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访吸血鬼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未知
1gulliver,英国作家乔纳森·斯维夫特18世纪的讽刺小说《格利佛游记》中的主人公,经历了大人国、小人国等一系列探险。
“我的手脚被绑在了这儿。不仅仅是因为那梦幻般的美——克劳迪娅那雪白双肩的优美神秘,那些珍珠的强烈光泽,那迷人的柔情。小小的一瓶香水,这是个细颈小瓶,从中那能许诺乐土的符咒被放了出来——我被恐惧绑住了手脚。在那些房间外面,在那想象中应该是我负责安排对马德琳的教育——那些关于杀人和吸血鬼本性的古怪谈话的地方,如果克劳迪娅曾表示过她想担当此任的愿望的话,她肯定会指导得比我更轻车熟路——在那些房间外面,在那每晚克劳迪娅用温柔的亲吻和满足的神情向我保证她曾一再表露过的仇恨只会一去不复返的地方——在那些房间外面,我会发现,根据我自己草率的承认,我真的被改变了:我内心的凡俗部分是我曾经爱过的部分,我敢肯定。那么我怎么看阿尔芒,那个我为他把马德琳变成吸血鬼,我为他曾想要我自己的自由的家伙呢?一种难以理解而且困扰人的距离吗?一种y郁的痛苦吗?我又看见阿尔芒呆在他那修道士似的小屋里,看见了他那深褐色的眼睛,又感觉到了他那种令人恐惧的吸引力。
“然而我并没有去找他。我不敢去发现自己可能已经迷失的程度。我也不想将那种失落感与其他一些难以忍受的认识分开来:在欧洲我没能找到可以减少孤独感和改变绝望情绪的任何法则。相反,我只是发现了我自己那小小灵魂深处的内心活动,发现了克劳迪娅的痛苦,发现了自己对一个可能比莱斯特还恶毒而且我也会为他变得跟莱斯特一样恶毒的吸血鬼的爱恋。然而在他身上,我也看到了在我所能想象出的所有罪恶中唯一仅有的善的希望。
“最后,一切都离我远去了。于是那只钟又在壁炉台上嘀嗒嘀嗒地响着。马德琳可怜巴巴地要求去吸血鬼剧院看演出,并且还发誓要保护克劳迪娅使其免受任何胆大的吸血鬼的袭击。可克劳迪娅说到了行动计划,她说:‘还不能去,现在不行。’我带着某种程度上的安慰躺在后面,观察马德琳对克劳迪娅的爱,那种盲目贪婪的爱。喔,在我的内心或脑海中,我对马德琳的同情是那么少。我想,她看到的才是痛苦的第一特征,她还不懂死亡。她是那样容易变得敏锐,那么容易被推向恶意的暴力。我以为,在我那极端的自负和自我欺骗中,我自己那对死去兄弟的哀痛才是唯一真挚的情感。我听凭自己忘却我曾完完全全爱上过莱斯特那双光辉灿烂的眼睛,我曾为了一种色彩缤纷而且发冷光的东西出卖过我的灵魂,我想着那反s性极强的表面传递的是某种能在水上行走的魔力。
“耶稣要怎么做才能使我像马修或彼得那样跟随他呢?首先要穿戴得好。然后要有那满满一头护理过度的黄头发。
“我恨我自己。她们的交谈似乎常常要使我进入半睡眠状态——克劳迪娅在小声谈杀人、速度以及吸血鬼的技巧,马德琳正弯腰低头缝纫——那时似乎我所仍能拥有的唯一情感就是对自己的恨。我爱她们。我恨她们。我不在乎她们是不是在那儿。克劳迪娅两手抚摸着我的头发,仿佛带着往日的亲昵想告诉我她内心的平静。我不在乎。那儿有阿尔芒的幻影,那种魔力,那种令人心碎的清晰。那幻影似乎就在一面镜子的那边。我握住克劳迪娅调皮的手,当她原谅我——那个她又爱又恨的我时,我平生第一次理解了她的感受:她几乎没什么感觉了。”
“过了一个星期,我们才陪马德琳去完成她的任务,去将那平板玻璃窗后面的玩偶世界付之一炬。我记得,我沿街漫步着离开了那个玩偶店,转了个弯,拐进了一个狭窄的黑乎乎的dx中,那儿只有落雨的声音。可后来,我看见了那冲天闪耀的红光。钟声铿锵有力地敲响了,人们在喊叫,而克劳迪娅却在我旁边轻柔地谈着火的本性。那闪耀的火光中升起的滚滚浓烟使我心烦意乱。我感到恐惧。那不是一种疯狂的凡俗的恐惧,而是某种像在我身边的圈套一样使人战栗的东西。这种恐惧是——皇家大街上那烧着的老城小屋,那烧着的地板上以睡觉姿势躺着的莱斯特。
“‘火会净化……’克劳迪娅说道。而我却说:‘不对,火只会毁灭……’
“马德琳已经从我们身边跑过去了,她在街的尽头漫步着,像个雨中的幽灵。她召唤我们,那白白的手在空中拍打着,仿佛白萤火虫的白色弧光一般。我记得克劳迪娅离开我向她跑去了。当她叫我跟上时,我看见了她那枯黄缠结的黄头发。一根带子掉在了脚下,在一个黑水旋涡中漂浮着。我弯腰去捡起那根带子,可另一只手伸向了它。这把带子捡给我的人是阿尔芒。
“在那儿看到他,我大吃一惊。他离得那么近,那个站在门口的‘死亡先生’的形象奇迹般地变成了现实。他穿着黑斗篷,系着丝绸领结,然而却如同他那一动不动的影子似的飘渺不定。他的眼中闪着最微弱的火光,那红光将那里的黑色变成了更加浓厚的褐色。
“我突然醒悟过来,好像刚才一直在做梦似的。我意识到了他的存在,他的手握着我的手,他的头歪着,仿佛要让我知道他希望我跟他走似的——我意识到了自己因他的出现而产生的兴奋感觉,那种感觉毫无疑问地折磨着我,如同在他那间小屋里的感觉一样。这时我们一起走着,走得很快。快到塞纳河了,我们那样快而巧妙地穿过了一群人,以至于他们几乎都没看见我们,我们也几乎没看见他们。我很吃惊自己能轻而易举地跟上他。他在迫使我承认自己的种种魔力,这样我曾正常选择的那些路是凡人走的,我不必再跟着走了。
“我极想和他讲话,极想让他停下来,把两手按在他肩膀上,只想像以前那个晚上那样再看看他的眼睛,在某个时候和某个地方凝视着他,这样我才能平息自己内心的激动兴奋。我有那么多话想告诉他,有那么多要向他解释。然而我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或者为什么要说,只有那种强烈的感觉继续在宽慰我,使我几乎落下泪来。这就是我所害怕失去的。
“我不知道这时我们是在什么地方,我只知道以前我在闲逛时曾经到过这里:这是条房屋很古老的街道,有很多花园围墙,马车进出的门,还有头顶上的那些塔楼以及那些拱门下的铅条玻璃窗。那属于其他世纪的房屋,扭曲的树木,那种意味着众人不得入内的陡然的茂密和无声的平静。一小撮凡人住在这有着很多高屋顶的房间的大片地区;石头吸纳了凡人呼吸的声音,这是所有生命存在的空问。
“这时阿尔芒站在一堵墙的顶上,胳膊靠在一颗树伸出的大树枝上。他把手伸向我,我立刻站到了他旁边,那湿漉漉的叶子拂过我的脸。往上面,我能看见楼房一层层地伸向那夜色中几乎看不清的滴雨的孤零零的塔楼。‘听我说,我们要爬上那个塔楼,’阿尔芒说道。
“‘我不行……那不可能……!’
“‘你并不是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种种魔力的、你可以很容易地爬上去。记住,如果你摔下来你也不会受伤。像我一样去做。但要注意这点。这间房子里的居民已经认识我有一个世纪了,他们认为我是鬼魂,所以,如果他们碰巧看见你或者你透过那些窗户看见他们,记住他们相信你是什么,并且丝毫不要表露你对他们的意识,免得你使他们失望或迷惑。你听见了吗?你是绝对安全的。’
“我不能肯定是什么令我更恐惧,是爬塔楼本身还是被看做鬼魂的想法,但我没时间去说些令人鼓舞的打趣的话了,甚至是对我自己。阿尔芒已经开始了,他的靴子踩在石头的缝隙中,他的双手在那些裂缝中像爪子一样爬着。我跟在他后面,紧贴着墙,不敢往下看。我紧紧抓着一扇窗户上面厚厚的雕刻拱门稍作休息。我瞥见了屋子里面,那舔动的炉火对面有一副深色的肩膀,一只抽纸牌的手,一些人影在晃动,全然不知受到了注视。走。我们越爬越高,最后爬到了塔楼本身的那个窗户。阿尔芒很快地扭开了窗户,他的长腿从窗台上消失了。我跟在后面站了起来,感觉他伸出手臂搂住了我的肩膀。
“当我站在那个房间里面时,无所顾忌地叹了口气,揉搓着两个上臂,环顾着这个潮湿的怪地方。塔楼下面的那些房顶是银色的,通过那大片摇曳作响的树梢可以看到四处矗立的一个个塔楼,还有远处有路灯的林荫大道那断断续续闪烁的光链。这房间似乎和外面一样潮湿。阿尔芒在生火。
“他正从一大堆发霉的家具中把椅子挑出来,尽管那些椅子的横档很厚,他仍很轻易地将它们劈成了木材。他周围有种很怪的东西,这种东西因他那苍白的脸的优雅和镇定自若而变得更尖锐起来。他做了任何吸血鬼都能干的事情。他把这些厚木材块劈成了碎木材片,但他做的是只有吸血鬼才能干的事情。他浑身似乎没有一点人类的东西,甚至他那英俊的容貌和黑发也成了一个仅在表面和我们余下的吸血鬼相似的可怕天使的象征。特制的外套只是个幻象。尽管我觉得很迷恋他,也许比除了克劳迪娅以外的任何活着的生物更强烈地被吸引着,但他却是用其他极似恐惧的方式令我兴奋。我并不感到意外的是,当他忙完后,为我放好了一把重重的橡木椅子,自己却回到大理石壁炉台前,坐在那儿,把两手放在炉火上取暖,炉火的火焰将红光映在他的脸上。
“‘我能听见这房子里居民的声音,’我对他说。那暖洋洋的感觉真好。我能感觉到我的皮靴子在变干,我的手指也暖洋洋的。
“‘那么你也知道我能听见他们的声音喽,’他轻声地说。尽管这句话里没有一丝责备之意,我还是意识到了我自己说的话中的种种含义。
“‘如果他们来呢?’我仔细打量着他,坚持说道。
“‘难道你就不能像我这样说他们不会来吗?’他问道,‘我们可以在这儿坐整整一晚上而绝不谈他们。我希望你知道,如果我们谈到他们,那也是因为你想这么做。’我一言不发,也许看上去有点像被斗败的样子,这时,他温和地说他们很早以前就将这塔楼封起来了,而且从来没人上来过。事实上,即使他们看到这烟囱里冒出的烟或窗户透出的光,在天亮之前,他们也没人会冒险爬上来的。
“这时,我看见在壁炉的一边有几架子书,还有一张写字台。书桌上的几页纸已经枯黄,但桌上还有个墨水台和几支钢笔。如果不是像现在这样下着暴雨或等火将这里的湿气熏掉,我能想象这间屋子还是个挺舒服的地方。
“‘你瞧,’阿尔芒说,‘你真不必住在那个饭店的房间里。事实上,你需要的只是很小的一块地方。但我们每个人都必须决定自己需要多少。这座房子里的那些人给我起了个名字,他们遇到我的事被传说了20年。在我的时代里,他们仅仅是毫无意义的一个个孤立的瞬间而已。他们不会伤害我,而我利用他们的屋子来独处。吸血鬼剧院中没人知道我来这儿。这是我的秘密。’
“当他说这番话时,我专注地望着他,那些曾在剧院那个小屋里出现的想法又浮现在我脑海里。吸血鬼是长生不老的,我想知道他此时这张年轻的脸以及举止和一个世纪或两个世纪前的可能会有什么不同,因为他的脸,尽管没因成熟的经验变得深沉,却毫无疑问不像个面具,这张脸同他那温文尔雅的声音一样,似乎极富有表现力。最后,当我充分剖析其中原因时,我又茫然若失了。我只知道自己仍像过去一样强烈地被他吸引着。在某种程度上,我此时说的话只是某种托辞。‘但是,又是什么把你吸引到吸血鬼剧院去的呢?’我问道。
“‘一种需要,很自然地。可我已经找到了我需要的东西,’他说,‘你为什么回避我?’
“‘我从没回避过你,’我说着,竭力想掩饰他这些话在我内心产生的那种兴奋。‘你知道我得保护克劳迪娅,她只有我。或者至少说以前她只有我直到……’
“‘直到马德琳来和你们住在一起……’
“‘是的……’我说。
“‘可现在克劳迪娅已经放开了你,而你却仍和她呆在一起,而且紧紧盯住她,仿佛她是你的情妇似的,’他说。
“‘不,她不是我的情妇。你不明白,’我说道。‘相反,她是我的孩子,而且我不知道她会放弃我……’这些想法是我脑中反复出现的。‘我不知道孩子是否有这种力量去放弃他的父母。我不知道自己会不受她束缚,因为只要她……’
“我顿住了。我想要说,‘只要她还活着’,但我意识到那是句空d的凡人的陈词滥调。她会永远活着,就像我也会永远活着一样。?
夜访吸血鬼 第 17 部分
“我顿住了。我想要说,‘只要她还活着’,但我意识到那是句空d的凡人的陈词滥调。她会永远活着,就像我也会永远活着一样。然而对那些凡人父亲们而言,难道不也是这样吗?他们的女儿会永远活着,因为这些父亲死在她们前面。我突然茫然不知所措了,但却始终意识到阿尔芒是怎样在听。他在用一种我们想象着其他人也正在听的方式听我说着,对我讲出的每个字,他的脸上似乎都有反应。但他没有吃惊地探头捕捉我那最轻微的停顿,没有断然地说出他对我那些没讲完的想法的理解,也没有以一种急迫而强烈的冲动去为那些常常是无法对答的事情而争论。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他说:‘我需要你,胜过需要世界上的其他任何东西。’
“刹那间,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这似乎令人难以置信。我被他这句话彻底地俘虏了,那种我和他共同生活的难以言喻的幻想膨胀起来,冲淡了我头脑中的所有其他想法。
“‘我说我需要你,我需要你胜过需要世界上其他任何东西。’他又重复了一遍,只是面部表情有了些细微的变化。然后,他坐在那儿等着,看着。他的脸像往常一样的平静,那没有丝毫梳理痕迹的一团乱蓬蓬的金棕色头发覆盖着他白色光滑的额头。他那双大眼睛看着我,嘴唇一动不动。
“‘你想要和我在一起,然而你又不来找我,’他说。‘有些事情你想了解,可你又不问。你发现克劳迪娅要不辞而别离开你,可你似乎又无力去阻止这件事,然后你就会促成这件事,然而你却什么也没干。’
“‘我无法理解自己内心的那种种情感。也许你对它们要比我更明了……’
“‘那是你还没开始认识到你的神秘!’他说。
“‘可至少你对自己了解得很透彻。我却不敢说,’我说道。‘我爱她,但我和她并不亲密。我的意思是,当我就像现在这样,和你在一起时,我觉得自己对她,对其他任何人都是一无所知。’
“‘她对你来说只是个阶段,是你生命中的一个阶段。如果,或者当你和她分开,这时你离开的只是那个唯一和你共度这个阶段的时光的人。你会恐惧、害怕那种孤立,那种负担,那种永恒。’
“‘是的,那没错儿,但那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那个阶段对我的影响不是很大。她赋予了那个阶段某种意义。其他吸血鬼一定也经历过,成百上千的这种阶段过去了,而他们仍然幸存下来。’
“‘但他们没有幸存下来,’他说。‘如果他们都幸存下来的话,这个世界就要被吸血鬼塞满了。你对我是这里或其他任何地方最老的吸血鬼怎么看?’他问道。
“我想了想,然后大着胆子说:‘他们是因暴力而死的吗?’
“‘不,几乎从来没有过。那没有必要。你觉得有多少吸血鬼能有那种长生不老的精力?他们一开始对长生不老有着最y郁的种种看法。然后在他们渐渐变得长生不老的过程中,他们又希望自己生活中的所有形形色色的人或物都像他们一样固定下来而且永不腐蚀;那些照同样可靠的样式做的马车,那些按他们的尺寸合体裁制的衣服,那些衣着谈吐均符合他们历来理解并尊重的方式的人们。但事实上,当除了吸血鬼自身以外的所有一切都在改变,都在不断腐朽并且扭曲时,很快,在某种固执的看法中,或者甚至常常是在最灵活的头脑中,这种长生不老就变成了一种疯人院里的忏悔般的刑罚,那里面的人和物都是那么令人绝望地难以理解而且毫无价值。有天晚上,当一个吸血鬼起来并且意识到了也许是他数十年来所害怕的东西,他便简直不想以任何代价再活下去。那曾使他迷恋长生不老的无论哪种风格、样式或形态的生活方式都已统统被他从尘世表面一扫而光。除了杀人之外没有什么能使他从绝望中解脱出来。于是那个吸血鬼就出去寻死。没有人会找到他的尸骸。没有人会知道他的去向。而且他周围常常是没有人的——他应该还在寻找其他的吸血鬼做件——没有人知道他正处于绝望之中。他会在很早以前就已经避而不谈他自己或其他任何东西。他会突然消失。’
“我坐在后面听着,他说的话中那显而易见的事实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然而与此同时,我内心的一切都在反抗那种前景。我开始意识到自己的希望和恐惧的程度,我那些情感同他描绘的那种情感的差异是多么大,那些情感同那种可怕的毁灭性绝望的差异又是多么大。突然间,那绝望中有某种令人反感而可憎的东西,它使我无法忍受。
“‘可你不会允许这样一种思想状态发生在你身上的。看看你,’我不知不觉地答道,‘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件艺术品能留下……然而它们却有成千上万……如果没有一种自然美……如果这个世界变成了一间空空的小屋和一支弱不经风的蜡烛,我就不得不看着你,看你仔细研究那支蜡烛,被它那摇曳的烛光吸引,看那色彩的变化……可那又能让你维持多久呢……它会给你什么机会呢?我错了吗?我是这样一个疯狂的理想主义者吗?’
第五节
……
“‘不,’他答道。他的嘴角露出一丝短暂的微笑,脸上闪过一阵喜悦的红晕。但接着,他又径直说下去:‘可你觉得自己对这个所爱的世界有一种责任,因为对你而言,这世界仍很完美。可以想象,你自身的敏感会成为疯狂的工具。你提到艺术品和自然美。但愿我能有那种艺术家的魔力为你再现15世纪的威尼斯。我主人的宫殿在那儿,还有那种当我还是个凡人男孩时对他的爱,那种当他将我变成吸血鬼时,他对我的爱。喔,如果我能为你或为我自己找回那些时光多好……哪怕就一会儿!那一切会有什么价值?对我来说,令人沮丧的是时间无法冲淡那段日子的记忆,相反,在我今天所见的这个世界的映衬下,那些记忆反而变得更加深厚,而且更加神奇了。’
“‘爱?’我问道,‘你和造就你的那个吸血鬼之间有爱吗?’我身子前倾。
“‘有,’他答道。‘那种爱是那么强烈,所以他都不允许我变老而且死去。那种爱耐心地等待着,直到我强壮得足已在黑暗中再生。你是不是想告诉我,你和造就你的那个吸血鬼之间没有爱的联系?’
“‘没有。’我很快地答道,忍不住露出了一丝苦笑。
“他仔细端详着我。‘那么他为什么要给予你这些魔力呢?’他问道。
“我向后一仰。‘你把这魔力看成礼物!’我说道。‘你当然会这么看。原谅我,你这种想法令我吃惊。在你这种复杂的头脑中怎么会有如此严重的简单想法?’我笑道。
“‘那我该受到羞辱喽?’他笑了。他的所有举动只会更肯定我刚才说的一切。他看上去那么天真。我这才真正开始了解他。
“‘不,不会被我,’我说。当我看着他时,我的脉搏加快了。‘你是我变成吸血鬼时所梦想的一切。你却把这些魔力看成礼物!’我重复道。‘但你告诉我……你现在还感觉得到你对这个赋予你不朽生命的吸血鬼的爱吗?你现在能感觉到吗?’
“他看上去在思索,接着,他慢慢地说:‘为什么这一点那么重要?’可他又继续说:‘我不觉得自己曾有幸感受到对许多人或物的爱。但是,没错,我爱他。也许我不像你所说的那样爱他。看起来,你轻而易举地就把我搞糊涂了。你真是个迷。我不需要他,这个吸血鬼,不再需要了。’
“‘我被赐予不朽的生命、出色的d察力以及杀人的欲望,’我很快地解释说,‘是因为这个造就我的吸血鬼想要我所拥有的那幢房子和我的钱。你能理解这样的事吗?’我问道。‘啊,可是在我说的这番话后面,还有那么多其他的东西。它使我明白得那么缓慢,那么不彻底!你看,这就像你已经为我砸开了一扇门,灯光从那门里流泻出来,我渴望去捉住它,去把它推回头,然后进入你说的那个灯光后面的地方!而事实上我又不相信它!那个造就我的吸血鬼是我真正相信的一切罪恶:他y郁、刻板、贫乏,不可避免地永远令人失望,如同我相信的罪恶应有的本来面目!现在我知道了。但是你,你却是完全不同于那种概念的某种东西!你替我开门,一路上替我挡住那种光线。给我讲讲威尼斯的那个宫殿,讲讲你和那个魔鬼的爱情故事。我想弄懂它。’
“‘你在欺骗自己。那宫殿对你毫无意义,’他说。‘现在,你看,那门口通向我,通往那种你像我一样和我共同生活的日子。我的罪恶有着无限的不同阶段;但是没有罪。’
“‘是的,一点儿没错,’我小声嘀咕着。
“‘这会使你不开心,’他说。‘你到我的小屋来找我,你说只剩下唯一的一种罪,那就是故意剥夺无辜凡人的生命。’
“‘对……’我说,‘你肯定是一直在嘲笑我……’
“‘我从没嘲笑过你,’他说,‘我无法嘲笑你。我是通过你才能将我自己从那种我向你描述过的、如我们的死亡一般的绝望中拯救出来,我是通过你才能将我自己同这个19世纪联系起来并且以一种会使我新生的方式慢慢理解它,这是我如此迫切需要的。我是为了你才在吸血鬼剧院一直等待。如果我知道有个凡人,有那样的敏感,那种痛苦,那种注意力,我就会立刻把他变成吸血鬼了。然而这种事极少能做成。不,我不得不为你等待和观望。现在我要为你而斗争。你看我坠入爱河时有多残酷?这是你所指的那种爱吗?’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