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蚌珠儿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老草吃嫩牛
顾茂丙有些讥讽的一笑:“得了,我这也是……许是上天注定的,我这套玩意儿啊,还是你爷爷教的,等你家大伯跟小叔叔教你?嘿嘿……怕是不能了……谁能想到呢,当年你爷爷传了我,原来等竟是这一天,你说有意思么?”
顾允药没吭气,只是回头看看那些暗卫,那些暗卫立刻牵马上镫躲了老远,这毕竟是人老顾家的家传绝学,随便看看都是罪过。
待那些暗卫走远,顾茂丙这才将枪套往风中一丢,将袍子下摆往腰间革带里一掖大声道:“看清楚了!”
说罢枪尖一抖,一道银光一闪,唰的一声枪便宛若游龙一般的舞了出去。
老顾家这套枪法是实战枪法,路数不多,但是招招毒辣,皆是要人命的招式。
顾家这枪法非但好且漂亮,顾茂丙毕竟是学戏曲出身,这套枪法由他舞出来那便有了些细微的改革,越发的赏心悦目,速度也是快了几成,但见他腾跃之间犹如兔滚鹰翻,鲤鱼跃水,银枪舞动之间连成一片,之后舞动的太快,竟人影都看不到了。
顾允药知道,自己这辈子作为庶子的庶子,还是个外室子儿,许就最后一次学顾家的绝学了,因此,他便凝神细看,就这般,这对叔侄一个学的认真,一个教的仔细……
一炷香的功夫过去,顾茂丙已然教了三遍,别说,这顾允药也算是个有天分的孩子,这几十招的顾家枪他已然大概记住了。
如此,顾茂丙这才住了招式,擦擦额头的汗珠道:“允药……”
“在,小叔叔。”
“可记得了么?”
“嗯……差不多了!”
顾茂丙这才道:“明儿,你若有子孙,甭管嫡出庶出,你都传下去吧,好歹这才是顾家人手里有的本钱,那些富贵总是传不下去的,如若有一日失了富贵,好歹子子孙孙也有些顾命的本钱。”
顾允药不解,有些困惑的道:“可以么……”
顾茂丙不在意的一挥手:“怎么不可以,这是我改过的,跟你伯伯叔叔他们学的不一样,明儿你出去就说我教的,看他们如何说。”
顾允药闻言大喜,趴在地下结结实实的给他叔叔磕了三个响头。
顾茂丙受了他的礼,复又坐在山丘上,随手拿起一把地上的沙子往满是汗渍的手上搓了搓,干净了一下自己之后这才道:“早年间,小叔叔,哦,你七爷爷老叨叨,说什么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什么速度决定一切啥的,这些年我自己也琢磨着改了一下,其实,家传的玩意儿,也不是不变的,这个要靠踏踏实实的去练,真真正正的走过战场才是正经……”
说到这里,他想起什么,一伸手他又将脖子上的一个锦袋子取了下来往顾允药怀里一丢。
顾允药接过去打开袋子,从里面倒出来三个小印,这三个小印却是顾茂丙侯府的印信,边关他手里那些资源的印信,还有南货行的股子印信。
顾茂丙不在意的道:“便宜你了!”
顾允药自然知道贴身的印信有多重要,这玩意儿烫手,再者,他实在是没有觊觎之心,这样的便宜他不要!
顾允药随手将锦带又丢了回去道:“小叔叔还是自用吧,侄儿有手有脚,再者,七爷爷疼我,家业早就给我置办齐全了,也不等您这点儿米下锅,今儿小叔叔传我顾家枪,侄儿已是感恩不尽。”
“什么吖!”顾茂丙本来心情不好,听到侄儿这般说,又这般做,他顿时乐了:“你这孩子瞎想什么,我是有些打算的……”
“什么打算?!”顾允药猛的抬头大声道:“侄儿万里疾奔,七爷爷一再叮嘱,人在就有希望,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小叔叔想做什么侄儿今儿无论如何也不能如您的意了!”
顾允药正要开口劝阻,却不想,那远处仿若有什么东西惊动了他的神思,顾茂丙扭头看看,然后轻笑了一声道:“如不如我的意,侄儿你还真管不到了,这是什么地方,这是那些人生于斯长于斯的大草原啊,我们这一路过来,马儿会拉粪便,马蹄会留下痕迹……好侄儿,逃不过的……他们来了……”
顾允药大惊失色,上去一把抓住顾茂丙的手腕要拉着他走,顾茂丙却随手在他颈后劈了一掌,将他打晕之后,手指放在嘴下打了个呼哨。
而今京里的好马都是顾茂丙的马场所出,也是他训过的,他这个呼哨一打不要紧,没多久,那些暗卫便骑着马一起过来了。
顾茂丙将脖子下的锦囊挂在顾允药的脖子下,将顾允药交托给暗卫之后,他抬头对这些人道:“那些人追的是我!今儿要么大家一起死在这里,要么,我一个人留下,你们选吧……”
几个暗卫互相看了一眼,终于还是接过顾允药。
顾茂丙伸手捏捏顾允药的脸颊,叹息了一下道:“你们回了京,就告诉我小叔叔……就说我说的,我姓顾,老顾家没有逃跑的种子……”
此时,身后黄沙漫天,有声音远远传来:“宛山……你等等我……我找你不着,寻你也寻不到!原来你在这里……”
天承十八年边关八百里加急,央勃关守关大将顾荣焚城之前上奏:“臣启陛下:
臣顾荣衔命向西,执戟边陲,尔来三十年矣,国泰民安,几无外患,此民之所幸也,亦将之所憾也。
今夷狄旱虐,民计维艰,铁骑驽马,直逼我境,烧杀掳掠,祸乱边防,为害四方。我部正统相承,蒙国厚恩,继绝存亡,仁风遐被,介胄之士,饮泣枕戈,忠义兵民,忘身于外。同仇敌忾,共枭敌寇,泄敷天之忿,报忠义之节,全始终之德,除未尽之忧。
四月余,退敌百次,歼敌千余,胜利在望之际,敌军无良,将腐尸掷于城内,惊觉之时,为时已晚,致使瘟疫肆虐,势如燎原,庙堂虽有良策,犹远水不解近渴,臣等商议再三,待敌再犯,臣将与妻子将士相属,共搏刀口之功名,失城之时,焚我熊熊怒火,与其同归,可绝涂炭生灵之患。
北望陵庙,无涕可挥,抚今追昔,不堪回顾。唯拼却残躯,与城同归,或可杀身成仁,舍生取义。孝慈遗孤,望陛□□察。
君臣一别,急书却却,倥偬之际,不知莽莽。
臣顾荣绝笔”
随绝笔一起来的,还有一封给他京中做官的儿子顾茂驰的绝笔告儿书,那书中道:
告茂弛吾儿:
爱儿见信,父早去矣,吾儿莫悲,自狄夷西侵,日夕忧虑,边境扰攘,外寇纷来,倘西户洞开,腹地自危。顾氏累世蒙朝廷官禄,致汝等并列官裳,多事之时,当思报效。
吾生而为人,天赐姓顾,即为乱世,戎马相伴,恍天地赋命,生于厮,长于厮,终于厮……吾披甲提枪之际,汝母戎装重整,誓与吾并肩相偕,征战沙场。吾儿且看,西风漫溯,红妆素裹,吾儿且听,羯鼓声扬,战马嘶昂,淬火噙恨,且舞它个独一无二,地久天长。
家事大小,汝独承之,咨尔茕茕,无同生相依,可不深念耶!可不深念耶?
值此多事,如有差使,尽心向前,不可避事,严慈魂灵,殷殷切切,不负终托,于有荣焉。
临难死节,我辈殊荣,存心尽公,神明自得,惜东途难归,初心难追……
父绝笔
塔塔终于追上了自己爱人,他激动地滚鞍下马,一下没踩好,还打了个踉跄。
那是他的宛山啊,他就站在高丘,穿着鲜艳的衣裳,笑眯眯的那样站立,他的身姿是那般漂亮,眉眼是那样饱含春意。
他是舍不得自己么?
塔塔激动地没法说,他冲过来一把抱起顾茂丙转了几圈之后,又小心翼翼的放下他开始憨笑。
顾茂丙笑眯眯的看着他,伸出手抚摸着他刺猬一般的乱发道:“你傻笑什么?”
塔塔挠挠后脑勺:“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
顾茂丙点点头:“是呀,是呀,我总是舍不得你的!”
说完,他忽然一伸手扣住塔塔的脖颈,将他往身前一带,张嘴便亲了上去。
皓拉哈的勇士们在那边顿时大声喝起彩来,他们就爱看热闹,到底是他们的雄鹰塔塔有魅力,宛山竟然舍不得他呢……
那对情侣亲了一会,忽然,塔塔的身体猛的一抽,然后顾茂丙慢慢推开了他……
塔塔有些纳闷的看着胸口的刀子,他不明白,他的宛山为什么要这样做……
顾茂丙看着他,一滴眼泪都没掉,他知道塔塔要问什么,他回道:“我姓顾啊!”
说完,他一伸手将塔塔胸前的刀子□□,塔塔大叫了一声:“宛山……!”
一道鲜血在清晨的阳光下喷溅出来。
顾茂丙默默的看着他,眼睛里只有他,他看不到那边撕心裂肺喊着塔塔名字的皓拉哈人,他也看不到身后的大梁,他就凝视着那双眼睛,一直等到他二目圆睁,断了气。
接着,顾茂丙将刀身对准了自己的心脏正要扎下去的时候……身后忽然打来一道飞蝗石,将他正要自尽的的手击开……有个女人在身后脆生生道:“大梁一品夫人,央勃关守关大将之妻杜氏阿娇在此,我看那个敢欺负我老顾家的人!!!!!”
顾茂丙失了刀子,回头看去,却看到,他家五婶婶手持一对铮亮的大弯刀,身穿白孝骑在一匹大黑马上,马上挎着丈夫的银枪,对他笑眯眯的道:“老四家的,有啥想不开的,不就是个丑兮兮,臭烘烘的男人么,你等婶婶过去杀个过瘾再救你出去……你叔叔啊,还在路上等我呢……咱们今儿可得快着点儿……”
她手指在空中打了个脆生生的响道:“我说孩儿们,今儿,咱可得杀够本儿了!”





蚌珠儿 第1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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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承十八年对于顾家来说并不好熬,顾荣一把火焚了城,一起烧死的,还有他的三个女儿女婿,女婿全家,外孙子,外孙女,还有顾荣的幼子顾茂廉……
顾家才有几口子人?那一起没了的,还有央勃关一城的人……
对了,还有顾荣的妇人杜氏,那日她带着央勃关活下来的残部与蛮人可真杀了个三进三出,顺利转移接应走了顾茂丙等人之后,杜氏将残部交托给了侄儿,而后,杜氏回了央勃关,从此再没有人见到过她。
央勃关烈火焚城,那场火烧的那个大啊,烧了整整三天三夜,那城池也算是有几百年的经历,谁曾想它会这样烧没了。
顾茂丙与顾允药终究是活了下来,谁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想的,在收集了顾荣残部之后,这两人也没有按照顾昭的安排去杜勒斯国,顾茂丙自觉无颜面对亲人故国,从此他便脸上带了恶鬼面具,从此游走在央勃关附近,辗转袭击蛮族,终其一生,顾茂丙再没有回上京,有关于他的传说,那却是另外的故事了……
塔塔死了,可白夷都,皓拉哈,黎夷部还有的是大活人,这三部现在群龙无首,后,黎夷的苏鲁老人,还有白夷都的哈桑老人便推举塔塔的女儿格儿为部落上首领。
这三部手中现如今有钱财,有粮草,有花不完的物资,如此,靠着这些东西的积累,大旱受灾的小部落主便纷纷来投,后,三部打着为塔塔复仇的旗号,开始沿着央勃关往内陆侵略掠夺。
终归还是那句话,狼来了,吃了人肉,见了血,它就不爱回山上了。
接着,继央勃关失手之后,大梁连失三城,边关告急……沉积多年的兵部再次车马拥挤,新旧势力交替,一些新兴世家望风而起,企图在这场战争中分一杯羹汤。
就只是一碗羹汤便足矣,要知道大梁边关是老顾家人在镇守的,也是从老顾家人手里丢的。
这场眼见而来的战争,率兵讨伐的也必须是老顾家人,仇恨这么大,就是李斋他都不敢在此时冒头抢这个讨伐大元帅的位置。
老顾家有的是崽子,有的是好将,好兵卒,西北没了顾荣,老顾家还有顾山,还有顾项,还有顾瑞,顾昭,还有数不清的第二代,第三代……
姓顾的人打生下来,便是来这个世上染血的……
这一眨眼的,初冬到了,姓顾的便从天南地北而来,他们聚集在上京,默默的等待着出征的日子。
最近顾昭很忙,非常忙,忙的阿润也不顾了,桃子也不顾了,老哥哥跟阿荣他都不要了。
顾昭轻易的便彻底丢开迁丁司的位置,主动领了物资调配之职,每天天不亮就去兵部上班,他口袋里有钱,有七郡源源不断的物资,如此,他就如一个战争内核一般的每天不断的散发着属于他的热量。
打仗么,就是打后勤,更何况,顾昭早有打算,他要趁此一役培养出大梁的霸气,拓宽大梁的版图,他要教会大梁人很多东西,比如,何为不赔本的战争艺术。
这些日子以来,顾家人一直在刷大梁人的好感度,首先是顾昭舍了迁丁司,接着,最木讷老实的顾茂德也丢开了家里跟身上的差事,接着顾茂昌,而后竟然是顾茂甲,刚成了人的猪官儿,这么说吧,顾家凡举成人的,能来的大家便都来了。
他们默默的从四面八方涌来,汇集在上京城外,没有人发出任何多余的一句豪言壮语,他们就是等着,等着那一天一起出征,讨伐。
姓顾的镇守了三代边关,而今丢了城,死了亲人,这事儿便不能忍,那城是怎么丢的,他们要怎么拿回来,亲人是怎么没了的,要加上十倍百倍讨回来。
天承十八年冬二月,晨,寅时末刻,上京四门缓慢的打开,御街两边的商家都举家出动净水清洗街道。
平洲巷子打开了大门,顾茂德跟顾茂昌带着家里的成丁身穿铠甲,身背包袱,牵着自己的战马默默的站在家门口。
老顾家的媳妇都倾巢出动,素衣荆钗怀里抱着酒瓮站在家门口。
而今,顾茂德看着自己的小孙孙踉踉跄跄走出家里大门,见到他口称阿爷。
他也没抱他,就只是蹲下很慈祥的摸摸他的脑袋道:“乖孙,阿爷去城外给你捉雀雀,我乖孙在家陪阿奶,你是男人,要好好当家才是。”
小娃儿不由的挺直了胸膛,撇嘴道:“阿爷骗人!阿爷是去打仗了!打蛮人!”
顾茂德抬眼看看苏氏,苏氏拉过孙孙摸摸他的脑袋,笑笑道:“他是姓顾的,怎好瞒着他。”
顾茂德点点头,低头对孙儿道:“呦!你知道啊,我的乖孙咋那么聪明?”
“就是这般聪明,转日我也长大了,也学顾家枪,穿阿爷这样的衣裳,骑阿爷的大黑一样颜色的马儿,转明日,阿爷在家看门儿保护阿奶,孙儿出去便是……”
周遭人一起笑了起来,顾茂德弯腰抱起孙子,将他扶上骏马,拉着马缰绳带着孙儿在原地转起了圈儿……
平洲巷子是这样,尚园子那边却是另外一个样儿。
老爷子顾茂怀而今牙齿都掉完了,说话走风漏气不说,他也着不动年轻时候的重甲,加之身上早就没了职位,这一大早他便穿着末等兵卒的装备,头戴扎巾,身穿裲裆,拿不动早年间的铁枪,他便背了一杆木枪要出征。
这腿儿还没迈出府门呢,家里的孩子孙子便是一拥而上,顾允河都快哭了,抱着他爹的腰哀求道:“爹啊!求您别折腾了!您都多大岁数了?就您这身子骨,您还打仗呢?”
顾茂怀大怒,一边挣扎着往外扑一边骂人:“小王八!你爹打仗那会你们还在娘胎里呢?怎么,还看不上我了?”
“儿子们哪敢啊!爹,好歹您在家给坐个镇,给孩儿们当当定盘星……”
“呸!甭哄着我玩儿!老子我不是你们大堂爷爷,你们老子我……”
这话还没说完,顾茂怀他媳妇儿从院子里跑出来,这老太太失了两颗门牙,说话只嗤嗤风儿……
“闹(老)东西!!!!”
骂完她一提顾茂怀的耳朵,就要把人往府里带,顾茂怀抱着家门口的青石拴马桩耍无赖……
宁郡王府……
昨夜顾昭没睡,忙活了一晚上,他要做好将士出征前的最后准备,临到卯时初刻,新仔来屋里问:“七爷,庄子里训好的家将被拦在城外了,这不是封城了么,一会子您带了槐子他们出去,家里可没了护院。”
上次家里就折腾过一回,能用的暗卫,家将,顾昭全给派到关外去救顾茂丙了,而今刚□□好的家将顾昭又命顾槐子带队,代表他家这一支出征,而今他家竟是阿德他们也要出征了。
顾昭自己也很想去,奈何某些人什么都能妥协,独这一块,凭顾昭嘴唇子皮都磨破几层,他只是不允。
没奈何,顾昭只得忙完自己的事情之后,开始按照顾家的传统在家里上甲胄。
听到新仔的汇报,顾昭一边上甲一边道:“咱家能有什么值得看守的?你去寻些健壮的仆妇,守好桃子那边便是……”
“哎,小的这就去安排……”
新仔一边回话,一边在边上接过阿德手里的活计,他亲自给顾昭带甲。
今儿,顾昭身穿鹰翅兜鍪,顶饰血红艳丽红缨,下围顿项,身穿红色大袖锦袍,外罩全套薄片亮甲,肩披掩膊,臂缚紧扎,领围项帕,胸背正中缀有护心镜,外系金带,脚蹬快靴,
顾昭也穿不起重甲,他试过,几十斤呢,走没几步就趴地上了。
新仔眼睛亮亮的,比起大拇指道:“爷这套威风!”
顾昭一笑却道:“说那么多废话,赶紧取麻布来。”
顾昭而今还在给他的哥哥服齐衰。
新仔出去没多久,便捧了麻布拧的首绖,腰绖进来帮顾昭扎上带上。
辰时初刻,上京所有的钟声敲起,金銮殿上,内宦甩了十八下脆鞭,圣上与太子都是身穿重甲,当第一声钟声敲起,他们便起了驾。
钟响了,苏氏亲自给丈夫,给儿子倒满酒碗,双手捧给她的亲人骨肉。
连干三碗,顾茂德与顾茂昌摔了碗,接过家将捧来的抹布往头上腰上一扎,他们便头也不回的去了……
天承十八年冬,太子赵元秀代表圣山在城外高台念了讨贼檄文,赵元秀道:
上有日月,下有鬼神,明有浩浩长江,幽有冥冥忠烈,实鉴吾心,咸听吾言。
西北之地,向为荒服,弃而不臣,示以羁縻,达其声教,苟欲爱人,非求拓土。西陲祸乱,势同饲虎,无端起衅,荼毒生灵,□□州县,所过之境,劫掠罄尽,寸草不留,同外惊心,遐迩失望。
实四维不张,三灵总瘁,惜苍生懔懔,赤子嗷嗷。觥觥硕士,烈烈雄夫,莫不敬天爱祖,高其节义。
予恭承天命,罔敢自安,广整应兵,罗落境界,以西进讨夷狄,拯生民,雪前耻,偿新恨,以复大梁之威仪,尔民等其体之。
维四方猛士,矢其决心,会其同仇,合其大群,坚忍其德,绵系其力,进战退守,则土崩之势可成,横流之决,可翘足而俟。
争之顷刻,布告遐迩,咸使闻知檄到如律令,无忽!!
念完,他亲陪着三军将士饮了血酒,祭了苍天,而后,赵元秀摔了酒碗,举起他的拳头斯声大喊道:
战!!!!!
战!战!战!站!!!!!!!!
顾昭站在队伍当中,被这样扑面而来的战意所感染,他也是举着拳头撕心裂肺,甚至是热泪盈眶的喊着。
直到此刻,他才对这个姓氏,这个家族,这个年代有了发自内心的崇敬与尊重,并且他无上骄傲,为自己的家族,为自己的姓氏,为这一切!
是的,他想!他姓顾!
激动的顾昭却不知道,就在此刻,就在此时,他的宁郡王府却被一群蒙着脸的外客袭击,他家的鹅大将军,鹅儿将军嘎嘎的四散惊飞……桃子被人抓在手里哇哇哭泣。
家中鹅尸堆了一地,血水遍地横流,冯裳提着鹅三将军的脖子,手里拿着一块银牌子,脸上挂着讥讽而得意的笑容道:“啊!原来如此!竟是这样!”冯裳顿时明白点什么。




蚌珠儿 第187章 大结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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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裳端起茶水的手腕微微颤了一下,接着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
到底,这是昀光养了一辈子的一线红,失去昀光挟制之后,冯裳虽有令牌,有机巧智慧,可他支应不动人家。
那些人虽是看令牌说话,可,这人也要分是谁呢。
冯裳满心满眼的复仇,亦不过是家仇,可这些人却是国恨。
哎,说是起来,这还是《降世录》招惹的灾祸,多少年来,一直支撑一线红的精神力量就是那本神书,更重要的是,《降世录》最后一章“双星降世”中提及,赵淳润与赵淳熙在天上也是亲生的神子,赵淳润的职能早就定好了,他是辅助先帝而来。
这也是冯裳一直没有怀疑过今上的原由,若是今上搞的神迹,为何要把自己摆在辅助的位置?这不是伪帝么?名不正言不顺的。
而昀光也一直用这一条蛊惑一线红,今上亦不过是伪帝,必不被上天庇护,大事早晚可成。
这样的结果,仿若是被上天嘲弄一般,顾昭的出发点亦不过是为了保护家族,可谁能想到呢,它竟然成了赵淳润的梦魇,一辈子的疙瘩,它耍弄了赵淳熙,耍弄了昀光,吓死了冯五狗,接着因果报应一般,而今顾昭的孩子却因为这本书,成了饿狼嘴边的肉。
还是这本书,因为无法解释的神迹,因为降世录,因为双星降世,赵淳润这些年一直在默默的支持佛教压制神迹《降世录》,这里面无外乎是争个正统的意思。
所谓皇帝信仰什么,自然兴盛什么,赵淳润对神迹不屑一顾,他是皇帝下面自然也不敢提,这些年对于护帝六星他也是不升不降做了冷处理,他用李斋,用庄成秀也正是这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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