦,就算我想给你看也没办法”,可是千世子小姐却说“但是我刚才摇动佛像,却听到里面有声响,一定有放著什么东西”,我吓一跳,骂她“你做这种事会被佛祖惩罚的”。等千代子小姐回去后,我忽然开始担心,静静走进大殿,试著摇动弥勒佛像,果然听到似有卷轴状之类的东西在里面碰撞的声音……
——事情太过不可思议而让我大惊失色,因为我一直认定,佛像腹内放的是《缘起》内文中所写的绘卷灰烬……但是后来我转念一想,或许是虹汀先生假装已经烧毁绘卷,其实却保留原貌藏入佛像内,因为旁边的装填物随著年代久远而乾燥,才会发出这样的声音。喜欢绘画的人总是有这样的心理,因为过度舍不得绘卷才决定这么做,而且也认为随著经年累月的供养,孽缘会逐渐淡薄而不再作祟吧!如果真是这样,我应该重新取出烧毁吗?绘卷到底又是怎么样的东西呢?想著想著,我还是有点不能释怀,又觉得有点恐惧,只是认为应该没有人会打破佛像的察看内部,就这样放回原处。
——岁月流逝。去年秋天,就在盂兰盆节前一天傍晚,我见到八代子太太和一郎少爷、真代子小姐一齐前来扫墓,当时八代子太太单独打扫灵堂后顺便至方丈室来喝茶话家常,并提到说“虽然时间尚早,不过等明年春天,一郎从六本松的学校(福冈高等学校)毕业后,我打算让他和真代子成婚”等等。八代子太太在宣布这类重大事情之前,必会来找我商量,所以当时我回答“这样很好呀”。然后我们走出大殿的回廊一看,身穿学生制服的一郎少爷和系红色腰带的真代子小姐已经扫好坟墓,正蹲在山门旁的坟前双手合十,看起来非常亲密。见到这种情景,八代子太太好像一时心酸的掩面进入灵堂,我则留下来望著相貌神似的两人,想著吴家过去未来的事情,忽然想起多年前千世子小姐所说的话,忍不住心中一震……当然,当时我只认为是老年人没必要的c心,可是仍旧放心不下,当天晚上怎么样都睡不著。
——所以我慢慢起身……藉著窗外照入的月光和灯火微光,单独前往大殿,双手捧起佛像摇动,但是已没有先前听到的声响,不但如此,还感觉里面空无一物。
——这时可能是第六感吧?我感到莫名恐惧,于是毅然把佛像抱下佛坛,搬进方丈室,戴上眼镜仔细检查。虽然佛像身上沾满尘埃有点看不清楚,可是佛像颈部衣襟处却有切断后再装上的痕迹,若用力晃摇就像要松脱一般。当时我心想,原来是这么回事,拚命力持镇定,沿著走廊搬出佛像,掸落上面的灰尘,从切断处拔下佛像的头,见到挖成经筒状的底部有旧草纸包住的灰,不过灰包正中央有卷轴状的凹陷。至此我已明白,虹汀先生虽说将绘卷烧毁,事实上可能另有某种特殊原因而未予以烧毁,直接将绘卷藏入佛像中,而且绘卷已被某人窃走,一切全是无庸置疑的事实。是的,除此之外,还有充填在四周的旧棉花,其他连一片碎纸层都没见到……请往这边走,我让你亲眼看看。
◇参照后段备注
——如你所见。这该说足我的不谨慎吧?或者……我很担心,一心一意希望不要发生什么麻烦,可是从另一方面想,如果是千世子小姐拿走的,那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而且,她横死直方后,截至目前为止,又是谁偷偷藏起绘卷?如果是收拾千世子遗物的八代子太太发现,不至于连告诉我一声都没有。就在我每天悬念不巳时,竟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只能说一切都太不可思议了……听说绘卷在一郎少爷精神错乱后又消失无踪,这又是另一桩不可思议的事情。村里有人说,在一郎少爷精神异常前后,曾目睹绘卷如灵蛇般飞越空中,但是真相如何就不得而知。想到一切皆起因于我的不谨慎,我觉得非常愧对死去的真代子小姐和发狂的一郎少爷,总认为如果能以我垂老的短暂生命交换,不知道……现在我只能每天以泪洗面……。
◆第四参考:吴八代子的谈话概要
▲听取时间:同一天下午五点左右
▲听取地点:本人宅邸内侧房间
▲列席者:吴八代子、我(w),以上两人。
——啊,医师,您终于来啦,我是何等盼望能见到您呢!不、不……我的伤没关系,性命或什么都不重要了,我现在只希望您能够帮忙找出从寺中盗出这幅绘卷(一面从怀里取出来交给我),埋伏在石头切割工厂交给一郎,企图杀害这个家中所有人的家伙。而且,如果找到那家伙,请您问他,究竟有何怨恨让他必须做出如此残忍的事(涕泣)?请您一定要帮我问(涕泣)。很遗憾在一郎精神正常时没能问出那个人的事……如果我知道是谁,就算咬碎他的骨头我都不会甘心(涕泣)。不、不,离开直方时并无那种东西!一郎随身携带之物,我全部仔细检查过了……警察又知道些什么?让一郎受到那样痛苦折磨……我问他话他也完全不回答……我已经死心了,一郎是否能够恢复正常?女儿是否可以活著回来?我的生命又如何?我都毫不在乎,杀害妹妹千世子、谋害一郎还有女儿的仇敌绝对是同一个家伙,是知道这幅绘卷的事,又刻意拿给一郎看的家伙……(精神亢奋、错乱,无法继续问答。尔后约经过一星期,随著心情恢复平静,逐渐出现倾向失神的状态)
▲备注
(一)事件发生当天晚上十点半,检查已禁止进出的吴家仓库(被称为第三号仓库)时,
发现铺在楼下木板房间入口的旧报纸上明显并列吴一郎的双齿木屐痕迹,以及真代子外
出穿的红色草鞋,在这里开始有蜡烛滴落,点点延伸至陡峭的楼梯上方。楼上的状况以
及被害者的尸体上,并末发现打斗、抵抗或挣扎的形迹。尸体颈项有勒绞的痕迹和瘀血
与其他绳沟交缠的痕迹,但是气管咽头部和颈动脉等处没发现来自外部的损伤。另外,
置于尸体前方的桌底下掉落一条带著脂粉香的崭新西式手帕,这是凶嫌之物,用来遂逞
凶行。桌上中央似有卫生纸,另外叠上带有妇女体味的四折白纸十数张,对面左侧置放
吴家佛具的合金烛台一个,上c一支大蜡烛,有点燃过的痕迹,根据日后调查的结果,
推定约点燃二个小时四十分钟后熄灭。另外还有三支崭新的大蜡烛和火柴盒一起置于桌
下。在以上四支蜡烛上端及中央部分印上的指纹,完全只有被害者真代子左右手指的指
纹,毫无凶嫌吴一郎的指纹。而且,根据火柴盒上也只有检测出被害者的指纹这一点判
断,前述四支蜡烛乃是被害者自己携带前来,划亮火柴点燃其中一支置于桌上左端,殆
已没有怀疑之处。(其他关于八代子的脚印等叙述予以省略)
(二)同一晚九点,被害者尸体送达九州帝国大学医学院法医学教室,马上由我(w)执
刀,在舟木医学士陪同见证进行解剖,十一点结束,确定死因乃是颈部遭压迫的勒杀。
而且推定被害者因为某种原因丧失意识后惨遭勒毙。另外,处女膜并无异常。(他略)
▲备注
(一)调查如月寺弥勒菩萨座像,发现其头大身小、形相怪异,既无背光也不偏袒,披普
通法衣如轮袈裟,结跏跌坐并结弥勒之印,有被认为是作者自己之像的嫌疑。整体的刀
法颇简劲雄浑,有锯齿状和波浪状凿痕,底部中央以极端严谨的刀法刻著两个一寸大小
方字“胜空”。
(二)中央空d是纵深一尺、横径三寸三分多的圆筒型,扣除充填在上部和底部的棉花和
灰烬的厚度,高约一尺六分强,正好符合绘卷(另外的参考物)的体积。另外,属于其
盖的颈根方形部分可见到黏贴的痕迹残留。
(三)检查包灰的白纸和充填上下左右的棉花时,认定褪色与记录的时代符合。经过检验
镜分析的结果,发现灰烬是由普通和纸、绢布烧毁留下,并无装饰用的金线或轴用木材
留下的痕迹。
▲备注
(一)调查沿著侄之滨的国道、位于靠海一侧山麓的石头切割工厂附近的结果,据称前一
天吴一郎观看绘卷所坐的石块,位于切割剩下的粗石后面,是经过附近者很难注意到的
位置。
(二)石头切割工厂内除了无数大小石片石块、工人作业的痕迹、从道路飞入的稻草纸张
和蹄铁片等等各种东西之外,并无特别值得注意之物。另外,由于经过小雨冲刷,未能
发现疑似吴一郎或其他一切人物的脚印。
(三)平日在工厂作业、住在侄之滨叮七十五番地之一的野军平,从两天前因为和其妻阿
密及养子格市因为腹痛下痢,疑感染流行病而被隔离,后来痊愈后询问的结果,证实并
末发现前些天作业中有可疑人物进入切割工厂或在附近徘徊。关于这几个人的病况,由
于所食用的鱼类一向新鲜,无法认为是食物中毒,因此病因无从查明。
◇c入绘卷照片
◇记入绘卷由来
◇记入前述第二次发作的全盘研究观察事项
哈、哈、哈、哈、哈……
如何?各位觉得很难堪吧
各位一定忘记这是我遗书中最重要的一部分而忘情的阅读吧!有悲剧、有喜剧、有剑斗场面,也有历史故事,如果能再加上特别宣传,绝对可以成为让大人感动、小孩惊恐的玄奇怪异纪录吧!尤其显现心理遗传方式的奇特,真的是古今未有的手法,就算用尽现代所谓常识和科学知识,也无法比拟。
即使是著名法医学家若林镜太郎博士对此事件也感到棘手,在其调查资料中有著如下的叹息:
我希望将这桩事件的凶手称之为假设的凶手,因为,此一事件的凶手除了假设他是拥有超越现代一切学术、道德、习惯、义理、人情的可怕且神秘的不可思议之人外,已经找不到其他合理解释了。亦即,像这样在短短两年间将三位妇女和一位青年或杀害或使之发狂,让其一家血统无法再续的完全断绝,如此残虐恐怖,却又令人无法推定其残虐手段究竟是出于偶然,或是伪装某种超科学的神秘作用;别说凶手的存在,连进行如此一连串凶行的目的是否存在都令人怀疑……
怎么样?看过前面的纪录,再对照这段文字,各位应该注意到了吧!站在法医学立场的若林博士对于该事件所主张的重点,与身为精神病学者的我所主张的重点,从事件发生当初就正好相反,直到今日为止也没有一致。亦即,若林依其法医学者特有的角度,一开始就认为这桩事件绝对另有隐藏背后的凶手存在,而且该凶手从某处c控并自在的玩弄与此一事件有关的奇异现象。但是我却认为绝对不是如此,从精神科学的立场观之,这是所谓“没有凶手的犯罪事件”,不管外观或内在,都只是奇特的精神病发作之表现,是被害者和凶手都在某种错觉之下化为同一人所遂行的凶行。如果非要有凶手存在才行,那就应该把遗传这种心理给吴一郎的祖先逮捕,送进牢里。这就是这桩事件的中心趣味所在
什么?你们已经知道这桩事件的真凶
嘿,这实在太令人惊讶了。再怎么厉害的名侦探,脑筋如此敏锐也未免让人困扰,最重要的是,我和若林都不用再混下去了。
别急,请等一等。就算诸位指出的人物真是这桩事件的幕后凶手,也是若林所谓的假设之神秘可怕人物,重要的是,那只不过是一种推测,应该也没有确实的证据。就算有不可撼摇的确实证据,各位也知道凶手目前人在何处、正在做什么事,并将凶手绳之以法,但若从其身上又发现事件背后令人震惊的新事实,又该如何处置呢?呵、呵、呵、呵、呵……
所以,还是别说吧!对于这种奇妙不可思议的事件,以薄弱的证据或概念式的推理判断绝对是非常危险的事,至少必须彻底了解事件在前述的状态下发生后,经过什么样的途径到我手中,我对事件又进行如何的观察、以什么样的方法进行研究,并了解研究所发现的第二次发作之内容是何等凄惨、悲痛、绚烂、怪异且无知,为何突然发展造成我自杀的原因等等之后,才决定凶手的有无。
各位应该会头昏眼花“居然有回事”……别急!关于我对这桩事件的研究后来如何进行,以下用消除敬语的浮现天然色彩电影来说明。问题是,像我这样的乡下人,又是新兴的影片说明者,一旦省掉敬语,听起来一定像在朗读外行人所写的剧本吧!很不幸的,我没学做过中华料理,也没写过剧本,不知道究竟该如何做。不过距离天亮还很久,时间多得是,所以就试著编写一下剧本玩玩。只是,在此要事先声明,我必须将这事件核心的心理遗传内容挪至最后,首先从外侧的事实依序进入成为中华料理,啊,不,是剧本,情节也不会出现冲突。有关此事件的纪录,完全依照当时事件本身进入我眼中的顺序排列,只要研究此一顺序就可以了解事件真相……因此,请各位相信,这绝对是极端科学、毫无矫饰、俯仰天地而不愧的真实纪录……嘿,真累人
【字幕】吴一郎的精神监定——大正十五年五月三日上午九点,福冈地方法院会客室。
【电影】正木博士身穿羊羹色徽纹披肩,毛织单衣搭配毛织裤,旧袜鞋,俨然一副村长模样的打扮,翘起二郎腿坐在和入口反方向的靠窗椅子上,悠闲的抽著雪茄。
中央的圆桌上丢著似是他带来的旧洋伞和旧礼帽,旁边站著若林博士,正在向正木博士介绍身穿威严制服的探长和身穿毛织西装、举止优雅的绅士。
“这是大冢探长和铃木预审推事,两人自一开始就与这桩事件有关……”
正木博士站起来,接过两人的名片,轻松的点头致意“我就是你们想见的正木,很抱歉,我没有带名片……”
探长和预审推事神情严肃的回礼。
这时候,穿蓝色白点双层和服的吴一郎由两位法警拉著腰带进来。三位绅士左右让开,宛如侍立正木博士身旁。
吴一郎站在正木博士面前,用乌黑澄亮的忧郁眼神慢吞吞的环视室内,白皙的手臂和颈部四周有狂乱发作之际被压制而留下的几处擦伤和瘀青,使他那世上罕见的俊俏容貌显得特别怪异。他身后的两位法警行举手礼。
正木博士回以注目礼,呼出雪茄的烟雾后,拉著吴一郎铐上手铐的双手向自己靠近,同时让自己的脸孔和对方脸孔接近至一尺左右,四目相对,凝视对方瞳孔深处,像在暗示什么;又以自己的视线回抵吴一郎的视线,似要深入对方瞳孔深处。两人就这样互相盯著,动也不动。
不久,正木博士的表情开始紧张了。一旁的绅士们表情也跟著紧张起来。
只有若林博士连眉毛也末挑动一下,低头用冰冷的苍白眼瞳凝视正木博士侧脸,彷佛正从正木博士的表情中寻找某种不为人知的东西……
吴一郎非常平静,以精神失常的人所特有的澄明眼神,轻松的将视线栘开正木博士脸孔,缓缓由下至上打量著一旁若林博士高大的身躯。
正木博士表情转为柔和,望著吴一郎的脸颊,重新吸燃快熄灭的雪茄,语调轻松的开口。
“你认识那位叔叔吧?”
吴一郎仍旧仰望著若林博士苍白的长睑,深深颔首,眼神像是正在作梦。
见到这种情景,正木博亡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这时,吴一郎的嘴唇蠕动:“认识,他是家父。”
然而,这句话还没讲完,若林博士那可怕的表情……苍白的脸孔马上失去血色,如镍般失去光泽的额头正中央,两道青筋突起,转为以愤怒或惊慌都难以形容的样貌,全身颤抖的回头望向正木博士,那种神态,简直像是立刻要朝他扑过来……
但是正木博士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些,神色自若的大笑出声,说:“哈、哈、哈,父亲吗?还好……不过,我这位叔叔呢?”
他指著自己的鼻子。
吴一郎很认真的盯著正木博士的脸,不久,嘴唇又蠕动了:“是……家父。”
“啊,哈、哈、哈、哈。”正木博士更愉快似的笑了,最后放开吴一郎的手,受不了似的狂笑:“啊,哈、哈、哈、哈,有意思。这么说,你有两位父亲罗?”
吴一郎显得有些犹豫,但,很快就默默颔首。
“哇,哈、哈、哈、哈,太好啦,真难得!那么,你还记得两位父亲的姓名吗?”正木博士半开玩笑似的问。
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霎时浮现紧张。
但是,被正木博士这么一问,吴一郎脸色一黯,静静移开视线,眺望著窗外灿烂的五月晴空,过没多久,好像想起什么事,大眼浮现泪珠。
见到这种情形,正木博士又拉著吴一郎的手,缓缓吐出一口雪茄烟雾:“不,没关系,不必勉强自己去想起令尊的姓名,因为不管先想起哪一个人的姓名都是不公平的,哈、哈、哈、哈、哈。”
直至目前为止都很紧张的人们同时笑了。若林博士也好不容易恢复原来的表情,露出哭泣似的僵硬笑容。
吴一郎很专注的二看著每一张笑脸,良久,彷佛很失望般的叹息出声,低垂著头,眼泪一颗颗掉下来,从手铐上滴落至脏污的地板。
正木博士拉著吴一郎的手,悠闲的环顾众人脸孔:“我希望你们能把这位病患交给我,不知各位意见如何?我认为这位病患的头脑中一定还残存著有关事件真相的某种记忆。如我方才所问的,每个人的脸孔看起来都像自己的父亲,这或者正是暗示事件真相的某种重要心理之显现……如果可能,我希望以自己的力量让这位少年的头脑恢复正常,撷取出与事件真相相关的记忆,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字幕】吴一郎出现在解放治疗场的最初之日(大正十五年七月七日拍摄)
【电影】矗立解放治疗场正中央的五、六棵梧桐树的绿叶在盛夏阳光中闪动灿烂光辉。
八位疯子从东侧入口排队依序进入。其中有人很不可思议似的环顾四周,但是很快就开始展现各自的狂态。
吴一郎最后进入。
他的神情寂寞忧郁,一时之间呆然环顾四周的砖墙和脚下的砂地。不久,好像从自己脚下的砂中发现某样东西,两眼发亮的拾起,置于双手间搓揉,然后对著眩目的太阳映看。那是蓝色、漂亮的莱姆玉。
吴一郎面带微笑地正面望著太阳,然后将该玉放进黑色兵儿带中,又匆忙撩起衣摆蹲下,开使用双手在砂中翻找。
从刚才就站在入口观看的正木博士命令工友拿一支圆锹过来,交给吴一郎。
吴一郎高兴的道谢后,接过圆锹,开始比先前更热心十倍的翻动闪闪发亮的砂土。湿濡的砂上曝晒在阳光下,变白、乾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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