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魔王娇养指南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风行水云间
“民间押运兴起,都是地头蛇组建。凤崃山知州上奏,这其中青鱼寮快速吞并其他力量,渐成水上一霸,迫往来商船雇青鱼寮押运货物,否则就处处刁难,不得通行。”
暄平王后久居深宫,对外头的风吹草动很感兴趣:“那,雇佣了青鱼寮的商船可曾被打劫?”
“成功的只有一起。”
暄平王后奇道:“那不好么,至少它保商船平安,王上为何不悦?”
“月余之前,凤峡山清剿了两个水匪窝点。头目交代,他们就是青鱼寮人。”
暄平王后轻轻“啊”了一声:“贼喊捉贼?”
这比喻并不十分贴切,但萧宓知道她的话意:“不错,青鱼寮其实分作明暗两部。明部帮着商船押运,暗部就是水匪了。他们在水上寻找猎物,没插青鱼寮旗帜的商船就会倒霉。”
暄平王后懂了:“这么一来,商船想要平安过渡都得找青鱼寮?”
“是啊,他们赚两份钱。”押运一份,劫掠一份。
“不过是水匪,凤崃山当地灭不了么?”否则王上也不会皱眉了。
萧宓冷冷道:“你若知道青鱼寮的背景,也不会这么问了。”
他一板起脸,君王威严自显,暄平遂不敢再问。
萧宓也不再解释。
这些水匪原本都是凤崃山人,下水为匪,上地为民。官兵来了,水匪就得当地居民通风报讯,甚至藏匿掩护,难抓得很。
当然,如果只是这样,知州不会特地上书诉苦。所有水匪当中,最难对付的就是青鱼寮了。这中间牵涉到两个人。
其一就是大名鼎鼎的茅定胜。他原是叛匪头子,归顺萧宓后就遣散旧部,但其中不少人在凤崃山组建了青鱼寮。不消说,青鱼寮和茅定胜之间联系密切,想来后者没少从青鱼寮那里拿钱。
萧宓很不想处理茅定胜。
这个名字和他背后曾经代表的力量,是卫国隐晦而不光彩的一笔,轻易就能僚动卫人脆弱的神经。虽然凤崃山大起义罪在前卫王,可他毕竟是萧宓同父异母的兄弟。
茅定胜是主动归降的,又助萧宓登上王位,自己只得了一场富贵。萧宓若是降旨责他,无论出于什么事由,难免让人往别处联想,说当今卫王没有容人的度量,忍了这么几年终于还是对茅定胜下手。
那么,南方的卫人会怎么想,凤崃山人会怎么样?
他衷心不愿南北再生分歧。
萧宓吃掉了椒盐金饼,赞了一声:“玫瑰馅儿果然很香。”
暄平王后欢喜道:“那么我明天再做些,这回换别的馅儿。”她在攸国宫中从来不做这些,椒盐金饼是盛邑本地人喜欢的食物,她听说王上的姨母也常做这种饼子给他,才起心去学。
萧宓点头:“好,明天换个馅儿来。天色不早了,你早些睡吧。”
暄平王后也知道见好就收,当下命人收拾桌上食具,款款离开。
书房里重新又安静下来。
萧宓再命宫人奉上一盏热茶,他捧在手里没喝,却发起呆来。
茅定胜还不算麻烦,训诫几次也就好了。方才当着暄平王后的面,他没说出的是,青鱼寮背后还牵扯到一个人:
燕时初。
燕时初三年前组建“天工局”,不仅在盛邑承接燕子塔、龙口堰这些大工程,南边的大运河开凿因为赶工赶期,最后一段又难以打通,因此“天工局”也参与其中。
凤崃山知州参奏,自去年起,天工局与青鱼寮过从甚密。被抓获的水匪当中,有十余人就是前年为天工局开凿最后一段运河的劳力。
可见,二者不是简单的合作关系。
并且水匪头目也招供,从盛邑开往凤巢湖的燕氏大型商船,“每月六艘以上”。
虽然凤崃山知州没有清乐伯直接掌控青鱼寮的证据,但这些事实落在有心人眼里也足够引起警惕。萧宓更清楚,燕时初和茅定胜的交情,早在起义时就已经结下了。
联想最近参燕时初的折子一本接一本,多数都从工部那里汹涌而来,他就有些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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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晨,燕三郎接到护国公府来讯:
韩昭约他吃蟹。
秋风起,蟹脚痒,此时正是吃蟹的好季节。为了应景,韩昭不在护国公府里请客,而是选择秋阳山下的浮屿小筑。
卫国的天耀宫在众国王宫中比较特殊,是依山而建,宫中就收高山流水之景。其实那么大一座山可不止建起王宫。秋阳山就隶属其山脉,是天耀宫东南十五里外一座独峰,以其风姿秀致,清湖环绕而闻名。
浮屿小筑由湖中四座岛屿串连而成,四岛分别以四季命名,种四季应时之花草。这会儿是秋天,所以秋岛上金菊斗芳、丹桂飘香,乃是骚人墨客的大好去处。
大魔王娇养指南 第1145章 拿得起放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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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三郎骑马来到湖边,自有侍者为他牵马引舟,再泛舟渡去秋岛之上。
猫儿一路小跑溜在他前方,左嗅右盼:“今年岛上的菊花好像多了不少新品种嘛。这个好看!嗯,那个也好看!我们回邀景园也种上吧?”
盛邑近郊的荷香镇不仅盛产荷花,最近这些年也培植不少名花,秋菊的种类一年年见多。
燕三郎走不多久,就见前方的小榭里,韩昭冲他招手:“燕小子,这里!”
少年走进去,见这榭亭有一半建在水上,两人低头就能望见湖水清漾、锦鳞游泳。水面莲叶凋蔽,但枯败中已经孕出了饱满的莲篷。来往众人目光都为岸上争奇斗艳的秋菊所夺,空气中又有桂树暗香浮动,谁还有空去叹惋那不起眼的破败?
护国公占下的,自然是环湖第一等的好位置。往这小榭里一坐,小半个秋岛的风光尽入眼底。
燕三郎刚刚坐下,韩昭就问他:“酒带来了没有?”
燕三郎一笑,从储物戒里取出两瓮美酒,都是十斤装的陶瓮。“这是我收取邀景园那一年酿下的,五年陈酿。”
韩昭笑骂:“五年也敢称陈酿?”
燕三郎胳膊往回一缩:“那我收回去,过上十年八年再算陈酿吧?”
“拿来!”韩昭招招手,酒瓮就到了他掌中。
他拍碎泥封,凑近了深吸一口气:“不错,很香!”
谁不知道邀景园的酒泉专酿好酒?是以韩昭只说请燕三郎“吃蟹”而非“喝酒”,酒水还是要燕三郎自带的。
立在一边的侍者上前接过大瓮,倒酒入陶盆,上红泥小炉加热,再放几缕姜丝。
不一会儿,酒香就溢出来了。
每座榭亭里都有一只大瓷瓶,插着当日新剪下的秋菊,还有其他零星小花。白猫趴在少年腿上,眯着眼享受他的抚摩,呼噜呼噜的声音连桌对面的韩昭都听见了。
“你这猫怕不是早就宠坏了。”
“可不是?”燕三郎口里说着,手上动作却没停,“顽劣得很。”
猫儿给他一个白眼。哼,看他伺候得好,它决定不跟他一般计较。
“小鸢儿几年前就私下与我说过。”韩昭笑了起来,“燕时初得了意中人之后,一定对人家千依百顺。我不信,她就说,‘你看他这样养猫’!嘿,嘿嘿!”
他家娘子真英明,果不其然。
“贺夫人怎么没来?”
“她今儿跟些大家闺秀有约,出去泛舟玩耍了。”
燕三郎从瓷瓶里取出几支鲜花,放在猫儿眼前:“这几朵怎么样?”
白猫靠近,红嫩的小鼻子碰了碰花瓣,朝他喵了一声,似在说话。
于是燕三郎又从亭边截了一条软藤,就在桌上编织起来。
韩昭摇了摇头,这小子真是中毒不浅。
等着蟹和酒的功夫,两人随口聊起燕三郎睡去的半年。
“这半年里,朝堂发生了很多事。”韩昭慢慢道,“我交出了镇北军大印。”
他虽然轻声细语,内容却十足震撼。
燕三郎手上动作明显停顿了几息,才得以继续:“大卫有你,真是福气。”
韩昭帮着萧宓打下江山、坐上王位,功劳顶天。按理说,他这样的人最有资格居功自傲、拥兵自重。
可是韩昭居然交出了手中的兵权。
这也意味着,从此萧宓的统治会更稳固、君臣之间的关系会更融洽。
燕三郎越发成熟,知道权力于对一个人心志的侵蚀有多么难以抗拒,古往今来多少英雄枭雄,到死都看不穿,悟不破?
可是韩昭拿得起、放得下,竟然并不留恋。
这份心胸和气度,怎不教他肃然起敬?
韩昭又道:“王上也长大了,治国有方,愈像明君。这两年廷中不少新人崭露头角,还有好些将才堪为大用。”
燕三郎笑了笑:“气运使然。”国家蒸蒸日上,自然人才辈出。
韩昭拊掌:“说得好,正是气运使然。”
燕三郎动作很快,手中一顶藤编花冠成型。
他把花冠戴到猫儿脖子上。
雪白的猫咪、鲜艳的花冠,相得益彰。
白猫低头去看自己在水中的倒影,呀,可美了。
它一连摆了好几个姿势。
看它探头太过,燕三郎伸手护着它,怕它掉下水去。
韩昭啧啧两声。这小子平时冷情冷脸,若说还仅存一点童心,多半都打发在他这猫身上了。
说话间,做好的肥蟹也端上来了,白瓷盘里整整齐齐码着四只红彤彤的湖蟹,每只都赶得上燕三郎拳头大,足节上团团黑毛。
清蒸而已,随盘上来的还有两份姜醋。
“这是龙湖特产,捕上来后在清水里又养了两天。”韩昭掀起蟹顶,露出里面红艳艳的大块蟹膏,脂香扑鼻。“听说,你在龙湖抓住一些东西。”
一口肥蟹,一口美酒,人生得意莫过如此。
“是啊。”燕三郎也动手拆蟹。白猫半趴在桌边,脑袋搁在前爪上,眼巴巴望着他手里的蟹黄。看起来好肥呀,它翘了翘尾巴。
少年一边说起袁家荡里的遭遇,一边仔细拆下蟹黄和蟹肉,放在碟子里。
等他说完,碟子里的蟹肉已经高高摞起。
他把碟子放到阑杆上,猫儿跳上去,开心地小口品尝。
“修罗道?”韩昭的脸色却沉了下去。和萧宓一样,他首先想到的是国都的安危。“如果真有裂隙,能不能关闭?我记得,你曾经关掉过一个修罗道通往人间的入口。”
“不曾亲见,都不好说。”燕三郎抿了一口温酒。还没见过的东西,他怎么打包票?
“要不要我帮忙?”
燕三郎也没拒绝:“但有劳动护国公的地方,我一定不会客气。”
韩昭也陷入沉思,两人就在沉默中吃掉清蒸湖蟹,取香茶洗净双手。
第二道上来的,乃是蟹酿橙。大凡沾个“酿”字的菜肴,无非就是“塞”和“蒸”两个动作,这就是将蟹肉蟹黄和橙肉一起,塞进完好的空心圆橙当中,再以姜酒醋复蒸。
那味道十分新奇,燕三郎谈不上喜欢,还是慢悠悠吃下。
还没放下木箸,忽然有人走近。
大魔王娇养指南 第1146章 题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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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免受打扰,韩昭今日特选的亭子半藏于竹林后方,多数客人从前头经过,不会特地绕到他们这里来,也就是只闻其声,不见其影,互不打扰。
不过事无绝对,燕三郎才刨完半个橙酿,就有十余少年男女绕过竹林,去往水边。
三十丈外还有一个更大的亭子,同样半临湖水。
白猫抬了抬眼,一看这十余男女鲜衣俊颜,就知他们都是世家子弟,看年纪也不过十六、七岁。晓风吹来,把欢声笑语也送到燕三郎耳中。
少年不识愁滋味儿啊。白猫打了个呵欠,都是十七八的少年,人家那么欢快开朗有活力,怎地她家的燕小三成天一副少年老成、四平八稳的模样?
韩昭是背对着这群人坐的,他们瞧不见护国公的面容,燕三郎更是眼都不抬一下。不过人群中有个白衣少女,目光从湖面不经意掠过小榭,落到燕三郎身上。
她原只是匆匆一瞥,哪知走出两步之后又转过螓首,先是仔细盯了燕三郎几眼,而后再看趴在阑杆上的白猫,忽然“咦”了一声。
一群人往前走,她这么一停步就落下了。
“刘小姐,走啊。”身边的少年招呼她,她却在原地踯躅,面上几多犹豫,“等、等下,那个人……”
她直勾勾看向燕三郎,深深吸了口气,忽然快步走了过来。
“请,请问——”她一开口就结巴了,下意识拂一缕发丝去耳后,“您是不是清乐伯?”
猫儿朝天翻了个白眼。
燕三郎点头一下,望向她:“你好,何以效劳?”
刘小姐是鹅蛋脸,眼睛大而有神,白嫩的小脸这会儿红扑扑地,燕三郎能听见她心跳很快,砰砰作响。
“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您!”刘小姐一手捂着胸口,满脸喜色,“家祖刘传方,时常说起清乐伯从前事迹,我、我们都很敬佩!”
韩昭听到这里,忍不住笑了:“原来是刘公的孙女儿。”
刘小姐这才看见他,当即吃了一惊,低头行了一礼:“不知护国公在此,失礼了!”
“无妨。”韩昭摆手,大度道,“小姑娘眼里只有燕时初,这又不是第一遭儿了。”
刘小姐的脸更红了,猫儿却哼了一声,开始在阑杆上磨起爪子来,咝啦咝啦,朱红阑杆上多出几道白痕。
燕三郎看它一眼,问刘小姐:“你怎么认出我的?”
他和政商都有来往,但不喜社交,像这样的世家子弟反而鲜有交集。
“两年前,我在石将军的宴会上与清乐伯有一面之缘。”刘小姐细声细气,“本不敢认,但我记得您这只白猫,当时它打翻了瓶子。”
此时猫儿揣着两只前爪半眼起眼,风儿吹动它的长毛,一派慵懒。
她这么一说,燕三郎就有印象了,不由得轻笑:“是了,芊芊那天打翻了一只醋瓶子。”
彼时他去石从翼府上赴宴,那厮刚升官儿不久,前来祝贺的官员很多,携家带口的,有不少妙龄姑娘。后来石从翼成婚了,妻子也就是从那天到场的世家女当中挑选的。
对于别的女子,燕三郎没有多少记忆,因为他才坐下来吃了几道菜,猫儿就淘气上了,打翻了盛醋的瓶子,黑色的醋汁全溅在他衣摆上。
正好那天他还穿着白衣,这下子衣服就像水墨画的大写意。
燕三郎再不拘小节,也不好意思久坐。他又不惯换穿别人的衣裳,只好起身告辞。
现在回想起来,他才隐约觉出千岁大概不喜欢现场有那么多二八佳人。
他面无表情的时候居多,这一笑起来风光霁月,连平时稍显锐利的眼神都变得柔和。刘小姐看得脸色更红,低头从怀中取出一柄折扇道:“这是我昨日才画好的扇面,清乐伯能不能为我题上几字?”
其他少年男女见状也围了上来,向韩昭见礼。护国公在这里,他们谈笑就不敢像先前那般旁若无人。
刘小姐将扇面打开,上面绘的是雪中寒梅。梅枝虬劲,苞芽宛然,颇见功力。
这个题材在时下的山水画作中很是常见,不过梅枝上还多了两只斗趣的银喉长尾山雀,圆滚可爱,像粉嘟嘟的糯米团子。画中风雪的寒气,好像都被它们驱走不少。
另一个少女就道:“刘姐姐,你怎么还留着这两只,先前许师都点评过了,说它们坏了画中的寒凛。”
这少女和刘小姐年纪相仿,下巴更尖一些,面容也更明艳。她说完就转向燕三郎笑道:“清乐伯,您有所不知……”
她话未说完,燕三郎就向刘小姐伸手:“笔墨。”
“啊!”刘小姐原本咬唇,这一下激动得双眼放光,转头使唤自己的侍女,“侍砚,笔墨!”
侍女赶紧将笔砚送上,刘小姐亲自取水,给燕三郎磨墨。
那少女被晾在一脸,满面通红,燕三郎却理都不理她,只问刘小姐:“许久不见刘大人,他近来安好?”
昔年韩昭大军压至盛邑城下,前卫王已经带着大小贵族逃往赤弩山,可是包括刘传方在内的许多臣子还是留了下来,誓与盛邑共存亡。后来萧宓登上王位,筛选旧臣,因为刘传方刚正不阿有气节,萧宓不计前嫌,还把他升了官儿,成就一段佳话。
燕三郎没有在廷为官,跟刘传方不常见面,但对他的印象不错。
“好。”刘小姐两眼亮晶晶地,“家祖每天早起打一趟拳,今晨还吃了五个羊肉包子。”
燕三郎莞尔:“好身体,好食量。”
说话间,侍女已将墨汁研好。燕三郎提笔,在扇面画边赠言两行,而后落款本名。
方才出声叫住刘小姐的少年本来偷眼看着燕三郎,脸上微显不服,这时见他字迹,不由得微微动容。
众少年男女也纷纷称赞:“好言,好字!”
字如其人,可不止俊秀而已。
刘小姐小心接过扇面吹干,欢欢喜喜道:“多谢燕公子!”
她先前称“清乐伯”,现在却呼燕公子。燕三郎只当没发现,笑一笑,点了点头。
大魔王娇养指南 第1147章 亏在名正言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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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笑容就有他一贯的疏离了,众少年无端感到一阵寒意随着湖心的风扑面而来,都跺了跺脚。韩昭适时轻咳一声:“你们再不去占座儿,大亭要被抢走了。”
刘小姐等人也不是不懂事的,当下告辞而去。
走出十余步,快要消失在拐角时,刘小姐忍不住又转头过来,望向燕三郎最后一眼。
“依依惜别哪。”猫儿在阑杆上伸了个懒腰,怪声怪气。
韩昭端坐不动,也像是脑后长了眼睛:“刘小姐又回头了吧?”
燕三郎不接话。此时多说多错。
正好这时第三道蟹端上来了,是浮屿小筑最有名的醉蟹,除了普通的酒卤之外还加入了独门秘料,吃起来口齿留芳。
蟹和酒当真是绝配。
少年望向白猫,它摇了摇头,表示不用。正好一阵风吹过,把大凉亭那里的笑语声也刮了过来。
其他只言片语,它就自动忽略了,却听一个女声道:“……伯爵,尚无一官半职。”
猫咪动了动耳尖,认得这声音是方才揭短刘小姐的女子。他们在说燕小三?
刘小姐显然跟她不对路:“家祖……赞赏有加……”
又有个男声道:“眼高手低……害死了多少人?”
刘小姐不服,声音大为气恼。
猫儿看向燕三郎,见他面色平淡,也不知道他听见没有。换在从前,它会凑过去偷偷教训那几个口无遮拦的男女。但燕三郎回到盛邑两年有余,一直都是饱受争议的人物。它教训旁人一两次、两三次也腻了。
何况,它真能堵住天下悠悠众口么?
白脸跳到少年身边,抬爪洗脸:“他今天找你吃蟹,是有话要说吧?”
燕三郎已经吃完了,又洗净了手,这时就抚着它的脑袋,一直捋到尾尖尖。
猫儿舒服得拱起背。
韩昭给自己斟满一杯酒,仰脖一饮而尽,才道:“三郎,你今后作何打算?”
正题终于来了。少年面不改色:“何意?”
“就算我不说,想来你这几日也作思量。”韩昭缓缓道,“你真不愿入仕么?”
“我以为你早就知道。”
“是因为天工局?”韩昭想了想,“以你的才能,甚至以你的功劳,当上小司马不成问题。再有五年八年,大司马之位也非你莫属。到时想为大卫主持什么工项修造,岂非名正言顺?”
“名正言顺。”他说得委婉,燕三郎却一下子懂了,将这四字反复品味。
是了,原来他亏在了名正言顺上。少年恍然:“原来如此!”
他沉默一会儿,才问韩昭:“王上也是这般认为?”
韩昭听他声音微微苦涩,当下坦然道:“时初,你我多年交情,我直说了罢。你非官身,原可以超然物外,受众人爱戴,可你偏要接下西城建造。这是国之重任,王上对你自然信任有加,只是百官多有不服。这些,你都知道罢?”
燕三郎点了点头。
他有爵无官,又得卫王看重,外头早传开他于卫王有救命之恩,这才对他百般荣宠,百般宽容,就连龙口堰这样的大工程也交给他去做。
这原是水部官员的活儿,放在其他哪个国家,也没听说交给个人去做的。
韩昭这才往下说:
“你有爵无官,名下产业却一天天壮大,旁人都将你视作巨商。”韩昭轻咳一声,“商贾不能经理国事,这是古训。像西城计划、龙口堰这样的大工程,从前民间即便参与也只是包办一个小小项目,还要严查细审。”
燕三郎笑了,他在韩昭面前还可以言谈无忌:“我两年前就看清,所谓‘严查细审’,不过是吃拿卡要。”
他启程前往桃源之前,李开良正在修造燕子塔,西城计划也才刚开始,工部反复查筛他们报送的资料,提出的要求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
举例而言,“同样是石材,西山岩和水洗岩的硬度、耐久度相差无几。可是工部就要求龙口堰一定要用水洗岩,只因西山岩取材就近,省却许多运输费用,价格只有水洗岩的六成左右。李开良反复去做疏通工作,最后使了两千两银子才打通这个关节,还要感恩戴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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