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鸟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李暮夕
那女人正好这个时候出来,看到这一幕,恼羞成怒地冲上来,“啪”的一个巴掌打在她脸上,脏话连篇,直骂她们出去。
杨子欣也是个火爆脾气,二话不说,当下就打了回去。
“你……你居然打我?”女人捂着脸,声音越来越大,都带了哭腔,后来越闹越大,连吴经理都闻声过来了。渐渐的,走廊两边不少房间的客人都出来看热闹,围了满满的人。
“你说,你们这里的服务生素质怎么这么差,胡乱闯我的房间,乱翻我的东西。”女人扬起半边脸给吴经理看,“看看看看,还打人呢!”
杨子欣本来都想息事宁人了,听她这么讲嗓门又大起来:“你说什么?什么叫我们乱进你的房间,乱翻你的东西?我们只是按照酒店规定来定点打扫,之前已经和你说过了,你一次都不理睬,我们才挑这个时间点来的。我们进去的时候你也在的,怎么算乱闯?至于乱翻,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翻你东西了?”
“不乱翻你们掀我床单干什么?”
“不掀床单我们怎么扫下面的垃圾?人家客人当然不用掀了,因为人家讲卫生,你呢,弄得床底下全都是。瓜子、餐巾纸、口红……还避孕套呢,有什么扔什么!”
女人气得发抖,恨不得撕烂杨子欣的嘴,她冲吴经理说:“你们这什么破地方,都什么人啊?以后我再也不来了!”她指着自己受伤的脸说,“我要找律师,我要去告你们!”
沈清石说:“是你先动手的,我的同事只是出于自卫。”
“自卫?你们是一伙的,你当然帮她了?你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她作势掏出手机要打电话,嚷嚷着要叫律师。
吴经理不想把事情闹大,说,“这件事大家都有错,这样吧,我然她们给您道歉,你也别不依不饶的。”
杨子欣还没有说话,那女人气焰嚣张地开口:“道歉?我不要道歉,我要去告你们,查封了你们这黑店!”
杨子欣气得发抖,要不是沈清石拉着,早冲上去赏她两个耳光了。
“你不能这么睁眼说瞎话,明明是你先动手的!”
“你说我先动手的,有别人看到了吗?有吗?”
“刚才这个房间的门是开着的吧。”说话的是住在对面的年轻客人,看看那位女客人,又看看沈清石和杨子欣,“那应该在走廊上的监控角度内。”
吴经理微微一怔,一拍脑袋,好像是这么回事。那女人有点讪讪的,骂了两句,当场就退了房,拽了自己的行李走了。
等人散地差不多了,沈清石和此人说“谢谢”。
“举手之劳。”他似乎还有事情,看了看表,沈清石不想耽搁了他的时间,说道:“您有事情就先走吧。”
“不碍事。”他的声音很清冷,但是彬彬有礼,给人好感。
最后先离开的是她,杨子欣刚才被经理带走了,她得跟上去看看。等她的背影看不到了,谢飞澜从房间里出来,拍拍他的肩膀:“嗳。你不像会管这种闲事的啊?”
谢从洲退一步,她的手就落空了。他一边进门,一边挽袖口,语气没什么大的起伏:“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晚饭,他们和楚嘉越约好了一起吃。谢从洲不多话,自己吃自己的,席上就飞澜一直和嘉越搭话,又说起刚才在走廊上这件事。
“还有这样的?”嘉越摇头笑一笑,“有够蛮不讲理的。”
“是啊。”飞澜饶有兴趣地说,“二哥平时才不管这种闲事呢,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她靠过去,“说实话,是什么原因?”
谢从洲没有抬头:“食不言寝不语。”
“……”
吃好晚饭以后,谢从洲和谢飞澜相约去打网球,嘉越笑笑,说他这渣技术啊,就不去了,你们玩得愉快。
目送二人离开,他把房间的窗帘拉上了,翻开最下面的抽屉,拿出自己的香烟。还是黑色烫金纸的那种外国烟,他习惯这个味道了,点上一根,靠在沙发里吞云吐雾。渐渐的,心脏开始麻木,思绪不是自己的。
他想起曾经的那些事情,想到自己年少时那么迷恋过的那个女人、她已经结婚生子;想到刚刚在国外栖息、给她打电话、电话那头永远传来“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他在法国,没有朋友,一个人,读书、写字、上课……每一天都像机器人一样过。
七年,她没有给他打过一个电话,没有发过一封邮件。没有尽头的等待,是空虚,是寂寞,是一种无望的痛苦,这样漫长的过程中,他的思念和困顿渐渐转化为怨怼。
曾经一度,他是那么地恨她,如果可以,干脆和她一起去死好了!
家里人来过电话,不过寥寥无几,他也兴致缺缺。打给他最多的是母亲,他对当初的事情耿耿于怀,没怎么理睬她。
后来,她的电话也渐渐少了,从一个礼拜一次,到两三个月也没有音讯。直到到法国后的两年后,远在国内的嘉航给他电话。
他从来没有那么温和地和他说过话,嘉越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所以,他干脆问,到底怎么了,是老头子被撤职了还是我妈跟人私奔了?
嘉航在那边停顿了一刻,然后告诉他:
爸爸和你妈妈离婚了。
嘉越挂断越洋,耳朵里依然嗡嗡作响,有欠真实。父亲在和母亲结婚之前,已经有一次失败的婚姻,现在,他要和嘉航一样,成为只有父亲没有母亲的孩子了吗?
他说不上那时候心里是什么样的感觉,只觉得荒诞。
第二年的下半年,他交了一个女朋友,是法国的留学生,家境比较贫困,但是性格单纯,模样清秀。他给她买新衣服,买新鞋子,陪她看电影,像大多数热恋中的情侣一样,做理所当然的事情,不过后来还是分手。
后来又有过一个女孩子,是法国本土的女孩,家境富裕。这次他学乖了,每次约会穿最廉价的衣服,她给他钱,他欣然接受,感觉像是一场有趣的游戏。后来她提出分手,临走前还给了他一大笔钱,说,嘉越,对不起,我找到我的真爱了。
他哭笑不得。
谢飞澜是第三个。他们的关系,其实算不上情侣,也不像朋友。飞澜曾经说过,他对她就像他对待别人一样,彬彬有礼,但是态度冷漠,有点难以接近,可能他自己都没有发现。她还说,嘉越,我比你更了解你自己,算是你的红颜知己了吧?他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这个女人总有办法让人哑口无言。
他承认说不过她。
不过这些都不要紧,和他零零碎碎的生活掺杂在一起,分不清彼此,和这些生活小细节混在一起,也就无足轻重,他总是不求甚解。
白天,他是所有人眼中的模范学生,晚上,他流连夜店,得过且过。有一次和一帮黑人打架,差点被遣送回国,幸得领事馆的大使和父亲认识,帮他从中斡旋,才得以留校观察。
回国以后,他给领导做了半年的翻译,实习了一段时间,又做了一年的三秘,两年以后进入外交部国际司第六处,步步高升,仕途一片平顺。在别人眼里,这种生活羡慕都羡慕不来。但是,谁真的乐意和他换换呢?
亲情、爱情,没有一样是顺利的。
他迷迷糊糊觉得快要睡过去的时候,门响了两声。他不想起来,没有应声,心想着如果是服务员,应该会自己走开吧。
他估算错误,外面的人推门进来。
笼鸟 第0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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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8
“定点清扫,我看您这儿也挺干净的,我吸一下尘就好。放心,只要一会儿,不会打扰您休息的……”她的话戛然而止。
在那个人翻过身来的时候,她说不出话了。
楚嘉越也看到了她,手里的烟不自觉掐灭了,指尖冒出“滋滋”的声音,他一会儿后才觉得疼,手一抖丢开了烟蒂。
“我去帮你拿药。”她朝门口跑去,他在后面说“不用那么麻烦”,她却像没听到一样,等她握上门把要开门了,他一只手撑在门板上。“啪嗒”一声,开了一条缝的门重新合上。
大概是房间里的光线太昏暗了,沈清石觉得头晕目眩。
“不用那么麻烦。”楚嘉越在她头顶说,“我床头柜下有药。”他说完就放开了手,转身朝屋内走去。
那一刻,沈清石心里五味杂陈。他也觉得自己唐突了吧?不过,至于他那时候为什么会冲过来,为什么会按住门……
她脑子里乱糟糟的一团。直觉告诉她,她现在应该马上离开,但是,那边他已经叫她了:“可以麻烦你帮我一下吗?”
清石看过去,他半躺在床上上药、系绷带,不过一只手受伤了,有点不太方便。
她想了想,还是走过去。
光线太暗,他开了台灯,有一圈淡黄色的影子笼罩在他的身上,朦胧地泛着一层潋滟的光。印象里,楚嘉越脸很安静,但是眉眼弯弯,在她心里自然就是温柔活泼的形象。但是这种温柔,如今看来,竟然有种忧伤的感觉。她不知道是不是光和影的错觉,只觉得他低头缠绷带的样子,低眉敛目的神态,尤其地清减、淡漠。
“麻烦帮我一下。”他伸出手腕到她面前,还有一截留在外面。
她怔了怔:“其实这个不用上绷带的。”
“……”他觉得自己有点混乱,接下来解绷带的时候,还不小心扯到了伤口,疼地他皱起眉。
“我来吧。”沈清石接过棉签,帮他一点一点涂上。
嘉越看她认真的侧脸,还有滑到脸畔的碎发,心里发酸。他笑了笑:“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啊,一眼就能叫人认出来。”
她手里一顿,没有抬头:“老了。”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的。”他说,“一点都没有变。”
她今年已经32岁了,容貌虽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但是皮肤黯淡发黄,眼底有黑色的眼圈,一看就是常年熬夜、日夜操劳的。她比以前要瘦很多,头发也有点枯黄,一看就是营养不良的样子。
他不用问,也知道她这几年是什么样的生活。他觉得她不应该是这样的,在他心目中,沈清石一直是温婉淡雅又很有主见的形象,她的美丽、她的温柔、她的幽默、她的坚强……都在他心里深深地扎过根,回想起来,曾经的一幕幕都宛若昨昔。
但是摆在面前的,明明是沧海桑田。
她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了。
这种心痛的感觉,像一把钝钝的刀在不断凌迟他的心,慢慢地,又滋生出言不由衷的怨恨。她过得不好,因为她曾经那么无情地舍弃过他。
她察觉到他灼灼的目光,佯装不知,上好药以后,说:“好了。”
“谢谢。”
“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先走了。”她站起来,转身离开,她知道他在看她,所以走得那么艰难,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出这个房间。楚嘉越在她身后说,声音仿佛从彼岸传来,如静水无澜:
“沈清石。”
这是自再见以后,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她停了一下,尔后更快地朝门口等去。
楚嘉越说得不急不缓:“你给我号码,是空号。我打你家里的电话,你一次都没有接。在国外的五年,我给你的电邮,你也一封都不回。
你从一开始就打算欺骗我,这么处心积虑地骗我,你没有话要和我说吗?
沈清石,我恨你。”
最后一句话湮灭在她用力关门的声音里,很大声,激出了她一身的冷汗。快离开的时候,迎面走过来一个年轻女人,短发过耳,孔雀蓝的v领裙,对她微笑,点点头。
清石有点不明就里,只能回以点头微笑。
“能不能让一下?”谢飞澜比划了一下手势,“这是我的房间。”
她反射性地推开:“您的房间?可是,我刚才进去打扫的时候,开门的是个男客人……”她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凭着本能,“您没有弄错吗?”
“没有。”飞澜笑着开门,“那是我男朋友。”
说完,门已经在她面前关上了。
沈清石站在那里。
胃里忽然剧烈地抽痛起来,她捂住嘴巴,扶着墙壁冲到厕所,吐得稀里哗啦。后来,她吐地什么都吐不出来了,还是止不住地反胃,吐得只有酸水。
她坐到地上,难受地冒冷汗。
她觉得,她此刻一定非常狼狈。漱了口,又用清水扑了扑脸,看上去脸色才没那么难看了。
这真是倒霉的一天。
晚上结算工钱的时候,领班的扣了她们200块钱,杨子欣当下就不干了:“你凭什么扣我们的工钱?”
“凭什么?”领班的虎着脸,煞有介事地说,“你们得罪了客户,还问我为什么?哪有你们这样干活的!”
“错不在我们,难道我们就该逆来顺受,任着她打啊?”杨子欣本来就憋了一肚子火,这下越说越来劲,“说你们这是黑店,还真是黑店!不就是想着法子赖工钱吗?我还不稀罕了,什么玩意儿!”
“不稀罕?不稀罕你们滚,一毛钱也别想拿到!”
“凭什么不给我们?我去工商局投诉你们,奸商,黑店!”
“去吧去吧。”领班的说,“随你去哪儿投诉,你们还影响了我们正常的营业呢。被你们这么一闹,影响多不好?没追究你们损失费用就不错了。”她斜眼看看她们,看着她们这一身的淘宝货,语气更加轻蔑,“在这里大呼小叫的,能捞到什么了?拿着这六百块趁早滚吧。”
在她洒开一叠钞票的时候,杨子欣彻底和她撕破脸了,骂声一声高过一声。期间沈清石一直劝她,她正在气头上,根本置若罔闻。领班的叫了一帮服务生把她们赶出去,推搡间,沈清石被人撞到一边,头磕在大厅旁的罗马柱上。
杨子欣看到就不吵了,过来要扶她,有人却快了她一步。她看看那个衣着光鲜亮丽的年轻男人,有些疑惑。
她不记得清石认识这么一号人啊?
“这怎么回事?”他问的是她,看的却是度假村那一帮子人。
领班的惯会察言观色,看到气度不凡的楚嘉越,有点迟疑。后人有人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他的脸色变了变,再次说话,马上换了副面孔,显得极为热情谦恭。
“只是一场误会。”
楚嘉越回头看看杨子欣,递出询问的眼神,杨子欣气呼呼地一五一十都说了。楚嘉越听完,对那领班的说:“这件事,从洲也在场,的确不关她们的事情。如果有疑问的话,你可以去问他。”
他哪里敢去问谢从洲。比起眼前这位,他觉得那位不苟言笑的公子哥更加可怕。本身是跨国集团代表,又是谢省长的二公子,吃饱了撑的才去自讨没趣,除非不想在这个省里混下去了。
他眼看对方是两个没钱没势的女人,想赖掉工钱,想不到这位会出面。他见风使舵也挺快,马上让人重新开了结算单,还多付了200块。沈清石最终只要了原本的,剩下的怎么也不肯收了。
领班的对楚嘉越鞠躬:“这次是我不对,没有事先了解清楚,不知道是楚公子的朋友,对不住了。”
楚嘉越摇摇头。
他心里“咯噔”一下,心里有些忐忑。先不说这位的父母,他哥哥就是省经贸厅的厅长,实权的干部,人脉又广,都不用打招呼就够他喝一壶了。他现在心里万分后悔,只不该鬼迷心窍。
楚嘉越说:“不是和我道歉。”
他怔了怔,意会过来,马上转头和她们道歉,态度诚恳,和之前趾高气扬的样子判若两人。
身份地位,真能让人俯首称臣。
沈清石唏嘘不已。
“老实交代,那小帅哥谁啊?”离开的路上,杨子欣一个劲追问。沈清石只好说:“就是以前的学生。”
“你还有这么正点的学生?”杨子欣记得她以前教过书,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不教了,“看这一身行头,发达了?”
“瞎说什么呢你。”沈清石不由觑她,“他本来家境就好。”
“那就是高富帅,富二代了?”
“算是吧。”官二代——和富二代也没啥本质差别。
“可惜啊。”
“可惜什么?”
“你看看人家混的,再看看咱们混的,到头来还要一个晚辈来救场?差距。”杨子欣长吁短叹,勾着她的脖子一路嚎叫,“上帝造人真他妈的不公平啊!”
“别勾了,要断了!你丫的放开!”
“不放!”
本来心情还郁结着,被她这么一闹,什么阴郁都见鬼去了,沈清石哭笑不得:“我算是服了你了。”
度假村在海边,海滨这一段公路比较偏僻,要往南步行十几分钟才能看到站牌。杨子欣走得脚都要断了,见到路边有颗椰子树,脱下鞋子跑过去坐下来,说什么也不肯起来。
沈清石拽着她胳膊和她僵持着,一辆白色的轿车停到她们身边。
她看到楚嘉越从车上下来,抓拽的动作不觉就松了。
他倒是很自然,只是四处看看,说:“这地方太偏远了,很难打到车。天色也不早了,我送你们回去吧。”
笼鸟 第0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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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9
路上,沈清石一句话都没有说,杨子欣倒是一脸好奇地端详他。楚嘉越在开车,也不好回头,只是笑着说:“有这么好看吗?”
“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大妈,生活没乐趣啊,偶尔也看看小鲜肉嘛。”
杨子欣觉得这个年轻人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有一种流云般的温柔气韵,和他不说话时那种生人勿进的男神范儿很不一样,笑容自然,一点不做作,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还有就是,此人长相实在出众,让她这个奔三的老女人都忍不住多看两眼。想想他是沈清石的学生,那点拘谨也渐渐没了。她说:“你真是她学生啊?清石没说起过你啊。”
“是啊,以前沈老师教我们班语文,可严了。”
“怎么说?”
“有一次抽查背诵课文,我没背出来,她罚我抄了十遍书,又让我多写了一篇周记。”
杨子欣笑了:“那你还敢不敢不背课文了?”
“再不敢了。”
不久之后到了沈清石住的地方,杨子欣和他们在小区外的岔道分开,清石说“你小心一点”。她不耐烦地挥着手:“你管好你自己吧,小老师。”
刚刚才知道的事情,居然拿来调侃她?如果不是看她跑远了,沈清石想,她会冲上去揍她一顿。
“你对她可真好。”嘉越在她身后说,望着杨子欣离开的方向,很久,才收回视线。
她有那么一瞬不敢回头。
尔后,慢慢地,回头笑一笑,又扭开看别的地方:“她是我的朋友嘛。”
“你对别人都这么好,真叫人羡慕。”
“……”
“时间不早了。”她只能这么说,“你回去吧,我知己走。往前面走几步,我就回到家了,不碍事的。”
“你害怕吗?”
沈清石闻言,抬头看他。
楚嘉越此刻也在看她,眼神有点儿讽刺,他说:“你怕被你老公看到吗?”
清石被他这么不负责任的话逗笑了:“我怕什么?我碰到以前的学生,说了会儿话而已。他送我和子欣回来,就这样。”
他最恨她口是心非、故作冷漠的样子,忍不住攒住她的手,不管她的挣扎,发了狠一样握在手心里。以下的话,一字一句从齿缝间挤出来:“沈清石,你真的没有心吗?”
她喉咙发紧,眼睛里有了红色的血丝。
不过,她一句话都没有说。
他一边点头,一边后退,终于放开了她。黑暗像幕布一样严实,无边无际,小区里亮起了路灯,只是,远远只有零星几盏。
她的眼前是一片迷蒙的雾,好半天,牵了牵嘴角,声音低沉:“你不是有女朋友了?”
“你在意吗?”他笑容讽刺。
肩上的包有点重,她拎起带子向上提了提,依然被勒地生疼。她慢慢地舒出一口气,化开在雾气里:“都有女朋友了,长大了,怎么还是这么任性?”
“沈清石,你没资格这么说我!”
“不管我有没有资格,这就是事实。嘉越,你不能这么不负责任。”她声音平和,像是循循善诱的长辈,他的声音小了下来,脸上的怒火也渐渐消失了,只是,表情越来越冷。
他说:“你凭什么?”
“她是你女朋友。你都有女朋友了,就别想着以前的事了。”
“我也想这样,我也想以前的事情一笔勾销。你以为我很乐意这样吗?既然已经走了,为什么还要出现在我面前?”
他从未觉得自己爱一个人到这种程度,爱可以转变成仇恨,恨意沁入骨髓。
他很努力地想忘记那些痛苦的往事,但是她不放过他。
“沈清石,你为什么还要出现?”
风在这一刻都有些许停顿,清石看着路灯下萦绕着的小虫子,默默不语。明明知道是飞蛾扑火,为什么还是前仆后继?
“回去吧,嘉越,也许她在等你呢。你这样,会让她伤心的。”她已经准备要迈步子了,他凝视着她的侧脸说:“你只管别人会不会伤心,从来没想过我会不会受伤。”
她脚步一顿。
“你以为飞澜像你一样吗?就算她心里不开心,也从来不在我面前表露出来,她从来想着先让我开心。沈清石,你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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